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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絮没有料到导演会这么说，她一下子皱起眉头，强调道：“有她在，我没办法拍。”
她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沈鱼滚蛋。
沈鱼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惊蛰，不是将他当成救命稻草，而是，她想要感受世界的公平，凭什么呢？
明明错的不是她，可她却要为此背负骂名，失去所有。
可是一个导演，不会为了个剧照师，换掉他的女一号的。
这才是现实。
她几乎忍不住想笑，但就在下一秒，她听到许惊蛰依旧冷漠淡然的声音响起。
“所以，是你个人的问题？”许惊蛰问程絮，跟着点点头，看向谢羽词，说道：“拍不了，那就换演员吧，趁着还没正式开拍，不要耽误进度。”
谢羽词失言，程絮惊愕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许惊蛰，他为了一个小小的剧照师要换女主角？
他疯了吗？！
而沈鱼，她眼底的雾气一瞬间凝成了泪珠，滚落下来。
原来，真的有公平。
“许导，我愿意给电影投资，我的要求就是换掉沈鱼！”程絮捏着自己的手机，试图跟许惊蛰谈判。
她没办法忍受，沈鱼会成为胜者，导演要换掉她。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经历过不顺心的事情，只除了沈鱼和她母亲的存在。
“我不缺投资。”许惊蛰的声音越发冷沉。
“你——”程絮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眼见再闹下去会更僵，谢羽词拉住了程絮，低声道：“你先冷静一点。”
她回头朝许惊蛰点了下头，“我去跟她说。”
她将程絮拉了出去，关房门前，程絮回头又看了沈鱼一眼，恶狠狠的说道：“我一定要把她赶走。”
谢羽词皱眉：“你是想让我难做吗？”
她是制片人，她想换个人，确实是一句话的事，可现在许惊蛰显然不会同意，更何况沈鱼本人也没犯什么错。
程絮拉着她的手，咬牙道：“小词，你根本不知道她和她母亲有多么可恶，她霸占了我爸爸十八年，我们都被蒙在鼓里，这种人，我一分钟也跟她待不下去。”
当年事情败露，她跟哥哥一起去的那个家。
她在那个温馨的小别墅里，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男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他笑得太让程絮陌生了，他甚至把那个小男孩扛在肩膀上，又搂着沈鱼和那个女人。
那副儿女双全的幸福模样，跟他平日里对她的温和却也疏离是截然不同的。
程絮甚至不敢把这些给妈妈看。
她带人，砸了那个家。
这么多年，他们全家没有一个人忘记过这件事。
这也是程家的禁忌，没人敢再提她们的存在。
可现在，沈鱼活生生的站在了她面前，还敢挑衅她。
谢羽词先前在里面已经大概猜到了程絮和沈鱼的关系，现在听她这么形容，还是很惊愕，不过——
“沈鱼刚刚说她的父亲，叫沈盛华？”
谢家和程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谢羽词很早就认识程絮的父亲沈盛明。
B市的豪门圈子里都知道，沈盛明，是入赘到程家的，那是个长相极好的男人，五十多岁了，保养的很好。
程絮闻言，脸色空白了一秒，随即她神色越发难看的说道：“她骗了你们，小词，我不会拿这种事来骗你，太丢人。”
沈鱼就会吗？
谢羽词自然还不了解沈鱼，但关于她们之间的私事，她没再问下去。
她将程絮带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告诉她这部电影的拍摄进度，还有许惊蛰的为人。
许少爷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他决定的事，基本上是不会有转圜余地的。
“那就让她自己走人。”程絮幽幽道。
谢羽词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
沈鱼的心情就像是坐了过山车，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以为导演会让她当场走人的。
这种又惊又喜的情绪让她有些收不住，泪眼模糊中，她看到许惊蛰走到了她面前。
他低头看她，眼神有些复杂，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沈鱼哭。
那一年的沈鱼，漂亮又骄傲，像个小太阳，没有任何烦恼的样子。
可是从刚刚程絮的言词，还有她现在狼狈哭泣的样子，许惊蛰总算知道了她性格变化的原因。
他沉默着拿了一块手帕递给她。
沈鱼哑着声音道了声谢，擦干眼泪后，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又说道：“谢谢，给导演添麻烦了。”
