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小学四年级就不扎双马尾了,没想到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在万圣节装嫩。”温知许觉得不好意思,自己调侃自己。
许忱说:“你本来就还很嫩,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再说了,七老八十也能扎双马尾,只要你喜欢。”
温知许笑了笑,只当许忱是安慰自己。
临出发前,许忱忽然低头看温知许,指了指她鼻子上的东西,“你这伤口怎么画的?”
温知许说:“用口红划的,你要画一个吗?”
“行,你给我也弄一个。”
温知许从包里翻出口红,让许忱低下头。
许忱弯腰,俯身于温知许跟前,与她视线相平,极近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再次缠绕,温知许举着口红,手僵在了半空。
“画啊。”许忱轻声说,他的声线压得低,磁性非常,温知许第一次发现他的声音有如此好听。
“你,把眼睛闭上。”
其实不用闭眼睛,只是如果许忱不闭眼,温知许无法在他的注视下好好画。
许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温知许屏住呼吸,用口红在许忱高挺的鼻梁上由重到轻划下一笔。
“就好了?”感受到温知许气息的离开,许忱睁开眼。
“对啊。”温知许将口红放回包里,“划一下就行了,很简单的。”
“哦。”真失望,一秒钟就好了。
两人就这样下了楼,在电梯里还碰见了一些同样出门过万圣节的邻居。
他们抵达时代广场的时候那里早已人山人海,里头的人奇形怪状,扮成什么样的都有,有扮明星的,有扮香蕉的,有扮天上飞的,有扮海里游的,还有一个装扮得令人猜不出来,上前问了才知道那人扮的是草履虫。
对比之下,温知许和许忱装扮的实在是太过平淡没亮点了。
“早知道这样我该提前买顶假发。”温知许自言自语,“买顶红的,不对,白的。”
他们顺着入口的阶梯往下走,许忱揽过温知许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身前,闻言他低头看了一眼温知许。
毛茸茸的脑袋,两个马尾辫左摇右晃,这要是白的,还确实有点好看。
“注意脚下的路。”
人越来越多,安全起见许忱和温知许换了个位置,他走在前面,这样如果温知许不小心被挤倒了也有他在下面垫着。
许忱向后伸出手,温知许看了眼,小心翼翼搭上去,随即被收拢握紧。
万圣夜的热闹非同以往,这是温知许从前所不曾接触过的世界,她被许忱带了出来,进入了曾经她也艳羡过的世界。
“许忱。”
“嗯?”
“我其实,以前羡慕过你。”
许忱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羡慕我什么?”
温知许被许忱牵着一只手,另一只搭在他的肩膀上,她说:“我羡慕你的世界永远那么五彩缤纷,那么热闹澎湃,你有那么多朋友,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可我不行,我不知道怎么交朋友,不知道怎样自然地融入进热闹的氛围里,所以我那时候羡慕你,因为你每天过的都很肆意开心。”
许忱面向前方,看着脚下的路,他的声音响起,好像是带着笑。
“那你现在进入我的世界了。”
温知许不知道许忱的这句话是不是玩笑话,但确实如此,因为许忱,她也开始进入了一个她未曾进入的世界,那些她所羡慕的热闹,在这一刻起,都与她有关。
人群熙攘,他们即将走下最后一节阶梯,不知是被谁忽然一撞,温知许猛地扑到了许忱的背上。
许忱转过头,看着她笑,“走不动了,要我背?”
温知许的脸立马就红了起来,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解释:“不是不是,是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啊!”
一瞬间的失重感袭来,温知许惊呼一声,本能地抱住许忱的脖子,下一秒她被许忱托着腿弯背了起来。
“许忱,你……”
“你倒是提醒我了,背起来能看得更远一点,温知许,你帮我看看那台上在表演什么。”
温知许的心扑通乱跳,许忱的举动总是这样出人意料,令人招架不住。
温知许看向远处的台子上,她一五一十地说:“有几个漂亮小姐姐在跳舞。”
许忱背着温知许直接转身,“那不看了。”
“啊?不看了?”
