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幺八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帮助您走上人生巅峰。”
燕摇春却笑了,道:“难道在你们眼里,只有我找到了伴侣,才算是完成目标吗?我的人生巅峰,必须是要另一个人来成全?”
八幺八立即道:“当然不是,这只是我们系统提取了您的一些数据,经过分析而得来的一个结论。”
燕摇春反而有些好奇了:“你们到底分析了什么数据,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八幺八:“这个嘛,都是通过您的日常生活中提取到的一些信息……”
“日常生活?”燕摇春刚想追问,忽然就闭了嘴,她上辈子的日常生活最常做的是什么?除了工作以外,就是刷剧、看小说、打游戏,磕CP,嗑生嗑死,被故事里男女主美好的爱情感动得泪流满面,哐哐撞大墙,并许愿想拥有这样甜甜的爱情……
八幺八继续道:“还有,您每次在看到符合您理想的对象时,都会留言,希望在死之前谈一个这样的,性别不限——”
“够了,”燕摇春捂脸,忍不住打断它,道:“你们这个数据未免也太……”
八幺八很迷惑地问:“难道是数据有错误吗?”
“算了……”燕摇春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正色道:“总之,我并不觉得我人生最好的状态,一定需要另一个人来成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八幺八又不解地道:“那么,您能清楚地告诉我,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燕摇春道:“是自由,自由地生活,自由地工作,自由地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由地……”
她说到这里,忽然看了楚彧一眼,继续道:“自由地喜欢一个人。”
燕摇春确实是一条没有追求的咸鱼,但若是有什么东西,值得咸鱼为之奋起的话,那就只有这个了。
八幺八沉默片刻,道:“我了解了。”
燕摇春:“你答应啦?”
“当然,”八幺八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快,道:“您是我的宿主,我将尊重您的每一个选择。”
……
兴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燕摇春只是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又沉沉睡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不知何时,她已经睡在床上了,大概是楚彧抱她过来的。
燕摇春懵懵地坐着,心里感慨一句,自己睡得可真死啊。
她觉得有些口渴,遂起身下床,趿着鞋往外走,谁料才转过屏风,就看见楚彧坐在软榻上,他穿着一袭深青色的常服,如往常一般,手里正拿着一本折子,转头朝她望过来:“娇娇醒了?”
燕摇春呆了一下,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奏折,心想,这才是正常的楚彧,昨天晚上的那个该不会是梦吧?
她梦见楚彧喝醉酒,一直抱着她不肯放手,又是撒娇又是表白的……
正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楚彧忽然来了一句:“对不起,娇娇。”
燕摇春:“啊?”
楚彧的薄唇微抿了一下,继续道:“我的酒量不佳,昨天……确实有些孟浪了……”
燕摇春:!
她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含糊道:“没、没事……”
救命!这个对话为什么这么奇怪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燕摇春面上看似若无其事,实际上已经开始脚趾扣地了!
好在知秋捧着一盆热水进来了,燕摇春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入内殿洗漱,她一边用帕子捂着脸,一边留心着外面的动静,压低声音问道:“他什么时候……”
知秋善解人意,也压低声音回答:“皇上卯正就起了,去上朝的时候,还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主子睡觉,后来巳时初又过来了。”
燕摇春嘀咕道:“那他今天下朝还挺早的……”
正在知秋替她梳发的时候,盼桃从外面进来了,笑着禀道:“主子,您昨天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是打算收到库房里去,还是先归置归置?奴婢瞧着里头还有糕点,是不是得先拿出来啊?”
燕摇春才想起这茬,忙道:“都拿过来吧,我要分一分。”
盼桃哎了一声,道:“奴婢已经带过来了。”
片刻后,燕摇春梳洗完毕,坐在软榻上,清点着昨日的战果,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吃的有用的,还有几本书。
她一边数,一边念叨:“米花甜糕,是给拂云买的……一会儿让人都送去雪月斋。”
知秋:“是。”
燕摇春又翻出一盒胭脂,笑道:“这个是给秋儿的。”
知秋面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吃惊地道:“主子,奴婢也有?”
