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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硝子。”
咒术界的高层，我没有接触过，只是偶尔从五条悟口中听到，他的态度表现得和对待烂橘子一样不屑厌恶，感觉并不值得信任。
会有人想挖掘死而复生的秘密吗？也许我会被当作实验体关起来研究也说不定，见过的面孔越多，我就越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没什么，如果真的有事的话，五条会去救你的，凭那家伙的性格闹起来也够让人喝一壶了。”硝子显然比我想得更多更长远，顺便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我迟疑说：“可是那是上面的人……”他们拥有多大的权力，我还是清楚的，就算五条悟有这样的背景和能力，也不可能任由他闹腾。
“这次回来你们的关系不是变得好一些了吗？”硝子朝我眨眨眼，流露出一点少女的俏皮神态，“你终于搭理他了？”
“是有变得好一些了……”有这么明显都被他们看出来了？不过，五条确实比以前好说话很多，等一下，后半句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我以前也没有不搭理他啊。
不对不对，扯回正题，硝子为什么那么笃定五条悟会这样做？就算关系变得好一些，我们的交情也没有深到这种程度。
“这个嘛……”硝子曲起一只胳膊靠在木质的栏杆上撑住下巴，高处的风不断向我们迎来，她想了想后说，“毕竟，五条他对你心怀愧疚吧。”
我摸不着头脑，“诶？”
……愧疚？对我？难道是我死掉后五条悟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以前那样指使我太过分了？会有这种事吗？
硝子在看远处的云，像是在回忆，很平静的叙述，“你的尸体是五条带回来的，他是最早过去支援你的，但还是晚了一步。”
原来他真的是那个替我收尸的人啊？
“啊，你应该不知道。”硝子微微压低的声音传进耳朵，述说着一件听起来很荒谬也很戏剧的事情，“听夜蛾老师说，你那次的任务，原本是派给五条的。”
我愣在了原地。
从耳畔吹来的风并不大，这一刻却呼啦啦地穿透席卷了整颗心脏，什么也听不见。
那个二级咒灵的任务吗，一般情况五条悟就算觉得疲惫也不会拒绝上面派发下来的任务，最多只会抱怨着将不满发泄在那些咒灵身上，但那天……
那天下午五条悟要回五条本家拿一样东西，临走时还很自信的说到时候要我好好感谢他——他是要拿什么呢？很重要吗？
我控制不住的想，要是那天他接下了那个任务，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对于天才来说明明是可以轻轻松松解决掉的东西，我却要拼尽全力才能与之抵抗，连绵不断的疼痛爬满全身深入骨髓，就算过了好久，我还是能回想起那种陷入绝望时的痛苦，生命流失的恐惧感。
……这样的想法真卑劣，毫无道理的迁怒怪罪于他人，说到底那时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救下过那么多人，现在却没有人来救我呢？
生出怨恨后悔死去的瞬间，我得到了回答。
是理所当然的吧，我曾看着他人痛苦的死去袖手旁观，什么都没有做，得到这样的下场，就是我得到的报应。就算进行再多的赎罪，也只是为了渴求心灵上的平静，进行虚伪的自我安慰。
咒术师本来就是一个死亡率极高的职业，这一点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实，自己选择的道路没有任何理由去指责他人。我会在那次任务中死掉，归根结底就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如果我再强一点，那时或许就能杀死那个咒灵了……
我叹了口气，微微笑了笑，“这样啊……不过这和五条同学没有关系，是我运气太差啦，而且我现在能站在这里，也是多亏了五条同学。”
现在的生命已经是额外得来的时间，能维持多久呢？我不清楚，要是能再久一点就好了。尽管并不喜欢这个世界，求生的欲望却已经刻进骨头里成为本能，蓝宝石，烟花，燃起的星子，感受到的一切，也让人稍微有点舍不得。
“有什么要求就向那家伙提吧，饿了吗？”硝子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勾起唇角，“我去叫五条来医务室一趟。”
我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天使！硝子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而且今天的五条悟闻起来是云朵棉花糖味道的……唔，他该不会还在生气吧，很有可能。
现在还是不要凑上去招惹他了，明天买些礼物送给硝子作为感谢，顺便去给五条买蛋糕好了，我记得有家店的新品似乎就在这几天上市了。
午休的时间还没过，我打算先把任务报告和那几张查重率颇高的检讨交给夜蛾校长。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往右行走，自动贩卖机旁有一颗很高大的银杏树，满树的新绿色生机勃勃，是非常春天的颜色。望着它发了一会儿呆后，我从取物口拿出一瓶绿茶，新口味的，没有尝试过。
一周后有一场文化课考试，到时候我应该没办法参加了，啊，这个新口味……好难喝。
心脏都泡在水中一样苦涩，如此乏味，没有一丝甘甜，我不太想喝了，走了两步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穿过这条道路尽头就是操场，两边的树木太茂盛了，遮得不见什么阳光，鸟鸣山幽，落下的枯叶在地面堆成薄薄的一层，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声音。