那种不相干的私事被揭露在别人面前，真的太难堪了。
但她也因此看出，许惊蛰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不麻烦。”许惊蛰摇头，他看了看她的脸色，又想起了什么，突道：“你坐那休息一会。”
沈鱼愣住，她以为他还有话要说，便带着一种踌躇的心坐在了沙发上。
导演会不会担心，她和程絮的事，影响整个剧组？
她面上还是不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给的手帕。
却听许惊蛰叫来了助理，吩咐他给全剧组订奶茶，“要一杯热的。”他特意叮嘱。
邓鑫答应着，很快安排了下去。
许惊蛰坐到了沈鱼对面，看着她，说道：“明天起，你安心工作，程絮的事不用理会。”
想到那个花絮师说的话，他又皱了下眉，补充：“不要自暴自弃。”
想来，她早上拍照时就已经认出了程絮，脸色才会那么差。
她没有自暴自弃，沈鱼虽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认为，但他前一句话确实让她踏实了许多。
“谢谢导演。”
她已经说了很多个谢了，她变得卑微，不自信。
许惊蛰看着她的眼睛，突道：“我现在很有钱。”不再是以前她眼里的穷小子了。
沈鱼懵懵的，又一次没明白他的意思，她发觉，好像每次和许惊蛰单独相处时，他就会变得有点奇怪，两人的交流也有点奇怪。
她思索了一会，点点头：“我知道了，许导是不会被程家收买，赶我走的。”
许惊蛰：“……”
看她丝毫没有要跟他提从前的打算，许惊蛰又兀自生了一分钟的闷气。
然而很快他就自己想通了。
沈鱼的身世，他虽然还不知全情，但想来，和他之前的境遇，仿佛调换了一般，让她难以启齿，还没有做好准备。
所以，她还是装作不认识他。
许惊蛰没再拆穿她，他带着一种矛盾的心情，胡乱的点了下头。
沈鱼便起身道：“那我先出去了。”她刚走了两步，又反应过来，回头尴尬的问道：“许导，手帕，我是洗干净了再还你吗？”
她想到他那件衬衫，他都直接说不要了。
“随便你吧。”跟他多待一分钟就这么难受吗？
许惊蛰又有些不高兴了，虽然他也知道这种不高兴很没有理由。
两人一个导演一个剧照师，电影都还没开拍，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沈鱼了然了，许导可能是有洁癖，所以别人用过他的东西，他自然就不要了。
她打开房门正要出去，险些跟邓鑫撞上，邓鑫手里提了两个袋子，没有马上让开，只朝她身后的许惊蛰说道：“许导，你的冰美式，还有这杯是热奶茶。”
许惊蛰点了点头，示意道：“给她吧。”
邓鑫一脸果然如此，看沈鱼的眼神也带了些不一样，笑道：“剧照老师你的。”
沈鱼看到他将冰美式递给了许导，而她在炎热的午后捧着这杯热奶茶，恍然明白过来，许导一定是听到了薛明的话，误会她来大姨妈还吃老冰棍……
这事解释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她只能又道了谢，离开了。
她一出现在片场，剧组的工作人员多多少少都会带着些八卦的眼神看她，就连薛明和潘柚菲，都是打着关心的名号，想知道她和女主角之间的纠葛。
沈鱼慢吞吞的喝了口奶茶，也许是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好一些，她没那么焦虑了。
当然，对于这种问题她并不想回答。
好在周老师过来替她解了围，“下午剧组这边没什么事，你先回酒店休息。”
他和沈鱼的舅舅是至交，多少也知道沈鱼家的事，刚刚若是导演真让沈鱼走人，他也会去说情。
实在不行，就给她安排别的工作。
沈鱼觉得得解释一下了，“老师，其实我身体没有不舒服。”
周老师点点头，只道：“是导演的意思，避免再发生冲突，下午他们要继续剧本围读，你晚上开机宴再过来。”
沈鱼于是提前回了酒店。
那块手帕被她洗干净，晾了起来。
换家居服时，她又看到了放在一侧的男式衬衫，不免就想起和程絮对峙时，许惊蛰冷淡却又公平的态度。
她实在忍不住，给好友发微信。
【小鱼儿：我们导演其实还挺好的。】
姜龄大概在忙，没有马上回她。
她戳了戳奶茶杯子，又补了一句：【而且很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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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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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剧本围读会开始前，周溯洄看了一圈，都没发现剧照师的身影，反倒是女一号没事发生般坐在了会议室里。
他挑了挑眉，忍不住问许导，“你不会真把你前女友给开了吧？上回还替人家点餐呢。”
他就出去一顿饭的功夫，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
