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不在意地在门前大咧咧坐下来。
“吃药呗,说只要持续吃药就行了,然后定期去复查,徐老师把贫困生名额给了我,多少能补贴一些。”
盛寻拽拽自己的外套袖子。
“还有你借我的钱,到时候出院结算完估计能剩好几千,”说到这姜远笑着讲,“我舅舅听说了都觉得震惊,一直问我哪个网友肯借我这么多钱,让我对你好点,多谢谢你。”
“那倒不必,你以后别掐余照脖子就行了。”他冷淡地讲。
姜远捧着脸,瞧盛寻夜色里挺拔的模样:“他们都说你是小白脸,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会翘兰花指的样子呢?跟我想象中还真是不太一样。”
“你的钱等我出院了会尽快还你的。”
“我不着急,”盛寻抬眼看他,“你慢慢还吧,就算一次还我50块,400次也就能还完,不是吗?”
姜远一边嘴角扬起,将手摊放在膝盖上。
“你不要利息?”
“我又不是在投资。”
夜色渐浓,两个人的絮絮低语依旧没结束。
“所以你一直在公交上关注她?”
“有点吧。”
盛寻伸手捏自己眼前的铁丝扭结,努努柔软的嘴唇,没有评价这句话:“你知不知道李云峰住哪儿?”
“你想干什么?你没机会,我听说他被爸妈送去别的地方念私立去了。”
盛寻失望地轻轻踩踩雪堆。
“你再不走可就连车都打不到了,这附近鸟不拉屎,你总不能睡马路上吧。”姜远下了逐客令,“我也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护士姐姐要找我了,别忘了明天去我舅舅家拿光盘。”
盛寻点点头。
看姜远拎起东西就准备走,他又叫住姜远。
“利息我不要,但我有个要求。”
“还清我的钱之前,不许打余照的主意。”
姜远的笑声在这寂静夜里份外清晰,他走近一些:“盛寻,那我也跟你交个底,你知道我为什么关注余照吗?”
盛寻快速回答:“她漂亮。”
姜远晃晃脑袋:“不是,她长得像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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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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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默认不告诉他余照的事,归根结底,是大家都认为告诉他也没什么用。
可他不甘心,他想做余照有什么问题会下意识倚靠的第一个人,做一个能支撑住她的有力臂膀。
快三个月没见面,其中有两个月还在冷战和闹别扭,所以余照来的时候,他立刻一改冷着的脸,走到包间门口去迎她,笑容灿烂地伸手要替她挂脱下来的羽绒服。
她周身笼了一片室外的清冷寒气。
余照一抬手避开他的手指,他也不恼,微微笑着问:“这么冷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余照瞧他一眼,一副你在说废话的样子,“公交。”
“嗯。”
“要鸳鸯锅。”
“不,要麻辣。”余照抬眼,十分强硬。
“太辣是不是对胃不太好?”他小心翼翼地建议。
服务员的笔晃两圈,快速摁笔帽,纳闷:“到底听你们俩谁的?”
余照不出声,显然是对他的建议不满意,盛寻立刻求生欲爆棚:“麻辣。”
直到服务员上完菜将包间的门关上,他才温声问:“你怎么想吃麻辣的?你也不太能吃辣。”
余照抱臂盯着他瞧:“别管我,荀钰。”
不管听到多少次他都不能适应,盛寻吸吸气,拽糊着脖子的黑色麻花纹毛衣,感觉这个衣服勒得他呼吸不畅。
手里的活儿没停,给余照烫杯子和碟子,优先往她面前放,弯起眼睛。
“今天好冷啊。”
随后温和向服务员要了个空碗,继续往里面倒热水:“辣锅沸腾得好快。”
麻椒和辣椒碎末不断随着翻涌的水泡翻滚,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他抽抽鼻子,看余照沉默下菜的脸,歪着头。
“我好久没吃火锅了,还挺想的,跟我哥吃不到一块儿去,我哥不爱吃这些味道重的。”
余照冷淡地放下盘子:“自言自语有意思吗?”
“还行吧。”
平日里的腼腆甜笑消失了,这次的笑更多的,带着点认命和无所谓的态度,很是凄凉。
“我不喜欢你的发型。”
“嗯。”
他伸筷子将烫好的肉夹出来,从碗里的热水过一遍,甩掉浮油和辣椒,才放在余照的盘子里:
“你别直接吃,太辣了,胃受不了。”
余照盯着那块肉迟迟没有拿筷子。
他续上话题:“那我回家了就留头发,还留原来的行吗?你喜欢吗?”
“你做这副卑微的样子给谁看?”
“卑微吗?”
