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谢谢。”我在他面前坐下。一想到自己没有遵守承诺,说话的底气也不足。
“抱歉,我最近有些……嗯,烦心事需要处理。然后我就把来这儿的事给忙忘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样啊,”普罗摇摇头,语气随和,“不必道歉,查尔娅。呃,我、我的意思是,我这么称呼你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明明没有按时来报到的人是我,他却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称呼问题反过来跟我道歉。
这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他语无伦次、小心翼翼的模样,我赶紧摆摆手。
“没关系没关系。你怎么称呼都可以。”
“你性格真好。”普罗腼腆一笑,脸色微微泛红,“我在医院里都习惯叫病人的名字。他们对我而言也都是朋友。”
“能将病人当成朋友对待,你是个好医生。”我悄悄拍了个马屁。
“真的吗?你觉得我是个好医生?”普罗的眼睛都亮了几分。似乎我的夸奖让他相当兴奋。
“当然。”我笑着点点头。
既然他爱听,我索性就又多夸了几句。
“你的戒指怎么不见了?”
在我撩头发的瞬间,普罗敏锐地捕捉到我大拇指上的空缺。
我对他如此直白的询问感到不满。可碍于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这归咎于普罗身为医生的职业敏感和永无止境的好奇心。
“是不小心丢了吗?”普罗急切地问。此刻的表情就好像丢了那枚钻戒的人是他。
我沉默地摇摇头。
普罗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偷偷看了我一眼又赶紧错开视线。
“是小马尔福先生惹你生气了吗?需要我帮你揍他一顿吗?”
“不需要。”我闷声说。被人当面提起德拉科,我感到非常不自在。
“你和他恋爱一定很辛苦吧。”普罗感慨道。
“我这人不大会说话,但你男朋友那个性格确实是有点……”
或许如何评价德拉科令他感到为难,普罗换了个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有错。”
“没搞错吧!我有什么错?”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错就错在太过温柔,对小马尔福太有耐心了。你把他给惯坏了。”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这么好,他怎么不懂得珍惜呢?”
“查尔娅,你不开心的话可以来找我聊天,我随时都在这里。”
“嗯,好的。”我表面敷衍着,实则思索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太惯着德拉科了。
“等等!上一句是什么”我皱起眉。那天我就感觉普罗的话句句听着都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却没细想。
“你这么好的姑娘,他却那么对你。我很心疼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这才幡然醒悟。
这他.妈不是我当初蛊惑别人男朋友的那套话术吗?
真是的,改邪归正这么久,竟然差点被低配版的自己套路进去。
想当初……算了,不提也罢。无论当年的自己多么招摇魅力四射,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经历了大战,我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别提是介入别人的感情,就连派对对我而言都完全没了吸引力。
“普罗先生,你喜欢我,对吗?”我懒得跟他搞什么弯弯绕的把戏,于是选择直接摊牌。
普罗没想到我会说的如此直白,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当然,我们是朋友嘛。”
哟,你小子还不承认?
不承认没关系,我可以逼你说出来。
我微微一笑,压低了声线,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柔和些。
“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等我结婚那天请你当伴郎可以吗?我的好朋友。”
普罗僵硬地点点头,眼里却流露出不甘。他踌躇了一会,无奈地摊摊手。
“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你。”
“不过这不怪你,查尔娅。是我自己非要喜欢你。”
“真的对不起,我只把你当朋友。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我。”
我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让自己看上去宛如一只受到惊吓而红了眼的兔子。我知道柔柔弱弱的样子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果不其然,普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跟我玩这套你还是嫩了点。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
如果换做以前,以普罗的条件,我无聊的时候或许会陪他玩玩。毕竟一个优秀的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会给我带来无与伦比的征服感。
不过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我懒得再释放自己那该死的魅力,恢复了正常的神态。
普罗这才意识到刚才我所展示出的忸怩和脆弱不过是伪装罢了。
“查尔娅,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个好医生。但并不适合做恋人。承认吧,你没那么喜欢我。”
“怎么可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啊!”