许惊蛰对他这个前女友到底是报复怨恨多，还是——
不等他想完，就听许惊蛰淡声道：“她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开？”
“嗯？”那人呢？
“她不舒服，先回酒店了。”许惊蛰说着，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周溯洄在他身后轻啧了一声，“还是挺关心啊。”
许惊蛰没理他，很快，一众演员再次投入到了剧本围读中。
程絮收拾好了情绪，已然让自己沉住气了，她不能忘了来拍电影的真正目的，不能再让许惊蛰对她有坏印象。
中午她确实是冲动了。
剧本围读一直进行到晚上，剧组订了饭店，一行人驱车前往。
程絮有自己的保姆车，不过在上车前，她还是叫住了许惊蛰。
“许导，今天中午的事让你见笑了，实在是任何人遇到小三的女儿出现在面前，都没办法控制情绪，我太生气了，你应该明白的，有些人就是明知故犯。”
她不再直接攻击，十分温婉的诉说自己的感受。
许惊蛰听到她说小三的女儿，还是微皱了下眉头，淡声道：“演员的私事自己处理好，不要影响电影拍摄。”
至于沈鱼的私事……
她说自己的父亲是一名地质勘测员，已经去世多年，而后又说程家将那个出轨的男人藏起来。
这些都与程絮的话不符。
他不知真相，不做评价，况且，父母的事，沈鱼又能有什么错？
程絮点头微笑：“好的。”她会把沈鱼处理掉，免得碍眼。
还有，许惊蛰站在沈鱼那一边，还要换掉她这个女主角时的样子，始终让她觉得嗝应。
再一想到沈鱼的长相，她就更生气了。
“和她的狐狸精疯子妈一个样。”都长了一张勾引人的脸！
程絮一上车就沉下了脸，她的化妆师、助理、司机、保镖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问。
而她很快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她没有说话，直到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小絮，有事吗？”
看吧，那个男人从来都是这副温吞又疏离的样子对她。
程絮也再没叫过他，她只冷声问道：“你最近跟她们联系了吗？”
“谁？”沈盛明下意识问。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别忘了，沈家的一切都是程家给的，要不是我妈保着你，你知道后果的。”程絮皱眉提醒他。
沈盛明沉默了一会，才道：“没有联系。”
连一句小絮也不再叫了，父女两的对话到此结束。
程絮挂了电话并不相信他，不过她也有的是办法查到。
车子停下来，程絮重新整理了表情与妆容，她现在是一个演员，红不红不重要，但她要做许惊蛰的御用女一号。
然而才刚一下车，她就又看到了沈鱼。
程絮心道晦气，却又突然叫住了她：“沈鱼。”
沈鱼知道开机宴会再看到程絮，她提前做了心理建设，不去理会她，不再给剧组造成影响，听到喊声，她也没有停下脚步。
随后她便又听到程絮嗤笑道：“阴暗的老鼠见了人就会跑，你猜是为什么？”
沈鱼握了握拳，程絮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看不出来你挺有能耐，靠着摄影指导进的剧组，这个后门走的，是你妈妈亲自教你的吗？”
“程絮！”沈鱼骤然停下脚步，双眼发红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程絮仍旧微笑：“听说周老师连孙女都有了，你怎么下得去手？啊我忘了，有些人是不挑的，小三的女儿终究还是小三。”
她说完，眼见着沈鱼扬起了手，似要打她。
她身后的保镖立刻走了上来，而她连躲的意思也没有，只问：“你敢吗？”
沈鱼敢，她恨不得撕了程絮的嘴，但她的理智还在。
没必要为了不存在的事而发怒，程絮是要故意激怒她。
现在很多人在看着她们，剧组的工作人员，主创领导，她不能再成为焦点，再生事。
她放下了手，像是拍垃圾一样在程絮肩膀上拂过。
随即，学程絮的样子，微笑着，语气冰冷：“你嘴巴好臭，诽谤也是要坐牢的，还有，你很可怜，你不敢对你的父亲做什么，只会无能狂怒的朝另一个受害者施暴。”
一句话，形势立转，程絮脸上的微笑面具险些崩裂。
而她的保镖木着张脸紧盯着沈鱼，只等大小姐一声令下，就要将她钳制住。
程絮死死的盯着沈鱼：“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我不想看到你，自己跟剧组辞职，违约金我付，否则，哪怕你拍完这部电影，以后也没有人敢再用你。”
“你确定吗？”沈鱼不受她威胁，反而愈发笑得灿烂：“或许，许导会用我呢？至少许导是个，很公平善良的有钱人。”
已经走到附近的许惊蛰：“……”
原本担心她们二人会再起冲突，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中午说他有钱，还被她理解成了很善良？
许惊蛰轻抿着唇，暗自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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