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荷蓱用水洗了把脸,继续想着会议时所谈之事。
到底要不要赴约呢?
不过多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侍女们推着一些精致的甜点进入房中,将其摆上桌后退去。
她将手指间的水珠擦干,换上件柔软的睡衣,拉开落地窗前的窗帘,将几分甜点摆在窗前的小餐桌中央,侧边放着一支细长的花瓶。
窗外众家亮起灯火,视线穿过繁华的街道与房屋,便是片一望无垠的田野。
夜色渐渐浓郁,黑幕中星罗棋布。
桌上的甜点中式西式皆有,纯白色的奶油小蛋糕上点缀着莓果,核仁豆沙贵妃饼白白胖胖小小一个,顶部印着朵朱色梅花。
甜津津的滋味抚慰了疲惫的身心,盛荷蓱深呼吸口新鲜空气,晚风从口鼻中灌进来,她冷得一哆嗦,旋即关上窗户并收回点心。
在此期间,她已决定要去会一会摄政王,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当然,她的鸟型机器会比她更加更快到达中原。
如今的肥鸽子早已不再像以前那样,飞几日便要回去充电,他们自带太阳能充电板,可以一直续航。盛荷蓱给它们都造了一个小仓库,用来存放昆虫型机器,若是鸟儿们不方便所行之处,便开仓门让小昆虫去。
如此一通操作下来,势力内部消息她皆知晓了个遍。
摄政王邀约一事多半与凌阴侯想要扩张势力有关,并且现今天下除去不知生死的小皇帝外,唯一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便只剩下凌阴侯当初掳出宫的长公主,如今当成了凌阴侯正妻,还给他生了个嫡长子。
但听闻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盛荷蓱操纵着机器在凌阴侯行宫中四处探查时,却从未见过这位嫡长子,反倒是他宫中的莺莺燕燕见过许多。
她那时本想一探凌阴侯真面目,在行至门口时,却被忽来的一阵风卷走,昆虫机器被风的力道重重地摔在地面。
莫非凌阴侯真有过人之处,尚可以觉察到不对劲?
盛荷蓱不信邪,继续试探,直到后边一连摔了好几个,才心疼得将自家智能机器们召回。
因此她在对待凌阴侯一事上愈发谨慎起来,多年不曾有过交锋。
直到今日的诏令。
盛荷蓱一直知晓凌阴侯绝不是甘于现状之人,他一直在持续不断地骚扰中原、北边与南部,还曾夺下不少土地,她未受侵扰的缘由便是他们领土不接壤。
但她知道,按照凌阴侯的扩张速度迟早有一日要与之相对。
摄政王这是支撑不住,打算拉援兵,但她觉着不失为一个扳倒凌阴侯的好机会,总比其他人被啃食殆尽后自己独自一人面对他的好。
翌日,盛荷蓱将此决定告知众人,有些臣子们虽心有顾虑,但领主既然发话了,他们只得听从。
只是在安全保障一事上,众臣们持着同一个想法,那就是多带些兵免得领主遭遇不测。
盛荷蓱满头黑线地看着他们给自己准备的送行队伍,无奈道:“太多了!你们这是打算让我去到那儿,人家急忙出兵应战以为我要攻城吗?”
众臣只得作罢,将人数清减去一大部分,盛荷蓱方才满意。
凌绛苏亦需贴身跟随,她倒是没意见,将一切打点好后带着人踏上了前往中原之路,只不过她可能去的方式跟其他领主不太一样。
她开的是越野车。
第72章
当初她考虑到以后可能会遇到需要单枪匹马出领地会见谁谁谁之类的活动,便提前造出些巴士汽车一类的交通工具用来运人。
她本想着以后大伙行军也不用走路了,坐车亦可,但唯一要头疼的点是士兵们的晕车问题,人倒是到了,但也吐得天昏地暗。
盛荷蓱不得不放弃这个看起来很诱人的方案,改为骑马,幸好他们凤翥岭在这么多年各种肥料的滋养下粮食是不缺的。
所以她带去中原的全是骑兵,没办法,不骑马甚至连她越野车的尾气都追不上。至于开坦克,她还没想跟摄政王正式起冲突。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卡着时间点前往中原,车速太快,摄政王刚发出指令,他们差不多两天后就到了,显然有些过于着急。
盛荷蓱亲自驾驶,她在基地中亦常开着车到处乱转,因而此事对她来说倒不成负荷。
凌绛苏坐在她的副驾上,后座堆放着连尾箱都塞不下献给天子的各种贺礼。
出了绿意盎然的凤翥岭,外边便是荒芜的黄土地,盛荷蓱专心目视前方,余光瞥到他俊俏的侧颜,时间仿佛格外珍惜他,连样貌都挑了好的长,身高亦增高许多,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拍他头顶了。
