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华师姐为首的侍女们,除了她只是脸色苍白,其他人忍着丹田内刀绞一样的痛苦和全身灵力散尽的崩坏过程,已经疼得要晕过去。
晕是要晕的,但谢玄素一看过来,她们又咬牙强打精神,昂起头,一脸威武不屈的英雄样子。
“听见了吧?此阵名为戮仙,也就是说,你们都得死。”谢玄素平均地看着她们痛苦挣扎的样子,“值得吗?”
秦桑桑疼得都已经趴在了地上,那张酷似聂萦的脸庞扭曲着,依然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除魔卫道……九死不悔!你是仙尊啊,你,你居然和魔修沆瀣一气,怎么对得起……所有人。”
聂萦怒火中烧,但凡能发声都要呸一声,她挥舞大叶子,努力想从花盆里爬出来过去抽秦桑桑。
谢玄素没办法地摇摇头:“本来还想送你们出去的,既然不悔,就留下来吧。”
她们中间只有华师姐还能好好站着,她低眉一笑,面带庄严:“仙尊不用拿谎话诳这些孩子,我素来知道你的为人,你睚眦必报,小气寡情,今日我们是一定要死在这里的了,要说后悔么……”
华师姐抬起眼,看向谢玄素的时候竟然还带了一丝懊悔:“虽然我是带着任务而来,但确实对不住你,若有来生——”
“砰”地一声,华师姐话没说完,凭空炸成一团人形血雾,在众人的惊声尖叫当中缓缓落在地上。
好好的大活人,顷刻之间只剩下地板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造成这一切的却不是谢玄素,而是突兀出现在殿中的一道金光,锐气森然,威压十足,活龙一般盘旋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谢氏子弟何曾见过这种惨事,一时间叫的比女孩子还要凄厉,为首的中年人再也不顾其他,连滚带爬地来到谢玄素脚下,仰着头哀求:“仙尊,我们是被蒙蔽的!是这群仙人主动找到我们,说要挑选对神女最忠心的信徒来朝拜……仙尊!这些孩子如果都死在这里,中京城就要变天,我们谢氏皇朝的万里江山要易主了!”
聂萦实在忍不住,花冠张开,发出‘呕呕呕’的嫌弃声音。
谢玄素低头,看着中年人满脸绝望的脸,平淡地问:“与我何干?”
中年人怔住了,不敢相信他的淡漠,急急地说:“你是谢氏的熙明太子……我们都是你的后代苗裔啊!你不能不管我们,我们是做错了我们认还不行吗,你要原谅我们啊!”
谢玄素不想跟这种人多说,只是摇摇头:“既然如此,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中年人惶然地看着他。
“史书上一定这么记载,先有熙明太子继位,后有圣武皇帝监国,可惜,当时的我并不在中京城,是神女扮成我的样子欺瞒了天道。”谢玄素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悲悯,“本来这个骗局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但今日……便破了吧!”
他话音刚落,所有的谢氏子弟都感到身上一凉,仿佛有什么长久以来都在的庇护力量瞬间消失。
中年人毛骨悚然,嘶哑地求饶:“老祖!老祖在上,圣武皇帝是得您庇佑的,看在先祖的面子上,饶过我们吧!”
“她前些日子来祭拜神女,已经说好你们若有异动,全随我处理,另外,我最讨厌老祖这个名称。”谢玄素自事发以来八风不动,此刻首次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说完,袖子一挥,中年人屁滚尿流地被扔回人群里,昏迷不醒,最小的几个谢氏子弟涕泪交流,终于真心诚意地后悔了起来:“我们不该来的!皇叔!都怪你!”
谢玄素弯起嘴角,冷冷地笑了:仙界先用人间狂信执念结阵,又用帝皇龙气压阵,既如此,就勾了谢氏的这道龙气又如何?
刚才的金光在空中捕捉到了目标,一晃而下,又一位侍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血雾,被风一吹,散了。
流时眼看金光再次腾空而起,虎视眈眈地对准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跌跌爬爬地向着谢玄素身边而去。
她却不是冲着临死也要当一把仙尊夫人的美梦去的,而是破釜沉舟地向着花盆伸出了手:“统子!我们死在一起好了!”
“桶?”谢玄素微皱眉头,看了一眼大红花,这哪里像个桶?
他看满堂之人,只有流时还算无辜,从袖中掏出一团混沌之气丢过去:“努力修炼,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流时惊得眼泪都憋回去了,都什么时候了?她现在修炼还来得及吗?仙尊怎么和系统一个毛病,都逼人修炼的?
