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他留不留在大柳村有什么关系?”
徐氏将小板凳往何氏身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虽说庄户人家不讲究男女大防,但司家那孙子可不算庄户人。就他那家世,等杳杳再大些,两人要还走的这般近,别儿个免不了要说嘴。”
吴婆子刚巧过来,听到两个媳妇的对话,没好气的衬了一句:“说什么嘴?我沈家又不是那贪图富贵的人!”
“咱家不是那种人,可别人未必这么想。到时候指不定要说我杳杳妄想攀上枝头做凤凰,我可不能把闲话给别人说。”
“我刚看你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慌,杳杳才几岁,你就想这些!怎么,就凭我杳杳,白日梦整理本文,欢迎加入衣而无仪丝一斯以而还配不上他司家的孙子?呸,老婆子我还嫌弃司家孙子配不上我杳杳呢!”吴婆子听这话就来气。
亏得徐氏是杳杳的亲娘,哪有做亲娘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闺女威风的。
“娘,我不是那意思。我这……这不是怕别儿个说闲话,毁了我杳杳的名声嘛。”
“我杳杳的名声好着呢,谁能毁?闲的慌去把地里草拔了,少在这想七想八的!”吴婆子丢下一句话,便不再与徐氏争论,转身去了菜园子。
说起沈杳的名声,以后如何不得而知。但就目前而言,沈杳的名字已经传遍了十里八村。
不说本村人,就周边的几个村子,茶余饭后总要说起大柳村的沈家。说是沈家的祖坟冒了青烟,虽说孙辈没个带把的,但那小孙女可是个了不得的。
才三岁的年纪就把人贩子耍的团团转,还带人将人贩子抓了送去了衙门,为此还得了二十两得银子的奖赏。
二十两,若要他们攒,不说十年也需攒上个八年。可老沈家的小孙女,只是出了个主意,就得了整整二十两。
嫉妒之余又是羡慕,他们家怎么就没生出这么个神童来。
当然这事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不信的人觉着老沈家没个大孙子,腰杆子挺不直,才将抓人贩子的功劳按在了小孙女的头上,以此来抬头。
好巧不巧的,这不信的人当中就有沈香怜婆家村上的,沈香怜与那人好一番争论,那人就是不信,最后竟特地跑到大柳村求证。
无需询问沈杳本人,刚到大柳村,村民就说起了那日的事,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番,将沈杳说成是那天上菩萨的坐下童子,就差没说她沈杳会法术。
村民这么一说,那人更不信了。这不是鬼扯么,不过一庄户人家的女娃娃,竟值得这般贴金。
讲故事的村民见那人不信,气不过的让儿子去沈家喊来了沈杳,要证明给那人看他并未说假话。
这一闹,好多村民都围了过来。
有人就问:“杳杳,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人贩子?”
“我记性向来好,不说过目不忘,却也记得大差不差。那人说他以前抱过我,但我根本不曾见过他。他说了谎,我自然是起了疑心的。”
“他又问起我爹,因着我心里起了疑,就想诈一诈他,说我爹去了城里做工。结果那人顺着我的话往下编,要骗我和大姐跟他进城,我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个好的。”
有人又问:“那你知道了他不是个好的,怎么不赶紧跑,还哄他?”
沈杳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咱们都是庄户人家,吃都吃不饱更别说家里还存着钱。我跟大姐还是小孩子,他想哄骗我们肯定不是为了绑架要赎金,唯有一种可能就是拐子,想拐了我跟大姐去卖。”
“若我那日跑了,他转头肯定要去别的村里拐小孩子。我娘说,孩子都是爹娘的宝,若是别家的孩子被拐了,那他的爹娘一定会特别的伤心。我就觉得必须要把他抓了,别的孩子才不会拐!”
“啧啧啧,杳杳这脑子比我都好使。不光脑子好使,还是个大义的,为着别人着想。”有村民竖了个大拇指。
“那你又是怎么将人哄住的呢?”
“但凡干坏事的人,皆因贪欲太重!若知足常乐,定是不会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儿。人贩子求的就是个钱财,我就哄他说家中还有个弟弟,让他在村口等着,我去给抱来,他竟真信了的!我便借机去寻了我爹和大伯。”
说完沈杳又道:“但凡他不贪心,那日也不至于被抓住。说到底,怪他自己!”
“她……她真的才三岁?”来求证的人,指着沈杳的手有点哆嗦。
“你这人说的什么话,她不是三岁难道三十岁?”
