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苦恼:“燕澜,这信任我能帮你,自信只能靠你自己了。”
燕澜说:“自信也得依靠你。”
姜拂衣探身,伸手扳过他的双肩,迫使他看向自己:“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燕澜摇头:“你什么都不必做,你早就告诉过我答案。”
姜拂衣不是很理解:“啊?”
燕澜迟疑着伸出手,覆在了她手背上。
他的手又变得很暖,是姜拂衣一直以来最贪恋的那种温暖:“你曾说过,你希望我只是我,走走我该走的路,修我该修的道,不为自己套上任何枷锁。”
姜拂衣实话实话:“并不是我希望你如此,而是我认为所有人都该如此。”
燕澜握紧她的手:“他们在我身上造成的伤害,早就已经过去了。”
如果燕澜一直因此遭受影响,等同给自己套上枷锁,这份伤害将会永无止境。
就会变的和魔神一样,不停的折磨自己,连累别人。
“我唯有从心底彻底走出来,伤害才会永远停在过去。”燕澜抿起嘴唇,淡淡一笑,虽然有一些苦涩,但也不难看出暗藏的一缕释然,“你总是喜欢说我好,其实我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好。我只知道我不能变,要变也是得变得更好,才配得上你的喜欢,才有资格在这个遍地荆棘的人间路上,与你携手并肩,你说是不是?”
姜拂衣并没有接话,凝望他唇畔那一抹复杂的笑容。
她坐在燕澜右侧,心脏位置正好挨着他,胸腔内虽是空的,但好像隐约有了些跳动声。
新的心脏,似乎正在努力发芽?
第122章
姜拂衣有些茫茫然,空闲的那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认真感知,应该不是错觉,心脏好像真的出现了再生的迹象。
所以不需要燕澜吐血在她胸口上,也可以?
姜拂衣慌忙催促:“不要停下来,你赶紧再多说几句。”
燕澜微微怔:“说什么?”
姜拂衣毫不遮掩:“情话。”
燕澜:“……”
他只是在表述自己内心的感悟,既是表达歉意,更是想告诉她不必为他操心。
他已经想通了,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从巫族的事情里走出来。
并不是在说情话给她听。
表述完了以后,让燕澜刻意去说,他需要仔细想一想。
何况现在正被怜情攻击,能想么?
燕澜发愣的功夫,姜拂衣已经捕捉不到心脏的异动,无奈道:“你啊,的确是很好,但是……”
有时候很无聊也是真的。
姜拂衣仅是腹诽,并没有数落他。
毕竟燕澜如今这个状态,让他说情话实在是个特别过分的要求。
燕澜口中说着要让伤害彻底留在过去,也是需要时间的。
人的情绪毕竟没有开关。
姜拂衣松开他,重新抱着自己的膝盖:“燕澜,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燕澜:“嗯?”
姜拂衣回忆:“上次我铸造凤凰剑,从昏睡中醒来,假装忘记了你,将你吓了一跳,这事儿你还记不记得?”
燕澜何止记得,记忆尤深,毕竟那一刻被吓得不轻。
姜拂衣指了下自己的头:“其实醒来那一刻,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不是失去记忆的那种空白,是觉得自己的脑袋不会转了,就好像……被沈云竹的慧极必伤给伤害了一样。”
燕澜心下一紧:“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姜拂衣自然是怕他担心:“因为很快就恢复正常,我没当一回事。你回了万象巫,我住在闻人不弃的府邸中,闻人告诉我,他想起来我娘曾经告诉他,我外公也会疯疯癫癫,甚至比我娘还疯……”
燕澜蹙起眉:“你们铸剑次数多了之后,会变得疯癫?”
姜拂衣摇头:“兵火曾经说过,我外公送了很多剑簪出去,但他的精神状态依然是正常的,说明铸剑没事儿。”
燕澜却望向她的胸口:“但兵火应该不知道你们铸剑材料的来源。或许你外公像你曾经做过的实验,只是取了一点心头血,以普通剑石铸造出来的剑簪子?”
