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回好像唯一一次被媒体曝光,就是和电竞选手一起打游戏,”林玫因为八卦逐渐变得面色潮红,兴奋不已道,“当时就有人扒他和那位电竞选手的关系……“
钱絮实在对自己不甚了解的事情无法透露:“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些,要不等会儿你们去问问赵不回?”
“这不是我们也不方便问嘛!”
林玫与她的好友两眼放光,抓住了她就如同抓住了海底世界里无尽的宝藏,绝不松手道,“你可是我们在高层之间的唯一人脉。”
钱絮临时受委托,不负众望,“赵不回。”
她喊住了他。
邻桌本想看她和赵不回之间的龃龉,眼看两人关系和他们所想的完全背道而驰,还没顾得上吃完这一餐,就马不停蹄地收碗筷离开了。
赵不回果真听见了自己的这一声呼唤。
他没有走远,一经自己开口已经心领神会,给人以一种错觉,哪怕没有她这一声召唤,原本也是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公司里的人都很想了解你。”
“是么?”
洋洋自得的高傲的男人往奶白色靠背椅上一仰,他露出那种早知如此,老子本就是公司大明星的表情来。
那些关注的目光并没有让赵不回本人有丝毫的不安。
反而,他这个人极为享受其他员工对他的追捧。
他甚至放言,对自己父亲打下的江山完全不放在眼里,明晃晃地不顾父子亲情,直接“挖人”道:“如果实在在老头这儿工作得不开心,可以去我公司找我。”
如果钱絮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他父亲所在的公司是国内五百强,而他个体户干的几个小生意,截至今天,也没有招满五十个员工。
正常人总不至于一点也不懂得取舍。
抛下自己在赵天集团的福利待遇,转而投向原先老板儿子的怀抱。
所以,钱絮也正是意识到赵不回无人捧场的惨状,她犹豫了一会但没有迟疑太久,她发出众人的疑惑:“赵不回,大家都很好奇,你是不是喜欢女的?”
赵不回原本正在品尝着酸菜鱼的味道,一下子被钱絮的问题打断了。
这问题有些奇怪。
干嘛问自己喜不喜欢女人。
该不会是钱絮在赵天集团最近受到了一群人的欺压,心怀不满,所以想着要拉一个靠山,而问自己“喜不喜欢女人”的问题,分明是想要毛遂自荐。
以为和自己在一起,有了自己这个靠山以后,就安稳了。
更何况,自己刚刚还在耀武扬威地炫耀自己名下建立起来的企业。
正常女人很难不为此着迷吧。
赵不回错愕间不经意地摸到口袋中那张温热的饭卡,他想着对方自己宁愿本人不用四处问旁人借、也要给自己的决心,“钱絮,我的意思是你人很好。”
钱絮有朝一日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莫名其妙”。
就问了一下男人喜不喜欢女人,这种问题非黑即白,如实回答不就成了。
而且,现在社会文化相当包容,他就算是个同,也没有人敢在他家的公司公开歧视他——
突如其来给自己发了一张好人卡,这又是为什么?
她又没有朝着他表白。
赵不回对钱絮的印象并不算太差,甚至于……接触下来觉得她和很多世俗的女人不一样,可既然想要亲近自己,那绝对不可以有着其他的目的,他想也不想地回头拒绝:“我以为,你完全可以凭借这自己的能力在赵天集团站稳脚跟。”
钱絮彻底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不是,”她这才反应过来赵不回是如何扭曲和理解她说过的话的,“我的意思只是代表其他员工问一下你是不是gay?”
“?”
