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小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烧退了,修养几天就应该会好的。”
Lyrisa点点头:“倒是牵连她了,我过意不去。”
“这和你没有什么干系。”
Lyrisa见到带着淡淡疲惫坐在沙发里的人,想到多年的筹谋终于是告了一个段落,她有些唏嘘:
“先生,这些年,谢谢你。”
“谢什么,帮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
“但我不一定能成功的,您帮我是冒了风险的。”
“你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Lyrisa想起那年,她找人周旋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机会,战战兢兢去见他。他见到她的时候,没正眼看她,只问了她一句,为什么他能相信她,她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她必须成功。”
当年黄坎虽然不在商会里,却也虎视眈眈,总是半路拦截抢走商会的生意,偏偏先生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他的把柄,很多资源和渠道都还掌握在对方的手上。
可她正好和黄坎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这两年来的每一次施暴,她都能真实地感受到阿姐身上曾经感受过的疼痛。
她一点都不爱他,对他的施暴充满了厌弃的容忍,但阿姐呢,她出嫁前明明是笑意盈盈地说,她找到一辈子的依靠了,以后就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因为她肚子里的宝宝,那个男人许诺了她一个未来。
她见过没读过书的阿姐给所谓的一辈子的依靠熬夜做衣服,见过她笑意盈盈地让她趴在她肚子上听腹中小外甥的心跳。
但黄坎是个人渣,甜蜜一过,原形毕露,他得到后从来就是弃如敝履。
她没法想象阿姐被他打到孩子都流产后的绝望。
所幸,黄坎并不在意阿姐的娘家人,她又让先生帮忙在国外托人,改头换面地以一种致命的食人花的样子回来,她从此以后就叫Lyrisa.
她只是可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只能出卖色相而没有其他能力的女子,要那么恶心地在他身边潜伏多年,忍受他那种人渣的摧残,才能拿到能够绊倒他的证据。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想同归于尽,但想起阿姐,总想起她在潮湿的夜里跟她一起数着酒瓶盖子,畅想他们未来的日子,也想起阿姐从来都摸着她的头说,要爱自己,好好活下去。
教她爱自己活下去的人却先放弃了。
――
“你去见过他了?”他出言打断她的回忆。
“嗯。”
“他怎么说?”
“他说先生如果愿意放他一马,留他一条生路,原先商会负责采买的那些渠道就还是您的。”
钦伯听到这儿不由地说到:“先生,那些渠道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或许――”
“或许什么?他真当我离不了他是吗,他还有什么来跟我谈判的空间,别的不说,就凭他妹敢私自囚人这一条,他就失去了参加游戏的资格。”
如今黄坎已经被扣押,但根据警方和律师的建议,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先生,律师告诉我……罪行的多少可能要依据涉及到的金额数量决定,换句话说会决定黄坎最后的判刑,如果我手上有更多的账目,就能让他永生永世牢底坐穿了或者直接死刑,可惜……”
她紧咬着下唇:“还差一点。”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我让你先行动的。”他宽慰她,“至于账目,黄家到底放在哪儿了,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或许让警方再搜搜,说不准就有收获,你不必太过忧心,不管金额和数量有多少,他的性质总是改变不了的……”
他话音未落,一个小小的弱弱的声音传来。
“是这个吗?”
几人抬头,只见穿着睡衣的佟闻漓扒在门后面,手来还扬着一个牛皮封面的文件。
“阿漓?你怎么起来了。”
佟闻漓走到人群中间,把牛皮封面文件展开来;“我在黄家的密室发现的,那儿堆了很多很多的文件,我闲的没事,就在那儿翻了翻。”
先生问她:“我进去的时候那儿的确有很多账本,但你是怎么知道哪个账本是有问题的?”