别说,还真别说。若是不看小团子一般的沈杳,只从她一番话里透露出来的逻辑,和缜密的心思,说她三十岁也有人信。
沈杳的一番对答,让那人心服口服,夸道:“这……这老沈家还真出了个神童不成?香怜,你这侄女日后怕是有大造化。”
村民也对着沈杳乱吹一通彩虹屁。
沈杳摆摆手,心道:基操,勿6
第21章
一入冬,庄户人家便彻底清闲下来。
因着家中有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沈家早早的烧上了炕。
男人们在院子里劈柴,妇人们盘坐在炕上,纳着鞋底。
前头得了二十两银子,吴婆子想着一大家子有好些年没做过新衣裳,身上穿的都是不知缝缝补补了多少年。最后一狠心,咬着牙从镇上扯了些布回来。
裁完衣裳剩下的碎布头,就全部用浆糊一层一层的粘在一起,再纳成千层底。
许是入了冬,外头的寒风凛冽,沈杳便不大爱出门,也好些日子没去过司家。
婆媳们纳着鞋底话着家常,沈杳挨着徐氏坐着,托着腮,听的认真。
几人刚好聊到过年要不要做些米花糖,就听外头有人唤吴婆子。
这声音沈杳听着熟悉,稍稍一想,可不就是村长媳妇五奶奶么。
“三嫂,喜事,大喜事!”五奶奶人还没到炕前,就大声道喜。
“这……这道的是什么喜?”
五奶奶脱了鞋上了炕,笑的眉稍都是弯的:“有人啊,看上你们老三了!”
一听这话,吴婆子震惊的都快要说不出话来。
往常家里穷,老三又挑挑拣拣,这婚事一直没个着落。而这,也成了她跟老头子的一块心病。
原本她是打算等开了春,托媒婆再寻摸寻摸。如今有了二十两的家底,若对方要个五两八两彩礼的,她也狠下心应了。
哪成想,她还未去托媒婆,就有女方托人上了门。
难道,是为了那二十两银子?
“哪……哪家的?”
五奶奶一拍手,笑道:“你也见过的,就是镇上张屠户家的小女儿!”
“啊?”这下不止吴婆子,就连徐氏妯娌也震惊不已。
要说是别个庄稼户人家的姑娘,有那黑心爹娘可能为了高价彩礼,盯上了大龄光棍的沈老三。但张屠户家,倒不至于为了几两银子把闺女嫁到乡下来吃苦。
张屠户的闺女,吴婆子确实见过两次。皮肤雪白,就是好吃好噶的日子过着,人长的有些胖。
且她听说,张家对那个小女儿可是宠的很。
“他们家……怎么看上老三了?我们家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地里还一堆的活计。再说了,就他们家的条件,这彩礼……”
“三嫂,我也不瞒你!这事原张屠户是不愿意的,是他家那小闺女求了,张屠户才找了我家老头子,这才托着我来问一问。”
吴婆子眉头一蹙,小心的问:“这是怎么说的?”
五奶奶轻叹一声:“你也知道,张屠户有两个儿子,这个女儿是家中最小的那个,自小就娇惯的紧。她们家不说腰缠万贯,但跟我们比起来,住的是大宅子,吃的是细粮鱼肉。这样的人家,又怎会将闺女往这乡下嫁?”
吴婆子赞同的点点头。换着她,她也是不肯的,所以先前刚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才那般震惊。
“有回你家老三去镇上,恰巧叫那姑娘瞧见了,那姑娘动了心,托人打听了老三是哪家的儿郎。一开始张屠户知道老三是我们村里的,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那姑娘呢,也是个倔的,说不在乎乡下苦不苦,她就是看中了老三这个人。”
五奶奶说完,压着声音神秘兮兮的:“听说那姑娘闹了好几日的绝食,说什么非老三不嫁,张屠户无法,这才寻了我家老头子。”
听到这里,吴婆子心里起了一番算计。
这姑娘的家世是没的挑,图的是老三这个人,对老三肯定是真心。但就这事儿,可见这姑娘的性子是个倔的,又被娇养着长大,真嫁到她家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好日子。
再有一点,就是别儿个有那般的家世,这彩礼肯定是只多不少。想到这儿,吴婆子心里怕这门亲事又是成不了。
只是吴婆子还未问起彩礼一事,五奶奶又道:“我知道嫂子担心彩礼的事,人张屠户说了,他也不是那见钱眼开的,就这么一个闺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是当眼珠子似的疼。做爹娘的,求的不过是图闺女将来能过得好。你们家什么家底,张屠户也是只晓得的。他说要那么多彩礼还不如留着给闺女,让闺女过着好点。”
“只是有一点,他家闺女真嫁过来,三嫂子你不能做那恶婆婆磨蹉她。不然,他要带着两个儿子打上门的。”
“要是你跟三哥应了这门亲事,到时候彩礼就给个一两,是那么个意思。总不能一分不给,说出去不好听,有那嘴皮子贱的要拿这事说嘴,说你将人闺女看轻了,这不是作践人闺女么不是。”
“张屠户真这么说?”吴婆子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五奶奶斜了吴婆子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还能诓三嫂不成?说到底我们才是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沾亲也带着故,我诓谁也不能诓三嫂你不是?”
“哎哟~你真是,我就这么一问,哪还能真信不过你?不过这事,我还得问问老头子!”