他换了自己的筷子,从锅里夹起飘在上面的肉片,瞧都没瞧就塞进嘴里,被辣得下意识捂着嘴咳嗽,缓过来了微微哑着嗓子:“我没觉得。”
他埋头吃,没一会儿就连鼻尖都是红的,嚼东西的时候脖子上的筋都狰狞起来,依旧坚持给余照的那份撇油。
“行了你!”看他这样余照坐不住,怒气冲冲,“你有病啊?不能吃辣还这么卖力吃?”
淡色的嘴唇此刻变肿,红彤彤的,眼尾和鼻尖都是一样的水粉。
他用纸巾擦擦眼角被辣出来的眼泪,开始翻自己的书包。
“只要你消消气,我就是把汤喝了都行。”
嗓子辣得难受,他扭过脸咳嗽,又转回来说:“不都说辣是一种痛觉吗?”
余照拧着眉不讲话,他掏出准备好的文件袋推过去。
“正好辣死我个甘蔗男。”
看余照慢吞吞解开文件袋的线圈,他放下筷子,舔舔自己肿起来的下唇,又略微拘谨地将筷子摆正,似乎在理清头绪。
“我一件一件跟你解释,首先就是我那天为什么没回你的消息。”
余照唰地抽出来尤带墨香的打印纸,看几行又再次回到患者信息的部分。
“你被打了?”
“嗯,”他忍着尴尬,“他们为了恐吓我哥,结果那天去的是我。”
“恐吓你哥是什么意思?”
他用手指轻轻碰碰下巴:“阮思月的爸爸是做工程的,据说是欠薪还吃回扣,带着钱跑了,天天有追债的人去堵阮思月,想让她找她爸,但是她也找不到,没什么办法。”
盛寻盯着余照,炯炯有神:“所以我哥每天都送她回家,我生日的那天。”
他下巴一抬示意病例:“我哥去通山,有个竞赛,我妈陪着去的,他们周五放学了就直接出发。”
余照仍未讲话,奇怪地扭头看墙上的挂画,一直盯着瞧,他咽口水。
“所以我哥拜托我,装成是他,把阮思月送回家。”
“我加她的好友这件事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明明答应过你,可我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觉得你不会登我的号,也不会发现。原计划是周六还需要陪阮思月去医院看看牙,她那段时间智齿发炎,疼得厉害。”
他想让余照给他一点听过的反应,但是余照一声不吭,于是他继续说:“都是我一错再错,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想着,这么丢脸的事情也没必要告诉你,所以我回家后看都没看就把阮思月好友删了。”
他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倾,诚恳无比:“我没想到阮思月还跟我讲了句话,还正好被你看到。”
余照终于出声了,声音轻得轻易会被热汤锅咕嘟嘟的水泡声压过去。
“你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吗?”
盛寻嘴角抿紧,感觉这很送命题,小心翼翼:“信...还是不信啊??”
又没原则地补充:“你信我就信。”
余照捏起筷子,夹出藕片,面对盛寻快速递过来的热水碗微微摇头。
“我本来的打算是见过这一面以后,咱们就再也不联系。”
盛寻右半张脸痛苦地皱在一起,胃登时缩紧,毫无食欲。
他干脆离开自己的位置,蹲在余照的凳子旁,用手扳她的凳子将她扭过来一些,困在自己与扶手之间。
“你干嘛?”她莫名其妙。
“我怕你突然跑了。”
余照端坐在座位上,盛寻两只胳膊和两只扶手形成闭环,单腿蹲着微微抬头看她。
是臣服的姿态。
“我问你,如果是你...我快要过生日了,你想给我一个生日惊喜。”
“哪怕只能一起吃个晚饭,你也不惜请假、跟老师撒谎、瞒着父母出门、坐一整晚的飞机,又坐了五六个小时的火车,长途跋涉,终于到了校门口....”
她说到这,盛寻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立刻泪眼盈盈,死死用牙咬住嘴唇内侧,眼神在她的脸上游移。
“看到我在校门口,跟别的男生笑着回家,还会贴心地让他走路内侧,瞧着完全是情侣。”
她依旧是那样飘荡的语气,再次问:“你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吗?”
