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比这豆腐鲫鱼,最是补气,气畅则养颜;乌鸡山药,健胃健脾、滋阴补阳;枸杞蛋羹,暖身驱寒……”
这些食疗营养方子,江柠歌这内行简直信手拈来,滔滔不绝地说了几道菜品对养颜的好处,就让在场女人们豁然开朗,如获珍宝。
筵席秒变问询现场,林氏迫不及待闻:“为何我脸上总是油油腻腻?施再多粉黛,只需过半个时辰,就又变得油光满面。”
“林夫人是吃了油腻荤腥太多,戒荤食、多食绿蔬调理即可。”江柠歌一针见血。
连宁王妃都忍不住问:“若是脸部的肌肤不够细腻呢?”
“少食甜食。”江柠歌微笑道。
甚至王夫人还替自家男人问了起来:“男子的容貌你懂吗?我家相公近日眼下乌黑,脸色寒凝,连头顶的头发都掉了许多,能调理吗?”
江柠歌一头黑线:“喝五黑汤试试?黑豆、黑米、黑芝麻、黑枸杞和桑葚,是为五黑。”
王夫人听了如获至宝,笑逐颜开地记下了,等给自家老爷调理好,往后带出门就不嫌男人丑得丢人了。
看着一旁的热闹,江清梨的心如坠冰窖,血气翻涌,恨不得把面前的桌子掀了才解恨,可她辛苦伪装的才女形象是不可能干这种事的,只能死命地掐着手心,不让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好不容易撑到筵席结束,江柠歌的风头终于算是稍稍降下了些,江清梨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这顿饭吃的她太憋屈了。
饭后往往是公子小姐们的才艺展示时间,饭桌被下人一一撤去,花厅中央空出一片空地,留给众人发挥。
往常江清梨弹琴舞蹈都不在话下,又是风头的中心人物,看着中间的地方,她的心再次激动起来,处处被江柠歌压一头,总算可以在这个环节扳回一城了。
而江柠歌又是个除了做饭什么都不会的主儿,待会儿随便提她一嘴,都能让她暴露浅薄无知的事实。
随便什么项目都成,只要能让江柠歌出丑……
宁王妃笑着道:“往日的宴后才艺都是姑娘们弹琴、舞蹈、作诗,公子们只会坐着欣赏,今儿公子们也参与进去,这样才公平。”
沈卯大笑道:“王妃婶婶,公子们喜欢骑马打猎,在您这里也施展不开啊,总不能让大老爷们也踮着脚跳舞吧?”
众位公子们哄堂大笑,宁王妃脸色不太好看。
沈逸淡声道:“骑马打猎三哥就算去皇宫也施展不开啊,不如玩投壶,公子小姐都能参与。”
投壶算是京城较为风靡的一种游戏,男女皆宜,此话一出,就得到好几人的赞同。
“投壶好,这片地方刚好够用。”萧文妤清冷的声音响起,“年年吹拉弹唱,没意思透了。”
江清梨有些不乐意,弹琴跳舞是她的强项,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在一众小姐中拔得头筹不在话下,今年非要玩什么投壶,这项活动她可不敢保证能拿第一。
不过也无妨,投壶她时常玩,技术不至于太烂,只要江柠歌不会就行,这种世家子弟玩的把戏,她一个乡下野丫头不可能会,因此便也同意了。
“二妹妹,你也来一起吧?不难的。”她还怕江柠歌不玩,笑吟吟地引诱道。
江柠歌笑了笑,爽快道:“好啊。”
第35章
江柠歌这声“好啊”一出,就吸引了不少质疑的目光。
方才众人都愿意咨询,是因为她那光洁白皙的脸蛋明明白白摆在那,没有女人能拒绝丝毫变美的机会,再加上林氏起了个头,众人就都从众地问了起来。
可她出身乡野的事实没有人忘记,乡下长大的丫头怎么可能会玩投壶?怕是连见都没见过。
这样的见识怎么敢一口应承下来?这不是上赶着丢人现眼吗?
