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爱情里的人好像都蠢成一般模样。
房间是亲手布置的,曲子练了很多遍,蛋糕是自己做的,盒子里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的。
做着这些傻逼的事情,他竟然甘之如饴。
因为期待着她看到这一切的模样。
华棂那么聪明,应该听得出歌词的含义,看得明白他捧出一颗真心,等待她的回答。
他轻声重复:“华棂,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蜡烛彻底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华棂看见的最后一幕,是他认真的神情。
高傲者低下头颅,献上宝贵的自尊,祈求她的原谅。
她脑海里回响着那句歌词——冰封雪原里开出温柔的花。
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漫长,华棂攥紧口袋的银行卡,这是她答应来这里的目的。肖何的剖白来得猝不及防,可是也只能牵绊她一刻,无法阻止最终结局的到来。
“肖何,我们之间谈不上原谅。”她说,“这是二十万,剩下的,我以后会慢慢还清。”
银行卡放在桌上,沉默蔓延开来。
“你还钱,是想跟我断的意思吗?”
华棂:“如果你想像之前那样继续到高考结束,也可以。剩下的钱我一样会还。”
肖何突然笑了一声。
“所以我说了那么多,你的答案就是这个。”
华棂沉默片刻,“我跟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停顿良久,肖何起身拉开遮光帘。
天色暗了下去,薄暮笼罩,灰蒙的天色穿透落地窗洒在屋内,惊醒烛火营造的幻象。
天光下的肖何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冷淡而清醒。
“好,我明白了。”
华棂:“你留在我家的东西要怎么处置?”
“过两天徐叔会找人去搬。”
“嗯,我先走了。”
“徐叔在楼下,让他送你。”
华棂换好鞋,淡淡道:“不用。”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肖何关上灯,陷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捧出真心,可惜人家不稀罕。
如果强求,那和以前有什么分别。坦然放手……放手是放了,只是坦然是装的。
他自嘲轻笑。
徐叔打来电话,笑着问:“烟花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放啊?”
肖何:“人走了,不用放。”
徐叔顿了顿,“你又没控制脾气,跟人吵架了?”
“没有。”肖何揉着眉心,笑了一声,“表白被拒,就这么简单。”
徐叔也笑:“行了,多大点事儿,听叔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肖何意兴阑珊:“嗯。”
“烟花就差点上了,还是放吧,就当给自己看的。”
“随你。”
肖何开窗透气,顺便点了一根烟。
电话那边,徐叔兴奋倒数:“三、二、一!”
“砰!”灰蒙的天际,烟花照亮夜空。
淡蓝色的小鲸鱼跃出海面,围随着最中央的大鲸鱼,共同镶嵌在天边,美不胜收。
烟花一束紧接着一束炸开,高层住户纷纷推开窗欣赏。
肖何沉默地抽烟,眼底倒映着坠落的星光。
本该点缀惊喜的礼物,现在成为潦草的收场。
烟花唯美,转瞬即逝,最耀眼的一刻只能停留在观众的脑海里。
远处的街角,华棂驻足抬头。
那天除夕夜,隔着屏幕观看的鲸鱼烟花秀再次呈现在眼前,更加令人惊艳。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
于是没有看见烟花秀的最后,天空亮起一行很浅的字,停留半秒,隐入夜色——flowers of ice。
像歌里含蓄而深刻的情感,初听浅淡无痕,而后稍纵即逝。
春风吹绿新枝丫。
华棂路过夜晚的香樟路,感受凉风习习,裙摆被风吹拂,像坐在自行车上的午后。
四季更迭,思念发芽。
终于提前结束了这段关系,她想,自己应该放松一些。
华棂找了处凉亭坐下,和身边的老头老太太们一起看月亮。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闪回置身黑暗里的情景。
所幸,那一刻的蜡烛是熄灭的。
没有人看见她微怔的眸光和攥紧的手。
没有人看见,冰封雪原里开出温柔的花。
这样的花太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
她是草原的鹰,是雪原的冰锥,是无论如何也要挺直脊梁的沙漠白杨。
感情一旦开始,就不能像公式那样预知结果。被牵绊、为此伤神寂寥、又或是要忍受命运的无常。她不喜欢无序的东西,也不肯做一朵承受雨露浇灌就再也无法坚韧的花。
她不肯做一朵花的。
第27章 发小
一栋教学楼的距离, 想见面时每天都可以见到,不想见面时,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田桐默契地没有向华棂打听肖何的事情, 高二下学期的时光似乎过得格外匆忙。
转眼六月, 高考完的学长学姐在隔壁狂欢,课本撕得满天飞,保洁阿姨怨声载道。高二楼的学生却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唉, 快点轮到咱们吧。”田桐畅想未来,“等高考完了, 我一定要去自驾游!”
