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个小火炉上咕嘟着一个黑色的小瓦罐,传出一股子厚重的药味。
不过这里最显眼的还是一个大大的火炉,以及一些冶铁的工具,看来摊上的剑都是从这里制造的。
“当家的你会来回来了?咳咳都怪我,要不是我,你就不用这么辛苦。”里间传来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不仔细去听根本就注意不到。
岁和其他的一众剑哐当一下一起被堆到屋子外的角落里。
大胡子快步穿过凌乱的院子,进入屋内。
岁和只能和一堆剑躺在一起,夜色降临,透过粗布口袋岁和看见模糊的烛光,从窗户透出来。
模糊的谈话声从屋内传出。
“当家的,这个病一直没有起色,一直这样拖累你,不如就这样,我们不治了,听天由命吧。”微弱的女声这样说道,时不时剧烈地咳嗽。
“你说什么傻话,生病了就要治,什么拖不拖累的。”大胡子声音柔和地宽慰她,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大胡子出来把放在火上煨着的药罐端了进去,岁和眼巴巴地看着房门又关上了,她也想进屋这外面到了晚上还挺冷的。
看来这个家的女主人生病了,这个大胡子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对自己的夫人还挺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开始她还以为这个大胡子不是个好人来着。
“当家的,要不明日还是我去支摊吧,往日里都是我去的咳咳——”虚弱的女声断断续续地说着,其间还艰难地咳了两声。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去支摊做什么,有我在呢。”大胡子按住想要起身的妇人。
妇人只好依着他,只是目光担忧地看着那个满满当当的袋子,唉看来今日当家的又没有卖出去,不过想来也是就他那个性子就不像个做生意的料。
一边听着他们闲话家常,一边思绪到处乱飞,岁和又想起了墨时翊,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到秋天了,他记得她们相遇的时候还是春天呢。
突然岁和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白天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樱花,樱花不是春天开的吗?
心里咯噔一下,岁和突然一下子翻身,与口袋里的其他剑碰撞到了一起,发出几声脆响。
屋内的人被惊动,屋子的门再度被打开。
屋檐下的粗布口袋再次被打开,夜色里一张大脸出现在岁和眼前。
还好她早有准备,不然铁定会被吓一跳。
大胡子仔细地清点口袋里的物品,完事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把整个袋子都提进屋内,虽然是春天,但是屋外小风一吹还是有些冷。
快步进到屋内,把口袋往屋子的角落一堆大胡子满意地离开。
岁和这下一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在待在袋子里。
岁和继续想自己不会是又穿越了吧,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如果穿越了那她怎么还是一柄剑,而且穿越哪有那么容易,她估计就是到了一个天气比较奇怪的地方吧。
不同的地方气候有些差异是正常的,岁和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一切还是等她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再做打算,毕竟她现在连翻个身都困难。
话说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幸运buff的力量,她感觉自己还是挺倒霉的。
难道这就是幸运buff加持下自己最幸运的状态吗?