“是该问下三哥。不过要我说啊,老三的亲事说了这么多年也没说成一个,估摸等的就是这段缘分。张屠户这样的亲家,可不是想攀就能攀上的。不过你跟三哥可得快着点商量,别儿个还等着回话呢!行了,我先回去了,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儿。”
“成,我送送你!”吴婆子跟着五奶奶一道下了炕,将人送出院子,才回身去寻了沈老头。
沈老头觉得沈老三都二十有二,若还挑三拣四,将来真要打一辈子光棍。再者跟张屠户结亲,本就是他们沈家高攀,且人家也说的明白不要什么彩礼。
不管从哪方面说,这门亲事都是可取的。
由沈老头做主,将这门婚事拍了板。沈家上下都一片喜气洋洋,唯独除了当事人沈老三。
要不是怕背上不孝的罪名,他真想与爹娘反抗到底,拒了这门婚事。
张屠户家的闺女他是见过的,生的五大三粗,力气估计比他还要大上几分。这样的女子,他是不想娶的。
第22章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沈老三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不说老两口多偏心,在小事上多多少少总会偏袒一些。
可如今涉及到婚姻之事,吴婆子真真是不给沈老三开口说半句话的机会。就连一向说话很有份量的沈杳,也没能发表个一句半句。
与张家的婚事已然板上钉钉,沈老三日日苦着个脸。沈杳有心安慰安慰三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哎!”沈杳托腮长叹。
她叹的不止是三叔,还有她自己。
后世的人,形容一个女人很幸福,便说她嫁给了爱情。前世的她不曾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为何物。但从别人的言辞中,爱情,大抵是美好的。
如今她是大柳村的沈家女,或有一日她也会嫁人。若真有那么一日,她是否能嫁给爱情呢。还是说,她也要顺应这个时代,接受着包办婚姻,盲婚哑嫁。
吴婆子瞧着小孙女愁眉苦脸,心道这人不大,心思倒挺多,便打趣道:“你这又叹的是什么气?一天天的,别儿个长辈都没你的心思多呢!”
“奶,三叔好像不是很想娶未来的三婶。奶为什么不让三叔娶自己喜欢的人呢?”
“咋滴,你还心疼起你三叔来了!不是奶奶逼你三叔,是实在不得已。别儿个十五六的就成亲做爹娘,他都二十二了,我要真逼他也不会等到今天!”
吴婆子说完,在沈杳边上坐下,也跟着叹了一声:“喜欢,什么叫喜欢?再喜欢也不能当饭吃。你再喜欢,那也得配得上才行。就像先前那个,你三叔是看对眼了,可那彩礼咱家出得起吗?根本娶不起啊!所以你说喜欢有什么用?”
“你看着你爹跟你娘,恩爱吗?”吴婆子又问。
沈杳点头。
“那不就成了!成亲前,你爹还不是见都没见过你娘,这成亲后不照样恩恩爱爱。俗话说,日久生情。这成了亲,日子久了,不喜欢都变得喜欢了。”
“你三叔的年纪拖不起了,再拖下去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以后我跟你爷去了,他要怎么办?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临老了,死了埋了,日后逢年过节的,连个烧纸磕头的人都没有。”吴婆子说的语重心长,她是希望孙女能明白,婚姻嫁娶,生儿育女,才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哦!”沈杳轻轻的应着。
她不赞同吴婆子的观念,却又没办法去反驳。延续几千年的封固思想,不是她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但她自己却不想顺应时代,若真有那么一日,她定要拼上一拼,坚决不嫁给不喜欢的人。
祖孙二人并排坐着,推门进来的徐氏妯娌看到这一幕,相视而笑。
徐氏与何氏怀孕的月份大了,肚子隆起的厉害。为了将来能顺利生产,妯娌二人会一起去外面走走,活动活动。
许是越临近生产,母性的光辉尤甚。看着墙角下的小团子,徐氏才发觉她家杳杳好久都没跟她睡了。
她想搂着闺女睡!
“娘,要不,让杳杳回我屋里睡几天?”
“想啥呢你!杳杳才三岁,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她睡熟了喜欢乱动,手脚也没个轻重,到时候踢到你肚子了怎么办?”
被训斥的徐氏,委屈的抿了抿嘴,眼泪就要掉下来。她是杳杳的亲娘,不过是念着自己的闺女罢了,婆婆竟都不肯。
她不知道婆婆是真的担心杳杳踢了她的肚子,还是想霸占着杳杳不让她与闺女亲近。
“娘不难过,等您生完了小弟弟或小妹妹,我再回您屋里。”睡着了爱乱动,这事沈杳是知道的。因为这,吴婆子可是说了她好几回。
听说有一回,她睡着睡着就横了过来,小脚差点没塞到吴婆子嘴里。为此,她的屁股还挨了一巴掌。
“呸呸呸,什么小妹妹,你娘跟你大伯娘的肚子里,定是小弟弟。你说你,平时挺聪明的一孩子,怎滴关键时刻犯浑!”
沈杳吐了吐舌头,心道生儿生女又不是她说了算,至于么!
这边小院里一片温馨,那边村长也去镇上的张屠户家送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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