由于模样出色又适龄,基地里姑娘找来说亲的媒人多得踏破门槛,若是盛荷蓱偶然路过,还会被拉过来评理。
先前她们尚因某事,认为领主大人跟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结果被领主本人否认,她们自然是不会让这么一颗明珠蒙尘的。
盛荷蓱忙于赚钱,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后来凌绛苏常年遮住下半张脸,愈发不言语,只露出一双美眸,浑身散发着冷冽。
她眨眨眼不置可否,下属的兴趣爱好她从来不干涉,再加上身为白手套难免会遭人记恨,安全着想,还是低调些为好。
如今他恣意外敞着如画的眉目,神情放松,唇角微微上钩,尽是惬意之感。
盛荷蓱被路边的石头给震了下身子方才回神,忙不迭握着方向盘打转。
“开车注意。”她头上传来凌绛苏凉凉的声线。
她耳尖泛红,“啧”了一声:“知道。”
却不知他侧身过来的笑容愈发扩大,格外明艳照人。
*
盛荷蓱的人马没过几日便抵达京城,她十分拉风地一个飘移停在城门口。
风舞沙扬,吹得摄政王的衣袂翩飞。
摄政王:……
前来城外围观的民众被这从未见过的场面震慑到,发出阵阵惊叹。
“哇,这是从哪儿来的稀罕玩意儿,从来都没见过。”
“你消息可真过时,风翥岭里头宝贝可多着,我让家仆特意去他们那儿采购了不少好东西,别说用着那是真不错。”
“你们在讨论啥呢,我瞧着这黑绿箱子也漂亮得很,可比马快多了,刚才在远方望见,一溜烟就到了城门口,真厉害。”
“不知道这东西能买不,到时候找人跟风翥岭的攀攀关系,咱也买它一个回去……”
摄政王听到属地子民如此夸赞一个外人,脸不禁黑了几分,但在盛荷蓱与戴着面具的凌绛苏下车时,又换上一副随和的笑脸。
但在头一次见到盛荷蓱之时,却也被她的容色晃了眼,口中皆是溢美之词。
她将各种贺礼奉上,一行人客客气气和和美美地进了城。
盛荷蓱嘴上夸赞着京师气派,心里头却想着不过如此,不过也是受限于科技,不似她基地中早已建起颇有古韵的高楼。
跟着她一同进京的士兵们在凤翥岭时常听人说京城多好多好,百闻不如一见,房屋街道如此简陋,怎会连他们最穷的县城都不如?
但他们皆是明事儿的,自然知道去别家做客不能失礼,无法将心中疑惑诉说,便紧绷着一张脸。
摄政王侧目而视,瞄到凤翥岭的士兵们眼神从不在八巷九陌停留,心下暗中赞许,果然皆是好兵,对于如此繁华的京城面不改色。
殊不知他们只是见惯了凤翥岭的富丽堂皇,对其他的无感罢了。
皇宫倒也不如她想象中似紫禁城一般的华贵,可以看出各处皆是雕梁画栋,或许是战事吃紧,宫中竟有些尚未来得及修补之处。
盛荷蓱被安置在某处行宫中,宴请百官,她请觐见天子却被摄政王以天子不喜生人而婉拒。
她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心道反正她手里多的是机器鸟,派出去一探究竟便是。
行宫很大,盛荷蓱饶有兴趣地在里头逛了一圈,东走走西溜溜,想要去逛御花园时却被宫女拦下。
她遗憾地远眺一眼遂离开,转眼间便到了晚宴之时。
既然要吃席,盛荷蓱亦不曾带过多的人马,轻装上阵,蝉衫麟带下穿着刀枪不入还防弹的全身防护服,指头上的戒指则能辟毒。
全副武装打扮完毕,她款款踏入宴席中,除去她本人与携着的几位女护卫,座上清一色男子。
她的位置旁边便是平南大元帅,两人已见过多次,且生意往来较多关系还算不错。
至于北面的阳炎堡堡主,他们头回见面时还瞧不上盛荷蓱,觉着小姑娘家家的能成什么气,结果暴脾气的盛荷蓱直接拔枪,子弹擦过头发时散发出焦味,而他身边的护卫却全都没反应过来,他这才认怂。
虽然是马贼出身,但阳炎堡堡主还是相当珍惜自己的小命,况且要打起来他并没有十足的胜算能将凤翥岭攻下。
面对一个打仗胜率高达九成的势力,堡主可不想自己辛苦攒下的家底一朝被人给扬没。
盛荷蓱十分大度的不跟他计较,转而友善地同他商谈起两方的贸易来,堡主只得腹诽,吃亏的又不是她自然大度。
但凤翥岭那小姑娘领主口中所言的数额却极为诱人,在她的口中金山银山仿佛近在咫尺,只要他签下贸易协议。
堡主差些被盛荷蓱带进沟里去,但他掌权北面多年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却还是同意了双边贸易,唯图利一字而已。
盛荷蓱望向宴席中最高位,摄政王正居中央,安然接受百官敬贺,当真是把自己当真龙天子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被自家御林军统领追击,窝囊地龟缩在宫殿中,扮家家酒似的真龙天子么?