道路的尽头，视线中逐渐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五条悟和夏油杰毫无形象地坐在台阶上，只看见少年人朝气蓬勃的背影，我站在不远处，隐约能听见他们说话。
“悟，生病了吗？”
“才没有，都说了只是例行检查。”
“你该不会是……嗯？”
“少给我在那里瞎猜啊！”
我停住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今天的天气其实很好，但身体却不自觉发冷。游荡的思绪已经不由我控制，在能够回想起来的记忆中不断穿行，拼凑出一点一滴的线索。
“八重同学，你知道神代家族吗？”夜蛾校长将手里的资料递过来，脸色严肃的看着我，声音沉沉的，每一个音节都敲在心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个充满诅咒，三百年前被逐出咒术界的咒术师家族。”
我在山田老板的《源氏物语》笔记中见过这个家族，不，应该说山田老板就是神代家族的后人，从家族中抢夺了人鱼肉，最后却遭到了反噬。
“按照术式和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很可能是这个家族的后裔。”
我拿着那张资料，忐忑不安地看了一遍，艰难的理解了白底黑字所表达的意义后，整个人如坠冰窟。
招惹咒灵的体质……不断变强的咒力……死而复生的身体……
不仅是我被诅咒了，五条悟会不会也被我诅咒了？
“喂，八重。”我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五条悟的声音，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发现他已经从台阶那边走到了我面前，白发少年不满地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傻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他身上有种被太阳晒过的棉花糖一样的香味，很温暖，我动了动手指，身体似乎也被这温度灼热，总算不那么僵硬了。
我四下搜寻了一遍，没发现熟悉的黑色身影，“夏油同学呢？”
“上厕所去了，你找杰干嘛？”就算有墨镜遮挡，也能显而易见的察觉出五条悟的脸色更臭了。
“我想问一问夏油同学。”汹涌的情绪淹没了心脏，眼里的泪意被我逼了回去，我哽咽着说，“他那里的咒灵居住环境有多大，会不会很挤。”
作者有话要说：
和朋友讨论了好久还是改回了原文名，因为原本打算写搞笑吐槽役的但是笔下的女主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从一个搞笑人设变成了精神稳定超温柔的八重同学……感谢在2023-08-28 00:21:39~2023-08-29 16:2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灵先生在哪里 20瓶；x枝盎 10瓶；戳戳蠢戳戳戳、Daisy 5瓶；Satoru酱~喵、丹、itac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20
“你在想什么白痴问题啊……”五条悟先是下意识接话道，大概是我的异常让他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下来，迟疑问：“八重你该不会在哭吧？”
他下意识地往兜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有掏出来。
“没有……！”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幼稚，我拿出手帕擦了擦脸，还没调整完神情，五条悟的下一个问题已经先一步到来。
“喂……发生什么了？”他低下头凑过来追问，因为身高的差距，甚至微微弓下了背脊。
墨镜从鼻梁上滑落出一小段间距，半边湛蓝的六眼近在咫尺，能看见他雪色的短刘海下微微蹙起的眉头。
“被训斥了？”
这样过近的社交距离有种自己领地被入侵的感觉，几乎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了，本就混沌的脑袋卡顿了两秒才继续运转，我往后退了一步，才感觉逃离了那种奇怪的氛围。
“没有……五条同学。”要是放在漫画里，现在我整个人都一定是肉眼可见的变得灰暗，说出的话也十分无力干涩，“我大概是要堕落成咒灵了。”
早知道结局是变成那种丑的要死的下水道剩饭咒灵，我还是应该回去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好晦气。”我感觉到五条悟用他那双漂亮的六眼将我扫描了一遍，脑袋被人敲了敲，力道并不大，“不是好好的吗？”
目前是好好的没错……
尽管夜蛾校长手中从高层传过来有关神代家族的资料并不全面，但上面清楚的记载着，这个家族中复活的人无一例外最后都堕落成了怪物——这也是为什么说神代家族被诅咒的原因，这样的情况直至神代家族被咒术界除名，从此销声匿迹。
我随着母亲的姓氏八重，有记忆以来，未曾见过任何亲戚，母亲对她的过往绝口不提，而我在一次高烧后，再次睁眼就已经能够看见奇形怪状的咒灵。
恐惧哭泣时母亲总是安慰说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我，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满屋的咒灵聚集在她身后也能继续温柔地捏饭团，而那个骗光母亲钱财跑掉的男人，只是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怎么想都不认为他是咒术师。