“如果你真心喜欢我,你不会对我用套路。也不会费尽心思去取巧。”
“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分享给喜欢的人。”
我说着说着又想起德拉科。是他让我领悟到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恋爱刚开始的时候,他很笨拙。情话不会说,吻技也烂极了。
他不够游刃有余,也未必时时刻刻都能保持该有的风度。他会耍小性子,有时候会幼稚的让我想捶他。
但德拉科对于这段关系始终抱有一种认真的态度。我觉得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起初吸引我的是他的纯真,但真正留住我的是真诚。
有那么几次,我的资金周转不开。其实我只需撒个娇,便能得到一张马尔福签名的古灵阁支票。但我没有那么做。更没在他面前耍过任何手段。
因为喜欢,所以心存敬畏。
“查尔娅,”普罗看着我,声音有些低沉,“如果我坦诚一些,你会喜欢我吗?”
即便我不愿打碎他的幻想,还是表明了态度——轻轻摇摇头。
“是因为你心里还有他对吗?”
“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如今对德拉科抱有怎样的情感。
这个回答令普罗感到相当的不满。一向温文尔雅的他直接吼道。
“他伤害了你!在马尔福庄园!他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关进地牢!那个时候他人呢?”
“你被钻心咒折磨的时候,他人呢?躲在母亲怀里哭鼻子吗!”
“冷静点,普罗。”
“我们不聊他好不好?”我用商量的口吻问。
然而普罗只是自顾自地发泄着他对德拉科表现的种种不满。言语间不断提醒着我马尔福庄园里发生的事情。直到他发现我红了眼眶。
普罗一下子就慌了神。
“对不起,查尔娅,是我冲动了。我不该这么说。”
“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有些晚了?”我努力平复着心情,胸口一阵起伏。
“你知道那段经历对我来说意味着痛苦。可你偏偏又提起!你是医生,你还刺激你的病人。”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小马尔福……”
“你还没明白吗?”我抬手偷偷擦拭眼角然后看向普罗。
“我不接受你是因为我对你没有感觉,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爱你,更不会轻易接受你。或许你觉得我爱不爱你都无所谓,但这对你不公平。我也不会这么做。”
我感觉自己的情绪真的快绷不住了。
“而且说实话,上一段感情已经够累人了,我需要休息。”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趁在崩溃之前起身,匆匆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美狄亚的故事我简单点讲。
她追求自由的爱情,与邻国王子伊阿宋私奔。却被不忠的丈夫背叛。觉醒后以杀死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代价向丈夫复仇。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只是想调侃一下德拉科的Trol?sa。算是个恶趣味。
第135章
我的嘴唇不住地颤抖,按下电梯按钮的手也有些哆嗦。
我仰头望向显示屏上鲜红的数字,看着它由“1”慢慢变大。心里一阵烦躁。
电梯缓缓上升,终于在我的耐心达到极限前停下。门一开,我便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我按下一楼的按键,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电梯的内部,而不是继续回忆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然而狭小的空间让我感到压抑。我的呼吸变得更为急促。无助感吞没了孤身一人的我,让我惶恐不安。
“叮!”电梯一晃,停了下来。
我顾不上确认自己来到了几楼,门刚开一条缝,我就踉跄着挤身跑出去。还吓到了一个正打算走进电梯的孕妇。
我对圣芒戈并不熟悉,除了五楼和六楼没去过其他的楼层。于是随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蹲下身。开始不停地深呼吸。
天知道我的腿都在发抖!
等情绪缓和了些,我也冷静下来。这才想起刚开的药就在身上。赶紧掏出药丸硬是咽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毕竟药效没那么快),我感觉好多了。但还是很难抑制住悲伤。
如果情绪得不到及时释放,很容易憋出更严重的问题。
这是麻瓜医生告诉我的。
在医院里哭应该不会有人笑话吧?
