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废的坐在废墟上,脸肿成了猪头,身上伤痕累累,四肢全都被套上锁链,几只灵犬在旁边看守着。
凌天威也没好哪里去,他平生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满身血迹,道服在撕扯中破了几个大口子,还有些地方被法光烧焦。
凌家屋舍半数毁于斗法,看着就闹心。
他咬牙切齿地对城主讲完了大致经过,略去一些自己不想说的部分,道:“都是我那侄女,我好心好意,将她抚养长大,谁料她勾结外人,骗去金翅大鹏鸟,逃窜而去,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养她还不如养条狗!”
城主想,那大鹏鸟不是凌姣姣的聘礼吗?不过顾着凌天威的面子,他什么都没说,随口安慰了几句。
凌天威骂了几句,又道:“那个骗子,等我好了,就亲自押着他去太羲城,交给步家处置。至于凌姣姣,哼,请城主帮我向天下发布悬赏令,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城主也曾耳闻一些凌家的事迹,比如侵占了侄女的全部家产却不善待侄女,在谢家未退婚前,到处打听名门望族等等,现在出了这事,谁知道事实真相如何呢?
他满口答应:“好好,你放心便是。”
城主私下决定先拖延个十天半个月再说,让凌姣姣再跑远点。
凌天威亲自送城主离开,宾客也都告辞了,他将假冒天尊锁进了地牢,回头还可以慢慢折磨。
举目望去,断壁残垣。
几十年的家业,被毁了一半,夫人要和离,罪魁祸首远走高飞。
不过,他手里还握着一张牌,足以在半年后,让凌姣姣痛苦麻木,就算是活着,也不能消停!
.
晴空万里无云,凌飞琼坐在金翅大鹏鸟的身上,看千山万水转瞬即逝,前方青山渺渺,山水秀美。
她心头重压消去,一身轻松。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儿时,父亲曾对她说,‘飞琼’一名,是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飞到云霄之上,看遍琼宫仙阙。
可她看到了,却回不去了。
凌飞琼心中一叹,抱着膝头,肚子饿得咕咕叫。
霞光万里,日渐黄昏。
她摸了摸头上,还有一点银首饰,可以找个城镇卖掉,然后换点钱。
“大鹏鸟,等下看到有人烟的地方,你停一停,我要去换点食物。”凌飞琼道。
“啁——”
凌飞琼知道它听懂了,轻轻抚了抚它的羽翼。不多时,金翅大鹏鸟寻到了一个小镇,停在了不远处的山林里。
此处是凡人小镇,灵鸟出现并不合适。
凌飞琼匆匆嘱咐它几句,就赶忙下山了。
她没有先去当铺,而是逛了几个小摊,问了问此地物价。
等了解的差不多了,她才将身上所有的银饰全都当掉,换了几串铜钱。
她开始沿街采购物资。
等凌飞琼买完东西,夕阳西沉,半黑的天上闪烁着几颗孤星。
她拎着东西,往回走。
系统休眠了一下午,这会又出来活动了。它好奇地问:“宿主,你买的东西好奇怪呀!你买弓箭做什么?”
“狩猎。”
“哦,你要吃饭。那你买的小竹筒是做什么的?”
“那是火折子,用来生火。”凌飞琼心情不错,也很有耐心地回答它。
“呃……呀,这个我认识,香烛、纸钱嘛!你要干什么?”
这次,凌飞琼没有回应。
夜幕降临,凉风吹来,她用火折子燃起火把,在山林里寻找金翅大鹏鸟。
系统小声嘀咕:“它该不会跑了吧?”
凌飞琼道:“不会。”
“你这么笃定?”
凌飞琼淡淡一笑,迎着风往前走。她的黑发随风扬起,没有珠钗的装饰,像是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
很快,她看到金翅大鹏鸟了。
被囚禁数年,它大概是饿极了,重新拥有自由后,就迫不及待狩猎。可是夜色太黑,飞禽走兽都藏了起来,不见踪迹。
“回来吧!”凌飞琼看到它在山林上空徘徊,遥遥喊了一声:“回来——吃包子!”
金翅大鹏鸟飞了回来。
她找了一块空旷的地,给自己留了两个包子,剩余的都给了灵鸟。虽说这点包子只够它塞牙缝的,但比起在凌家,要好多了。
她捡了柴,升起一团火,冷寂的秋夜,仿佛也不是那样难熬了。
系统感叹:“你是我见过过得最惨的宿主。”
凌飞琼却摇头:“活着,就很好了。”
明月高悬,照亮大地,金翅大鹏鸟栖息在地上,已经睡着了。她坐在溪边,洗了脸,长发散开,垂落到地上。
凌飞琼不会梳好看繁琐的发髻,她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然后编成麻花辫,甩在脑后。
她取出纸钱、香烛。
火苗燃起,迅速吞噬着黄纸,噼里啪啦燃烧着。
系统默默看着,忽然恍然大悟,道:“你在祭拜凌家的先祖神灵!”
