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的生活,”他轻嗤一声,“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给不了你?”
“在我身边待着我就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解荔听着他话音的颤抖,没有和他置气,她耐心地解释,“江驰,我想要的生活没有那么难做到,我想要自由,想要做个人而已。”
“你以为我想逃离你是去嫁给别人吗,不是的,江驰,我要的很简单,我只是想有钱了四处走走看看,你知道的,我的亲人去世的都早,我想为自己,替她们看看这个世界,仅此而已。”
“你从没有问过到底想要什么,你只是自顾自地把你认为好的给我,可那些都让我很窒息。”
“你从不尊重我的意愿,你做了好多让我难过的事,你虽然说爱我可我经常怀疑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第一次,两个人没有歇斯底里和冷言嘲讽,平心静气地敞开心扉。
江驰听着她的话语,心痛如麻,仿佛被人拿刀一片一片剜着,回首却发现那个刽子手竟是自己。
“你从未和我说过。”
从来没有向他言明,她想要的是什么。
他能给,他全都能给。
解荔轻笑了声,“你也从来没有想要听我说啊。”
“你只是一次又一次强行地让我待在这里。”
江驰已经几近崩溃,他埋首在解荔的颈窝,温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她细腻的皮肤上,他的声音颤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宝宝。”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江驰这才发现,两人之间隔着的鸿沟不过是他的一意孤行,是他的偏执疯狂。
她不是不爱他,不是恨他,是他自己亲手将她一步步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她想要的生活如此简单而美好,可他却执意,一次又一次毁掉她的美好。
他们之间,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如果一开始,如果一开始他认真地聆听她、对待她,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是这样支离破碎?
“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爱你,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你,我会给你空间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我也可以推掉工作陪你一起,求你,求你,求你……”江驰不敢看她,只是一遍又一遍,诚挚地祈求。
解荔心中也升起许多难过,她想,她不是没有给过江驰机会。
又一次跟着他回到京市时,她被他伪装出的假象所欺骗,她满怀希望觉得自己可以和他好好沟通,顺利的话,他即使不放她走,也会支持她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甚至也有可能,在越来越融洽的相处中,两人会彼此相爱,幸福地步入婚姻殿堂。
又或者,不留遗憾地相处几年发现彼此不合适,和平分手。
直到那天,他偏执地故技重施,不听她的解释,执意再次将她“囚禁”。
解荔终于明白,他所谓的爱有多么的病态。
她沉默着。
片刻后叹了口气,“江驰,给我们彼此时间。”
江驰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紧密地,像是再也抱不到她一般紧紧相拥。
之后几天,江驰像是个连体婴一刻都不愿和解荔分开。
起初的几天,在床上他很爱做,仿佛是通过这种方式证明彼此的存在。
离她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时,他晚上又只是抱着她,在她身后小声抽泣着,一遍遍地保证。
“我会好好看医生,等你回来,我一定会是你喜欢的样子。”
“你会梦见我吗?你会让我梦见你吗?”
“不要忘了我,我们是夫妻,法律承认的夫妻...”
这时的解荔已经不再和他针锋相对,即使知道,他与自己结婚不过也是想束缚着她。
可解荔不介意了,他愿意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很难得了。
他在改变,如果是之前,他想结婚恐怕只会强压着她去。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许多。
*
解荔离开这天,天气阴沉许久的京市久违地迎来了冬日的暖阳。
江驰在楼上等待着,他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阳光刺的他微微眯起眼。
天气还真是该死的好。
一路上,江驰反常地沉默。
解荔抱着怀里的暴富,去顺它的毛。
这一次,不带着暴富回去,是江驰的请求。
他说:“至少要给我留个念想,你让我两年都不联系你,我会很难熬。”
解荔想,她之后要各地飞,也没办法很好地照顾暴富,便答应了他。
VIP候机室,解荔在和暴富做最后的告别。
暴富似乎懂了她的话,趴在她怀里恹恹的。
江驰戴着墨镜,掩藏他泛红的眼眶。
解荔说希望他能高兴地和她告别。
真是狗屁话,怎么可能高兴地起来。
可至少,也不要让她看出他的不情愿。
工作人员来提醒即将登机,解荔将暴富交由江驰抱着,她眸中流露出不舍:“照顾好它。”
顿了顿,她道:“也照顾好你自己。”
江驰僵硬地点点头,看着她跟着工作人员即将离开的背影。
他无法克制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即使再学着怎么压抑自己心中不健康的想法,可此时此刻真正面对离别,他的本能仍旧叫嚣着。
不要让她离开,不准让她离开。
两年,那可是两年。
解荔回头,柔和看向他:“怎么了?”