盛寻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砸下来。
甚至没有划过脸颊,而是直接滴到余照的膝盖上,下雨一般,他的眼泪沉甸甸,砸得余照膝盖痛,让她下意识去抚摸一下水渍。
捻过潮湿的指尖。
“可我想,我应该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你说,你回家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想着,也行吧,只要你愿意好好给我解释。”
他们两个对视,盛寻哭得一塌糊涂,一直摇头。
“可我等到了凌晨,也没等来你的电话,我觉得...是我不识趣了,我怎么能也搞突然袭击这一套,所以我就回家了。”
盛寻直接崩溃,将脸埋在她的膝盖上,抽抽噎噎的。
“我回了家,心底还是想相信你,所以我登你的账号,结果发现有个没见过备注的女生跟你讲话,而且她跟你说,荀钰,昨天都怪我。”
她的手举起,在半空中轻微顿了顿,随后抚摸上盛寻的后脑勺,安抚拍拍,怕他直接哭晕过去。
他的发茬现在很是扎手,余照呼噜几下,就不再摸了。
“当然了,我再次跟你重申一遍我的意思,我并不是限制你加女生的好友,所谓的再也不加女生好友是你单方面的承诺,对吧?”
“嗯。”鼻音浓重。
“认识的人加好友都是很正常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明知道别人喜欢你,对你感兴趣的前提下,还去加别人的好友。”
“那跟搞暧昧没有区别,尤其是每天都跟你聊天,时间久了,没有捂不热的人心,盛寻。”
“一天两天当作没看见,一年三年呢?你能保证每一句话你看过就忘吗?肯定还是会有在意的。”
他突然抬起头来,惊喜地吸了下鼻子:“你叫我盛寻。”
“对不起,我口误,荀钰。”
“不不不。”他继续把脸埋回去,委屈巴巴地求,“叫我盛寻吧,求你了。”
“那时候,我不得不认为,你真的喜欢别人了,尤其是等你跟我说完签名后,我鬼使神差又登一次,结果阮思月的好友不见了,你上过线她的好友就不见了。”
“我只觉得这是一场拙劣的把戏,你在撒谎,所以你的解释我很难听进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盛寻哭哭啼啼,“我要是知道你看到了,我就肯定会先跟你说我装我哥,还有我住院的事儿,都是我错了。”
余照僵硬开口:“虽然大部分都是你的错,但我也有一点...”
“不,全是我的错。”盛寻用潮湿着眼睛瞧她,“都怪我。”
直到他一边腿麻了,这可怜兮兮的抽噎才结束,换另一边腿蹲着,又向余照露出一点释然的笑容,声音在舌尖盘桓。
“那你还生不生气?”
余照的眼神摇晃一下:“我这两个月对你这样,你不怨我吗?”
他立刻摇头,神色满足。
“很好了,这两个月你还偶尔理理我,我回家前你冷战都是把我当空气的,现在你也有进步,不把我当空气,只是阴阳怪气而已。”
余照惊奇:“你敢这样说我?!”
盛寻努努嘴,饱满的下唇嘟出来,又腼腆地笑着抿成一条线,开心极了的模样。
“太好了,你不生气比什么都强。”
她的手无意识地抬起摸摸他的头顶,自我检讨:“这也暴露了我的缺点,认定了就很难更改想法,所以你解释我都听不进去。”
“你在摸狗吗?”
盛寻眨眼,他不放心地看一眼严实的包厢门,又转回来清清嗓子,声音纯正干净。
“汪汪。”
余照心头一抖,嗔怪地推他肩膀一下,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还选修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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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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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寻就着蹲着的姿势掏兜里的手机:“对了,给你看我喂的猫,它们俩就在光远寺的后门,一个月吃掉我好多猫粮啊。”
余照伸头瞧,又评价:“怎么像个车座子?”
他辩解:“不像,挺可爱的,就是我拍照的时候它突然凑近,所以拍得有点奇怪,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手机的后置镜头拍照不好看。”
“哦——怨猫,怨手机镜头,就是不怨拍摄技术,是吧?”
“那..那也是有一点原因的。”他悻悻讲。
“行了,你快回到你那边去,等会儿服务员进来加汤看到你在这蹲着像什么样子。”
盛寻美滋滋捧脸:“圆圆,你真的是嘴硬心软类型的。”
“嗯?”余照用筷子夹起白千层去辣锅里涮,直接夹着它等待熟透。
“你还给我机会一直问我,要是我的话,那天在校门口,我就去堵住你们。”
余照一声冷哼,眼皮都不抬。
“然后呢?”
“然后求你别跟他在一起。”
“真腻。”余照评价完了,又稍微严肃点,“离得这么远,事无巨细汇报很累的,也不可能没有疏漏,但还是要尽量分享生活。”
“嗯。”他小鸡啄米式点头。
“我...我以后也尽量不要弯弯绕绕,坦诚一点。”余照也做出保证。
盛寻递过去碗让她涮白千层,眼睛直直盯着她塞进嘴里,咽了下口水。
“下次有对我不满意的地方不要讽刺我,我有可能听不懂,你直接骂我,打我,把这锅辣椒油浇在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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