“找那个物流公司就好了,我知道改名的那家物流公司叫什么,找他们的物流公司,保准就是有问题的,我就把她塞进我的帆布包里。”
或者是阿漓看上去太好欺负,太“愚笨”了,才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反而把关键证据拿出来了。
Lyrisa在那儿翻了翻,她觉得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这些,激动地拿着账本几乎要跪下来。
佟闻漓连忙去拦:“Lyrisa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阿漓小姐,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佟闻漓知道,Lyrisa做到这一步,一定是恨极了黄坎的,如果不能做到最好的结果,她一定会充满遗憾。
“您别这样说,我就是运气好,碰巧了。”
Lyrisa见到她真诚的眸子里是温柔的善意,虽说是碰巧,可要是没有阿漓不顾后果的以身犯险,她也不会拿到这些。
“老天爷总是会眷顾善良又努力的人的。”她这样对Lyrisa说,“所以幸运女神让我拿到了它,以此来嘉奖Lyrisa小姐的坚持不懈。”
Lyrisa点点头,或许老天爷也帮她了,她兜兜转转这些年的那些不甘和恨意终于有了一个没有遗憾的收尾。
她深深一鞠躬,眼神落对面两个人的身上。
西贡二十几度的冬天,外头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阳光从满目翠绿中落下来,潜到她的脚边。
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直视到略微刺眼的下午阳光,轻轻闭上眼睛。
从今往后,为阿姐而活的人生就要结束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Lyrisa了。
她也要去寻找自己的名字了。
第57章 我想,我真的爱你。
那一年的新年和往年过的有些不一样。
黄家倒台, 商会洗盘,尽管先生已经尽可能地把事情放给手下的人去做,但那几个临近除夕的日子, 他依旧忙的不见人影。
佟闻漓也不得空。
她休养了几天后身体见好,但原先承诺给别人的笔译材料还没有交。
先生给她配了一台罕见的笔记本电脑,大约厚度有她一个拳头那样, 她惊讶于这种先进设备的功能性和方便性的同时一定没有想到二三十年后的笔记本电脑能做成比一本书还要的薄。
但她还在学习使用电脑的入门期,一指禅打字很是不方便, 那感觉不像是用电脑, 更像是发电报。
于是她把笨重的电脑挪到一边, 拿出白纸和钢笔,万宝龙的白色笔身吃墨很快,淡蓝色的钢笔墨水在纸上彰显,一个一个的法语单词组成句子。
因为她曾经的一些大量的阅读和背诵, 她的词句积累量还可以, 所以在翻译的时候几乎不怎么用修稿,她脑子过一遍, 手下的句子也就出来了。
她开始沉浸在其中工作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奈婶几次敲门进来给她送吃的,一会儿说她身体刚好不能这么拼命工作,一会儿又说她趴这么近当心要近视咯。她也就是点点头,但其实都没怎么听进去。
等到她把手里的工作做好了, 起来伸了个懒腰后, 才发现时钟已经要到了下午四点。
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她心思全在自己的那个翻译稿上, 那稿件涉及到很多建筑领域的一些名词, 翻译起来有些费力,所以她中饭没怎么吃, 这会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饿了。
她下楼叫了几声奈婶,拍拍脑袋才想起来说,今儿下午开始,奈婶就开始放假了,走之前还来回进出了好几趟跟她说了许多庄园里哪里哪里还有吃的,只是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这会佟闻漓才后之后地钻进厨房里,打开了中间一排柜子的门,那儿存了不少米面粉,不大好搞。于是她又打开冰箱的门,在那儿翻着还有什么现成的吃的。
她本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就地取材做些什么,却发现冰箱里自己藏好的巧克力不见了。
哎?怎么会呢,她明明记得就是放在这里的呀。
她一着急,从那儿弯腰起来,差点撞上中间也被她打开的柜子门。
她连忙往后倒一点躲开。
毛绒拖鞋趿拉在琉璃花色的地板上,转了个小圈亲吻到黑色皮鞋的脚尖。
佟闻漓被迫转过身去,她就跌落在他怀里。
他微微低着头,身上依旧穿一身挺立的西装,低调昂贵的材质显露不凡,唯有眉眼处流露的那点温情才不至于拒人千里,轻飘飘地说:“哟,抓到一个小贼。”
她发现是他,绽放笑容:“先生,你终于想起庄园里还有一个可怜又无助的我了是吗?”
“瞧你说的,日日都想,时时都想。”他眼神落到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厨房灶台,“这是做什么呢?”
佟闻漓想起这茬,追问道:“我放在冰箱里的巧克力呢,是不是被你没收了?”
他不说话。
佟闻漓往他身上贴了几分,把头仰得更高些,“心虚是不是?”
“是你自己吃完了,别赖我。”
“怎么可能,我买了三包啊,怎么可能吃完……”说完之后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不怎么让她常吃,因为她吃起来常常跟上瘾一样的停不下来,她趁他出差才偷偷去买,对他说的是只买了一包的。
“你太不自律了,我没收了。”他承认,“往后你要吃就来问我讨。”
问你讨?
你真的知道中文里的“讨”字的真正含义嘛!