姜拂衣微愣:“这也有可能。”
暮西辞说外公送了很多一模一样的剑簪,她默认是用心脏打造的。
石心人又不是只会用心脏铸剑。
燕澜和她商量:“阿拂,今后若非无计可施,尽量不要在施展铸剑天赋了。”
姜拂衣沉吟:“但是不对啊,我娘和姜韧认识的时候,还没开始拉人进封印里赠剑,姜韧说,那时她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燕澜皱眉深思:“……”
姜拂衣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告诉你,我很担心哪天我也疯了,而我娘还没被救出来。”
说完,她飞快的看了燕澜一眼。
燕澜领悟了她的意图:“我不是刚说过,等你身上的标记解除,我们就去极北之海。我去看看令候设下的那一百二十三道封印,究竟是怎么回事。倘若看不出个所以然,我亲自来破,肯定会比闻人他们强行破除速度更快,对比着计算下来,并没有推后救你母亲出海的时间。”
他二人又说回到这个问题上。
燕澜这次小心翼翼。
即使姜拂衣没被影响,对于他二人来说,这也是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姜拂衣还算平静:“你确实需要亲自去一趟海底,找一找令候的剑,早些令血泉再生。”
燕澜神色淡然:“神剑和血泉,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并不是很在意……”
“不,燕澜你仔细听好了,这两样东西非常重要,你必须在意。”
姜拂衣纠正他,“你看看咱们现在的处境,逐影打不过,沈云竹克制咱们,最可怕的是逆徊生,他手里控制着小酒……”
柳藏酒长出九条尾巴之后,会变得多厉害还是个未知数。
重点是他们根本舍不得伤害柳藏酒。
瞧瞧燕澜肩上还在向外渗血的伤口就知道了。
而况雪沉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弟弟妹妹,柳藏酒来攻,他能不能守住温柔乡,实在是说不准。
“怜情是绝对不能放出来的。”姜拂衣此番吃过怜情的亏,深知她的危害。
她比纵笔江川厉害多了。
纵笔江川能令江川改道,但天赋施展有间隔,有限制。
而怜情的天赋很多都是被动施展,没有限制。
姜拂衣说:“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在小酒长出九条尾巴之前,最大限度的提升实力。我努力长出心脏,你则找回令候的剑,令你再生血泉。”
说着,又瞄了燕澜一眼,“若能赶得及将我娘救出来就更好了,我娘特别厉害,从血脉中参悟的剑道更为精深。而且我娘身为铸剑人,应该能够令商刻羽他们突破地仙,如此一来,咱们这边多出好几个地仙剑傀,赢面简直是飙升啊。”
不难听出,姜拂衣最后一番话暗含了一些小心思,但燕澜知道她说的都对:“只是不知道我们往返一趟极北之海,能不能来得及赶回温柔乡……”
两人聊天没有使用密语,自觉经受况雪沉的监督。
怕说到什么不该说的,越过了界限,再次遭受怜情攻击。
况雪沉先前始终没有制止,直到此刻才开口:“小酒生出九尾没那么快,尾巴越多需要的灵气越多,并不是说一天生出了三条狐尾,三天就能长出九条狐尾。可能第九条狐尾需要十几二十天。我认为逆徊生他们来救怜情,至少需要一个月以上。”
姜拂衣心道原来如此:“前辈,小酒被那颗珠子逆转之后,看上去不只是失去了记忆,好像还丧失了思维能力?”
况雪沉并不是很懂逆徊生的天赋,猜测道:“小酒属于妖族,妖在开窍之前,归属于兽族。小酒的人性以及是非观,是开窍以后由我父亲引导和培养的,他被逆转回幼体状态,只剩下了兽性。而逆徊生身为大荒最顶尖的驯兽师,驯服了小酒,成为了小酒的主人,姑且可能这样理解。”
燕澜认为这个理解基本是正确的:“我与小酒对视时,的确感觉像是面对一只猛兽。”
姜拂衣更在意解决之策:“那有没有办法能令他恢复从前?”
若是还能保留九尾状态,那就更好了。
况雪沉不知在想什么,没说话。
燕澜早已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万木春神应该可以,春神拥有生长之力,能够消除逆生长的影响。”
临近温柔乡,众人面前出现一层肉眼可见的结界。
似水的波纹,随着草原微风不断涌动。
况雪沉站起身:“可是我们不知道万木春神的伴生法宝,今时今日究竟在哪位高人的手中。”
姜拂衣想起况雪沉手中的四方盘:“难道上神的伴生法宝,都没带去神域?”