王夫人方才得了江柠歌膳食上的指点,又与潘氏不睦,她瞧得出潘氏并不善待江柠歌,因此很愿意提醒一下:“二小姐,投壶看似简单,其实生手很难把控其中的门道,还是莫要轻易尝试。”
江柠歌能听得出善意的提醒,微微笑道:“我想我能投进去。”
王夫人“哎呦”一声,觉得江柠歌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等待会儿丢人就知道后悔了。
不过那江清梨明知道自家妹子没玩过投壶,还一门心思拉动人家去玩,这番心思倒是歹毒,看来江家内宅也不太平,江柠歌没少被这养姐设计陷害。
江柠歌虽表现地自信满满,却没一个人看好她,两个月前在筵席上的表现还历历在目。
那次江清梨风光无限地在众人面前弹琴,赢得无数夸赞和掌声,旁人问江柠歌都会什么,她却支支吾吾什么都答不出来,明明她会洗衣做饭,砍柴喂鸡,还能缝制衣裳,可这些被潘氏冠以“低俗”之名,只有琴棋书画才能蹬大雅之堂,以至于她只能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引来阵阵嘲笑。
这回筵席上江柠歌表现得落落大方,已经让很多人吃惊不已,可即便如此,这些世家孩子还会玩的游戏,她也不可能会啊。
“我觉得她还是别逞强了,安安静静往那一坐,还勉强像个公卿世家的小姐,一玩就暴露了她乡下养大的事实。”
“是啊,当个好看的花瓶就行,这姑娘怎么这般拎不清,非要揭自己的短。”
“……”
女眷们议论纷纷,早就忘了方才是怎么求着江柠歌回答问题,人就是这样,一旦想起自己的出身比乡野丫头高贵得多的事实,无论对方再怎么帮过自己,都不会有感激之情,甚至于反踩一脚。
江清梨和潘氏得意地看着江柠歌,前者的得意更甚,虽然席间让江柠歌抢了风头,可最终大家还是看不起她,待会的风头还是自己的。
宁王妃和林氏面色淡淡,虽然没出言嘲讽江柠歌,可也并没有为她说好话的打算。
沈卯依旧是一副看戏的态度,待会能看到美人投壶的身姿,也算能饱饱眼福了。
一众人中唯有沈逸和萧文妤轻轻皱着眉。
前者的确担心江柠歌,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就应该在红泥小火炉前开心痛快地吃喝,而不是在公卿世家面前受进刁难。
后者则是不忍看到比自己还小一两岁的姑娘,被一众人们评头品足,这样的行径让她反感,同时也同情江柠歌。
但萍水相逢的那点同情支撑不起与众人对簿的勇气,无论是沈逸还是萧文妤,都没有站出来为江柠歌说话。
没有一个人护着她,喧嚣热闹的花厅中,江柠歌显得孤立无援。
这种感觉给江柠歌一种熟悉感,前两次筵席原身也处于这种场面之下,被千夫所指,连最亲近的潘氏和江清梨也不护着自己,还火上浇油,回家再挨潘氏的告状和江延庭的惩罚。
以前太弱小了,她笑了笑,现在不会了。
“怎么还不开始?”江柠歌抬高声音道。
花厅安静了一瞬,全都诧异于江柠歌的胆量,真不知道她是傻还是莽。
沈卯在小辈中算是年纪比较大的,只见他主动走上前,拿起投壶用的箭矢道:“那就开始吧,还是老规则,一人五支,投进去最多的十人进入下一轮比试,而后是十进四,四进二,最后比出投进最多的一个人。”
这个规则江柠歌还真没玩过,她只会投,也不知道在一群同龄人中算什么水平。
江柠歌、江清梨、萧文妤、沈卯等十来位公子小姐每人领了五支箭矢,抽签决定出场顺序,而后轮流到铜壶前投掷。
萧文妤抽到了打头阵,她站在线前,纤手捏着一支箭矢,做好了投掷的准备。
“慢着。”沈卯突然叫停,“六弟不来吗?岁数相仿的小辈都参与了,怎么身为主家的公子不参加?”
这位裕王世子一向爱在身子不好六弟身上找优越感。
朱岩立刻担心地看向沈逸。
事关宁王府的面子,宁王妃也担忧儿子的身体,斟酌片刻后才问:“逸儿,身子可还扛得住?”
沈逸身子倒是无碍,自是兴趣不在此处,原本不想参与,平时都能推诿就推诿了,今日却有些犹豫。
“怎么六弟?”沈卯道,“江二小姐这乡下长大的丫头都参与了,你难道连她都不如?”
下一秒沈逸就淡笑道:“三哥说话忒快,都不等我回答,今日这么热闹,我必然也要加入。”
说完,双手撑着椅子站起身,对扶上来的朱岩摆摆手,单薄的身子慢慢走到花厅中央,从竹筒里取出五支箭矢。
沈卯得逞,怪异地笑一声:“那就开始吧。”
所有人将目光挪移到萧文妤手中的箭上,萧文妤把目光汇聚到箭尖,而后动作干净利落地投了出去。
“咣当――”
头彩!中了!
众人一片喝彩声,向观众席上的萧夫人道喜。
别看萧文妤平时高冷文静,投股的动作到干脆爽利,透露出几分侠女风范出来。
萧文妤嘴角微扬,并不沾沾自喜,抽出第二支开始瞄壶口。
――连中!
她动作很快,一看平时就常玩,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投完了五支箭矢。
王府计数的下人拢起青铜壶里的箭矢,高声道:“进四!”