她摇头。
过了会,黄纸燃烧殆尽,一阵风,将灰烬吹散。香烛还亮着,在茫茫夜色中,像是一盏小豆灯。
过了会,她忽然问:“系统,这里人死后,去往何处?”
系统一愣,没料到宿主问这个,想了想,道:“我听说,去天河归墟了。”
凌飞琼没有追问它为何知道,只是出神地想了会,慢慢道:“那里并不痛苦吧?”
“当然。没有肉身束缚,魂魄是安宁的,直到下一个量劫。”
系统不小心说多了,住了嘴。
夜色浓浓,凌飞琼缓缓起身,望着山下的零星灯火,她想,也许凌姣姣,已经不再痛苦,永享安宁了。
她会用这副躯体,好好活下去。
系统道:“宿主,接下来就要去找灵泉了,可以帮你经脉疏通!”
凌飞琼问:“在哪里?”
“就在中洲和西极的交界处,有一处秘境,上古时称之为‘临渊仙境’。”
“你说是上古,”凌飞琼狐疑道:“都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还有吗?”
系统的声音渐渐变弱:“有……就是……被魔修们占了……”
凌飞琼感觉眼前有点晕,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被吓的:“你这是让我才出虎穴,又入龙潭吗?!”
“不不不!”系统慌忙给她打气:“反正宿主你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加上我的法力也恢复了一点,准没问题的!”
这话听着一点也不像夸人,倒像是骂人。
凌飞琼没理它,反倒是系统觉得不说下去不过瘾,自顾道:“宿主你看,你坑了凌家夫妇,蒙了骗子天尊,拐走金翅大鹏鸟,骗了……呃,你没骗本系统吧?”
她淡淡一笑:“你说呢?”
系统道:“和则两赢,分则两伤,宿主,我们要好好合作!”
凌飞琼不听它打鸡血,朝金翅大鹏鸟的身旁一躺,借着羽翼给自己遮寒,很快便昏沉沉睡去。
一觉到了天亮。
她起来,与金翅大鹏鸟轻声说了几句话,拿着弓箭坐到了大鹏鸟的背上。
它在低空飞翔,凌飞琼起身,眯起眼,一箭破云,射中了山林里奔走的鹿。
一趟回来,收获满满。
大鹏鸟的爪子抓着猎物,没有先动,看着凌飞琼。而她先将箭拔下,再用昨日买的匕首卸掉一条鹿腿,剩余的全都丢给灵鸟。
架火烤肉,香味四溢。
她和大鹏鸟终于饱餐一顿,至于系统,似乎靠光合作用活着。
碧空如洗,凌飞琼再度踏上行程:“走,去‘临渊仙境’!”
第7章 :
西极荒漠之地,万里无人烟。
十月初,荒漠上已降下鹅毛大雪,覆盖荒芜的大地,举目望去一片雪原。
风雪里,隐隐可见一点绿洲。
仿佛一块翠绿的翡翠,被镶嵌在白玉之中。
两个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中年修士,正顶着风雪,骑着马,朝绿洲奔去。
俩人一边赶路,一边抱怨——
“下雪天也不消停!家主还没当上呢,就对长辈们吆五喝六了!”
“哼,等他爹一闭眼,咱们就联合起来,把谢意给赶出去!”
“对,赶出去!谢家有开采不尽的灵石矿就够了,还种什么药草?我打赌,他谢意绝不会屈尊降贵,来这个药园子。”
“人家是谁?呵呵……”
北风呼啸,渐渐遮去他们的声音。
大约过了半刻钟,马蹄停下,眼前是一片绿洲,石头上刻着‘谢家药田’几个大字。
他们磨磨蹭蹭,不肯进去。
但药田外没有灵气,待久了也挺冷的,其中一人道:“哎,来都来了,进去糊弄一会吧。”
他的同伴深以为然,俩人进入药田,开始浑水摸鱼。
近日暴风雪,药田里种植的奇珍异草很娇贵,需要加强阵法,灌溉甘霖。谢家灵田里干活的,都是些远房亲戚,他们大多是化气期修为。
不过,自从谢家开采出灵石矿,有人去矿上干活,传闻中,已经有人突破瓶颈,踏入灵寂境了。
很多人都眼红了,俩修士也在聊着,如何去矿上混点灵石。
正聊着,其中一人悄悄道:“你看,那是不是谢意?”