“肯定没你好看,我还看什么,虽然是假的,但我也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我怎么能看别的女孩子。”
温知许噗嗤笑了声,“你还挺有男德。”
许忱嘁了一声,没个正形地说:“我这么有男德也没人愿意嫁给我。”
这是许忱一贯会说的玩笑话,他总爱说这话,以往温知许都不想搭理他,但此刻温知许的唇角却弯弯的,她回他:“谁说没有。”
“那你嫁给我?”
“行啊。”
一瞬间,万籁俱静。
许忱停伫在原地,耳边的一切声响都化为乌有,他努力地想去确认,却什么都没再听见,仿佛温知许刚才的那句话只是他的幻听。
“温知许,你刚才说话了吗?”
“说了啊。”
“你说什么了?”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你嫁给我。”
“我说……”温知许抱住许忱的双肩,低下头,靠在他颈窝,“行。”
这一刻,温知许的冲动终于战胜了理智。
第33章
装扮各异,各色各样的装扮涌动在万圣节街头,四处热闹喧哗,节日氛围浓厚,温知许和许忱坐在街角的冰淇淋店门口缄默无言。
这个季节并不适合吃冰淇淋,但大抵是内心燥热,温知许和许忱都买了一个,用小碗装着,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十分钟前,温知许昏了头,答应了许忱结婚的事情。
她正视了自己对许忱的喜欢,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这么快和他结婚,结婚并不在温知许的计划之内,但在听见许忱再一次提起这个话题时,她忍不住答应了。
她想,自己应该是有私心的。
她无法保证许忱一定会喜欢自己,所以能光明正大地留在他的身边的方法,大概就只有结婚。许忱将她视作合适结婚的对象,那么只要她答应了,她就可以不用离开。
冲动之下,所有理性的想法都不复存在,话说出了口,也就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许忱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温知许这是答应了他,纵使他心里有这个想法,但结婚不过是自己合理接近温知许的借口,平时偶尔的大放厥词也是借着玩笑遮掩自己无法隐藏的情感,他没想过温知许真的会答应。
温知许舀了一勺香草的冰淇淋塞进嘴里,香草的香甜在嘴里化开。
“那如果我说我是开玩笑的,你会生气吗?”
“……”
许忱的沉默给了温知许很好的答案。
温知许看向他,笑了声。
许忱转过头来。
“上次我生日那天,我不是跟我妈闹矛盾了嘛,后来她就开始和我冷战,说我如果不结婚就不准回家,后来她果然把家里的门锁都换了。”
许忱听出了温知许话里的意思,他说:“所以你妥协了,想结个婚回到家去?”
温知许摇了摇头,她看向墨黑无星的天空。
“我是忽然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从那个家离开。”
许忱注视着她,认真而专注,听她娓娓道来他不曾知道的故事。
温知许的父母在她幼时离异,她因为是女孩,所以便随母亲一起生活,每个月可以见父亲一面,但每次见面也只是偷偷见,不能让母亲发现。
许忱曾经见过温知许的父亲,在某次高中放学的校门口,她的父亲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温知许和他长得很像。
但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光里,他都再没有见到过温知许的父亲。
“我爸在我高考前两个月,因病去世了。”温知许平静地说。
许忱一怔。
温父得的是肺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他一直努力坚持,希望能坚持到温知许高中毕业,亲眼见她上大学。
可天不遂人愿,温父的病危通知书提前到来,温知许在医院陪了父亲一整天,那天父亲很开心,状态很好,和温知许说了许多话,温知许欣喜于父亲状态的好转,却不知那是大人口中所说的回光返照。
因为父亲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温知许第二天还有一场考试,父亲不想让她耽误学业,便让她回家休息,温知许回了家,却不知这会是她一生最后悔的决定。
半夜十一点,挑灯夜读的温知许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医生告诉她,温父快不行了,让她立刻去医院。
年少的温知许没有手机没有钱,哭着冲进母亲的房间让母亲带她去医院,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温母态度不悦,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服,温知许急的大哭,却被温母骂着凶了一顿,告诉她人不会那么快死,来得及。
可最终的结局是,等温知许抵达医院时,父亲刚刚离去。
她没有见上父亲的最后一面。
温知许知道母亲或许不是故意的,但因为她的拖拉导致自己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这件事,成为了她心中的一根刺,也成为了她和母亲之间无法磨灭的隔阂。