况雪沉背对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九上神将法宝留给了各自的信徒,我们长寿人就是虚空神的信徒。”
姜拂衣道:“如果万木春神能够克制逆徊生,那万木春神的信徒应该是镇守逆徊生的封印守护者。”
她的心提了起来,“逆徊生既然破印而出,是不是说明封印守护者已经……”
况雪沉却说:“神族的大封印基本不需要守,只有像怜情这种,即使处于沉眠状态,天赋也能够从封印中逸出,主动影响人类,才需要我们来消除。”
姜拂衣分析了下逆徊声的天赋,沉眠之后似乎是无害。
又想了想石心人,一旦沉眠,便无法剜心铸剑,也无害。
况雪沉举例子:“比如闻人世家,他们手中有言灵神的伴生法宝,但他们就没被安排去守封印。”
姜拂衣微微讶然:“真言尺也是九上神的伴生法宝?可是闻人前辈只说此物是神器,从没说过有这么大的来头。”
燕澜闻言也有一些疑惑:“况前辈,人类施展九上神的伴生神器极为困难,但闻人世家的真言尺为何能被频繁使用?”
还可以拿来斗法,瞧着没有一点影响。
况雪沉道:“太初九上神的神器都被封了大部分的力量,真言尺因为不需要镇守封印,被封的肯定比四方盘、天灯更多,甚至连外观、名字都改了。”
姜拂衣有几分疑惑:“那些手持神器,又不守封印的人,负责做什么?”
况雪沉倒是听父亲说起过:“神族给他们的任务,应该是监督、制衡其他神器持有者。只不过,唯有言灵神的信徒知道所有神器的下落,其他几人的分工则各有不同。我父亲是无意中得知此事,巫族估计至今都不知情。”
缓了缓,他又说,“闻人不弃身为最高级别的监督者,他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因为一千多年前,发动鸢南之战的闻人家主,战后遭到了纵横道的暗杀,没来得及告诉真言尺的下一代传人,导致这个秘密在闻人氏失传。”
“总之,在那位闻人家主被刺杀之后,我父亲再也没听说闻人家族内,有谁施展过真言尺的大神通。”
听完他的讲述,姜拂衣终于知道了闻人氏为何会闲着没事,一直死盯着万象巫不放。
甚至不惜赔上家族名声,也要联合各方势力攻打巫族。
虽然最终没能攻下万象巫,但却逼迫的他们上交了天灯。
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姜拂衣思忖道:“既然如此,况前辈您提前做出一些出格之事,是不是能将监督温柔乡的神器拥有者请出来帮忙?即使不是万木春神的信徒,能够帮把手也很好啊?”
况雪沉:“……”
第123章
姜拂衣说完,没听见况雪沉回应:“我说的不对么?难道没有人负责监督温柔乡?”
况雪沉不清楚:“如今距离大荒覆灭已经过去超过三万年,除了我们这些长寿人,其他家族早已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瞧瞧闻人氏的现状,还有……”
怕刺激到燕澜,他停顿了下,“巫族的族老也在五千年前,背叛了长明神。”
李南音久不言语,走到柳叶飞行器的前端,靠近况雪沉:“话是这样说,但既有希望,总是要试一试。毕竟此次面对的对手,实在是太过强大。”
况雪沉转头看她,幼童稚嫩的脸上,流露出苦恼的表情:“问题是我身在温柔乡里,要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才能够在一两个月内传遍整个七境九国,令监督者得知,前来制止我?”
李南音:“……”
她也想不出来:“确实不容易,世间知道温柔乡和你况雪沉的人,原本就不多。”
姜拂衣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流连:“外面知道‘李南音’的人同样不多,但修罗海市的岛主却很出名……不然,将目光朝小姨身上靠拢,想想办法?”
李南音听懂了:“我名声又不差,就算宣扬出来修罗岛主要嫁给温柔乡的家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长寿人又不是不能成婚,不然况雪沉哪里来的?”
姜拂衣没辙:“为今之计,唯有况前辈走出温柔乡,去外面制造一些令举世瞩目的传闻。”
况雪沉拒绝:“不行。”
姜拂衣劝:“我知道您有家训,不
能离开这里,但如今情势严峻,偶尔违背一次家训……”
李南音替他解释:“阿拂,你有所不知,他不能离开温柔乡并不是迂腐,柳家祖上的家训,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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