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的人。
格温眼中闪过失望,收敛起一瞬而过的惊喜眼神,冷漠地闭上了眼睛,拒绝交谈。
伊森一脸懵:“???”
*
“醒了?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主治医生也是满脸的不信,但还是跟着杜芙赶去病房,在走廊遇到刚从病房出来,也过来找他的伊森。
医生问他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伊森摸了摸头,憨憨地说:“她刚才醒过来了一会儿,看到我又晕过去了,可能是被我吓到了吧。”
医生:“……”
他走进病房,杜芙跟在他身后,和伊森说的一样,床上格温眼皮紧闭。医生拿来仪器准备给她检查身体,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床上的人一下子睁开眼睛,眼中充满警惕,冷冷地看着医生,但在下一刻注意到旁边的杜芙,愣了一下,身上刚竖起的刺悉数消失,只剩下茫然。
杜芙注意到她另一只还能动弹的右手放在枕头下,白色的枕套下寒芒一闪而过。回头看了看,果然,床头柜上削水果的小刀不见了。
就算受了重伤,她也不会放松警惕。
“居然真的醒了。”医生丝毫不知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边感慨这是他职业生涯第一次见恢复这么快的病人,边将仪器悬空固定在格温身体上方,开始进行检查,“嗯,精神状态看起来还行,但是身体状况还是很差,先不说外部那些擦伤,内部密密麻麻都是出血点,一般人起码需要静养一个多月,但是Alpha的话,半个月左右吧。”
“咽喉处被什么尖锐物割破了,伤口形状不规则,不是人为,短时期说不了话,大概一两周就会恢复。”
“左手手臂的话,恢复得好正常的生活出行是没问题的,但是高强度的力量行为是很不建议,否则会留下后遗症,比如说阴雨天骨骼疼痛等,严重的可能连抬起来都是困难。”
医生说,“目前只能注射营养品,药物暂时不能用,不然引发过敏或者排异反应就完了。最重要的一点,病人需要充足的休息。要注意点的差不多就是这些,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情再喊我。”
医生在病历簿上打了个勾,带着拆下来的仪器离开了。
医生一走,格温就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后背肋骨断裂的闷痛令她痛得一下子渗出冷汗。杜芙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回床上:“你需要休息。”
同时伸出手,借着伊森的视野被鼓起的被子挡住,不动声色地拿走了她塞在枕头底下的水果刀,然后扔到地上踢到床底下。
要是在这里伤人可就麻烦了。
杜芙看着格温说:“你别担心,这段时间的费用我都会负责的。”
她只是不想让格温乱说话暴露她们认识的事实,但伊森却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他闷闷地说:“杜小姐,我认为这样不太好。”
杜芙抬头:“为什么不好?”
伊森抿了下唇,认真地回答:“我知道您拥有乐于助人的美德,但是她跟您素昧平生,您没必要花费那么多钱在她身上,况且谁也不能确定她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毕竟她一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还满身是伤,怎么想都感觉很可疑。”
伊森是真心为杜芙考虑,站在他的角度,就是杜芙太善良了,所以看到个伤者就想着要救助,他身为下属本无权对此指手画脚,但他怕杜芙没有防人之心,之后会受到伤害。
格温只是不能说话,听力却没有受损,一听这话立刻眯起了眼睛,冰冷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如果她现在手脚健全,这个在杜芙面前睁眼说瞎话的家伙早就被她拆了四肢,丢到外太空被虫洞搅碎了。
杜芙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在这个特殊关头,随便出手帮助别人显然欠缺考虑,但是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格温。一方面格温帮过她,杜芙对她还算有好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另一方面,格温是可以利用的,而她也急需信得过的人做帮手,格温无疑是合适的人选。
“谢谢你替我担忧。”杜芙对着他笑了一下,年轻的Alpha随即脸色一红,“不过我觉得她是个好人,所以没关系的。”
顿了顿,她又道,“如果你还是担心的话,可以报告给西恩娜陛下。”
先肯定伊森的话,然后再演出说一不二,善心泛滥的圣母模样,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是伊森把这事上报给西恩娜,西恩娜再来质问她这么做的原因,她不如先帮伊森找到解决办法,提前堵住他的嘴。
格温听着他们的谈话,眉心微蹙。
……西恩娜?
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森似乎以为她把自己的话误解成了威胁的意思,面上闪过懊悔,急急忙忙地解释,“我没有打算报告给西恩娜陛下。”
“但是你刚才说——”
“我只是担心她不怀好意,她现在不能说话,身上也没有身份证件,没人能知道她究竟是谁,又来自哪里。”
一个手无寸铁、浑身是伤、险些死在偏僻小巷的Alpha何来不怀好意之说?但是杜芙没必要拆穿这个逻辑漏洞,“或许是这样,但是我不是还有伊森你吗?”
Alpha眼睫颤了颤,好似没听懂似的,显出茫然的神情,杜芙走到伊森面前,轻轻抬手触碰他的脸颊,就像是抚摸一只听话的狗。伊森和她对视着,她的黑眸透出全然的信任,一瞬间的愣怔后,伊森垂下脖子,顺从地任由她触碰着自己。
“伊森,我能相信你吗?”
伊森红着脸说,“当然可以,杜小姐。”
格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
星舰在编外星域某颗荒星上降落。
伦纳德大步走出星舰,还没来得及和外面等候的虫族打招呼,凌厉的掌风便直冲而来,对方一见到他,就先往他脸上来了一拳。
伦纳德没有躲闪,抬手挡住这结结实实的一拳,扬起了笑容:“赛奈,这么久不见你一点都没变。”
“你倒是变了很多。”名叫赛奈的虫族甩了甩被他挡住的拳头,笑容毫无阴霾,可说出口的话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态度,“变得比原来更混蛋了,伦纳德,你为什么不干脆在宇宙风暴里死掉算了?”