混沌之气掏出来就开始向四方散溢,还没等流时想好,聂萦已经嗖地一声用两片大叶子左右兜住,张开满是利齿的花冠‘啊呜’一大口,吞掉了黑气一角。
她一边吞,一边还恋恋不舍地撕了一块递给流时。
流时也不顾不得许多,全神贯注用神识圈住混沌之气,一丝都不敢浪费地转化起来,果然,魔气再度充盈体内经脉的同时,她感到好过多了。
“魔修……余孽。”万冰仇恨地瞪着她,“你逃不掉的!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诅咒,下一秒,半空中的金光突然大盛,浩瀚无匹地向整个大殿覆盖过来!
“谢玄素!”远远的仙界队伍当中发出狂笑:“你不是上古仙族后裔吗?如今死在神族戮仙的手段之下,也算有始有终。”
他们早被传说中谢玄素的仙族遗泽馋得发疯,怪不得谢玄素能从一个丹田尽碎的废人一跃而成仙尊,定是有无数天材地宝,修炼秘籍,只要他一死……
三百多人的狂信执念外加血腥人命,被阵法加成扩大,变作无边无际的恐怖杀意,平等地袭向每一个人,势要收割掠夺整个神女峰的生机。
谢玄素面色平静,左手一挥,掌心雷电纹微微发亮,明明蓝天白云的天空猛地炸响一连串的骤雷霹雳,无数紫色劫雷也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把整个世界都炸成一片雪白旷野。
连漂浮在半空的各位道君都受不住这雷电狂轰,纷纷转头闭眼。
两股力量绞杀之下,天地为之震荡,神女峰的护山大阵被破!主峰防御结界被破!大殿护持咒文被破!
轰然一声,主峰大殿屋顶被掀翻,无边金光混合狂雷落下。
刚才还在苟延残喘的谢氏子弟外加侍女们,声音都没发出一句就灰飞烟灭,仿若从来不存在一样,
整个殿内只有谢玄素和他脚下的流时幸免。
但随即流时就被谢玄素一脚踹了出去,她懵头懵脑滚出去几丈远,还没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怀里就重重一沉,不由自主地接住了扔过来的灵玉花盆,大红花在其中张牙舞爪,狂暴至极。
发生了什么事?!
远处界众人悬浮空中,击掌相庆,哈哈大笑:“谢玄素!你以为我们派了这么多侍女进去,只是给你送菜的吗?她们历年来在神女峰做下的手脚,如今终于可以收网了,你安心上路罢!”
流时惊慌看去,谢玄素仍站立原地,但双腿已经不知何时被暗红色‘藤蔓’蛛网一样地攀附禁锢在原地,‘藤蔓’末端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利爪,闪着油绿色的剧毒光芒,就这么短短一瞬接触,谢玄素的小腿已经变成粼粼白骨!
“啊!”流时以为是自己喊出了声,但马上才意识到,不是她,而是她怀里的大红花正发出了一声狂暴的呐喊。
“系统!”她崩溃地抱紧花盆,“你别喊,倒是想想办法啊!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啦!”
聂萦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吸取灵气犹可,刚才一大团混沌之气吞入体内,比运转灵气娴熟得多,几息就自动转为魔气,在她神识之火力形成一个飞快旋转的大漩涡。
从里面,无数记忆碎片疯狂地涌出,冲刷着她的灵魂,她飘零宇宙时候失去的,正在一一拼凑回来。
她是个人,她是个魔修,但……她究竟是谁?
为什么处处都很熟悉,好像她亲自经历过一次一样?
看着谢玄素如修竹挺立的身影,血染半身,白骨斑驳,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但是她抓不到那关键性的一点,只能狂怒地把神识之火燃烧到更高更旺。
是什么呢!她记忆里最重要的一点,想起来,想起来她就能活了!
就在仙界众人得意洋洋之时,一直被忽略的,从魔界笼罩而来的满天混沌黑雾当中,突然有人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桀桀桀,都来了么?”
第145章 我死之前你不会有事
血云宗左护法, 鼎鼎有名的魔界黑寡妇江小皮,穿着一身黑衣黑裙,慵懒地用手里的紫铜烟杆指着众人隔空点了点。
“桀桀桀。”她再度嚣张地笑了起来,“在我家大门口发动这么大的阵仗, 问过我们老魔界了吗?”
白玉雪白衣飘飘, 紧跟在她身后出现,无奈地提醒:“左护法慎言, 我们魔修都是正直又善良的好人。”
你不要笑得那么反派好不好?!
