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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近了，只差一步——
空间波动，微风乱起，只一瞬——少年的面前空无一人。
徒留风吹起他的碎发，拂过他向前伸出的手。
第54章 最终（3）
朝凪在走下楼梯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被窥探的感觉。
暗处的视线不是那种尖锐的敌对气息，而是一种更为温和、包容的感觉。而这视线极具穿透力，朝凪有种自己被完全看穿了感觉，甚至连内心深处已经安静了好久的“加茂惠”都又开始轻声呓语。
朝凪的脚步未停，手却已经暗暗摸上了尾戒。
“加茂惠”的呓语越来越清晰。
【“母亲……母亲……”】
母亲！
听清了这句呓语的朝凪呆立当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柔和的精神波动，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朝凪努力抵抗着脑中传来的突如其来的困意，眼前迅速变换的陌生景象让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被空间转移了，而变得沉重的眼皮需要她集中所有精神才能抵抗一二。
但她仍然坚持着，冥冥中有一种感应，让她觉得自己能够在这里寻得一切的真相。
视线已经变得模糊，额头不断有冷汗渗出，与此相反，心底的怪物正在急剧苏醒。
【“母亲！是母亲的味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抵抗母亲！”
“不要抵抗不要抵抗不要抵抗！”】
恍惚中朝凪仿佛听到了一声轻柔的叹息，随即头顶传来柔软而冰冷的触感，脑中的疲惫感瞬间加剧。
朝凪陷入一片混沌前最后的意识，是一道熟悉的柔婉声线：“睡吧。”
————
五条悟愣了一瞬，随即立刻陷入了警戒。
他能感觉到刚才造成空间波动的那股力量，很强。强到他现在还无法追踪力量的去处。
但没有咒术的痕迹。
五条悟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楼上的侦探社，他知道自己那两个无趣的学弟就在楼上，可稍一思考之后他并没有上楼，而是转身朝着横滨最显眼的那座大楼狂奔而去。
中原中也一如往常地在加班，偶然抬头一看，才发现落地窗外已是一片夜色。
他往椅背上一靠，稍作休息。
【这个时间朝凪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正这样想着的中也余光似乎瞥见了一道银光一闪而过，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中也起身走到窗前，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窗前。
白发，墨镜，制服。
好吧中也大概知道这是谁了。
五条悟则是在看见橘发的时候挑了挑眉，看来他挑最高层的方法没错，一找就找到了首领啊。
而即使是反应过来的中也也没个好脸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五条悟，等他说出自己的目的。
————
江户川乱步今天难得地没有下班就走，而是留在了办公室里打算继续看完剩下的一小部分资料。
在自己的办公室门被忽然拍到墙壁上的时候，他还是连头都没抬，只是说了句：“坏了你赔。”
“喂乱步你知道朝凪去哪了吗？我刚给太宰打过电话了她没回家啊？！”
乱步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急匆匆闯进来的中原中也和他身后的五条悟，眼神闪了闪。
“这么快……”不自觉喃喃了一句，乱步回过神来，“知道啊。”
说完就继续低下头看资料了。
等待着下文的中原中也：“……所以？”
乱步：“但不告诉你。”
硬了，拳头硬了。
为什么家里这两人都是这种欠揍的性格啊！！！偏偏中也还不能像对太宰治那样对江户川乱步，毕竟算起来他还得喊乱步一声哥。
所以说明明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为什么这样啊！
正当中原中也思索着怎么才能让江户川乱步松口的时候，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五条悟突然开口：
“东京有一家很出名的私人甜点坊，只对会员提供服务。他家的所有甜品都超级好吃，听说用的糖都是自家炼制的呢~”
乱步翻资料的手停顿了一下。
“啊，尤其是这家店不定时还会举办主题活动，关于奇异幻想之类的~”
乱步默默抬起头看向笑得奸诈的五条悟。
“恰巧我手上还有一张多余的会员卡，就是可惜周围没有喜欢甜点的人呢~”
乱步皱着眉把手上的资料往前一推：“知道了啦，不要在诱惑我了！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啊！”
中也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乱步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字面意思。我说不出来。”
说完不等两人思考就起身把他们推出门，“好了，没事别来打扰我，我可是在准备拯救世界！”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靠看神话故事吗。
在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抵住了门，任凭乱步怎么用力都难以动摇半分。
