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知道这样的后果你无法承担。”李正玉笑道。说罢, 她用眼神示意李锦书可以离开了,转过身来继续同谢混说话。
当年, 李锦书父亲的白月光和私生子被她一起清理了出去, 不然李锦书还有的斗呢。由于她的出发点是看他们碍眼,并不是为了李锦书, 所以便也没觉得自己对她有什么恩情。
其实现在想来, 渣爹、恶毒继母和黑心继兄是李锦书人生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她斗了半本书呢, 她四舍五入也算是帮了她的忙了。
她的价值观与众不同,她可以接受一切阴谋与背叛,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大家手底下见真章,但不要赌输了再来恳求,没意义,不体面。
李正玉已失了耐心,但李锦书仍是不愿走, 今日若是离开,以后想再见李正玉一次恐怕难如登天。
似乎是不忍心看自己拉拢过去的二五仔这么窘迫, 沈清石这个幕后黑手很快就走过来英雄救美,他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李正玉,眼里分不清爱恨。
李正玉懒得施舍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沈清石脸色阴沉,将李锦书推到一边,说道:“你喜欢他?你们在一起了?”
“我的耐心消耗殆尽了。”李正玉依旧没有看向沈清石,而是对谢混笑道。
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与她待惯了的世界不同,刚来的时候她还不太适应,但这么多年下来,她的养气功夫已经好了许多。
大家有什么恩怨,文明一些解决,商场上斗,谈判桌上谈,都可以。
但有些人,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
给在附近候着的王雪莹发了个短信,安保公司的人很快就过来将沈清石和李锦书拖了下去。
李锦书发出一声惊呼,不是因为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她是李家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李正玉的手段,至今仍是她的噩梦素材。
她惊讶,是因为这个安保公司是她名下的产业,她很看重这个公司,刚一接手便将能清洗的都清洗了一遍,这么多年为了拉拢其他股东和中高层更是花了不少功夫。
一个月不到,为什么她的公司会这么快就脱离了掌控?李正玉的意志就这样不可违抗吗?
沈清石起先挣扎,但似乎察觉到这是徒劳的,他很快便不挣扎了,狠狠盯着李正玉所在的方向,眼中的爱恨纠缠在一起化成了怒火,似是想将她与谢混一齐烧成灰。
李正玉的容貌与身形不缺女性的柔美,她纤细高挑,远望也可知曼妙。
但她带给人的审美感受与性别无关,她那惯常淡漠冷峻的神情,那双总是含着隐晦轻蔑的眼睛,与她金玉般耀目的容貌相得益彰,像是冰刃造就的花,惑于她的美丽的人伸手一碰便会被割伤。
他曾被她神情平淡地随手碾碎过无数次,连在沈家的地位都摇摇欲坠,可没有哪一次有如今这般恨。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李正玉将身体侧向那个男人,谢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他每说一句,李正玉都有所回应,有时还扬起浅淡的笑意。
谢混用手轻轻帮她整理了一下发丝,李正玉脸上的神情毫无变化,继续着刚才谈话的内容,像是对谢混的行为极为熟稔,他的触碰于她而言不是冒犯,而是过节放假,情理之中。
安保公司的人训练有素,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刚才发出惊呼的李锦书被他们捂了嘴,沈清石的嘴也顺带着被捂上了,但他们的突然出现本身就突兀至极,因此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老爷子此时已经没有气可生了,是他这个大儿子没有福气有一场庄严肃穆的葬礼。
沈清石的父亲见儿子这样狼狈,虽然暗恨他又要跑到李正玉面前去作妖,但还是没办法弃他于不顾,要知道他在外面可只有一个私生女。
沈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要上前解救自己的儿子,李元辰快步走到他的身边阻止了他:“您不必担心,沈清石不会有事。”
李元辰言语礼貌,语气温和,还用上了敬称,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半点儿不礼貌,两只手放在沈父的肩上将他狠狠按在了椅子上。
沈父“哎呦”一声,尾椎骨痛得厉害,不由呲牙咧嘴。
李九锡也紧跟着李元辰过来了,闻言挑了挑眉,他觉得沈清石要出大事了。
当年二伯在与李正玉争家主之位时屡战屡败,头脑发热之下在她出行的车上做了手脚,想要逆风翻盘,没想到非但没有成事还被她拿到了证据。
那时李正玉已是日如中天,连老爷子都妥协了,愿意舍弃这个已经昏了头的儿子让李正玉把他送进监狱,没想到李正玉却不愿意,她心地善良,原谅了李道,与他一笑泯恩仇了。
