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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至。
桃树下,一人悄然赴约。
树下的女子皮肤白皙,身材纤细,一头乌黑的长发洒落在肩头。
之前只在npc嘴里听过代茂的描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此类描述层出不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又过片刻,一名熟悉的男子也来到桃树下。
树上的少女嘴角微微勾起,事情的发展如她想象的那样——
重情重义的少年郎无法割舍心中所爱,哪怕是头顶威胁,也必然会现身赴约。
“这里是一些盘缠,你快走吧,现在有人在追查你,恐怕你再查下去会有危险。”
“你什么意思?你要我放弃这十年的努力?”
“不是放弃,是让你最近先去避避,等风头过去了,我会继续帮你……”
“帮我?你怎么帮?你让我放弃十年来努力经营的一切重头再来?怎么可能!”
“……”
死一样的沉寂。
祝余在二人头顶看戏。
这是没谈拢啊……
不过他们嘴里说的“查”,是查什么?
需要重点npc忍辱负重查十年的事情,想必一定是贯穿全文的重要线索。
正在此时,周遭火光四起,一个个由剑修弟子扮作的侍女举着火把从园子后方包抄而出。
这对桃树下的苦命鸳鸯终究落到了沈清手里。
但祝余也不恼,就坐在树上看着,没有半分去帮忙的意思,该知道的线索她都知道了,沈清要抓,那就抓去吧。
一阵微风拂过,颤动枝条,为防止跌落,祝余扶住树干,却意外发出些许声响。
要不怎么说她点背呢。
沈清从小生活在秦逸宣的阴影下,十分自卑,导致他疑心病很重,更别提现在这个节骨眼,祝余清楚,沈清既已发现不对,必定会来搜查。
与其被找到,不如自己现身。
“好巧啊,沈师兄。”她跳下树。
“确实很巧,”沈清语气轻松,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之前的那个提议,师妹觉得如何?”
呵呵,不如何!
祝余皮笑肉不笑,将小刀紧贴袖口,如若沈清与她硬碰硬,自己还能抢占先机。
不过比起拒绝,她有个更好的方法。
“师兄那个提议我考虑了许久,很可惜,我心里还是放不下秦师兄。”
沈清脸色一变:“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
“但是话又说回来啊……”祝余峰回路转,“我还是可以答应与师兄你的合作的。”
“不是说放不下?” 祝余自相矛盾得让沈清突然有了兴趣。
祝余看似纠结地点了点头:“我愿意做师兄的耳目,只要你可以让我看清秦师兄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你想怎么做?”
“你只管把我带到秦师兄面前,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沈清的跟随者很多,虽然秦逸宣名声在外,但比起不怎么熟悉的秦师兄,还是每日一起练剑、一起和弟子们共苦的沈清更得人心。
那么多人找一个秦逸宣并非难事,更何况,换句话说,他原本就没想躲。
“师弟有何贵干?”
沈清笑得灿烂:“自然是有份大礼想送给师兄。”
说罢,他开门见山,抬起手拍了拍,身后的弟子拖着一名穿着侍卫服饰的人上前来,而那并非别人,正是他的师妹,祝余。
“师弟这是做什么?拿人性命做要挟这事可不光彩。”
秦逸宣见是祝余后,神情微变,眼眸中淡然的情绪逐渐被锐利掩盖,周身升起一阵威压,叫旁人都不敢靠近。
以往沈清最恨的秦逸宣脸上的那从容不迫的表情被他亲自摧毁,他心里好不痛快!
他言语更甚:“拿性命做要挟?那怎么能呢,师兄莫不是画本看多了?我是听祝师妹在梦中念叨你,特地将她送来。”
沈清的话能信就有鬼了。
“我给你我知道的全部线索,你放人。”
不论如何,在他与沈清的争斗中,任何人都是无辜的,而他不会让任何无辜的人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
沈清没想到鱼儿那么快就上钩,将笔墨纸砚呈给他,“你写完,我放人。”
秦逸宣没有半分犹豫,撸起宽大的袖子,蘸墨书写,苍劲有力的笔下,字句横生。
查看无误后,沈清将祝余推向秦逸宣。
“秦师兄,救我……”
在接触到到温暖的胸膛后,微弱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如一股清甜的泉水,甘润人心。寂静的黑夜,教人摸不透,究竟何为心动。
桃花落到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好像雨滴落入平静的湖面,掀起丝丝涟漪,微风裹挟着桃花的幽香,传入鼻间。教人分不清,那香气,究竟是来自桃花,还是怀里的人儿。
心跳好似顽皮的小孩,此时正剧烈地玩闹着,吵得连夜晚都有了燥意。
沈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放心。]祝余回复道。
放心,她肯定不会遵守的。
*
感受到男主将她扶上柔软的床铺,祝余假装在此时醒来。
“我怎么在这儿?……秦师兄?”波斯猫般的玻璃眼珠盛满惊讶,打消秦逸宣心中的一丝疑虑。
一盏茶水递到面前,“师妹没事就好。”
祝余自然地接过,眼神偷瞄秦逸宣,没想到他居然没借题发挥,要挟自己报恩。
夜已深,不过片刻,第三场景便即将接踵而至。
而在此之前,祝余不得不与秦逸宣呆过最后的那段时间。
实际上,对于秦逸宣愿意拿出所有的线索这件事,祝余还是很震惊的,她原以为男主就是个表面上热心,背地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铁石心肠。
现在看来,倒是她刻板印象了。
不过线索全部拱手让人,男主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想到此处,祝余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师兄,你不急着出去吗?”