脑袋里乱成一团,对于现在的情况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在心底默默地叹口气,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这件事留到明天去烦恼吧。
把烦恼抛到脑后,岁和一下就进入梦乡之中。
翌日,天刚亮岁和就被吵醒,这个大胡子起的也太早了。
天刚蒙蒙亮,他就已经准备出门,一直在粗布口袋里岁和只能透过小小的孔隙往外看。
她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这个屋子的女主人长什么样,不过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屋子让她感觉格外地不舒服,一进屋就有一种身体变得很沉重的错觉。
岁和甩了甩头想这可能就是她这几天太累了。
这条巷子里许多户人家都飘出苦涩的药味,一路走来岁和觉得她都要被腌入味了。
她还听到大胡子感叹了一句,“最近风寒的人可真多,城里的药价涨了许多,再这样下去真的就抓不起药。”
天气变化人本来就容易生病,在这医疗不发达的时代,风寒确实也是一种要命的病症,岁和在心底附和大胡子的话。
看到这些岁和突然觉得做一柄剑也还不错,至少她不会生病,毕竟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确实脆弱。
清晨的集市还没有那么热闹,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她本来以为大胡子已经来的很早了,没想到其他的摊贩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准备开张了。
大胡子见状急忙加快步伐赶去自己的摊位,岁和这才发现大胡子的摊位原来差不多已经到了街市的最末尾,怪不得他的生意那么差。
而且看着其他吆喝得热火朝天的摊主,这个大胡子就像是个锯嘴葫芦一样,只会沉着脸坐在一旁,他这样怎么会有生意。
岁和都有些替他着急,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开张,什么时候才可以赚到银子给他的夫人治病。
希望可以赶紧开张吧,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旁边的摊位因为摊主热情会说话生意还不错,显得这边更加的冷清。
大胡子急的满脸大汗,张了张嘴又合上,声音就是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他一张脸涨得通红。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宝剑——”终于一道洪亮而又粗犷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般在岁和耳边炸响。
岁和有些欣慰地看着大胡子孺子可教,下一秒她的视角就被整个颠倒了过来。
视线中先是出现了一个玉质的长命锁,上面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福字,岁和的视线继续上移。
看到一张肉乎乎的脸,像是仙童一般白玉可爱,让人心生喜爱。
“这位小公子,你是喜欢这柄剑吗?”本来见有人到他的摊子上,他还挺开心的,一看只是个小豆丁,还是有些失望,但也还是打起精神接待他。
“抱歉,阿福是不是打扰你做生意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像是阳春三月的风轻轻地拂过耳畔。
纤长如玉般的手指从阿福的手里拿过岁和剑,手指轻轻拂过岁和的剑身,岁和闻到一阵好闻的花香。
是一位看上去气质温柔但眉宇间不失英气的女子,而且她觉得这位夫人很是面善,岁和一下就对她有了好感。
“没有,没有,小公子很有礼貌。”大胡子放低声音,生怕惊扰到这位夫人。
“娘我想要这把剑,我喜欢这把剑。”这个叫阿福的小豆丁抱着女子的腿,大有一副你不买给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女子好笑地看着耍赖的小豆丁,“好吧好吧,你这么喜欢就依你。”无奈地笑笑。
“老板,这柄剑怎么卖?”
大胡子有些心虚,这柄剑是他捡到的就这样卖掉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想到家中病重的夫人,大胡子咬了咬牙,“五两银子,一口价不还价。”他知道他要的有些多,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女子听了以后眉头皱了一下,小豆丁见状开始哼哼唧唧。
从钱袋中拿出五两银子递到大胡子手中,无奈地看着阿福,“好了这些你开心了吧。”
第49章
阿福眼睛灵巧地转了转,抱着女子的腿开心地哼哼了一声,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小奶狗。
眼巴巴地看着女子手中黑漆漆的剑,像是看到了骨头一样。
看到手中的银子,大胡子脸上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这下夫人的药钱可有了着落,心下稍稍安定了些。
“这位夫人您走好,有需要下次再来。”或许是开张了,大胡子此刻真正地开始进入状态,开始像一个熟练的摊主。
女子牵起阿福的手,离开这个摊位旁。
离开大胡子的摊位,她在心底祝愿大胡子的夫人可以早日痊愈。
岁和被香香软软的美人抱着,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温柔乡,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娘,我帮你拿着吧,别累着你。”只有人大腿高的小豆丁,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地看着美丽的女子。
白乎乎的手向岁和伸了过来,不过被一只修长的手制止。