华棂:“嗯。”
田桐凑上前揪她的袖子, “华棂华棂, 你想考哪个学校?想好报什么专业吗?”
明德学子虽然不愁出路,但也不乏志向高远的人。每年从这个时候开始,大家都在规划未来的道路。出国的出国,选专业的选专业。
华棂意外地没有敷衍她,说:“清大物理学。”
顶尖学府的顶尖专业,即便对于常年霸榜第一的学神来说,也意味着在最后一战中不能失误。
田桐:“以你的实力, 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到时候暑假咱一起去旅游呗,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六月盛夏,微风卷着空气中的燥热, 顺着窗户缝隙溜进来。
华棂看了眼远处的操场, 还有人在挥汗如雨地打篮球。
“没有。”
蔚蓝天空漫无边际, 远方的云彩也许更加美丽, 可惜她没见过, 无法构造浪漫的想象。
“没关系啊!你只管跟着我去就好了!”田桐笑着说:“我去过很多地方,那些旅游景点我可熟了!时间够咱们就出国, 时间不够就游览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我跟你说……”
田桐像被捅了话篓子,嘚吧说个不停。
“……像咱们国内,六七月份去疆北是最好玩的,想象一下,我们骑着马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飞驰,吃烤馕,喝酸奶!哦对了,在沙漠戈壁拍照可出片儿了!我保管给你拍得美美的!”
华棂放下习题听她说话。
在田桐绘声绘色的描述下,远方的美景似乎格外吸引人。
窗外停着一只燕子,小小的身躯,像是刚学会飞。
耳边是田桐清脆的声音,她的目光被燕子吸引。
它在鸟巢边缘试探,终于鼓起勇气张开翅膀,飞向更高的地方。
-
“华棂,来我办公室一趟。”李老师风风火火进教室,脸上的笑容没藏住。
华棂被叫走,班上的同学眼神交流片刻,大多猜到是什么事情。
邱露看了眼钟澜,后者闷着头看书,神情却有些紧绷。
她冷笑一声,“师太估计是要把出国交流的名额给她了,人家命好,连高考都不用参加,直飞国外顶级学府。”
周围有学生看不惯邱露阴阳怪气,“差不多得了吧,不给她给谁啊?给你啊?人家物理竞赛连拿两次金奖,上次全市统考第一,你行你也上啊。”
邱露吃瘪,但脸色更难看的是钟澜。
明德师资力量强,教学资源丰富,在很多年前开始,校方就和国外几所顶尖学府交流互通,实现人才输送。每年六月初,学校会公布赴国外交流名单,高一高二各一名。名单上的人是校方综合各项成绩选出的优秀学子。华棂是高二转学过来,所以今年才榜上有名。
对明德学生来说,出国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宝贵机会。
联合交流活动并不是镀金的花架子,被选中的人如无意外,就是学校默认的保送对象。他们不用参加高考就能入学国外顶尖学府,一应学费生活费全免。
如果不依托明德作为平台,普通家庭很难接触到如此便捷且优质的教育资源。
有更多选择的人当然无所谓,可明德也并不全是少爷小姐,对于这种难得的机会,参与竞争的人并不少,钟澜就是其中之一。
从入学开始,钟澜就在为此做准备。
当班干、参与课外活动、组织大型晚会……他努力让自己的履历光鲜漂亮,能赢过天生起点就高的同学。华棂的到来,让一切都破灭了。
没有人看得到第二名。
全年段第二、统考第二……被拉开大比分的第二名,是天赋的碾压。
那天物理竞赛结束,蜚声国际的教授点名要见华棂。没关紧的门里,他听见教授说:“应用物理相对宽容,靠后天努力和勤奋,总会做成成绩。理论物理很残忍,它用天分筛选不合适的人,小朋友,我想你可以试着去挑战它。”
自那一刻起,钟澜知道自己和保送名额无缘。
华棂很快回来,大家知道她不好接近,没人去问她结果。但是想也知道,傻子才会拒绝这种好机会。
田桐忍了又忍,没忍住,小声问:“是去国外交流的事儿?”
