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燕摇春心里有点犯嘀咕,明明那天晚上还对她关怀备至的,温柔得不行,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动静了。
啧,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但是她转念一想,楚彧或许是在忙着批折子呢,毕竟人家是卷王,要顾着国家大事,日理万机,跟她这种咸鱼不一样。
于是,燕摇春就安心躺平了。
一转眼,日子已经到了七月下旬,暑气渐渐散去了许多,天气也变得凉快下来,这一天,阮拂云来了摘星阁,陪着燕摇春说话,笑着道:“再过一阵子便是中秋,我前日路过留风园时,那里的桂花已开了,便亲手做了一些桂花糕,特意带过来,请燕姐姐试试?”
燕摇春怔了一下,微讶道:“这么快就到中秋了?”
“是呢,”阮拂云将糕点从食盒里取出来,道:“等过了中秋,天气就该凉快下来了。”
燕摇春看见那食盒上的朱漆描金花纹,觉得有些熟悉,脑海中零星闪过一些画面,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立即叫来知秋,问道:“秋儿,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盒子。”
她凭着记忆,仔细地描述着那个装了移情蛊的小圆盒,知秋听后,摇了摇头,道:“奴婢没见过这样的盒子,您等等,奴婢去问问其他人。”
“好。”
一旁的阮拂云好奇道:“燕姐姐是丢了东西吗?”
燕摇春有些含糊:“是吧,不知道放哪里了。”
不多时,知秋回来了,禀道:“主子,奴婢问过那几日打扫内殿的宫人,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盒子。”
说到这里,她蹙起眉,道:“您还记不记得,最后一次是在哪里见到的?”
燕摇春想了想,那东西应该是放在枕头边上,但她的卧房每天都有人打扫,若是知秋说没见到,那就是真的没有。
燕摇春心想,难道是被楚彧带走了?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得去一趟乾清宫。
等阮拂云离开后,趁着天色还早,燕摇春便带上知秋和盼桃二人,出了长安宫,顺着宫道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远远的,看见有一行人朝这边过来,十来个宫女太监浩浩荡荡,众星拱月地簇拥着一名女子。
知秋低声道:“主子,是淑妃娘娘。”
燕摇春都险些要忘记这一号人了,自从上次淑妃摔了御赐之物后,她就被禁足一个月,大致算一算,确实已经到时间了。
正思索间,淑妃的仪仗已经到了近前,她坐在抬舆之上,低头看过来,所谓冤家路窄,淑妃在燕摇春身上吃了一个大亏,如今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燕摇春,语气轻慢地道:“燕美人,本宫听说你前阵子病了,怎么不好好养病,反而出来晃悠,就不怕将病气过给旁人么?”
也难说淑妃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燕摇春如今已是四品容华,她却依然称她为美人。
燕摇春懒得同她计较,尤其是她之前听楚彧说,淑妃是有点精神病在身上的,于是对她也就愈发宽容了,笑了笑,道:“那淑妃娘娘可要离嫔妾远一些,万一一个不小心,让娘娘的病情加重可就不好了。”
淑妃表情微变,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嫔妾没什么意思。”
淑妃紧盯着她,眼神中透着惊疑和警惕之色,大概是吃了一次教训的缘故,她比从前冷静了很多,告诫道:“你不要得意,燕摇春,这后宫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完,她便收回目光,命宫人继续前行,目不斜视地与燕摇春擦肩而过了。
……
燕摇春到乾清宫的时候,李得福是最先得到消息的,连忙捧着拂尘迎上去,笑眯眯地行了礼,道:“奴才见过燕容华,请容华金安。”
燕摇春问他:“皇上现在在忙吗?”