他至今仍记得,李正玉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温声道:“一家人没有打不开的结。”
后来李道被人用轮椅推进了精神病院。
李元辰说这句话也不是打包票,只是不想让沈父上前去碍李正玉的眼。
他朝李正玉所在之处望去,倒是越看谢混越觉得碍眼,让李九锡留在原地看住沈父,自己朝李正玉那边走去。
李正玉见他来了,回以一个笑容。
谢混见李正玉待李元辰的态度有所不同,心中正暗暗吃味,便听见她说道:“介绍一下,这是谢混,我们不日便会举办婚礼,又要麻烦你回来参加了。”
“我与谢家家主曾见过几面,四舍五入也算是老相识了。”李元辰对着谢混点了点头,继而对李正玉道,“你还年轻,正是该玩乐的时候,结婚还为时过早。”
李元辰没想到李正玉会这样向他介绍谢混,但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他点头微笑,说出口的话也是恰到好处,不失体面。
他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谢混是李正玉找来息他的心思的挡箭牌,李正玉回绝人时向来不假辞色且直接。她能说出要举办婚礼的话,言辞又这样亲昵,想必确实是对这个野男人有意。
但谢混与李正玉素无交集,他们才认识几天?可见婚礼什么的其实还是没影子的事。他与李正玉自幼相识,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怎么比得了他?
谢混知道刚才那个沈清石对李正玉的恨更多是来源于爱而不得,那家伙的眼神太明显了,简直把“败犬”两个字挂在了脸上。
他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李正玉是用惯了权柄习惯了独断的人,他要是插手反倒会惹得她不快。
但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元辰莫名给了他危机感,不是因为这个人地位颇高还有手腕,而是因为他早就听说过李正玉对这个人的看重,又听说过他是李家养子的传言。
喜怒能藏,但爱藏不住,李元辰看李正玉的眼神就像是狂信徒朝拜耶路撒冷,他觉得这个笑面虎怎么看怎么虚伪,比他这个谢家人都能装。
他定定看了李元辰一会儿,说道:“李先生管得有些太宽了,我与温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结婚实乃水到渠成,你这个外人怎么能懂?”
李元辰心头一跳,他没有想到李正玉居然能接受谢混给她取昵称,谢混当着他的面也这样称呼,分明就是在示威。
他望向谢混那双幽深得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那眼中有明晃晃地嘲讽:装什么自家人,你们相识多年,你还不是只能称呼她为家主?
李元辰的笑容渐渐淡去,他面前的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将其他人隔绝在外的氛围,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李正玉这样遥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遥远许多。
他难得有些失去了分寸,对李正玉说道:“你是家族的掌权人,遇事不能只考虑感情,更要考虑利益,这是你以前同我说过的。谢家家主亦是掌权人,不知道他考虑的又是什么呢?”
他是大半个李家人,他们在一起确实需要冲破一些世俗观念,但他们的结合不会威胁到李正玉手中的权力半分,比招人入赘都要妥帖。
李正玉向来不在意世俗观念,却很在意权力,因此他一直以为自己机会很大,唯一需要赢得的便是她的心。
他也确实怀疑谢混的企图,是真的情之所至,还是觊觎李家家产?
李正玉直截了当道:“我不能生。”
李元辰道:“我不在乎。”
话刚一出口,李元辰便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李正玉并不是在拒绝他,她已拒绝过无数次。他此时铺陈她向来不在乎的心意,实在有些可笑。
李正玉的意思是他不必担忧下一代的事儿。至于这一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多么有手段。
李正玉脸都黑了,李元辰向来聪明,怎么现在听不懂人话了。没有生育能力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现在快被她说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谢混一直注意着她的情绪,见她有些郁卒,连对面站着情敌也顾不得了,说道:“其实是我不能生。”
这下李正玉是真的有些绷不住了,一时间无话可说,谢混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第37章 听说家主爱慕我(十)
谢混安抚地拍拍李正玉的手臂, 朝李元辰笑了笑,继续道:“小明和小红青梅竹马,小明非常喜欢小红,但最后他们却没有在一起, 请问是因为小明不想吗?”
