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跟金主约定的时间明明是七天后,这阶段密室里怎么会有人出现?
魔修惊愕回头,聂萦一脚就踹了上去:“大造化是吧!”
“什么人!?”魔修跌扑在地,也不畏惧,袖中飞出一道黑光,顷刻铺开变成一张血色大网,笼罩整个密室,对聂萦当头盖下。
污秽腥臭之气迎面扑来,聂萦勃然大怒,五指一缩成爪刚要上前撕碎,背后谢玄素伸出左手,七八道雷电凭空产生,霹雳声响转瞬把黑光劈散,在空中消弭无形。
“大师姐,小心脏了手。”谢玄素提醒。
“不!”魔修绝望伸手,“你们竟敢毁了本座的法器!”
他一咬牙,黑气从头顶涌出,化生出无数兵器暗影,带着一股特殊的阴寒之气,向着面前二人倾泻而出,全力施为。
谢玄素面目平静,挥手之间甚至引动了青紫劫雷狠狠劈下,魔修的污秽气息在天底下至刚至阳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室内很快就恢复平静。
魔修眼珠一转,还想逃走,聂萦直接揪住了他的顶门,强悍灵力灌顶而入,搜魂夺魄!
从片段中看到,是一个裹着披风的人把桃木剑递给了他,让他破坏上面的封印。
“给你剑的人是谁?”聂萦追问。
魔修气喘吁吁,在她手下翻着白眼:“我不知道……我是接了任务来的,不问雇主是谁,这是规矩。”
“什么任务?”
“就是在这个宅子里等待雇主,这是他交给我的第一个差事。”
聂萦再度搜魂,发现他记忆里竟真的没有雇主的脸,也没有透露身份。
“你一个修士,怎么会听从凡人的差遣?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魔修气息奄奄地说:“魔界荒凉,我修炼艰难,各大城市又有仙门中人驻守,雇主答应我,只要我完成任务,就送我大量血食……”
谢玄素在后面解释:“所谓血食,就是活生生的人,他刚才说的姹女元胎不见日头,指的是没出生的孩子按时辰活剖出来炼化。”
没听完聂萦就爆发了,直接抓着魔修开始暴揍:“拿活人炼化,你也配叫魔修!呸!魔界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败类!愚昧!蠢货!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敢冒充魔修!?”
现在的魔界竟都是这样灭绝人性的残忍货色吗?聂萦拼命回忆,前世她这时候还在魔界深处,只凭着本能吸取混沌之气修炼和打架……看起来是该早点回去整顿魔界了。
魔修被她拎起来像个破布袋一样掼来惯去,鼻青脸肿地缩在墙角,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冤枉啊!我真的是魔修啊!没有冒充啊!”
这世间还有比魔修更声名狼藉的群体吗?他靠血食修炼魔气难道不是正统魔修的法子吗?不然还能怎么修炼嘛!
谢玄素心中惊愕,脸上却并没表现出来,反而帮着聂萦追问:“雇主还说了什么?”
“没……啊啊!”魔修看到聂萦抬手,吓得大叫,“雇主问过我,有没有办法把一个人的灵根挖出来给另一个人安上,我骗他说有办法,只是要准备七七四十九个天葵未至的小女孩,他说‘倒也容易’。”
魔修哭天抹泪地跪在地上磕头:“我其实看到剑就打算不干了,想这种好东西我自己炼化然后溜走,雇主要干什么坏事你们别算在我头上啊。”
聂萦再问了一遍,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心念一动,挂在密室当中的桃木剑脱困而出,飞回到她手上。
“你既然贪图这把剑,就死在此剑下吧。”她淡淡地说,
魔修吓得魂都飞了,拼命求饶:“仙子!仙子饶了我吧!从此我给你当奴隶!仙子高洁,有不方便做的脏事我可以替你做!我已经是金丹期,很有用的。”
谢玄素眉毛一扬,斩钉截铁地说:“大师姐,饶不得。”
不就是脏事吗,他也可以替大师姐做。
聂萦二话不说,桃木剑一抹,魔修的声音戛然而止,脖颈中鲜血横流,人不吭一声地向后倒去。
这种败坏魔界名声的恶毒修士,本尊岂能饶过。
第79章
回宫的路上, 两人都很沉默,聂萦不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站在瑶华殿的屋顶,神识慢慢地铺过去, 轻声感慨:“人真多啊。”
深夜的宫殿, 貌似平静,私下却有很多见不得光的行为, 有人在笑, 有人在哭,有人在殴打磋磨别人……
谢玄素沉声劝阻:“大师姐, 不可过多关注,以免人性污秽,玷染道心。”
聂萦心想我一个魔尊的道心还有什么能玷染的, 却也知道谢玄素是好心,她叹口气:“小谢,你怎么想呢?”