江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解荔你想清楚,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很多很多钱,在我身边江家泼天的富贵永远有你一半。”
“不,你想要全部也可以。”
他笨拙地挽留,他拿不出任何对她有吸引力的事物,只苍白地摆出自己最优异的条件。
不用留在他身边,这两年让他可以联系她也可以。
解荔看了眼他的大手,听着他话语背后的颤抖,看穿了他现在的无助。
她轻笑了声,上前轻轻地给他一个拥抱,“谢谢你,江驰。”
即使他戴着墨镜,她看不透他的眼,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解荔认真道:“你要好好爱自己,然后再来好好爱我。”
“我曾经,大概真的喜欢过你。”
江驰缓缓松开桎梏她的大手,愣愣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只是背影都能感受到她由内而外的喜悦,甚至她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哪怕一眼。
暴富在他怀里,看着解荔的背影小声呜咽着。
江驰这才知道,曾经他以为最是爱钱如命,给狗取名字都要叫暴富的女人,对他泼天的富贵是如何地弃之敝履。
他最想留住她的,不是她最需要的。
最可笑的是,解荔竟真的喜欢过他。
江驰转过身,一瞬间泪如雨下。
第70章
一年半后, 摩洛哥。
解荔结束一天的疲惫跟团旅行,回到酒店后开始摆弄着今天在导游的推荐下买的当地特色产品,欣赏着相册里拍下的风景照。
这一年半, 她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游遍国内,每次累了之后便回南城待一段日子。
休息好了, 继续出发。
她在珠穆朗玛峰看日照金山, 在呼伦贝尔大草原看着远处立体的像是假的洁白云朵从高处一滑而过,满是青草味道的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那一刻她开心地尖叫;她在有着死亡之海之称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迎着落日余晖滑沙;她在漫天飞雪的长白山漂流看雪白晶莹的霜花缀满枝头的雾凇奇观。
一路上, 看过许多她未曾看过的风景,见过许多有趣的人, 也为了许多那样震撼人心的景色流泪。
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啊。
半年前她开始国外游, 安全的地方她做好攻略一人出游,有安全争议的便跟团旅行。
一路跨过美洲欧洲,感受了许多异域风情, 了解了不同的文化。
在摩洛哥不过是中转, 解荔最期待的还是接下来的非洲之旅, 感受非洲大草原最原始的野性, 很危险也很刺激。
整理好今天拍的照片,解荔上传了朋友圈。
她不是很爱发朋友圈, 是江驰的请求。
不联系,也不代表一定要失联,他可以做到不打扰,但是也希望能够得知她的近况。
江驰并不要求她发什么内容, 只是希望她每到一个地方能发些什么,不用特意给他看, 他愿意做她朋友圈中万千一员。
每一次,并不打扰她,只是默默点个赞,很快就淹没在汹涌的点赞人群和评论中。
而万年不发朋友圈的江驰这两年也变得不一样了,时不时地更新一下朋友圈,内容无一例外,全是关于暴富的。
遛狗时,陪狗子玩耍时,带去做美容时,又或是生病去医院时。
偶尔会发仅她可见的内容,视频或照片内容仍旧是暴富,只是带了些碎碎念的文案。
「今天发现了它很爱吃的小零食,它和某人一样,喜欢什么便总是要耍赖甚至闹脾气,不给它吃就躺在地上打滚,要不是看它是只狗我真想踹它两脚,它似乎仗着我对它妈妈的喜爱在家里作威作福,完全没有某人刚走时拘谨的模样,可是没有办法,它有时看着我的样子也很可怜,好像在说:你知道的,妈妈已经离开了我很久,我想她了而已。对于这一点,我确实感同身受。」
两人心照不宣地在朋友圈交换最基本的信息,他想知道她的近况,她想知道暴富的近况。彼此都遵守着两年之期的规则,从未私下联系。
哪怕只是点开聊天框,问一句:最近还好吗?
发完朋友圈,解荔大致翻看着朋友圈,很快速地浏览,除了看到相熟的人点个赞,都是快速略过。
手指像是有意识去寻找些什么,直到翻到一条。
「梦到你了。」
熟悉的黑色头像和昵称,只是这一次没有配图。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看发布时间是国内的凌晨。
或许是刚睡醒还懵,这条朋友圈没有任何设置。
由周学恺带头的共友在下面齐刷刷地排队形。
「谁?我啊?」
江驰没有任何回复,解荔看着那一长溜玩笑的心思也四起,她点开评论框,跟着队形也打:谁?我啊?
打完解荔看着蓝色的发送键犹豫起来,这个队形她是不是不适合跟。
微信传来一声提示音,吓了沉思中的解荔一跳,再一看,评论已经发出去了。
解荔吓的忙想删除,可是很快,朋友圈就有了新的提示。
江驰回她:「嗯,你。」
一瞬间,解荔心底涌上些酸酸麻麻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似乎是一年半以来,两人第一次的正面对话。
解荔收回思绪,去看刚刚的微信通知,发消息的是这次一起跟团的国人。
两人很有缘分,相继两次跟团游都报了同一旅行团,聊天时发现两人往后的旅行攻略还蛮相似,便加了微信熟络起来。
他是海城业内有名的外科医生,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日夜劳碌,直到有一次做完手术直接晕倒,这才发现,不光身体,心理也要停下来休息休息了。
「要出去走走吗?」秦睿达发来信息。
解荔是想拒绝的,她想为明天的旅行养足精神,可莫名地她突然很低落,觉得困在这封闭的房间格外压抑。
这种压抑的感觉几乎朝她的全部身心席卷而来,险些都想掉下眼泪来。
解荔叹自己刚刚不该手贱去评论,现在被这么一回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了个“好”。
必须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才能缓解一下如此低落的心情。
甚至对这样的低落,她不明所以。
仅仅是因为江驰的回复么?
解荔穿的休闲,素面朝天地就出门了。
来到空旷开阔处,解荔总算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受了些,看到一个很高的男人在门口等待,是秦睿达。
她伸手笑着打了个招呼,“怎么这时候想出来走走?”
秦睿达朝她笑笑,“不知道,心里莫名其妙觉得憋闷,待在房间里闷的厉害,就想出来透透气。”
“这种时候不是最适合一个人静静了,怎么还叫我出来扫兴?”解荔淡淡的。
秦睿达挑挑眉,吊儿郎当的,“散个步没个美女陪在身边哪有意思啊?”
解荔嗤了声,开始怀疑起他的专业性,“你真是业内有名的外科医生?还是敬业到做手术做晕的?”
“不信啊?回国之后你来海城,看我能不能罩着你就完事了。”秦睿达也不生气,更是乐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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