见李元辰沉默不语, 谢混笑道:“当然是因为小红不想了。李先生, 你怎么看?”
李正玉没有阻拦谢混给李元辰带来暴击,这么多年来, 她或隐晦或直接地拒绝了李元辰许多次, 他仍不能完全断念,希望从此以后他能不要再执着了。
李元辰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 在自己彻底失态之前告辞离去,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元辰走后,谢混轻声道:“我们实在是错过了许多时光, 不然他哪里有资格舞到我面前?”
李正玉斜睨他一眼, 笑而不语。
李正玉本想与谢混提前离场,但最后还是回到座位上参加完了葬礼, 完整地送了李源一程,浅表孝心。
期间安保队长发消息问她被拖下去的那两人要怎么处理,李正玉只是略一思索, 便让他把人放了。
她可是守法公民,且向来心软,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什么的只是心里想想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去做呢?
一个星期后,沈清石出车祸断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 她还派人前去送了水果,宽慰他即便残疾了也没关系, 听说沈清石非常感动,在病床上大骂她。
可能是恨得太狠了有些神志不清,沈清石的电话不在她的白名单上,便遣人来愚园求她去看望一下他,甚至还说只要她愿意见他,便将宝塔山旁的那块地双手奉上。
李正玉终于有些惊讶,不管那块地爆雷之后沈清石会有什么下场,他现在想将地给她,必定会被早就蹦达得厉害的沈家人群起而攻之,看来这个人在车祸里被撞坏了脑子,真的疯了。
李正玉自是置之不理。
《乾元秘史》已经开机了,她最近时常去片场转一转,谢混总是陪在她身边。
才来到这个小世界的时候,她翻阅了不少她自己的野史,起初觉得这些人真会瞎写,败坏了她的一世英名,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什么英明可言。
既是戏说,那她干脆还原一下史实,给这个时代的观众带来一点儿小小的震撼。
《乾元秘史》的演员表刚一公布便出了一波圈,因为饰演乾太祖的居然是一个女子。
还没有开拍,网上便已经吵了起来,有人认为既然是言情剧,那适当改编其实也可以理解,也有人认为戏说不是胡说,不说尊重历史,至少应该尊重一下观众的智商。
对家公司确实买了不少水军,但真正下了血本的却是沈清石。在几次想要见到李正玉无果之后,他是真有些疯癫了,忘记了黑红也是红这件事。
*
剧本的第一幕,便是殿试的情景,李正玉在一旁看着,真觉得恍若隔世。
谢混来到她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看了剧本,才知道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原来你是那样想的。”
李正玉道:“我想让你知道,其实我比你想象中坏多了。”
想她上辈子于阴诡之处搅弄风云,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事,他竟一直觉得她柔弱,她都不由有些无奈。
他能真正认清她有一肚子坏水也是好事,没事儿把滤镜搞得那么重干什么?
谢混轻轻揉捏李正玉的指节,她的手指节分明,劲瘦有力,使人联想到硬玉与竹节,明明只是用手触碰,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莹润的皮肤散发的光辉,那是淡淡的冷光,清澈动人。
李正玉并不挣脱,谢混食髓知味,笑道:“我都知道,我就喜欢坏的。温如,我没救了,明明知道你不但强得要命且坏透了,却还是想护着你。”
对猛虎有保护欲的,普天之下可能就只有他一人。
《乾元秘史》拍了几个月,终于杀青了,但档期已经排到明年了。
李正玉与谢混的婚期一直没有敲定下来,谢混不知道李正玉为什么对此事又有了些许抵触,没关系,他可以等,这次他们有一辈子。
他在愚园待不久,李正玉嫌他总是黏在她身上让她做不成正事。
他想她想得厉害,想进愚园又总被她挡在外面,便在谢家老宅里养了两只小猫,勾着她时常来玩,没想到三五次之后小猫就被她抱回愚园去了。
他只好又养了一条黑白相间的小狗,还将它教导得极为认他这个主人,只吃他喂的饭。
李正玉也很喜欢这只小狗,因此便经常过来。
夏尽秋至,秋去冬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小动物都要冬眠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李正玉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侧过身回避了他的眼神,露出一半的脖颈上泛起动人的红晕,好半晌才转过身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谢混的眼睛缓缓瞪大,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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