谢玄素一脸愕然,急切地说:“我当然是要跟着大师姐回宗门的,难道你以为我真要留下来当什么凤子龙孙吗?”
“那你父母的死,你总要查个清楚的吧?”
目前看来, 和什么政斗应该无关, 就是魔修作祟无疑了,最多也就是这些凡人立足个人的利益,在皇帝皇后死后推波助澜, 把他一个孤儿丢去两忘门修仙。
如果谢玄素当初被留下来当了皇帝, 聂萦觉得一定就像现在的小公主一样, 满脸青涩稚气,却端着架子一板一眼。
想想就很可爱啊!
谢玄素看她笑了, 心才放下来,聂萦转身拍着他的肩膀,豪情万丈地说:“好!我帮你报仇,到时候找到杀害你父母的魔修,抓出来杀死!”
“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悄悄地问:“小谢,这是你出生的地方,你静下心来,有没有感觉到心血来潮?”
就算找不到冰魄寒山,最好也能找点什么奇珍异宝,免得空跑出来一趟,谢玄素三阶淬体的费用可是天文数字,更别说那张修复丹田的方子上诸多奇珍异宝了。
谢玄素看着她眼中焕发的光彩,微笑着说:“现在还没有,有了一定禀告大师姐。”
聂萦满意地点点头,在月光下伸了个懒腰:“就知道你最靠谱。”
为了不碍贵人们的出行,宫里的清扫都是从天蒙蒙亮就开始的,于是在四更天的时候,就有人敲响了瑶华殿的大门。
说是敲门,其实自从谢玄素住进来,瑶华殿的大门就没关过,轻轻一推即开。
谢玄素立在台阶上,皱眉看着面前一个花白头发,穿着深蓝色低级宫人服装的老妪,聂萦隐藏在殿内,扫了一遍,在心中对谢玄素说:凡人,没有武器,身后也没有尾巴。
“你是何人?”谢玄素得到了聂萦的情报,从容地开口问。
老妪抬起头,用一双锐利的眼神上下扫着谢玄素的脸,半晌才躬身施礼:“自然是贵人要找之人。”
“哦?我要找谁?我自己都不知道呢。”谢玄素镇定地说,“如今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是我的祖母,坐在龙椅上的是我的亲叔叔,我要找什么人,还用得着自己出手?又难道用得着你一大早偷偷摸摸地过来?说吧,你想败坏谁的名声?”
老妪弯着腰,似乎是疲累日久,只能撑着一把大扫帚立身,她低哑地说:“贵人何必拿这种话试探我?宫里富贵荣华,对于贵人来说,却是如坐针毡罢了。”
她单刀直入地说:“所有人对于帝后之死都是统一说辞,但贵人难道不想知道,皇后是为什么出宫去了荒郊野外的吗?”
魔修没可能越过皇宫禁制进来掠人,谢母肯定是自己走出去的,所以才发生了之后的事。
老妪低声笑了起来:“能让一个母亲铤而走险的,当然是只有她的孩子啊。”
她的目光落在谢玄素身上,却好像透过他在看着过去的光景,那时候的瑶华殿宠冠后宫,每日里都繁花似锦,金玉满堂,人来人往逢迎谄媚,而不是如今这修缮一新都挡不住的凄清落败。
“那时候的你不过三岁,不知为何得了奇病,高烧缠绵不退,太医院的御医都请遍了,仙居的真人也来看过,都看不出是什么原因,眼看你奄奄一息,皇后就动了出宫寻药的念头。”
谢玄素厉声呵斥:“胡说!医仙两道都束手无策的话,难道我母亲会昏聩到求助魔修?”
“魔修?当然不是。”老妪摇头,“她去了她来的地方……鬼哭山那时候还叫仙客来,几百年来都是灵山秀水的好地方,都说曾经来过天上的仙人呢。”
老妪突然抬头,盯着谢玄素,满脸的皱纹似笑似哭:“她远道而来,不知来历,不知出身,一个人隐居在半山腰,我年少好奇,采药时候常去找她说话,她不在家的时候就会放几朵野花几颗果子在她门口,也许就是这点交情,她进宫的时候还带上了我。”
她的目光游移,声音低哑,简直像是从过去而来的幽魂:“她在山里一定藏了好东西……却借口说是山顶有九品灵芝,可以救你的命,皇帝知道她出宫遇险,以为是我这个从前的采药女挑唆的,把我打得死去活来……”
谢玄素脸色微微而动,结果下一秒老妪就畅快地笑了起来:“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自己娶了个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是谁要害他的独生子,我看见了!有人给你下毒!你根本不是得病,也不是被诅咒,你是被下了毒!”
