说着,她唤来护卫,扶萧逐上马,紧接着自己也骑了一匹。萧逐的腿受伤了,骑不了马,姜善宁牵住他的缰绳,带着他往出走。
这边姜云铮实打实的从马背上落在地面,胸口还被野猪趁乱踏了一脚,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在护卫的搀扶下起身后,瞥见萧逐半抱着姜善宁,于是推了一把轻伤的高淮,“他们两都受伤了,你快去帮帮殿下,照顾点宁宁。”
高淮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收起剑,拉起姜云铮的一条胳膊挂在自己身上,闷声道:“我扶你上马。”
“你们说完了没有,快回府治伤吧,有什么话路上说。”姜云铮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一眼高淮,朝那边喊了一嗓子,顿时感觉胸口震得慌。
他赶紧将手覆在胸口上揉了揉,另一只手朝一个方向指:“高兄,顾灵萱在那边等着呢,你记得叫人把她接回来。这姑娘,应该吓坏了都。”
侯府的护卫听到这里的动静后紧赶慢赶,远远的张弓射死他们周遭围着的野猪,训练有素的前来,有条不紊的一刀一个。
有些离得远的野猪见状,纷纷扭头朝草丛深处逃去。见状,护卫长让一队人追过去,剩下的人把伤员全部带回府。
萧逐的右腿使不上劲,垂在马腹边,他伸手去拨姜善宁的手:“阿宁,你的手有伤,别拉缰绳了。”
姜善宁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些小伤不值一提,殿下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说完她就转过了头。
她咬着唇,脸上神色紧绷,手心的伤口被缰绳磨得生疼,但是她没吭声,默默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
野猪凶狠,萧逐却一直护着自己,而且要不是为了保护她,他的身手那么好,他的腿说不定不会受伤。
纵然前世萧逐狠辣无情,这辈子他的性子也说不上温和,但他拼了命的保护了自己啊。姜善宁一时不知该作何感。
他杀了杜云英,是因为杜云英冒犯了她。
他在醉香楼挟制住北狄逃兵,是因为她说了她身为镇北侯的女儿,不能放任鄞城的百姓不管。
马背上摇摇晃晃,这会到了下午,阳光还是刺眼,姜善宁微仰起头,觉得口干舌燥。
原本就累极了,阳光晒得人更是昏昏欲睡。
身后,萧逐未说完的话只得咽下去,他坐在马背上,方才经过一场激战,身上虽然受了伤,但他精神尚好。
此刻盯着姜善宁的后脑,他不由勾唇笑了笑。但目光滑落到她的手,细腻的手背上有几道擦伤,显得极为刺眼。
姜善宁束起的马尾在后背垂着,不时被风吹起发尾,萧逐锋利的凤眸中蕴着温和,他多希望阿宁就这样牵着他,他们两人两马,这样无尽的走下去,该有多好。
……
回府的时候大半天已经快过完了,早有护卫提前请来了顾郎中,姜夫人心急万分,跟顾郎中一同站在侯府门口等他们。
姜夫人心里怦怦直跳,招呼家丁过来帮忙。
那家丁过来想搭把手时,萧逐的身子侧了侧,没让家丁碰到,他示意后面:“你家世子也受伤了,快去帮忙。”
家丁一愣,正想询问姜夫人该怎么办,却看到她一心扑在自家二姑娘身上,家丁只一犹豫,连忙跑去后面搀扶世子去了。
姜善宁强撑起精神,扶着萧逐下马,边走边跟顾郎中说明情况:“殿下的腿被野猪咬伤了,我简单包扎了一下止血,顾郎中您快看一看。”
“好好,莫急,快先将他扶到床上来。”顾郎中背着药箱,上下打量他们两个,“殿下伤的还挺多的,腿上,手上,脖子上,哎哟,这血怎么淌个没完了。”
一路走得很快,连忙将萧逐安顿在他之前住过的客院里,顾郎中有条不紊的拆开萧逐腿上的布条,包裹的布条有些已经和萧逐的伤口粘在一起,撕开确实花了不少功夫。
血腥味顿时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只见入目的伤口血肉模糊,原本殷红的鲜血变得有些黑乎乎的,姜善宁看得心疼,不忍直视。
姜夫人揽着她,怜爱的抚了抚她的脑袋。
顾郎中皱眉道:“野猪的獠牙不干净,导致伤口有些感染,这一下咬得真是厉害……”
他抬头看了一眼萧逐,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受伤之人该有的神情,只是脸色苍白了些许。
一旁的姜善宁看不下去:“殿下,若是疼你千万不要忍着,喊出来也好。要是因为我跟阿娘在这里,我们可以在门口候着。”
“阿宁……”萧逐连忙叫住她,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姜夫人,说出口的话想了又想,最后道:“你们在这里,无妨的。”