江小皮还没说话, 仙界众人中已经有人指着怒骂了起来:“好哇!谢玄素!你这个贼子,沽名钓誉之徒!你果然和魔界暗中勾结!名为仙尊实则做的都是损害仙界之事!”
江小皮斜眼瞥着他, 阴阳怪气地说:“暗中?天下谁人不知仙尊谢玄素乃是我血云宗大护法,他是今天才勾结魔界的吗?过去一千年你是在归霖宗池子里当老王八熬到现在才敢伸着脖子说话?”
那人被骂得脸红脖子粗,手中掐诀, 一柄如意法宝就要腾空而起,却被旁边的同伙按住,无声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现在不宜树敌,尽快把谢玄素杀了为要。
“江左护法。”同伙笑容可掬地说,“此乃仙界内部事宜, 打扰贵界实属无奈, 如无必要请勿插手,日后定有重谢。”
“不信!”江小皮嗤笑一声,“仙魔和约是谢玄素签的, 他死了你们能认账?还不是回头就来打我们了!”
她用烟杆指着说话之人, 刻薄地说:“青莲观也是没人了, 换你这个蠢货来当观主。”
以前的青莲观主虽然立场不同,屡次和魔界为敌, 到底还算个忠厚长者,现在……唉,仙界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被她说得恼羞成怒,新任青莲观主也不高兴起来,口气很硬地说:“血云宗是一定要蹚这趟浑水了?就不怕玉石俱焚吗?”
江小皮吁出一口气,不见她有什么动作,神女峰脚下一块平平无奇的地面无声地颤抖起来,几枚阵牌激射而出,掀动地面纵横而成沟壑,生生刻出一座简单的定位锚阵。
她身后铺天盖地的混沌之气立刻抓到了目标,缓慢地流动着向神女峰而去。
“桀桀桀……哎哟!”江小皮被白玉雪戳得痛呼一声,无奈停止了反派的笑声,细白手指伸出黑色广袖,灵活地运作起来,“几百里外都能闻到你们用活人布阵的血腥气了,还好意思说我们魔修嗜血?今天就要你们领教一下,本座的阵法威力!”
魔气构成的黑线从她指尖射出,密而不乱地在空中化作一道道咒文,古朴的气息迎面扑来,仙界队伍中有识货的人脸色巨变:“不好!这是灭神阵!”
戮仙,灭神,两大来自上古的秘传阵法,威力无穷,今日却在神女峰下相逢,来了个硬碰硬!
随着江小皮布阵的手法,身后浓郁黑雾当中走出一道道红衣人影,膀大腰圆,态度嚣张,大战在即还互相调笑:“大场面啊!来了好多人!”
“混沌保佑,我这辈子也赶上为魔界而战啦!师父,师兄,看看我多出息!”
“嚯!那就是神女峰吗?来来来先给神女磕个头保佑我们等会活下来。”
说完还真的跪下来念念有词。
江小皮遥遥望向已经面目全非的神女峰,中间大殿荡然无存,围绕在冰精棺周围的鲜花早已零落成泥,隔着这么远,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沉睡人影,千年未变。
她心中一阵绞痛,咬牙道:“见鬼的神女,那是我们魔尊大人!”
说着回头,气恼地吩咐:“都给我改口叫尊上!”
魔修们轰然而应,白玉雪微合双眼,摘下胸口香囊一晃,催动太乙聚灵灯,缓声下令:“布阵罢。”
江小皮浸淫阵法多年,所带之人又不是当年仓促成军的低阶魔修,都是血云宗精英弟子,灭神阵的威力远非当日可比,一时间乌云罩顶,黑沉沉地压下来,仿佛天地都为之倾覆。
而仙界这边的戮仙阵已经到了尾声,谢玄素半身染血依然屹立不倒,甚至绝招冰魄寒山还没出,纯用雷电相扛。
仙界队伍中有人拿不定主意,已经开始动摇,但看着下方已经被摧毁得满目疮痍的神女峰,深知这样的机会永远没有第二次,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只能痛下狠心,厉声说:“兀那魔修孽障!既来送死,就一起留下罢!”
其余人等也镇臂高呼:“踏平魔界!诛杀血云宗!”
他们早有准备,各自掏出灵器法宝符咒,一时间七彩光芒四起,辉煌闪烁,更有剑气纵横交错,在半空中蓄势待发。
流时趁着戮仙阵被谢玄素单人相扛赢来的喘息之隙,偷偷摸摸地抱着大花盆,三肢着地想往外爬,但此刻聂萦神识之火已经蓬勃到了一个临界点,连灵魂都发出痛苦的嚎叫,整棵植物变得滚热,流时被烫得抱不住,哎哟一声差点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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