斜视侧方,见阳炎堡堡主与平南大元帅神色中闪过一丝不虞,旋即隐没。
繁琐的社交礼仪过后,终于进入正题。
摄政王直起身躯,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长串的言论,大抵是自己身为天子近臣多年,扶持正阳国多么多么不容易,又贬低了一番凌阴侯,明言此人劣迹斑斑德行有亏等。
随后正式宣布,他广邀天下英杰,但凡有所志向愿与他一同出兵之人,待事成之后他定不会亏待。
说着便让太监将成箱成箱的奇珍异宝抬上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箱中闪耀着令人垂涎的光芒,有些没见过世面的,沉不住倒抽一口气。
盛荷蓱随意掠过一眼,货色还算尚可,摄政王也算是舍得下血本了,不过他们风翥岭里头好东西可比他抬上来这些值钱多了,这点东西尚不至于让她心动。
因此她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其他大势力领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倒是各地有些世家心猿意马,他们皆为凤翥岭外势力中的小势力,虽说大势力主要由首领统治,但他们盘踞多年,自然而然养出了不少小的世家派系势力。
凤翥岭作为一个将前权贵们几乎斩尽杀绝的新兴势力,自然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其实风翥岭内不少县令皆收到摄政王的邀请,不过他们最亲爱的领主大人要也去,万一在宴席上表现出什么狼子野心,怕是没回到领地就该人头落地。
盛荷蓱热衷于处理掉一切可能威胁到基地安危的苗头,自家领主还是自己领地的人知道。
在绝对的暴力压制面前,什么花花肠子都是徒劳。
但她来这儿的首要目的便是探探中原虚实,再做决定是否要如此快速地与凌阴侯对峙,若是中原占上风,她也不介意用自己造的火器,去帮他们一把。
亦不是没有其他势力学着凤翥岭用放烟花的火药造炮弹等,但作用皆没风翥岭出来的好,费了大功夫还不如用原来的打法,气得几家势力都不再考虑火药一事。
但如今瞧摄政王的模样,倒不像有把握的,她心下便有了决断。
觥筹交盏的声音逐渐减弱,宫人们将燃至半途的灯芯剪去,烛光更盛,已有人醉倒在桌上,口中喃喃着再来一杯等话语。
盛荷蓱借口不胜酒力辞了回行宫去,徒步至卧房中,她的眼神何曾见一分迷糊,挥去宫人后将智能携带机掏出看起肥鸽子们给她反馈的监控画面。
大部分都是相当优美的宫廷园景,偶然有几个小太监或是宫女路过。
直到它们飞到慈宁宫处,与宫中豢养的鸟儿混作一团,在地板上啄食着宫女撒下的饲料。
画面中忽得闪过一个穿着华服的人影,盛荷蓱凝神细瞧。
第73章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宫女忙给来人福身。
但太后似乎没注意到园子前那个小小的宫女,继续与对面一人争执些什么,随后拂袖而去。
在她走动期间,肥鸽子的镜头聚焦于太后的样貌,盛荷蓱仔细一瞧,此人蛾眉曼睩,仿若妙龄女子,让人无法将她的真实年纪与长相联想到一起。她先前通过情报网知道摄政王与太后乃是亲兄妹关系,但意外的是太后明显与摄政王长得完全不相像。
太后红着一双美目愤愤然离开此地,步摇上的珠串碰撞出声,随着她的走远逐渐消失。
另一人留在此地叹息,宫女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皇上万福金安。”
肥鸽子努力抬头,却只瞧见此人明黄色的龙纹长靴,天子喟叹一声离去。
接下来慈安宫内皆无有信息的画面。
盛荷蓱本打算继续寻找皇帝出现的镜头,猝然抬首望见门外有宫人在慌张地跑动。
难道出事儿了?
盛荷蓱顿生疑虑,忙从卧房中推门而出,揪住一个仓皇的宫人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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