直男赵不回诧异无比,也不愿相信这不是一场告白,而是彻彻底底对他性取向的怀疑,他眸色暗沉下来,“我当然不是。”
“我喜欢女人。”
钱絮“哦”了一声,看了一圈其他员工的脸,却发觉这群人像是憋着笑,却又不再直视这个八卦的现场,反而一个个跟个不感兴趣似的。
她深知自己此刻已经彻底成了赵不回面前的罪人。
以为天底下大多的关系并不牢固,这几天相处下的友谊的小船大概也搁浅了。
然而,她从来不知道事情或许还能有另外一种转向,譬如,此刻依然招摇的赵不回拿着她的饭卡:“看上去,这张饭卡这一年都应该归我了。”
有些关系是注定在被刺以后选择放下的,但有些则不尽然。
这个不大愉快的小插曲就这么轻易结束了。
她只擅长结束任何不愉快的场面,从来没有人教会她有些确实是可以被修复的。
兴许是此刻食堂的暖气开得太足了,她竟然又从赵不回玩世不恭、任性妄为的眼底窥见了炙热的迈阿密的太阳。那轮太阳灼烧着一切,包括人性一切的阴暗以及不体面。
依旧不懂得融合区分这些不同的钱絮愣愣坐在原地。
直至午间休憩时刻的到来,围绕她身边的女员工们纷纷走散,她和赵不回面面相觑,饭卡当着她的面儿沦为赵不回的囊中之物。
有个陌生的座机号码骤然在她的手机页面滚动起。
区号并非来自外地。
钱絮以为这可能是业务上面的联系,下意识地接过这个陌生号,却听见了长久以来她最为厌恶的声音:“Aunt!你最近一直都没有空么,怎么都不来照顾我和哥哥。我发觉有个综艺活动还挺有意思的,你也一定会喜欢的,我们或许可以当面交流一下……”
所以,最后该发生的小说剧情一点也没有减少——
沈栖月大致是在上综艺节目这件事上没有得到程双意的首肯,这不,对于利用自己上综艺去刺激自己妈妈的这种套路简直轻车熟路。
完全不似天真烂漫的孩童。
哪怕她已经将疏离写在了脸上,她仍旧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义无反顾,不对,那叫做“犯贱”地爱慕着她的父亲,以至于没头没脑地爱屋及乌地关照她和沈栖年。
甚至任凭她的差遣。
只要在她需要的时候就应该出场,而当她最后如愿以偿让程双意担任陪同参加的嘉宾时,选择无情地将自己一脚踹开。
而长久以来,沈栖月不曾有过片刻的反思。
钱絮不介意教导他们怎么做人,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发声,手机就被赵不回一把夺过:“哪来的小屁孩啊,真他妈烦死人了!”
很明显,要想猜中来电人的身份,这并不难。
他好似一眼看穿了自己,但又不完全。
钱絮不得不告诉眼前分明是好心的男人:“我自有处理的办法,这件事用不着麻烦你,我自然不会妇人之仁。”
“我知道。”
他陡然起身,顺手拎起她吃过的餐盘,将其往回收站一扔,“我天生喜欢当这个恶人。”
第25章
天呐。
沈栖月不可思议地从钱絮电话那头听到一个暴躁的声音。
如此的粗鲁不堪。
她原本应为电话里的男人理所当然感到愤怒的, 可她却轻而易举地将其推给了钱絮本人,如果不是钱絮的纵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接过电话。
一定是钱絮离开自己的生活太久了。
在她身边留下的形形色色的都变成了这种有失教养的人,她为钱絮如今的处境感到羞耻, 不过也总算明白这样的女人为什么处心积虑想要留在爸爸的身边了。
小孩子的脸也因为生气逐渐变得气鼓鼓的, 甚至于有些扭曲。
她突然跑到罚站了接连一周的沈栖年面前嫌弃道:“每天都杵在那里, 你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碍眼。”
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之所以现在如此讨厌沈栖年,是因为他无时无刻的体罚都在提醒着她, 原本应该受到惩戒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而是自己。
沈栖年没有回话,这只是一如既往地回过头去,背对着自己的亲妹妹。
一周前,她看见了一档综艺, 便产生了一些让他觉得很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们的妈妈程双意是怎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经不起他们的软磨硬泡。
很明显, 沈栖月从妈妈别墅出来却没能得偿所愿的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她。
于是,自己的亲妹妹想出个歪点子,她打算利用钱絮先去参加这档节目, 等妈妈发觉了, 感到任何的后悔, 她就打算立即中止和钱絮的合作, 转而奔向妈妈的怀抱。
这个想法看似天.衣无缝。
但却在他们两人内部引起了分歧。
沈栖年虽然有一阵子没见过钱絮了, 也不排斥和妈妈一起登台的喜悦, 但是如果这件事注定要利用另外一个原本与此无关的人的话,他认为这并不道德。
他的妹妹却执迷不悟,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那么刚才她就是在打电话找钱絮。
他看着妹妹如此激动且不可思议的表现,猜想着:“是因为钱絮之前拒绝了你吗?”