五支投进了四支,有一支擦边掉落在地上,已经算是很好的成绩了,众人掌声一片,萧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萧文妤的反应倒是淡淡,保持着一贯清冷的模样。
“进四应该能进下一轮,萧小姐,恭喜了。”沈卯没正型地跟萧文妤说话,明明是正儿八经恭喜的话,到他嘴里颇有些调戏的意味。
萧文妤并不理会,安静地站回观众席。
江柠歌赞许地看了看萧文妤,这姑娘话不多却有实力,她有点喜欢。
头一位取得了如此高的成绩,后面的人压力都很大。
下一个出场的是江清梨,只见她细致地挽起一段袖口,露出纤细的腕子,又理了理衣裳,顺了顺垂发,知道的以为她去投壶,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刻要去面圣了。
这样矫揉造作了一阵子,才在场上站定。
她取出一支箭矢,比划着对准壶口,再闭起一只眼睛,再瞄准,一支箭不知道要瞄准多久,和方才的萧文妤形成巨大反差。
江清梨太想投进去、太想出风头了,以至于紧张到手都有些抖。
第一支箭投出去……却没有中,连壶身都没有碰到。
观众席一片吁声,江清梨自觉丢人,连脖子都红了,手心更是出了汗,她平时并不止这样的水平,五支箭投进去四支轻轻松松,谁知今日竟发挥失常了。
“清梨,你这么回事啊?专心投啊!”潘氏在场外急得不行,她与江清梨的荣辱是一体的,自然希望江清梨能出风头。
江清梨脑子乱乱的,倘若和江柠歌一样一支都没投进去,那就太丢人了些。
“加油清梨。”沈卯的声音适时响起。
江清梨羞赧一笑,内心像被什么东西充盈满了,收敛心神回到箭矢上,细细瞄准起来。
“铛――”
第二支进了,江清梨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
虽说投进去了,可这准备时间也太久了,一点都不爽利,众人看得不是心神激扬,而是直打呵欠,好好的游戏被玩的没意思透了。
第三支第四支都进了,江清梨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只可惜喝彩声稀稀落落,远远没有萧文妤那般风光。
江清梨认识到这个事实后,心中暗恨横生,私以为发挥失常都是因为要比过江柠歌,因此把这番变故都归算到江柠歌头上。
她手中拿着箭矢,眼睛却看向江柠歌的方向,发现江柠歌正悠闲哉哉地啃苹果时,忍不住瞪了一眼。
江柠歌啃下一口苹果就看到江清梨翻过来的白眼,这姑娘气急败坏了吧?还怪到她头上?这太幼稚了吧?她也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一笑对江清梨来说简直是讽刺,心血涌动下,手上的箭矢没拿稳,径直斜飞了出去。
没中。
“进三!”
“啧啧啧,江大小姐投壶的本领还没修炼到家啊,还得再练练。”
“耽误了好长时间,下一个下一个。”
没有想象中的夸赞和掌声,江清梨几乎是被催促着下场的,心里头那个遗憾和恨啊!
一抬头看到沈卯,她眼中含着泪花,委屈道:“让世子见笑了,我今日很是丢人。”
沈卯也觉得江清梨水平一般,打马球的水平一般,投壶的水平也一般,但他平时可是穿梭在花丛中的人,怎么可能说让姑娘伤心的话,只笑道:“哪里丢人了,投进三支呢!进下一轮肯定没问题。”
“真的吗?”江清梨这才破滴为笑,觉得沈卯简直太暖心了。
中间又上场了几个人,水平也都稀疏平常,投进去一支两支,甚至还有一支都投不进去的,铁定进不去下一轮比试了,这么一看江清梨竟还真有进下一轮的可能。
游戏进入相对无聊的阶段,观众们都有些困了,直到沈卯上场,众人才又重新打起精神。
要说小辈中体能最好的公子,莫过于沈卯,这世子读书不行,琴棋书画都不通,骑马狩猎却是绝活,连带打马球、投壶都是一把好手,因此众人对于他这个高手还是十足期待的。
沈卯十分张扬地舒展四肢,高调地走到花厅中央,和方才江清梨的矫揉造作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种高调张扬的公子哥,姑娘们对他的态度很是两极分化,有姑娘十分喜欢,比如江清梨,也有姑娘厌恶至极,比如江柠歌和萧文妤。
好在他的身手还算配得上方才的高调,没有贻笑大方,五支箭矢竟全部投进壶中,取得了目前所有人中的最高成就。
看客掌声如雷,叫好声一片,宁王妃眼中也掠过一瞬间的艳羡,可惜自己的儿子身子不好,这是她多年的心病,倘若也如裕王世子这般健壮该多好啊。
不过艳羡只持续一瞬间,旁的人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儿子好。
一众欢呼声中,唯有林氏不屑一顾的“切”了声,小声对宁王妃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罢了。”
侧妃被正妃压着许久,林氏看不过裕王妃的儿子出风头也属正常。
宁王妃却因为这话心里得到了安慰,自家儿子虽然身子单薄,画画的本领是一流的,低笑道:“可小声些吧。”
江柠歌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轻狂的裕王世子还有些投壶的本事,轻轻松松五支全中,瞧江清梨那潮红的面色,不知道有多为裕王世子激动。
裕王世子后面就是沈逸,两位身份同为世子,风格却千差万别,沈卯身体壮实,沈逸的身子却如同薄薄的纸片。
但架不住他身材欣长、面庞俊秀,这般养眼的长相,同样吸引了不少小姐的目光。
“咳咳。”沈逸曲着手指抵唇咳嗽两声,骨感的手指拈起一支箭矢,瞄向青铜壶的方向。
“六弟手别抖啊,否则箭矢没投出去,砸了自己的脚可这么好。”沈卯大笑不止,嘲讽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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