乱步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对上他清澈的眼睛。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最终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她现在安全吗？”
江户川乱步叹了口气：“安全，非常安全，再没有比那更安全的了。”
————
朝凪醒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因为她居然是漂浮在空中醒来的！
短暂的慌乱之后朝凪很快稳定了心神，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发现这片空间竟然散发着微光，而她的身边则漂浮着许多晶状物质地的圆球。
朝凪定睛一看，发现这些小球里居然放着一段段影像，而她面前这个——
熟悉的红发男人正拿着枪与人战斗，朝凪看了一眼便想起了，这是一年前mimic事件时织田作与他们的首领安德烈·纪德的那场战斗吧。
当时确实十分惊险，那个纪德就是个疯子，织田作偏偏还瞒着她。幸好中也哥作为首领根本没打算真的让织田作去跟纪德拼命，而乱步哥也早就推理出了真相，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朝凪看着小球里还在播放的影像，渐渐蹙起眉头，她记得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到了啊，怎么会——
思绪在看到红发男人中枪倒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这不对！
朝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假的。
但惊慌失措的心跳让她很不安，看着小球里太宰治出现在织田作身边，看着织田作对他说出最后的遗言。
【“善与恶对你来说没有区别，那么去做救人的一方吧。”】
“善与恶对你来说没有区别，那么去做救人的一方吧。”
少女的喃喃自语与红发男人的话奇异地重合，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悠悠回荡。
视线模糊了一瞬，朝凪抬手摸了摸眼睛，却摸到一手湿润。
她哭了？可她为什么要哭呢？这明明只是假象啊，现实中的织田作还在兢兢业业地打工啊，还会跟她讨论哪种辣味咖喱好吃，还会在孤儿院开心地和孩子们打闹……
她为什么要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哭泣啊……
就像是……就像是……
这才是真实。
第55章 最终（4）
横滨，羽田机场。
“所以到底为什么让我们来横滨参加什么‘毕业旅行’啊？明明之前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吧？”
松田阵平双手交叉在脑后，一边走着一边吐槽：“那个什么警部还说这是历年来的传统，给毕业生花钱的传统吗？”
跟在他身后的萩原研二笑着安慰他：“嘛，好歹吃住全包，听说还是海边别墅哦~”
诸伏景光也接着说道：“是啊，而且难得警校的经费给得很大方啊。”
走在最前方的伊达航也不由赞同地点了点头。
说完诸伏景光转头去看队尾的降谷零，不出所料地看见自己的发小还是一副心事重重低头沉思的样子。诸伏景光放慢了脚步，来到降谷零身边，趁着其他几位同伴没关注的间隙小声对他说道：
“零，你还在考虑那件事吗？现在是假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考虑呢，别老是愁眉苦脸的啦。”
在出发前来毕业旅行之前，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分别被公安部的人员找过单独谈话，有意招揽他们两人进入公安部去一个神秘的犯罪组织卧底。当然这并不是强制性的，来人给了他们考虑时间。
但诸伏景光发现自从这件事之后他的发小就总是一个人皱眉发呆，搞得其他几个人还以为他对这次旅行有什么意见呢。
降谷零被诸伏景光搭话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脱身出来，他下意识笑了笑不想让同伴担心：“嗯，景你说得对，这件事可以慢慢考虑。”
但其实关于卧底这件事他心里早已有了决断，他会去的。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自身的意愿，他都愿意为国家付出一切。
他所忧虑的并非此事，而是这次旅行。
降谷零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有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存在，而且深刻怀疑那位上杉朝凪小姐所在的集团可能是个异能者集团。而港口黑手党组织就位于横滨，这让他对这趟忽如其来的旅行有着重重忧虑。
而且他的几位同伴可不知道异能的存在啊……想到这里降谷零又一次担忧地看向前方一无所知的小伙伴，世界观被重塑的过程可不好受啊。
要不他提前透露一些情报给他们？
正这样想着的降谷零发现走在前方的松田和伊达停了下来。
松田的声线有些哑：“喂……前面那个人的外套是自己动了对吧？”
————
朝凪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并没有遇到好心的神明将她救走，而是被留在了那个恶心肮脏的“家”里。甚尔离开了，母亲也离开了，连小白也离开了。