“师妹何出此言?”
在这块又失去灵力又失去姓名的土地上,任谁也不会不急着出去,祝余问出来的话,乍一听,颇为奇怪。
“就是感觉,师兄你好像……不怎么在意输赢?”
“输赢?”
秦逸宣突然笑了,低低的嗓音笑起来却格外动听。
“输了又怎样,赢了又怎样。在塔内又怎样,在塔外又怎样。”
于他而言,没有半分区别。
莫名的失落布满昏暗的房间,不再回复的两人,屋子里寂静得能听见双方的呼吸声。
夏日的蝉鸣交响奏起,明亮的月光悄悄溜进屋子,照亮窗边的墙和靠墙的床。床上的人儿凝眸不语,坐在暗处的少年轻声嗤笑自己。
望着眼前的少年逐渐隐没在黑夜里,祝余不由地轻唤一声:“秦师兄。”
少年好似才从自己的过往中苏醒,听到呼唤,也不由自主地身子向前倾。
就在那一刻,少年的脸出现在了月光里。
明亮的,皎洁的,月光里。
少年精致的五官随着眼中月光的加入而变得生动。
“你这样也挺好。”总比沈清这种为了输赢焦虑得睡不着的来的好。
是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告诉他,不在乎输赢,也挺好。
……
第十九章
漆黑的长夜被大街上游人提的花灯照亮,万家灯火此刻未眠。河面上、天空中也都是万千百姓为心中所愿放下的河灯、孔明灯,以求得上天垂怜。
河道的中央有一座不算长的石桥,名为“鹊桥”,连接起了两岸百姓的互通。
几艘花船摇曳水上,周身是朱砂色的木板打造,船身不长,中央依桅杆搭起来的乌篷仅能容纳几人。
箬蓬覆上,船桨荡入水中,粼粼水波在湖面化开。
祝余在晃荡的船体中醒来。
看着周边垂下的纱罗随钻入船内的微风鼓动,前方是一张放着精致点心和酒水的小茶桌。
她支起身子,撩开帘布,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在里边坐好。”
“黎师妹?”
“别废……”正坐在船头划船的黎溪一愣,才反应过来,“祝师姐?”
黎溪放下船桨,走入蓬中,自然地与祝余攀谈起来:“这是第三个场景了,我有预感,这个场景是最后一个。”
祝余点点头,女主很聪明,故事讲到这儿也差不多有个结尾了。
不过她心里对女主主动和她搭话这件事还是有点诧异,没想到女主能跟她说那么多。
“就是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前两个场景,否则线索不全,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几乎不可能破关。”
黎溪思考时,本就明艳的五官又附带上一层理性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她的魅力,她耀眼且夺目,她并非毫无成就,只得依附男人的小白花——
她的喜欢和疏远从来都摆在明面上,她坦荡,负责,求知若渴,正义勇敢……
每一点都雕铸出面前的黎溪。
尽管这是一本苏爽文,但就是女主这样敢爱敢恨的飒爽性子,让祝余当时有熬夜追下去的动力。
“师姐,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嗯?”
糟糕!光顾着回忆,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恶毒女配的差事!
祝余回过神,双手环抱胸前,装作无语地向下瘪嘴,“你说呢?”
