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合眼的一瞬间,寒气迎面而来,无数细小尖锐的刺痛遍布全身,谢玄素心下一沉:谁毁坏了大师姐的冰精棺!?
他再度睁眼,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得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生怕说出一个字,这场梦就醒了。
红衣少女,马尾高扬,手中紧握一杆血色大旗,猎猎飞舞,毫无畏惧地挡在谢玄素面前,面对着满天而来的攻击,咬牙切齿地高声怒斥:“我看谁敢欺负我的人!”
第147章 大结局
“跪好!都老实点!”说罢, 跪得东倒西歪的三人脑门上都被狠狠地弹了一记,其间蕴含魔气,力道十足,疼得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但没人敢吭声, 鼻青脸肿的江小皮、白玉雪、赵闻道立刻调整姿势, 一个比一个跪得笔直,高举双手做投降状。
“我死了是吧?一千年了, 我死得透透的了是吧?看看你们把我的神女峰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满目疮痍啊!一根草都没了!”聂萦声色俱厉地呵斥。
三人敢怒不敢言, 谁也没想到谢玄素居然是对的啊,再说, 这是他们魔界一家折腾的么?不应该是仙界占大头吗?
不过想一想,聂萦还活着,这本身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是他们判断错误,被从空中揪下来暴打一顿也是活该。
打得越狠,聂萦的存在越真实,没人会带着一身的伤痛还觉得这是个梦。
聂萦,她是真的回来了。
聂萦从芥子袋里掏出铁锨,在每双手里都塞了一柄, 简单粗暴地命令:“从今天起, 你们就留在神女峰做植树造林的绿化工作,什么时候恢复原状什么时候算完。”
白玉雪仗着年纪最小,小声地辩解:“可是, 我们都是魔修啊。”
魔气虽然不似混沌之气那般无解, 但也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他们身负魔气怎么种树,除非……一手一脚纯粹用人力做事。
偌大的神女峰, 他们慢慢栽树种花,还要包活,不得弄到下一个千年了?
“哼。”聂萦翘起二郎腿讥讽地说,“不是有赵闻道吗,他最爱种花草了。是不是呀,弘毅道君?”
同样脸上挂彩的赵闻道暗地拽了拽白玉雪的衣角:“知足吧,你看看那边。”
远处,刚才还在半空中耀武扬威,要诛杀仙尊谢玄素立不世奇功的仙界诸人,被锁灵链捆得跟一串粽子似的,哎哟乎哟地躺在地上叫唤着。
他们的法宝灵器,凡是对着谢玄素攻击而去的都被血云旗一卷,强力断开和本主的神识联系,抹去了灵力烙印,像一堆破铜烂铁没人要的垃圾一样裹成一个卷丢在旁边。
魔尊大能,恐怖如斯。
在场所有人都铭心刻骨地记得,红衣魔尊破棺而出的那一幕恐怖场景,漫天遍野的混沌之气也好,魔修外泄的魔气也好,她甚至都没有如何做张做势,只是轻轻一挥手,就像万里江河突然找到了源头,尽数涌入她的身体,随即化作无上修为,痛打在场的每一个人!
赤红血云铺天盖地,无论是仙界叛逆,还是魔修余孽,都被一百二十八面血云旗团团包围,粗暴直接地包裹其中,锁住全身就地放倒。
天地都为之颤栗。红衣魔尊仰头看向天空的凶悍目光,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要把天道也拖下来暴揍一顿。
别怀疑,聂萦真的这么想过。
她活动活动手脚,还有些不适应,毕竟一千年了都躺在冰精棺里,动都没动过。
趁这个空隙,江小皮挤眉弄眼地对同样被血云旗放翻在地的一众魔修示意:“这是魔尊,快拜见。”
魔修们也是伤损过半,狼狈不堪,但都听话地爬起来磕头:“魔尊在上!俺们可不是有意冒犯哩!”
聂萦一眼就看穿了江小皮的心思,哼了一声,和颜悦色地虚虚一推,魔修们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伤势都好了不少,有些爬不起来的此刻都能站起身了。
这下他们更是心悦诚服,对这个千年之前一手创立血云宗的魔尊已经不再是传说中的听闻,而是真正的佩服。
“算啦。”聂萦叹口气,目光越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向遥远的另一个平行时空。
那次,同样是星回时溯大阵,同样是燃烧修为,同样是喷出心头血……他们竭尽全力把自己送回了千年前,才有了现在的改变。
聂萦看着黑气消散,重现晴空万里的天空感慨而怀念地一笑:江牧云左护法,各位弟子,你们看见了吗,成功了。
谢谢你们。
魔修战战兢兢地起身,迟疑地问:“尊上……不怪俺们?”
“你们都是好孩子。”聂萦一反刚才的凶悍,和蔼可亲地说,“是为了救我才来的,我懂。,都放心,以后好好干!魔界还要指着你们发扬光大!”
她温言抚慰了几句,又当场搜刮了仙界战利品里的飞舟法宝教他们怎么使用,让他们先回去大本营疗伤。
“对了,带上她。”聂萦一指躲在旁边,恨不得扎进地里去的流时,“这也是魔修。”
流时大惊,她都快贴地贴成一张饼了,暗暗祈祷这位——不管是神女也好,是魔尊也好,甚至隐隐觉得她是不是就是自己的系统……总之放过她就好,让她从此做一个下落不明的江湖散修好了。
她用力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不,不必了吧?魔尊,我好吃懒做,实在不配入魔界。”
聂萦伸出手指摇了摇:“你是因我才修魔的,我得对你负责。”
“统……统子?你真的是系统!?”流时死活弄不明白,她只是执念太深招来一个系统,怎么就变成魔尊了呢?