李得福忙道:“皇上在批折子,不过您若是想求见,奴才这就去为您通禀。”
楚彧见其他人没有时间,但是见这位的时间肯定是有的,哪怕没有也要硬挤出来。
燕摇春笑了笑:“那就有劳公公了。”
“您折煞奴才了。”
李得福躬着身子入了殿,不多时便出来了,笑眯眯地道:“皇上召燕容华觐见,您请。”
与燕摇春之前来时一样,殿内一如既往的安静,窗大开着,金色的夕阳将斑驳的树影投落在窗下,楚彧坐在御案后,天光将他的身影勾勒得分外挺拔,如松如竹。
因为背着光的缘故,燕摇春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却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从她踏入殿中的那一刻起。
莫名的,燕摇春竟然有一些紧张。
紧张?
她为什么会感觉到紧张?
有点奇怪,燕摇春从未有过这种情绪,既紧张,又带着几分期许,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燕摇春倏然停下步子,伸手抚上心口,秀眉下意识微微蹙起,为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情绪,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楚彧似有所觉,立即站起身来,绕过御案向她走来,一边问道:“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燕摇春定了定神,竭力让自己忽视那些复杂的情绪,抬头看向楚彧,对上那双熟悉的凤眸,她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处。
那一夜的画面在脑海中迅速掠过,虽然只是零星的片段,却十分清晰,燕摇春迟疑道:“我有事情想问你。”
楚彧拉起她,往榻边走去,一边道:“什么事?”
燕摇春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问道:“那个移情蛊……是你拿了吗?”
楚彧的动作微滞,很快又恢复如初,嗯了一声,道:“是我拿的,怎么了?”
他如此坦荡,近乎理直气壮,燕摇春一时间无言以对,很快,她就想起自己的来意,追问道:“你放在哪里?”
楚彧低头看着她,薄唇微微抿起,却没有回答,燕摇春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两分猜测,这会儿,她已经十拿九稳了,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袖,不可置信道:“你真吃了?”
“别怕,”楚彧立即安抚她,道:“我吃的是子蛊。”
燕摇春睁圆眼睛,怒从心头起,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楚彧看着她,表情有些无措,又似乎很不解,解释道:“我吃的是子蛊,你别生气。”
“谁要你吃那玩意了?!”燕摇春快气死了,揪住他的衣襟,却发现自己身高不够,没法与这人对视,只好仰起头,破口大骂道:“楚彧,你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你要不要晃一晃,把里面的水倒出来?”
楚彧:……
“我说我前几天怎么不难受了,明明病还没有完全好,”燕摇春越想越气,恨不得给楚彧来一下子,她又想起什么,抓住他的手,叫道:“八幺八!你给我滚出来!”
八幺八战战兢兢:“宿、宿主大人,八、八幺八八为您服务……”
第68章
燕摇春深吸一口气,问八幺八:“你知道他把移情蛊吃了吗?”
八幺八:“……知、知道。”
“知道?”燕摇春冷笑一声:“你没有制止他吗?”
八幺八期期艾艾地道:“从系统的角度分析,楚彧主动吃下移情蛊的子蛊,是完全有利于宿主大人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制止。”
燕摇春想起自己刚才感受到的异样情绪,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问八幺八:“你之前说那个移情蛊,除了能让人承担痛苦以外,还有别的作用吗?”
“这个……”八幺八支支吾吾地道:“还有一点其他效果,如果母蛊对子蛊有好感的话,可以感受到子蛊最强烈的情绪,甚至能知道他的某些想法……”
在燕摇春的沉默中,它磕磕巴巴地将移情蛊的效用作了详细说明,然后就换来了燕摇春的一声冷笑,听在楚彧和八幺八耳中,一人一系统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燕摇春问道:“这个东西能解除吗?”
八幺八语气艰难地答道:“暂时没有办法……”
燕摇春不说话了,片刻后,她忽然道:“八幺八,我可以要求系统注销吗?”
八幺八大惊失色:“不要啊!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八幺八哪里做错了吗?”
燕摇春面无表情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我觉得我不需要你了。”
八幺八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即傻了,紧接着火速滑跪:“宿主大人冷静啊,我这就跟上面去打个申请,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补救措施,呜呜呜呜……您不要抛弃八幺八啊!”