华棂:“嗯。”
周围的耳朵统统竖起来。
“你答应了?”
华棂翻开习题,眸光微顿:“嗯。”
田桐替她高兴:“是好事!这样你轻松多了呀!什么时候出发?”
华棂:“看护照什么时候办下来,最快八月初去。”
“这么快?!那你可得好好准备东西啊!我听学姐说,是老师带队先去周边游学,就当旅游呗!啊,说的我都想去了!”田桐越说越快乐,好像自己去旅游似的操心,“等着,我给你列个清单。”
“你想去?”华棂看着她笑,“团队每个人都有一个自主推荐的名额,吃住全包,但是交通费要自己负责。”
“还有这种好事?我去!”田桐惊喜,“啊啊啊啊不愧是我的好同桌,爱你爱你爱你!”
华棂挡住她热烈的拥抱,冷静做题。
放学后,华棂又被李老师叫去填资料表,回来的时候撞上钟澜。
看见华棂,他微怔,沉默片刻才说,“恭喜。”
视线瞥过他捧着的纸盒,一大摞荣誉证书和垃圾混在一处,看去向,是要丢进垃圾箱。
“谢谢。”
就像看见钟澜的助学金申请表那天一样,她的目光短暂停留又移开。
快速收拾完书包,华棂要赶去给学生补课,今天是第一天,不能迟到。
-
“啪”地一声,3号台球精准掉进球框。
“你最近水平下降,我已经赢好几次了。”纪郢洲起身给球杆擦巧克粉。
“不止台球,我肖哥连打游戏都没劲。”杜霖躺在沙发上笑,“暑假过去十来天,咱们啥也没干,要不要我组个局热闹热闹。老话怎么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失去一朵花,你将拥有整个花园!”
“滚。”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肖何连个眼神都欠奉。
纪郢洲摇头:“别叫乱七八糟的人,明儿陆祎来z市,孟秋也回国了,自己人的局别瞎搞。”
杜霖从沙发上窜起:“哟,这是什么风把陆少和林大小姐都吹来了?”
纪郢洲看了眼肖何,揶揄:“给太子过生日的东风。”
“看我这脑子!”杜霖恍然大悟,“八月三号是我肖哥的生日啊!准备怎么过啊少爷?”
-
“生日准备怎么过啊肖?”
机场航站楼,刚落地的陆祎第一句话也是问这个。
林孟秋也看向肖何,弯着笑眼问:企恶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山不来就我们,我们来就你这座冰山,我特意回国上赶着给你过生日,别不赏脸。”
“随便吧,简单吃个饭。”肖何不接话茬,“你俩怎么凑一块儿来的?”
陆祎嘿嘿笑,“顺路呗。”
一旁的纪郢洲无情戳破他:“咱首都什么时候跟伦敦顺路了?”
陆肖纪林四家的孩子打小一块儿长大,陆祎喜欢林孟秋这件事情整个大院都知道,挂着鼻涕虫的时候就老跟人家小姑娘后面跑。小姑娘嫌弃他,只跟纪肖两个玩,为此几个男孩没少打架,大多数是陆祎挑衅,然后被纪肖两个人按着打。
打着打着就长大了,以前的糗事时不时就要被长辈翻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自从肖何和纪郢洲来了z市,林孟秋出国,陆祎留在京市,四个人聚头的机会越发少。见面吵吵两句,小时候的感情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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