幼时那场高烧将我的记忆混乱，母亲没有钱送我去看医生，我到底是怎样活下来的呢？
母亲她也许知道些什么，但从来不透露半分给我，最后一段时间里，她也只是希望我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现在我的面前似乎只有一条死路可以走，像注定的结局。
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作为知情人，五条悟在此时充当了我的倾诉对象，大概讲述了一遍我所看见的资料和其他人的结局，说着说着，我都要失去色彩了。
听完我的叙述，五条悟低声嘀咕，“神代家族吗，这种事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是啊，身为咒术师却堕落成咒灵，实在是很耻辱。我的话身为二级，应该可以在夏油同学那里再就业吧……以后有新生入学，五条一定会指着我说，这是你们的咒灵前辈哦。
会对新生造成精神伤害的吧，这种咒灵前辈没人会想要的！我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思绪又开始发散。
“就算你是那个什么神代家族的，但是八重你又和他们不一样。”五条悟用指腹戳了戳我的脸颊，薄茧擦过皮肤时有种滚烫的错觉将我的注意力牵扯回来。
“哪里不一样。”我扭了扭头避开五条的骚扰，抬起眼看他，想知道五条悟会给出什么理由。
墨绿色的树荫下有光斑跳到五条悟的脸上，照得半边玻璃蓝的眼眸与银色睫毛都熠熠生辉，“你这个小吸血鬼不是被我饲养着好好活下来了吗？这可是最强的血，很珍贵的。”
他一直都是那个肆意狂妄，自信骄矜的五条悟，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的。
我也被五条悟这样的姿态稍微抚平了心中的不安，思绪再次清晰起来，的确……至少我现在没有异变的倾向，也许靠着五条悟的血，我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
五条悟很快想到了咒术界会对我做出的处理，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都给夜蛾老师发资料了，那些老橘子很快就会派人来监管你吧。”
夜蛾校长也是这样说的，我点点头，在结果下达之前，这段时间不会再给我派发任务，我的活动范围暂时只能在高专。
对于最后我会被如何处理，目前还不清楚，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囚禁、或者处死，彻底扼杀我堕落成咒灵的可能。
“那让我来成为这个人就可以了，后续由我接手。”他单手推了一下墨镜，语气轻松，“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这个笨蛋别再哭丧着脸了，很影响我的心情诶。”
我明白五条悟的言下之意：无论怎样判决书都会是死缓，有种走后门的感觉，按照五条悟的背景，还真有可能做到。
是因为硝子所说的愧疚吗？对于那天没有接下那个任务，间接导致我死亡做出的补偿吗？
我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无论五条悟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来帮助我，都不重要。
“谢谢你，五条同学。”认真想了想后，我拜托他：“如果真的有那一天。”
注视着他墨镜后的六眼，我说，“如果我真的成为了咒灵，就麻烦五条同学杀掉我吧。”
因为，死在五条悟手里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只需要很短的一瞬间，不必忍受痛苦。
“那是之后的事。”五条悟不置可否，移开视线双手插兜往前走，嘲笑我，“你刚刚不是还打算在杰那里打工吗？……快点走，要上课了。”
我看了眼时间，跟在五条悟身后，小声说，“我还是觉得那样太丑了，说不定还会被五条同学拎出来展示。”
“啊，是啊——”前方的五条悟从喉咙里发出笑声，似乎想到了那个画面一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白色的短发都在晃动，我有些恼怒地踢了踢脚下的树叶，发出一串哗啦啦的响声。
太过分了！
但是，心情也轻松了起来，虽然五条悟安慰人的方法很烂，无论怎样，前方都是我能够接受的结果——
我原本也这样以为的。
那之后的第四天，五月的前奏，天气晴朗，高专迎来了新客人。
“抱歉，不可以，关于八重雾的处置，总监部已经下达了结果。”
夜蛾校长的办公室向来收拾得井井有条，现代化的设施有种严整的气氛，沙发上坐着的中年人目光肃穆，气质沉稳，是那种在新闻上经常能见到的社会精英的模样。我并不认识他，但从夜蛾校长的态度来看，显然是他的上级。
和五条悟口中的老橘子有点出入，但也很正常，毕竟咒术界又不全是老头。
作为被处置的当事人，我现在却和夜蛾校长坐在一旁像个观众一样看着五条悟和姓氏名为青木的中年男子对峙。
自从青木驳回了他作为监管者的要求，五条悟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看五条悟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好，青木将准备好的资料放到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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