楚彧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系统注销,但是他从八幺八的语气中,能察觉到事态不妙,任是他平日里再如何冷静,这会儿也禁不住有些慌神,立即握紧燕摇春的手,道:“你生气了?”
燕摇春挣开他,反问道:“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楚彧眼神中透着不解:“为什么?我问过八幺八,它说母蛊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那你问过我吗?”燕摇春看着他,第一次直呼其名:“楚彧,你不会以为你这样做,我会非常高兴,感动得泪流满面,以身相许吧?”
楚彧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燕摇春瞪着他,明眸澄澈,像是燃着两团愤怒的火,美得惊人,她越说越气:“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为我好,你征询过我的意愿了吗?”
说到这里,她忽地冷笑起来:“啊,或许在皇上看来,你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纡尊降贵,愿意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居然还不领情,一定是我不识好歹,无理取闹,从此以后,我必须牢牢记住你的这一份恩情,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是这样吗?”
楚彧未曾想到,她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不知所措道:“不是,我从未这样想过,你别生气……”
燕摇春却只是失望地看着他,语气淡淡道:“楚彧,你或许永远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之处。”
楚彧怔住,下一刻,一直老实闭嘴的八幺八忽然开口:“宿主对楚彧的好感小幅度下降。”
大概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它的声音很小,甚至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再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燕摇春没有再与楚彧说话,径自离开了,等出了大殿的时候,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失落和懊悔,那应该是楚彧此刻的情绪。
燕摇春下意识将手按在心口处,停下步子,金色的夕阳自宫檐上落下来,将她的影子拉成细长一条,伶仃无依。
她看着那孤零零的影子,自嘲地想,真是不识好歹,人家一个古代的皇帝,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然还跑过来,把人骂了一通,太作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没动,李得福走过来,笑眯眯地道:“燕容华要回去了吗?奴才派人送送您?”
“不必了,我带了人来,”燕摇春忽然问他:“李公公,你看我有几个脑袋啊?”
饶是李得福人精一个,也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蒙了,愣了一下,正欲回答,却听燕摇春又道:“没什么,公公就当我在说胡话吧。”
她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留下李得福站在原地,半天摸不着头脑。
乾清宫殿内,楚彧坐在御案后,拿着折子,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听见八幺八垂头丧气地道:“这一波我俩五五开,宿主大人生气了,这可怎么办啊?”
它开始出主意:“要不你想办法去哄哄?”
楚彧略有意动,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道:“我现在去,只会适得其反,还是说,你想更快一点注销系统?”
八幺八顿时偃旗息鼓,发愁道:“那你说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宿主大人消气?”
“这次是我的错,不应该擅自做主,”楚彧一边翻折子,一边道:“古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八幺八:“什么?”
楚彧拿起朱笔,语气沉着地道:“好好反省,面壁思过。”
八幺八:……
它就知道,问这个恋爱脑等于白问!
……
燕摇春回到摘星阁时,宫人便来报,
说林太医来了。
林忱会得一手好针灸,楚彧之前下过旨意,命他替燕摇春调理身体,故而每隔两日,他会来替燕摇春针灸。
知秋捧着新沏的茶入了殿,燕摇春坐在软榻上,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细如发丝一般的金针缓缓刺入皮肉。
林忱轻声道:“这一处穴位或许有些痛,还请燕容华稍稍忍耐。”
燕摇春道:“请便。”
“是。”
林忱小心落了针,燕摇春并不觉得有多疼,就像是被蚊子轻轻叮了一口,金针进入皮肉的异物感,比疼痛更明显,她看着自己快要被扎成刺猬一样的手腕,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现在疼的人应该是另一个人。
这么一想,燕摇春忽然觉得有些烦躁,秀眉微微蹙起,移开目光,这动作在林忱看来,却是在忍痛,忙道:“还需片刻才好,下官尽量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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