“才不是钱絮,”在沈栖月的印象深处,钱絮这个最为虚假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放弃在自己这边的形象,做不到这么干脆利落地回击自己,“也不知道是她身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接的电话!”
“那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把这个计划暂且放一放。”
沈栖年小朋友在一道数独题目上卡壳许多天了,可惜现在身边两个交流的人也没有,那天为了综艺的事情他和妹妹一起去找妈妈,却发觉妈妈对于这些数独题目异常不感兴趣,看见了却恨不得立马走人,直呼“毫无兴趣”,其实他完全可以理解妈妈的不感兴趣的,钱絮最开始的时候似乎对这一板块的知识也并未有过任何的涉猎,可她却愿意上网搜索相关的课程——
也许,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解答。
而是母亲能够耐心的聆听他最近学习的事物。
“放一放?”
“那你觉得我们能说服自己的妈妈?”
沈栖月笃定一点,那就是妈妈对上这些综艺节目确实无感,毕竟要被一群不三不四的人评头论足,这或许会影响他们的心情。
更何况,妈妈原本就出身豪门,一个月零花钱可能就上百万,绝对不可能对上节目那点微薄的报酬感兴趣了。
其实她也完全能够理解。
但钱絮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出身贫寒,去美国读研靠的也是president prize,怎么可能不对这天价薪酬两眼放光?
钱絮那么着急攀附自己的爸爸,以及现在假模假样地去朝九晚五……为的不还都是一个“钱”字?恰巧,她姓氏就是这个“钱”字,怕是看到这么一大笔钱可得盖起被窝偷着乐了。
她现在既然给她抛出这个橄榄枝,她应该殷勤备至地接过。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错过了这通电话,她即将损失多大的财富?
于是,沈栖月认定了钱絮非常看重她的建议,大概率没过多久就会给她回电话,只可惜,她从白天等到暮色降临,也始终没有接到一个电话。
……
沈栖月在家大发脾气,就连她的哥哥守着的那面墙,也被她胡乱地用沙包打砸着,她深知自己的哥哥生性软弱,绝对不可能和自己计较,所以她光着脚丫子踩在沙发上,肆意乱蹦,也不顾之后收拾的佣人的劳累。
在她看来,他们服务于她,靠着她才有手中那份微薄的工资,理所应当做这些。
要是有人敢告状告到自己爸爸那里,那她完全不介意让他们收拾东西回老家。
但她并不知道,这家的老人惠姨已经在沈家将近四十年了,哪怕沈祈家落难,他的父亲身死,对沈家都不离不弃。
今天却被新来的小姐顶嘴了:“惠婆婆,你要是手脚慢,不如在家里多歇歇。”
惠姨去年得过风湿病,这才手脚不如当年一样利索,她想过自己可能被社会上捧高踩低的人嫌弃,却没有想过这话竟然出自于一个黄口小儿之口。
她不禁怀疑眼前这个小孩的心性来,觉得这两个小孩根本不像是沈家的小孩。
她照顾沈祈长大,心中的小少爷虽然几经变化,但对他一直很尊重,但这一刻,她又不由怀疑起来,不为别的,小孩子的想法最容易受到大人的影响。
如果长大成人,有所作为的少爷这个家中真的不需要了自己,那她也不介意离开。
但有些话,得说个明白。
沈栖月一回国,沈祈有家室的助理总是想方设法地避开这两个磨人的小孩,但惠姨不同,她常年住在沈宅,受这两位小朋友的影响最深。
沈栖年倒也还好,虽然闷葫芦,也不怎么发声,但总不至于刻意为难人。
可小小姐身上的骄纵任性,以自我为中心让人确实难以忍受。
这天傍晚,惠姨等主顾回来的时候递交了一份辞呈。
这一次,她没有继续再隐忍。
“如果是我照顾长大的少爷想要赶我走,大不了说一声就是了,”惠姨长叹了口气,“用不着让你孩子说那些话的。”
“他们说了什么?”
惠姨起初认为自己一手带大的少爷还是长歪了,都这会儿,还当着自己的面儿全然不知,这不是质问自己又是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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