姜善宁觉得可能是因为阿娘在这里,萧逐有些局促,她低声跟姜夫人说道:“阿娘,我大哥好像也受伤了,现在应该也回府了,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姜夫人心里也操心,点头同意了:“那我去看看云铮,你手上的伤赶快包扎了去,有什么事情就唤乔嬷嬷,我将她留在这里。”
萧逐腿上的伤是最严重的,野猪獠牙锋利,竟然将他的小腿生生贯穿。再加上獠牙脏兮兮的,伤口周围的血肉有些感染。
顾郎中先是刮去了腐肉,刀刃刮在血肉上,怎么可能不疼。
萧逐双拳攥紧,额角的青筋绷起,他倚靠在床栏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腿上的伤,亲眼看着腿上的腐肉被刮下来。
倏地,眼前被一只小手遮住了视线,姜善宁走到床边,伸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萧逐眨了眨眼,睫毛在她的掌心轻扫,姜善宁道:“殿下,看不见就不疼了,你不要想,我跟你说说话。”
他咬紧的牙齿松了松,尽力忽略小腿上的痛,嘴角牵起一个笑容:“阿宁,我不疼的,你别担心。”
说完,他连呼吸都控制着,尽力呼吸平稳,不想让姜善宁担忧。
顾郎中洒完了药,准备包扎,瞥见姜善宁的神色,好笑道:“二姑娘,要不是我正在亲手给殿下包扎,瞧你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你受了伤,正在包扎呢。”
闻言,萧逐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开一些距离,微微仰头去看她的神色。
漆黑如墨的眼底映出姜善宁的面容,她拧着眉,表情紧张又害怕,仿佛伤在她身上一般。
萧逐语气严肃:“阿宁,手上的伤赶快去涂药。”
“殿下说的对,我看二姑娘手上也有伤,但不严重,我的药箱里有金疮药,你涂上一些。”顾郎中附和,不由头疼,身为郎中,他最看不得这种不听话的伤员。
“好,等包扎完殿下腿上的伤我就去。”姜善宁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就坐在床边,打开药箱。涂药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奥对了,顾郎中,萱萱她应该没受伤,您别担心。”
回来这么久,她一心担心萧逐,都忘了替顾灵萱报平安了。
“我知道,她要是身上有什么伤,肯定早都来找我包扎了。”顾郎中摆摆手,俯身收拾药箱,“行了,明日我再来换药,我得赶紧去看看世子。”
“诶,殿下的脖子和手还没有包扎啊,我大哥再严重也不急于这一时啊。”姜善宁愣了愣,还以为是他忘记别的伤口了,连忙叫住人。
顾郎中把纱布和药放在床边,脚步未停:“最严重的我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伤口不严重,我将药留在这里,你帮他包扎一下吧。”
“啊?”
姜善宁眼睁睁看着唯一的郎中大步流星地走出客院。
第43章 上药
顾郎中一走, 留下姜善宁和萧逐面面相觑,姜善宁没怎么给人包扎过,尤其对方还是萧逐。
她想起来去岁萧逐刚来鄞城时, 那个时候他浑身是伤, 她想要给他涂药都不行, 手腕还被他捏肿过。
想到这,姜善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指腹不小心蹭到手上的伤,身子不由一个激灵。
萧逐主动说道:“阿宁,我的伤口怕吓到你,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他弯腰就要去够床尾的伤药, 动作间牵扯到脖颈上还没有包扎的伤口,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伸出去的手臂在半空顿住。
姜善宁三两步走到床尾,眼疾手快的先一步将药瓶拿起来,旋即举着药瓶僵硬的站在床边, 垂眸跟萧逐对视。
“殿……殿下,那个,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问完姜善宁就咬了咬舌头, 她问得这叫什么话啊,萧逐的伤口还没有包扎,肯定很疼啊。
“阿宁,不碍事的,我自己可以包扎的。”萧逐动了动唇角, 很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姜善宁声音高了几分:“你手上也受伤了,怎么给自己涂药, 而且脖子上的伤口你又看不到,还是我来给殿下上药吧。”
她低头旋开药瓶的盖子,没有看到萧逐唇角边原本勉强的笑意变得柔和。
盖子方一打开,浓浓的药味窜在鼻间,姜善宁此刻拿着药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用指腹沾了一些药膏,小碎步上前两步。