“她是一个很矛盾很矛盾的人,说她不爱我,她却能为我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可说她爱我,她却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和想法,她好像只想把我变成一个她喜欢的女儿,我的未来的一切都需要她来安排。所以,无论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会给我安排一个又一个她喜欢的结婚对象,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自己提早选一个我觉得满意的人。”
温知许也是一个矛盾的人,她爱她的母亲,却也因为父亲的离世和母亲变态的控制欲而憎恨过她的母亲,可倘若说她不爱,她又舍不得与母亲失了母女情分。
一切无解,唯一可行的解法便是她与许忱结婚,全了她与母亲各自的心愿。
纸碗中的冰淇淋已经化了,许忱无声从温知许手中将碗拿过,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而后他回过身来,握住了温知许冰凉的双手。
“如果你决定好了,一切都按照你想的去做。”
许忱俯下身,双肘撑在膝头,他仰头注视着温知许的双眸,温知许垂下眼来,看着他。
“我说过,你需要一个温暖的家,你会有的,你未来也一定会有好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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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温知许选择和自己结婚,许忱也已知足,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曾经一直注视的背影有一天会因为他而转身。
时间已经不早,温知许不爱在外面玩太久,许忱就带她回了车上打算回家。
前面在路上许忱问过温知许结婚的事情需要不需要和双方父母再聊一下,温知许觉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双方父母见个面是必要的,于是许忱答应这件事由他来安排。
进了车里,深夜的寒意退去了几分,温知许从包里掏出一直没拿出来的手机。
许忱坐在驾驶座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给他发的生日祝福数量已经99+,有私发的有群聊的,许忱挑了几个关系较好的兄弟回复。
[许忱,你今年生日怎么也不组织一下出来玩啊,怪没意思的。]
[就是,这也太冷静了,准备等着你安排万圣节活动呢。]
[人家有女朋友的谁还跟你们过生日啊。]
[见色忘义啊见色忘义!]
许忱轻笑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字打到一半,他听见温知许那边接起电话,一开口,声音惶恐又紧张。
“喂,妈……”
“温知许你现在哪!你别再骗我说住在小佳的家里,我刚才问过了,你根本就没住她家里,你跑许忱那去了!你现在胆子大了,还没结婚就敢跟人同居了,你已经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就在一分钟前,温知许拿出许久没看的手机,结果看到手机上有数通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均是来自温母和小佳的。
小佳的消息在置顶的位置,温知许点进去看了眼。
[小温姐!我好像给你闯祸了。]
[你妈妈前面找我说要给你送东西来,我说你现在不在家,她就问我你是不是跟男朋友在外面玩,我找你也找不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然后阿姨又发来一条消息说她去你男朋友家找你了,不过来了,我就回了句好的。]
[发完我才忽然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被套路了,对不起啊小温姐!]
在看到小佳的这些消息的时候温知许又惊又怕,这是源自于温母从小的严格教育,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她并不住在小佳家里这件事迟早会被母亲发现,温母是个爱猜忌又心思缜密的人,如果她想调查,也是纸包不住火。
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接通电话听见温母的骂声时温知许还是打了一个寒颤,半晌解释不出一个字。
当初温母知道温知许暗恋了谢言酌一整个高中的时候温知许已经快大学毕业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温母罚跪了一下午,因为在未成年前喜欢一个人是不被温母所允许的,就算她已经长大,她也要为曾经的错误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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