连殿内的聂萦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叫破而惊了一下,谢玄素忍不住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臂追问:“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老妪被他拽得摇晃,却依然笑得断断续续,“左不过是凤子龙孙,你爹专宠你娘一人,太医又说你娘子嗣艰难,只要弄死你,大位就有可能落到他们头上,这泼天的富贵啊,谁能不想呢?!”
谢玄素心思电转,那日宫宴所有参与者脸上都打了个转,但——那些离皇位太远的旁支不大可能,难道是先帝?不,不对,也有可能是有人要谋取从龙之功。
“你在构陷今上。”谢玄素冷冰冰地说,五指慢慢松开了老妪的胳膊,轻轻一推,把她搡开几步,板着脸说,“谁指使你来对我胡说八道?离间我和今上的关系?”
老妪依然笑不可抑:“没有人指使,但我知道你在找我,深宫险恶,如果我今天不来,可能永远就没这个机会了。贵人,你娘在鬼哭山埋了好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神通广大到能救你的命,我想她进宫的时候没有带上,要么是东西太大,要么是被宫禁阻止……还有个说法你想听吗?坊间流传你娘本身就是魔修,冒充凡人女子魅惑君王,出宫遇险是密谋不轨,和同伙分赃不均……”
她存着激怒谢玄素的念头,但谢玄素这两年遭受的坎坷无数,心境早非从前可比,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毛:“真有此事的话,我这个魔界余孽早就被仙长剿灭了,又怎么会入门修仙?”
聂萦在殿内错了错牙:越说越离谱,谢玄素要是魔界余孽的话,自己又是什么?
老妪也被他的镇静给震慑住了,身躯又不自觉地弯了下去,低声说:“你想知道真相,就去鬼哭山。”
“我为什么要去?”谢玄素反问,“我丹田尽废,不能修仙,知道了也不能为他们报仇,反而存在心里难受。”
老妪明显地吃惊了,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你娘藏了好东西,你不想要?”
“我要了有什么用?”谢玄素丝毫不为所动,“我现在贵为皇子,人间富贵享受不尽,为什么要冒险?”
“可是……那是你娘的遗物啊?”
谢玄素张开双臂:“这瑶华殿哪一处不能寄托哀思了?我还在这里长到三岁呢,到处都是回忆。”
老妪实在无话可说,眼看天色将明,退了一步,拖着大扫帚踉踉跄跄地准备离开:“好,很好!奴婢在这里只能恭祝贵人得享富贵,千秋万代。”
她走到殿门口,谢玄素突然出声:“等一下。”
其实是聂萦在殿内借他的口问了一句:“你不是和我娘很要好吗?为什么不提醒她?”
“要好?”老妪回头,露出半边苍老的脸,此刻终于放下伪装,在她眼中射出了可称作怨恨的光芒,“她对我是很好,说等我二十五岁就放我出宫,厚赠良田山庄,让我回仙客来做个闲散地主……她也不想想!哪个女人进宫不是为了做娘娘的!?凭什么她当了皇后,我就只能当个宫女?她嘴上说得好听,说不想让我当皇帝的洗脚婢,殊不知在这偌大深宫里,你不去洗皇帝的脚,就得去洗太监的脚!”
她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刻骨的仇恨:“皇帝为了她,把所有嫔妃的入宫路都断了,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宽厚的好人呢,可是天底下多少人恨她啊……满朝文武,宗室皇亲,谁家没有一个陪王伴驾的美梦,只要她活一天,大家就都没指望……多少人盼着她死,她怎么能不死呢?”
如泣如诉地说着,老妪拖着大扫帚艰难地走出了殿门。
而那股怨毒的寒气久久萦绕在谢玄素身边,他怅然若失,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聂萦大步从殿内跨出,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温热的触感让谢玄素回神:“看来这鬼哭山,是非去不可。”
第80章
谢玄素看着驼背老妪离开之后又再度紧闭的大门, 轻声说:“大师姐,我总感觉一切都太顺利了,好像有人在背后推着我们,一定要我们去鬼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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