“殿下,我现在要给你脖子上的伤口涂药了,可能会疼……吧,要是疼了你跟我说,我轻一点。”
她右手食指上蘸了些乳白的药膏,扬了扬手,提前跟萧逐说一声。
萧逐看向她认真的面容,不到一息便移开目光,一时不知该看向哪里。他稍稍侧头,倒是将脖颈上的伤露了出来。
姜善宁见他没说话,伤口又近在眼前,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同意自己给他上药了。
于是她稍微上前了一点,一条腿跪在床边,将药涂在伤口处。
她怕弄疼萧逐,手上的动作很轻,涂完了指腹上的药膏,姜善宁又从瓶子里挖了一些出来。
顾郎中已经把萧逐脖子和手上伤口处的一些腐肉刮去了,只剩下涂药和包扎,这才放心的交给姜善宁。
她的指腹落在脖颈上时,萧逐身体紧绷,薄唇抿住,双拳再一次缓缓攥紧,微微屏住了呼吸。
姜善宁离得很近,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就在耳边一直吹拂。
萧逐眼睫止不住地轻颤,想闭上眼但又想如此近距离的看看阿宁,没一会儿耳根就不由烧起来,越来越烫。
从未有人离他这般近过。
他盯着床榻上卷起来的被子,半晌,感觉到姜善宁一直仔细在给他上药后,目光才从被褥上移开,缓缓看向身侧的姜善宁。
她正倾身靠过来,杏眼水汪汪的,正专注地给他抹药,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今日天气极好,下午强烈的阳光从薄薄的窗纸透进来,映在姜善宁的侧脸上,轮廓美好柔和,红唇中呼出的清浅呼吸洒在耳畔。
在她收回手指蘸取药膏时,萧逐以为阿宁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她了,匆匆转过脸,欲盖弥彰的移开视线。
他捏了捏指骨,牵扯到手上的伤也没有在意。
姜善宁见药膏已经抹完了,正要说她去拿纱布来,转身的时候忘了一条腿还跪在床边,一个趔趄,脚下没站稳,连忙伸手撑在萧逐的肩上,稳住了身形。
“哎呀,殿下我没弄疼你吧?”她手忙脚乱地站直,还好没有按在萧逐的伤口上,但她方才那么一动,收回手的时候指尖不小心勾到他的衣领,似乎蹭上了一点药膏。
姜善宁立刻俯身,凑上前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伤口。
她好不容易涂抹好的药膏,可千万不能被蹭没了。
萧逐身子一僵,不自在的别开脸,唇角抿了又抿,极其生硬的转开话茬:“阿宁,你,你不去看看世子的伤势吗?”
“我大哥一向皮糙肉厚,在树林里的时候,我还看到高大哥搀着他站起来了,应该伤得不重。”好在药膏没有蹭掉,姜善宁顺口回答,转身拿了纱布回来,扯下来一条,在萧逐的脖颈前比划了两下。
“殿下,我要开始包扎了。”
听到她要包扎,萧逐手掌撑在床上,正想往床边挪一些,让她能更顺手,姜善宁赶忙制止道:“殿下你不要乱动,手上的伤还没上药呢。”
“……好。”萧逐乖乖停下。
姜善宁比划好纱布长度,却看见萧逐双手抓着自己的衣领向两边一扯,忽地露出一大片肌肤,她一愣:“殿下,你这是……”
萧逐仰起头,缓声道:“这样阿宁更方便。”
是挺方便的,姜善宁在心里腹诽。
他说得十分坦然,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屋,他身上带伤,还将衣裳拉下来,若是她想做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
呸呸呸,她怎么可能胆大包天敢对萧逐这个未来天子做什么,姜善宁摇了摇头,赶紧停止她这个想法,她真是活够了,才敢这么想。
萧逐的衣领拉到了锁骨以下,隐约能看到衣领下紧实的肌肉。先前从脖颈上流淌下来的血干涸在他的胸膛后背,一道道血痕很是刺眼。
姜善宁闭了闭眼又睁开,一直在心里不断给自己说别分心,别分心。
她给萧逐缠纱布的时候,倾身过去,看见他后背的肌肉紧绷,精壮有力的肌肉隐在衣裳下。
看起来力量感十足。
姜善宁绑了一个松垮垮的结,怕勒到萧逐,打好结后赶忙站直在床边。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给一个男子包扎伤口,甚至……甚至面前的男子还是半裸着。
身旁的姑娘忽然离他远去,苦涩的药味顿时闻起来刺鼻,萧逐咽了咽喉咙,指腹摩挲了一下指骨,忍不住唤了一声:“阿宁。”
许是因为受了伤,极力忍痛,萧逐的嗓音听来低哑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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