另一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药田的法阵隔绝了外界的风雪,绿色的海洋中,一个高且瘦削的青年,披着纯白鹤氅,上绣着繁琐精美的金线,正在俯身给药草灌溉甘露。
青年黑发如墨,只拢一半簪起,其余皆披在肩后。他肤色冷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浅蓝色的眼瞳,冷得像冰霜。
阴柔、俊美,但就是……不近人情。
他就是谢意。
谢家唯一的少主,今年只有十九岁,但已是灵寂境一层修为。
俩人虽然一路上骂了很久,但这会嘴巴仿佛被人用针给缝住了,开始假装干活。
才动手,就听到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二叔,三叔。”
他俩猛地抬头,笑容不要钱地往脸上堆:“哟,是小意呀!我们干活干得太投入了,都没看到你。”
谢意淡淡道:“二叔三叔怕是忘了,你们没取甘霖,怎么干活?”
因泉水在另一头,这俩修士嫌远,一直磨磨唧唧没去拿。
二叔三叔的笑容凝滞,都暗道这孩子不懂事,完全不会给长辈留点面子。二叔道:“我们加强阵法呢。”
谢意道:“二叔三叔又忘了,加强阵法,以你们的化气期修为,至少要三人配合,不然会被阵法反噬。”
“……”
二叔红了脸。
三叔不像老二那样脸皮薄,他心眼子多,当下摆出怒容,道:“小意,你也不小了,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以我们的化气期修为?你瞧不起谁呢?”
他恶人先告状,又扯着嗓子喊,惹得附近的人,也朝这边望来。
若是谢意的父亲在此,一定会好言安慰他,然后赠予灵石。
哼!三叔打定主意,今日就让小兔崽子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他得意洋洋想着,却听谢意冷冷道:“对,你们的修为确实低,下月起,药田里只需要化气五层以上境界的修士,你们可以走了。”
他们俩人都是化气三层的修为,三叔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怒道:“怎么,你爹还在呢,你这就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
他这下是真的怒了,但更多的是惊慌。要知道,就算在地广人稀、修士不多的西极,化气三层在别的地方也讨不到什么工作呀!
二叔、三叔身为谢家旁支,资质平庸,他们顶多比凡人多活几十年,也没别的特殊之处了。
药田的阵法撑起了一个圆弧,在圆弧之下,绿洲之上,有星星点点的幽蓝色光球闪烁,照亮了这个昏暗的天地。
谢意置身于蓝光之中,他眼眸里无一丝笑意。
“三叔,您不是走狗。”
三叔道:“我是——”
他被一旁的二叔拉下,周围看热闹的人捂着嘴偷笑,三叔这才反应过来,怒道:“小兔崽子,我告诉你爹去!”
谢意似是没听见,或是听见了也不把他放在心上,转身就走。
二叔拼命扯住老三,赶上前去,躬身不住地道歉:“少主,我弟弟不会说话,求您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我俩也没什么本事,你也可怜可怜老叔叔们吧!”
他低着头等了半晌不见答复,一抬头,看到谢意正俯身拔去药田的杂草,给灵花灌溉甘霖。
过了会,才听到谢意道:“那好,以后你去矿上搬运废石吧。”
搬运废石虽然累,也不需要太多修为,但里面也许有点油水,比如说万一石头里也有点残留的灵气呢?
二叔喜出望外,道:“多谢少主!”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急忙问:“我弟弟呢?”
谢意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三叔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我等会就找你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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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脚下,有一座厚重砖石砌成的庄园,大雪覆盖住尖尖的红色屋顶,一砖一瓦,皆是和中洲全然不同的风格。
石楼阴冷,在一间二层的卧房里,仅有床铺、石案。
谢意取下鹤氅,里面是一件墨色镶金边劲装,蟠龙腰带勾勒出他的窄腰,耳下的银蛇坠子,随步伐而晃动。
今日,石案上多了一个白瓷瓶,里面插着红腊梅。
仆役在外面道:“少主,表小姐送来的,她坚持要放在这里。”
“知道了。”
仆役退去,谢意独自闭目打坐。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日渐黄昏,他才睁开双眸,起身在对面的石壁上敲了几下,一扇石门打开,里面是狭长的密道。
谢意拾级而下,不多时,来到一人的面前。
他点亮了石壁上的火把,燃起的火光,让对方愈发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谢意!”那远房三叔骤然看到他,又惊又怕又气,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怎么是你?”
他明明找人,塞了不少好处,好声好气央求,才进来谢家见家主啊!怎么一路被领着领着,就莫名其妙到了这小兔崽子的面前了呢?
“很吃惊吗?”谢意似乎不会有表情,他甚至没有施舍一个厌弃的眼神给对方,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上个月,你聚众赌钱,输了二百灵石。”
三叔开始冷汗淋淋,他心想,这小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为了还债,你偷偷卖了药田的灵草,还剩了三百灵石。”
三叔想说他没证据胡编乱造,但是很快,谢意又道——
“剩下三百灵石,你跑去中洲,找了炉鼎,结果被骗的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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