“对啊,”燕摇春打开那胭脂盒给她看,解释道:“我看着这颜色挺衬你的,你皮肤白,涂着应该好看。”
盼桃有些羡慕地道:“好漂亮的胭脂啊,主子,那奴婢呢?”
燕摇春看她那眼巴巴的模样,失笑道:“少不了你的。”
又取出一盒胭脂来,盼桃见了,当即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道:“多谢主子!”
楚彧手里拿着折子,心思却全然不在上头了,目光盯着燕摇春的动作,看她继续分东西。
燕摇春拿起一个小泥人,道:“这个也是给拂云的,待会一起送去雪月斋。”
她说完,又拣起几枝绢花,和一对银耳珰,道:“这是给萧姐姐的。”
楚彧的视线落在那几本书上,随口问道:“怎么还买书?”
燕摇春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送给皇后娘娘的。”
楚彧剑眉轻挑,语气有些古怪:“你还给她买了东西?”
“对啊,”燕摇春没听出来,继续道:“皇后娘娘的生辰不是快到了么?我也没什么送得出手的,只好投其所好了。”
楚彧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其实……我的生辰也快到了。”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燕摇春的动作微顿,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问道:“是什么时候?”
楚彧想了想,道:“明年开春后,三月初二。”
燕摇春:……
八幺八语气幽幽地道:“不是,还有五个月的时间,你管这叫快到了?”
燕摇春和楚彧四目相对,后者的神色淡然自若,毫不回避,意思很明显,他也想要礼物。
片刻后,燕摇春忍不住扑哧笑了,她摸了摸袖袋里的玉佩,故意道:“那看来,这一份礼我得留着到明年才能送出去了。”
闻言,楚彧的表情微僵,他没想到燕摇春已经为自己备好了礼物,可是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他的凤眸中流露出几分懊恼之色。
第118章
楚彧难得露出几分尴尬之色,燕摇春看得颇有趣,眸中透着促狭之色,但是,紧接着,她便听见楚彧道:“我从未收到过生辰赠礼。”
燕摇春微微一愣,楚彧望着她,道:“你给我准备了礼物,我……很高兴。”
燕摇春有些不信:“你是皇帝,怎么可能没收到过生日礼物呢?”
她才说完,忽然记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来,倘若楚彧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那他的生日肯定也是不对的……
想到这里,燕摇春心底莫名生出几分小小的愧疚来,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白玉佩,递到楚彧面前,道:“给,送你的。”
楚彧的凤眸微微一亮,浮现出欣悦之意,他小心地接过玉佩,仔细地打量了许久,久到燕摇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解释道:“我也不太懂,只是当时看这块玉下面垫着深青色的锦缎,觉得应该会很衬你的衣裳,就买下来了,听店伙计说好像是什么虎山玉……”
楚彧将玉握入掌心,抬眸望着她,眼神炙热而温柔:“我很喜欢,娇娇。”
燕摇春轻咳一声,强作镇定地道:“喜欢就好。”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那虚掩的窗外,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她定睛一看,却是片片细雪。
燕摇春愣住,轻轻啊了一声:“下雪了。”
楚彧循着她的目光,朝窗外望去,道:“这时节是该下雪了。”
作为一个南方人,燕摇春还从未见过雪,这会儿不免有些兴奋,支起身,将那扇窗推开了,冷风吹拂进来,挟裹着细细的雪花,她伸手接了一片,细雪落在掌心,顷刻间便融化了,沁凉入骨。
漫天细雪,犹如飞花,燕摇春趴在窗边,仰着头痴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来了几分兴致,提议道:“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楚彧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便让人备好斗篷和手炉等御寒之物,带着她往外走,等出了摘星阁,燕摇春才发现这雪着实有点小,与其说是雪,更像是霜花,刚刚碰到地面,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和她想象中的大雪相去甚远,燕摇春不禁有些失望。
楚彧略一思索,提议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或许会好看。”
他带着燕摇春往御花园的方向走,过了琼湖又往西,路上的景致越看越眼熟,燕摇春想了想,这不就是上次惠昭仪请她喝酒的地方么?