“是呀。”聂萦抖抖衣服,意味深长地说,“还要谢谢你。”
不然她也许此刻还在宇宙中漂流,找不到回家的路。
流时欲哭无泪,被一群魔修热情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簇拥着上了飞舟:“原来是师妹,快上来,我给你找个好地儿。”
“是尊上的亲传弟子呐!日后前途远大,不要忘了兄弟们。”
“师妹没去过魔界?来来来,我家是惯做导游的,不信你问问他们,当年去仙界都是我爷爷带的路……”
飞舟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魔修们不善操作,歪歪扭扭地找了半天方向,向血云宗大本营而去。
聂萦举目看到飞舟已经化成了远处的一个黑点,才吁口气,转身质疑地呵斥依然跪着的三人:“还不去种树?”
三人如遇大赦,急忙答应,龇牙咧嘴地站起来,虽然脸上精彩纷呈,但谁也不敢运气疗伤,生怕聂萦怒上心头再招呼他们一顿。
江小皮拎着铁锨就跑,白玉雪刚想跟上,发现赵闻道磨磨蹭蹭地走了几步,又停下,随便找了个地方,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土。
他以眼神示意:你干嘛?还不快跟上。
“嘘。”赵闻道对他使了个眼色,偷偷地示意。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聂萦和谢玄素,聂萦咳了一声,转了几个圈儿,终于下定决心,走向谢玄素。
谢玄素自从聂萦出现之后,就安静地在地面上坐好,一言不发,好像所有事都跟他没关系,一切只要听从聂萦做主的样子就好。
此刻他抬起头来,无辜地看向聂萦,点漆双目里满是信赖和依恋。
“哎……这个……”聂萦有些心虚。
她自己当过系统,也被系统入侵过,证明那玩意儿像病毒一样可以复制传染,天底下只有白玉雪的太乙聚灵灯能彻底杀灭这宇宙来客。
在另一个时空,谢玄素前后不一的行为,此刻也有了答案。
仙门老祖没有暴露,还是仙盟的幕后首脑,而上仙宗诸人体内的系统随便哪个复制到谢玄素身上,都能夺舍他,影响他的行为。
所以才会谢玄素前脚跟自己签下和约,后脚突然带着仙界大军来踏平魔界。
这笔账当然要记在仙门老祖的头上!
看着谢玄素一如既往全心全意相信的眼神,聂萦的脸微微发红,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
感谢你千年来的坚持,感谢你的不放弃,感谢你像个疯子一样一直守着我,不然我这次回来,连身体都没有,就要永远当一朵大红花了。
谢玄素摇摇头,微笑着问:“大师姐,能不能,抱一下?”
哎呀,一见面就抱啊,还有点小激动呢,聂萦搓搓手,大方地点头:“好啊。”
谢玄素站起来,缓缓伸出手臂,试探地环住了聂萦的肩膀,他愣了愣,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低声说:“是热的……是真的大师姐。”
敢情你一直以为是做梦?
聂萦翻了个白眼,无奈地伸出手臂,狠狠地抱住了谢玄素,用力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回来啦。”
蓦的,谢玄素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处,痛苦到了极点,也欢喜到了极点的哽咽声从喉头压抑而出,反复地叫着:“大师姐……真好,你回来了……大师姐……真的是你……大师姐……呜啊啊啊。”
温热的泪水慢慢地沁湿了聂萦肩头的衣服,谢玄素哭得整个人都站不住,必须死死抓住聂萦的衣服才没有滑跪下去。
一千年了,所有人都怀疑他,嘲笑他,甚至要杀了他,
聂萦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的苦难都得到了救赎。
他这辈子值了。
“好啦,好啦。”聂萦轻拍着他的背,同时利眼一扫,不远处还拿着铁锨装模作样铲土的赵闻道正竖着耳朵听八卦,被这眼神吓得汗毛都竖起来,赶紧扛起铁锨跑路。
吓走了旁观者,聂萦才推开谢玄素,安慰道:“哭什么?我不在的这几年,你都当上仙尊了!多神气。”
谢玄素鼻子通红,双眼充血,从聂萦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被大阵击中,转回少年的身形,苦笑着说:“只要大师姐能回来,什么仙尊不仙尊的,我才不在乎。”
他运动灵力,轻轻一循环,内视之下,不但丹田内的金丹出现裂纹,甚至识海里那座七层灵塔也因为修为下降而闭锁了全身,只剩下最下面还有一层能进去。
“我……”他可怜巴巴地看向聂萦,“我又变回金丹期了……不知道会不会再跌落境界,大师姐不会嫌弃我吧?”
若是赵闻道还在旁边,定要怒骂连声:戏精!卖惨!白莲花!
聂萦却听不出来,还以为他真的自怨自艾起来,赶紧安抚:“那有什么,像从前一样重新修炼就行!反正有我陪着你,仙尊嘛,扔了怪可惜的,我先替你霸占住位置!”
她目光落在旁边那一串‘战利品’上,笑眯眯的抬脚走过去,啧啧有声地端详着:“哟哟,都是各大宗门的头面人物呢!这下发财了!”
聂萦搓搓手,兴奋地说:“拎着他们,跟我上门要赔偿去!有钱出钱有物出物,这下不把仙界扫荡个七七八八,怎么赔得起我好大一笔的损失?”
说着,她袖子一卷,毫不费力地拎起了一串捆好的‘粽子’,回身向谢玄素伸出一只手:“小谢,愣什么,还不快跟上。”
在谢玄素的眼里,这一幕和多年之前的场景再次重合。
依然是修为受损的他,依然是张扬明媚的大师姐,依然是她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好!”他大声而愉快地答应着,上前握住了聂萦的手,十指紧紧地扣住,再不松开。
少年意气,侠骨柔情,千载依然。
就这样手牵着手,永远一起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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