佟闻漓恨。她躲过他圈着自己的怀抱,走到厨房柜台边上角落里,抱着个手臂。
一旁的人见她拧着眉头不说话,颇为大方地说:“恼什么,你来讨了我自然是会给你的,要是你乖些,我也能多给你些。”
这话说完,佟闻漓的脸不由地就通红。
他们温存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说她主动些他就会给她,要是她更乖,就会给她更多一点。
回西贡后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再加上他们不是住在一起,许久没有……
可旁边的人却跟什么都没发现似的一本正经。
“脸红什么?”她还是被他发现了。
佟闻漓把脸转过去:“没脸红,谁脸红。”
“还说没有。”他微微侧头,来到她的面前,捧起她的脸,“我看看。”
她脸色微微发红,这让他不由地想起那些个夜里。
于是他把人一抱,让她就顺势坐在了厨房的大理石操作台那儿。
冰冰凉凉的石头温度透过她单薄的衬衫裙传到她的皮肤上。
她小小惊呼一声,抓住他的肩膀。
可他却说,这样看得清楚一些。
她问他要看清楚她的什么。
她手掌拱成一扇在大理石石板上竖起的门,撑着自己要随时后倒的身子,纤细的脚踝荡落在那儿,像是摇摇欲坠要断的桅杆。
他把她从大理石抱起,直接抱到了主厅的沙发上。
她知道他动情的时候从来不讲绅士和礼节,更多的是占有和凶气,因为他的手掌能很轻易地握过她,覆盖她。
她想起她听奈婶说先生带着人去黄家要人的时候凶的不得了,也听说商会的人跪了一晚上求他。
佟闻漓想起这事,停了下来,她没见过他凶的样子,在间隙之间问他:“先生,我猜您一定是个假面绅士。”
他坐在下面,衬衫因此而褶皱,敞开的锁骨忍不住地要逃离那领带的束缚。
听完她这话,他依旧缱绻地在那儿蹭着她的鼻子,缓缓地说:“是,夜里我就是杀人不见血的魔头,你知道这么多秘密,不想活了。”
佟闻漓咯咯笑,抱着他脖子说:“你太凶了易听笙,难怪你树敌,我要是忌惮你,我迟早有一天把你除掉。”
“别迟早了,你现在就能把我除掉。”他微微仰头,半卷着袖子的手臂伸出来,把她往上托了托,“趁手的家伙有没有。”
“赤手空拳都可以!”她说完后推了一把他,但他依旧纹丝不动,佟闻漓有些懊恼,支着头慢悠悠地像是颇为神伤,“可我们力量悬殊,我自讨苦吃,在你那儿占不到便宜的。”
“你可以等我睡着了再下手。”他笑着把过她的手臂扣在她身后,“怎么样?美丽又狠心的玫瑰刺客。”
“要是我的阴谋败露了呢?”她这样问到。
“败露了那你只好日日接受摧残。”
“那我要是绝不松口打死不认呢?”
“那你先问问你能经受几天。”
“你果然――”她提高声音后又把声音缓下来,那声音最后飘荡在他的肩头,慢悠悠地落在他怀里,“是个变/态。”
趁他不备,她于是要从他身上跨下来要走,却被面前的人一把拉过来。
“干什么去。”
“我饿了。”
“先聊完。”
“聊什么嘛。”她被拽回来了,不情不愿。
“我问你,书桌上堆着那么多的翻译稿,你都要翻完?”
佟闻漓没想到他话题跳跃的挺快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啊,开学就要交的。”
“我不反对你做那些,对自己的成长也有好处,只不过佟闻漓,是不是太多了点,你对自己可真是狠心,按照你这用功程度,迟早有一天,你的大脑会取代了电脑。”
原本笑呵呵的佟闻漓细品了一下,发现他好像不是在夸她,于是她变了变脸色,不高兴:
“您怎么进我房间呢,那是我隐私。”
“你又不是没去过我的房间,我的隐私也被你看到了。”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总之,我不在你不可以进。”
“我进的时候,你在。”
“我怎么不知道?”佟闻漓没想起来。
“你没睡醒的时候。”
“哈?”佟闻漓盯着他,“我没睡醒你就进我房间。”
他没说话,微微侧头。
她盯了一会之后严肃地说道:“易听笙,早晨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支起脑袋来,秋水目星光点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佟闻漓被他这充满故事的眼神搞得心里发毛,她身体弯曲着往前靠,威胁道:“易听笙――”
他单手来扣住她手腕,不着痕迹地掀了掀眼皮:“阿漓小姐,常人不叫我的中文名,你该学着他们唤我一声先生。”
他复刻了他们初识没多久的时候晚上他们去吃法餐时的对话场景。
佟闻漓索性把自己的手落下来,搭在他身体两边的,声音变得柔柔的,换了广东话:“那好,先生,您能让我荣幸地获悉今天早上您进入我房间对我做了什么吗?”
她低下来的声音乖巧又讨好,她倒是知道怎么拿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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