她这么想着,抬头一看,果然有一玲珑八角亭伫立在高处,上面挂着一个匾额,上书满霜亭三字。
上次来时,还是在秋季,这会儿已是入冬了,亭畔的老松依旧,花木已凋落,但是与上次相比,此时又有了别样的景致。
那些梅树都开了,燕摇春举目望去,还以为这里下过一场大雪,满树皆白,梅花开得肆意热烈,然而当中最显眼的,还是那一株红梅,灼灼艶色,在漫天细雪中傲然盛放,美不胜收。
看见它的那一瞬间,燕摇春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楚彧解释道:“下大雪的时候,花都被积雪盖住了,反而没那么好看,现在正好,有雪有梅,二者互相映衬,恰如其分。”
细细的雪坠落在花瓣上,却没有立即融化,洁白无暇的雪,殷红如火的梅,令人不禁心生感慨,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极致的美。
燕摇春忍不住伸手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梅花瓣,雪便融化了,冷得她一哆嗦,连忙收回手,贴在手炉上取暖。
这里的风景美则美矣,就是风太大,煞是冻人,吹得燕摇春眼珠子都发冷了,鼻尖泛起微红,她吸了吸鼻子,欣赏了一会儿梅花,不知怎么,她想起来这棵树是楚彧亲手种的。
至于种树的原因……
燕摇春下意识看向树根的位置,却听楚彧道:“埋在偏左一点的位置。”
燕摇春一怔,一回头,正好对上了那双凤眸,楚彧正在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了,他手中撑着伞,自然而然地往燕摇春这边倾斜,以至于自己的肩头已沾了些细雪。
燕摇春忽然问他:“你常来看它吗?”
楚彧沉默片刻,才答道:“其实不常来。”
燕摇春有些不解:“可你不是还特意种了一株红梅,说是这样便能一眼就看见它……”
楚彧却道:“我来与不来,它都不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他望着燕摇春,道:“猫已经死了,埋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软弱无用的人。”
燕摇春的呼吸微滞,她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意,第一次在皇后口中得知这件事时,燕摇春清楚地记得,皇后的口吻透出几分轻蔑和讥诮:他太软弱了。
燕摇春下意识道:“不是……”
楚彧怎么会是软弱的呢?
他看起来总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情绪稳定……
这么想着,燕摇春的脑中却莫名浮现出一道单薄清瘦的身影,那是少年时候的楚彧,他一个人坐在窗前读书,被训斥,被惩罚,从始至终只有一只小猫陪着他,但是后来,猫也不见了,埋入了黄土中……
燕摇春看着楚彧肩头的薄雪,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那时候哭过吗?”
楚彧当即顿住了,在心上人面前承认自己软弱无用也就罢了,还要承认自己哭过,他无论如何都有些开不了口,当然,楚彧不觉得自己是好面子的人,踌躇片刻,还是答道:“有那么一两次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燕摇春正伸手替他拂去了雪花,然后踮起脚尖,凑过去,嘴唇在他的脸侧轻轻亲了一下。
那个动作真的很轻,如同这片片细雪一般擦过,楚彧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那一瞬间,他明明感觉到了少女轻浅的呼吸,如同重锤击在他的心口,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
燕摇春的鼻尖被冻得通红,明如秋水一般的眸子抬起,看着他,道:“你不软弱。”
楚彧听见她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清晰:“阿彧,你已经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了。”
撑着伞的那只手,指骨收紧,手背上青筋浮现,楚彧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上前一步,将燕摇春紧紧拥入怀中,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
唇齿间相依时的温度,格外炽热,燕摇春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昏头涨脑,措手不及,亲着亲着,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天气这么冷,他们接吻的时候,是不是热气腾腾的?雪花落在上面不是就直接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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