没有人会叫她朝凪，他们之前只会叫她“加茂家的那个废物”，之后叫她“加茂大小姐”，最后叫她“加茂家那个疯子”。
她的人生仿佛和加茂家绑定了，和她此生最厌恶的加茂家。
【她杀了很多咒灵，也杀了很多人。
包括她的父亲。
她离开了加茂家，在外面肆意猎杀当年的参与者。
扭曲的快意在杀戮中滋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后来她加入了“叛徒”夏油杰创立的那个组织，却仍然是里面最不合群的存在。
她扭曲，疯狂，危险。却也强大。
或许正是因为失去了正常的情感，她才在这黑暗中一往无前。
再后来夏油杰死了，他的躯壳被不知名的存在占据，咒术界开始乱了起来。夏油杰生前的信徒准备复仇，而她却笑着道，一个死去的废物有什么好值得复仇的。
她继续着她的猎杀事业，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杀完了最后一个参与者。
那天的天很蓝，风也很柔和，就像是当年母亲死去的那天一样。
带着笑意把那位五条家的老东西的头颅砍下来之后，她突然觉得有点累了。于是她坐了下来，坐在一片血泊中静静地发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五条悟，也是最后一次。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嘛，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我很感谢你帮我解决了一群烂橘子，但是也不能放任你继续下去了啊。”
她没有回应，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望着天空。而五条悟也没有出手，反而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和她搭话：“我听说你是加茂宪纪那小子的姐姐啊，可是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诶，那小子的眼睛都没有你四分之一大。”
听到熟悉的字眼，女孩眼珠动了动，片刻后沙哑着声音开口：“别把我和加茂家相提并论。”
五条悟笑了笑：“OK，但是我很好奇，你杀完了加茂家其他所有人，连九相图都没放过，唯独没杀加茂宪纪，难不成是因为姐弟情吗？”
她转头看向他，眼里有疯狂的漩涡在涌动：“嗤，你是在讲笑话吗。”
隔着眼罩她看不见五条悟的眼睛，却也感受到他一刹那的怔愣，于是忍不住笑了两声。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家的六眼啊——”她又突然平静下来，“也不过如此。”
而即使被赤裸裸地嘲讽了五条悟也没有生气，反而灿烂一笑：“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对了，你知道吗，听说小的时候我和你还差点定下娃娃亲呢~”
她当然知道，那个时候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加茂家大小姐，大家都以为她是千年难得的成功品，只有五条家的六眼配得上她。
以往想起这些往事她总是被不知名的疯狂黑雾裹挟，转瞬就陷入疯狂。而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了结了最后一个人，她居然获得了难得的平静。内心数十年如一日的呐喊与叫嚣也消失不见，她仿佛终于获得了安宁。
这份安静让她难得有了说话的欲望。
“我知道，为此我的一个朋友还特意去五条家看过你。”
“哦？那你的朋友怎么说？”
“他说你一点都不可爱。”
“啧，那你的朋友一定是骗你的，我从来都是人见人爱。”
她难得真心笑了笑，然后淡淡说道：“动手吧，我不会反抗的。”
“诶~人家本来还想跟你多聊一会的呢，毕竟难得遇见都是白色头发的人的说~”
“那你买点染发剂给你的学生们染上不就好了。”
心情轻松起来的她第一次说了内心的俏皮话。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起身站到她面前，抬手对准她。
“惠小姐，仅代表我个人，我并不讨厌你哦。”
他看见那双湛蓝眼眸里的漩涡渐渐平息，终于露出它本来的样子——比夜幕清澈一些，比清泉厚重一点，就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样。他听见她说“谢谢”，然后他手中的术式发出。
她倒在身下快要干涸的血泊中，模糊地看见银发青年摘下了眼罩，露出一双苍空之瞳。
真漂亮啊——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算了，看在他没叫她的姓氏的份上。
“喂，我的尸体一定要记得销毁啊……可别像……夏油杰一样……被恶心的东西……占了……”
她最终在清澈的天空里失去了意识，永坠于长风。】
朝凪醒来时意识还停留在最后的那种轻盈自由的感觉中，一时有些怔怔，直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唤回她的意识。
“醒了？”
朝凪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身着大红色华丽和服的女子凌空而立，长长的黑发一半挽成发髻，一半柔顺地披散着，发髻上簪着几朵朝凪无比熟悉的彼岸花。
“母……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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