黎溪若有所思,见祝余不再和她搭话,便转身向船外走去。
她边走,祝余听到她小声呢喃道:“嗯,确实太笼统了,这些谁都能想得到……”
祝余看着黎溪的背影,无奈扶额。
#穿越成为恶毒女配后发现女主心太大了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原著里描述,黎溪出身寻常百姓家,父母在外做些小生意,不算大富大贵,但也幸福美满,衣食无忧。
她自六岁起便意外发现有灵根,照理来说,有灵根的孩提只要被送到云霄宗,云霄宗便会全权负责。但当时父母不放心,也不舍她这般小就离开家乡上山。同样的,黎溪本人也不乐意离开爹娘,一直哭着喊着不愿上山,于是她爸妈只得将她先送去念书。
原本父母也就打算这样过去了,毕竟自古以来,云霄宗向来只进不出,是连皇家都不敢得罪的存在,除了每个月下山帮助黎民百姓捉捕妖魔之外,其实云霄宗的弟子能够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虽然若有孩子进入云霄宗,那将给家族带来极大的名声与威望,甚至于能够得皇家赏识,谋个一官半职。可黎溪的父母不求功名利禄,只求黎溪能快乐成长,因此,自黎溪拒绝后,便没有再提出要送她去云霄宗。
一直念到十六,黎溪刚好遇上一位先生,他断言黎溪生而为民,只要上山进了云霄宗,必定有所作为。
而此时的黎溪已经读了十年书,不再是当年那个离了爹娘就哭闹不止的小女孩了,她除了心系小家,还心怀天下。
她想为百姓做点什么。
因此,在十六那年,她选择与父母道别,入宗门。
也就有了现在的黎溪。
孤船摇影下,光撒潋滟中。
特有的笛音从乌蓬外幽幽传来,那是祝余同沈清约定好的接头暗号。
祝余早已将黎溪支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帘布。
“你说你在这里又见到了花魁代茂?”
祝余点点头:“可能是执念吧,说明这个人心里一直念着他,他也就在不同的记忆碎片里都活着。”
其实情况已经了然,三个场景,代表三个重要的节点,而代茂这个人物则是重中之重。
一幕幕场景依稀唤起了祝余的少许回忆,这对她还原故事经过十分关键。
她目前要做的,除了抓紧找到答案之外,还需要误导其他有可能夺冠的人偏离航道。
男女主就不用说了,他们肯定是对夺冠威胁最大的,不过沈清也不能放过。
如果能引导他往司马安为主角的角度来想……
当然,最好是能让沈清和秦逸宣打起来,那可就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了。
沈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无法知晓他到底是否信了祝余的说辞,但祝余想,他没有理由不信自己。
“之后有消息再传给我。”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但被祝余伸手拦下。
她撩开帘布,细长的手指往斜前方的船一点,“黎溪和秦逸宣。”
沈清顺着祝余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艘地理位置十分不起眼的小船,他对祝余露出肯定而又嘲讽的笑:“你倒是灵活。”
祝余摸了摸鼻尖,没有反驳。
想要消息?那就自己去听墙角咯。
她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黎溪和秦逸宣站在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船上,二人长身玉立,互相交换着信息,显然还未发现船后方已经登上不速之客。
“这次上元节游船是代茂一手策划的,按照楼里的规矩,参与的男子只需等在船内,出够一定价钱,就有良人来服侍。”
说通俗点,这压根不是为庆祝上元节举办的,就是将楼里的勾当兑了新鲜的地方罢辽。
“嗯,船上的酒应该也有问题,这次游船从两个时辰前就开始了,但到现在,船上的客人就没几个出来的。”
“此事必有蹊跷,可惜我们没有灵力,无法擅闯。”
秦逸宣瞥见船周明显上升的水线,眉头一皱,有人来了……
“黎溪,”他不想卷入不相干的人,“祝师妹贪杯,你回去看看吧。”
黎溪虽不懂秦逸宣为何将她支开,但既然他说了,必然有他的道理。
船体由于船上人的离开略微倾斜,荡漾的水波给湖中的月光附上花纹。
“出来吧,沈师弟。”
江上的清风卷起门帘的尾页,拨开门帘的一刹那,互相厌恶的脸出现在互相的视线里。
利刃在刹那间出鞘,两人拔剑相向,好一场针尖对麦芒。
双刃交锋,摩擦出激烈的火花,门帘被砍得稀碎,破布料掉在地上,两人都不甘示弱,只听见“叮”的一声,双方被互相的剑震开。
二者站在船的两头,虎视眈眈。
“秦师兄,你可忘了不能同门相残的规矩?”
“规矩?你有吗?”
最后一根克制的弦,倏忽断裂。
剑身交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出手招招致命,如同一山偶遇二虎,撕咬扑食。
秦逸宣用的是他并不熟悉的匕首,但他是个天才,哪怕是第一次用,也能很快在实战中找到合适的方式发挥出它的最大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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