我抱着这样的心态,低声抽泣起来。
其实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而哭。只因胸腔内积郁已久的压抑喷发而出,让我无处躲避。
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阴影,却又始终在边缘徘徊。
稍有不慎便会重新跌入深渊。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脆弱——只因普罗提起那段痛苦的记忆刺激到我。
可这说不通。至少一个星期前我可以镇定自在地走入马尔福庄园。
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过的不好。劳累过度,情绪波动大,睡眠也少。
或许这就是原因吧。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任何人,是我自己。
虽然爱一个人是很勇敢的事,但忘不掉一个人却是非常懦弱的事。
于是我怀着对自己懦弱的懊恼以及对自身无法彻底放下这段感情的痛恨放声大哭。并企图将近些日子受到的委屈、困苦、哀怨统统发泄出来。
偶尔路过几个巫师,不经意间朝我瞥几眼,我也不会在意。但是走过的人多了,我察觉出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带着一丝怜悯和同情。有几个还唉声叹气。
我不明白,难道每日上演着生死离合的医院里容不下一个渺小的哭泣者吗?
直至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女士,你这是怎么了?”
我慌忙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说话的是个带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老式麻瓜相机。
见我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年轻人开始自我介绍。
“我是《预言家日报》生活栏目的记者。我的职责是为巫师排忧解难。所以,女士,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需要不需要。”
受够了以丽塔为首的记者的骚扰,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记者这种职业的人抱有太大的好感。本着能躲就躲的态度,我迅速起身就要走。那人却拦住我。
“女士,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
年轻人睁大眼睛,不住地点头。看得出他在努力凹表情,试图让自己显得真诚。
“他可真是个混蛋!抛弃了你和年幼的孩子。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留下孩子。根据《巫师婚姻法》第三百七十七条,你可以向他索要抚养费。”
“等等,孩子?”我疑惑极了。“什么孩子?”
年轻人的表情比我还吃惊,“你没怀孕?”
“我没有怀孕。”我诚实地摇摇头。
“难道你是……”他指着我犹豫片刻才吐出一个词,“不孕不育?”
你才不孕不育呢!
你全家都不孕不育!
“你是不是该回病房了?”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如果下一秒出现两个医生把眼前的年轻人带回到精神科,我都不会惊讶。
“不着急,我一会再去病房采访洛哈特。”他摆摆手,无比热情地盯着我看。
“那你是出了什么问题?难不成是产后抑郁?这个就要相对麻烦一些了,或许你应该去麻瓜的……”
我的情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被眼前的人搅的心烦意乱。
我愤怒地朝他吼道,“你个大男人说话怎么这么磨叽!孩子,孩子!句句都不离孩子!”
记者(存疑)似乎被我吓傻了。他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产后暴躁?”
“我告诉你,我很健康!我没有孩子!没有怀孕!也没有男朋友!”
“那你躲在这哭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头顶悬浮在空中的指示牌上写着“妇产科”。
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哭的时候路过的巫师都对我报以同情之色。想来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个未婚先孕的可怜姑娘。
那记者立马冷了脸,转身就走。留我一人愣在原地。然而他没走几步又折回来,冲我举起相机,非常随意地按了一下。随着“滋滋”的杂音,新出炉的照片从相机的底部滑了出来。他看都不看它一眼,甩着照片走远了。
“神经病。”我听见他小声嘟囔。
“你才神经病呢。自以为是的神经病。”我朝他的背影竖起中指,并衷心祝福他早日和洛哈特成为病友。
我走出圣芒戈。流过了泪,觉得心里轻松多了。但是心情轻松之后,周围那明媚灿烂的阳光好似褪去了色彩。我用手遮罩在眼睛上,失神般打量着大街上来往的行人车辆。呆呆地对着街角咖啡馆外的座位看了半天。看着一对小情侣并排坐着,捧着咖啡聊着天。
我不愿看见他们脸上流露出的幸福和眉眼间隐藏不住的爱意,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手里的咖啡上。
咖啡尚热,还冒着热气。我盯着那缕白色,看它慢慢上升,逐渐分散,变得缥缈,渐渐隐入被风吹得上下翻滚的白的刺眼的云朵镶边里。
当我回到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居处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虽然我有意在外面磨蹭了一会,但斯拉格霍恩还是看出我刚哭过。
“你还好吗?查尔娅。”
“感觉好极了。”我笑着说,但斯拉格霍恩的脸上写满了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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