伦纳德慢条斯理地说:“那可不行啊,如果我死了,我手下那帮小子就没饭吃了,我可不舍得他们饿死。”
他无所谓的态度一下子点燃了赛奈压抑已久的情绪,背后的螯肢瞬间伸出,卡住伦纳德的脖子,他气愤地说:“伦纳德,你在乎你手下那帮没用的废物人类,在意过你曾经的同僚吗?你知道当三军那帮家伙听说我帮你给艾德里安牵线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在背后说我的吗?!你让我怎么在三军立足!你甚至连原因都不告诉我!”
螯肢锋利的前端刺破皮肤,流出一点血。伦纳德表情不变,说:“我很抱歉,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尽管赛奈算得上他脱离虫族后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但母亲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可不想跟一群禁欲许久如狼似虎的虫子一同竞争,为此和朋友反目成仇也不是什么大事。
赛奈紧紧盯住他,扬唇冷笑一声,收回了螯肢:“没关系,我不想知道。但是你听好了,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我们的情谊到此为止,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伦纳德淡淡地说:“我知道,我也没想过我们能继续做朋友。”
赛奈背过身去,话音冰冷:“艾德里安在上面等你。”
那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
珀金色的头发,浅色系的眼睛,和一般虫族强壮高大的体格相比,外形更倾向于无害与病弱的阴柔。
他穿着三军独特的白色军装制服,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挡住了喉结,合身的裤子包裹住修长的小腿,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儒雅俊秀,是虫族里难得的斯文人。
他撑着脸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副棋,棋子的形状五花八门,是不同虫族的原型,这是虫族专门发明出来的娱乐方式,棋子材质是罕见的能卖出百万星币的珍惜矿石,可现在莹莹一枚就这样被捏在指尖随意把玩。
他就是三军现任统帅,少数高等虫族之一,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用蜻蜓形状的棋子吃掉了面前的蝴蝶棋子,棋子敲在棋盘上,发出轻轻一声响。他头也没抬,语调轻柔地说:“见到你还活着,我真高兴,伦纳德。”
不愧是一个军的,连透露出来的恶意都一模一样。
伦纳德想着,扯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说:“对啊,我还活得好好的,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
艾德里安抬起头,浅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就像一只猫科动物在审视一只是否有必要捕获的猎物,而后他舒缓神色,放松地笑了起来:“我们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不是么?我没记错的话,这次可是你有求于我。”
伦纳德却翘起了脚,往后随意一靠,懒散道:“啊,说实话,其实也不是非你们三军不可,只是你们离得近,比较方便而已。”
艾德里安面上笑意不变,手里捏着的棋子迟迟没有放下,伦纳德能察觉他眼里显出的危险情绪,那代表着他即将告罄的耐心:“我不喜欢猜谜语,伦纳德,如果你不能拿出诚意的话,那就请回吧。”
三军的首领就这点定力?
伦纳德有些遗憾,却道:“你何必那么着急,我已经在简讯里说的很清楚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想合作也没关系,到时候有的是人愿意合作。”
他烦透了这家伙高高在上的态度,搞得好像是他跪下来求三军帮助一样。伦纳德在心里冷笑,殊不知等他说出真相,到时候又是谁求谁。
艾德里安微笑地看着他:“哦?你看起来好像很有把握。”
“艾德里安,你会对我感激涕零的。”伦纳德这么说着,将一个白色的信封推过去,“你自己看吧。”
艾德里安停顿两秒,拿过那封信,撕开信封展开信纸,漫不经心地扫过上面的字。
不过才看了一行,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就凝固了,怀疑、震撼、惊喜,种种神色在他眼中闪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完全没了刚才游刃有余的姿态。伦纳德很是得意,同时也产生了些不痛快,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根本不想和这家伙合作。
果不其然,看完后艾德里安紧紧捏着这张纸,力道大的险些要把它扯烂,他呼吸急不可耐,伪装出来的浅色眼睛显出了深红的本质,嗓音嘶哑地质问:“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伦纳德想了想:“半个月吧。”
“你他妈竟然私藏了整整半个月?!”在外永远儒雅温和的艾德里安变了脸色,背后的躯干往伦纳德身上毫不留情地刺去,凶狠而致命。
伦纳德伸出躯干抵挡,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喂,你这家伙他妈发什么疯?半个月又怎样!我不信换做是你你会透露出来,你肯定会把她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据为己有!”
他们在船舱里打斗了十几分钟,两人实力旗鼓相当,谁也没有占上风,伦纳德的胳膊被划伤,艾德里安脸上挂了彩,眼镜也碎了一块。
“你还想不想合作了!”伦纳德捂着流血的胳膊,怒吼道,“我随时可以换人,反正一军二军的人应该也很乐意加入。”
“你想都别想!”艾德里安说。
“好,很好。”
伦纳德胸膛起伏,大口呼吸平复情绪,“那你该死的现在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对策了?!”
艾德里安理了理被伦纳德的躯干弄坏的衣领,重新优雅坐下,如果不是从衣服下沁染开来的血迹,还真像某个在自家庭院喝茶的翩翩贵公子。
跟刚才那个咬着他不放的疯狗简直判若两人。
伦纳德从鼻腔发出嗤笑。
他忽然站起身,学着艾德里安的样子慢吞吞整理了一下衣服,说:“你知道吗?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好累,我得先休息一下,劳烦团长等我休息好了再过来吧。”
艾德里安有些不可置信,冷冷地看着他:“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伦纳德耸了耸肩,转身往舱门走去,潇洒地挥了挥手,“那我们晚点再见吧,团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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