“好了娘回去擦干净了再给你,快回去吧,你爹他不让我们偷偷出门,再不回去可就要被大老虎发现了。”女子俏皮地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
做出老虎吃人的动作吓唬阿福,小小的阿福配合地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
“明明娘玩的比我开心多了,说好要去李记买樱桃酪,我还没吃到就回去了。”阿福有些不开心地撇撇嘴。
女子拿起手中的兜帽带上,牵起阿福的手,声音轻柔地说:“等下次你爹出门,我们再去吧,今天就留一点遗憾,好让我们期盼下次的出门。”
“那好吧,我们拉钩。”小小的手与女子修长的手指勾在一起,在阳光下晃了晃。
童稚的声音与女子的轻柔温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穿过闹市一路弯弯绕绕,七拐八拐地,岁和都有些记不清这个路是怎么走的。
不一会到了一处院墙边,阿福熟练地扒开掩藏爬山虎露出下面的一个梯子。
熟门熟路地从那里爬了上去,小小的一坨在梯子上缓慢蠕动。
女子笑笑,看着辛苦攀爬的阿福,轻轻一跃像一只轻盈的小鸟,轻松地就站到了院墙之上。
女子站在院墙上,得意地望着才爬到一半呼哧呼哧的阿福。
“小短腿,怎么这么慢,你再不快点我可就不等你,自己先回去了。”
岁和的视线移到阿福的腿上,小小一只五短身材这个腿确实说不上长,不过没关系他可爱啊。
被叫小短腿的阿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他娘那双修长的腿,巨大的对比差点把他气哭。
怎么会差别这么大,一定是他娘背着他偷偷吃好吃的了。
“你们娘俩舍得回来了?”温润中含着一丝怒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岁和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白衣男子斜斜地靠在那边的樱花树下。
肩头落了薄薄一层粉色的花瓣,看来在那里等了一段时间。
站在院墙上的女子差点脚一滑从上面栽下去,还好及时稳住了身体。
而刚刚爬上来的阿福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平衡力了,被这道声音一吓,啪叽一下就滑了下去。
女子想要伸手去捞阿福,却慢了一拍,还好那个站在树下的男子及时瞬移过来,一把拎住了阿福的衣领。
这母子俩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一刻不看着就出岔子。
“好了你自己慢慢下来,小心些。”男子对着站在院墙上的女子温声说道。
拎着阿福领子的手一松,没有心理准备的阿福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屁股墩。
“楼玉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儿子。”女子看着摔了一下,心疼地看了一眼阿福,又转而生气地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
“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最近外面不太平不要出去乱窜,你们怎么就不听我的呢。”楼玉宸有些生气,但又舍不得对她发脾气只好压低了嗓音,对她说道。
“就是出去走走,能有什么事。”女子不解,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
见女子有些生气,楼玉宸连忙低声哄她,“我的好墨漪,我是为了你们好,等过段时间你想去哪里我都依你,好不好。”
气氛开始变得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岁和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电灯泡。
余光瞥见地上蠕动的一小团,都没有人关心一下地上的那个小家伙吗?
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被忽视的情况,此刻正趴在地上用手撑着头好奇地看着他的爹娘。
楼玉宸伸手揽过墨漪的肩膀,想将她拥入怀中,不曾想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阻隔。
疑惑地用眼神询问墨漪,这柄黑漆漆的剑?
墨漪这才想起来趴在地上的儿子,气呼呼地一把推开楼玉宸,把趴在地上的儿子拎了起来。
用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把手里的剑交到他手上。
还想再对他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扛了起来。
不开心自己被心爱的人忽视,幼稚的男人给小小的阿福留下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阿福抱着跟他差不多长的剑,一脸的习以为常。
又来了这两个无聊的大人,就不能像他成熟一点吗,打不打就打架真是的幼稚。
阿福露出一个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表情,抱着自己的新玩具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小一只露出这样故作老成的表情,岁和瞬间就被萌坏了。
这也太可爱了,真想揉揉他肉乎乎的脸蛋,手感一定很好。
岁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怪阿姨。
岁和和阿福回到了属于他的房间,房间里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看得出来收集这些东西的人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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