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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热——从羡【完结】

时间:2024-03-22 17:19:18  作者:从羡【完结】
  “因为我也不正常。”谢仃莞尔,“我以己度人。”
  温见慕迟钝加载少顷,才反应过来:“你又在逗我。”
  谢仃轻笑,没什么力地揉揉她眼尾,便朝司机略一挥手,揽着人登上电梯。
  过廊光影静谧,门虚掩着,温见慕摸不清温珩昱是否在办公,先放轻动作从玄关换了鞋,谢仃随着她走,顺便端详这套顶复。
  入户是餐客厅,横厅南北通透,谢仃闲来无事地打量,身前人却突然顿住,她及时止步才没撞上。
  随后,就听温见慕低声喊人:“小叔……”
  谢仃撩起眼帘。
  吧台咖啡角前,温珩昱单手抄兜,耐心等待滴滤萃取。他似乎刚回不久,衬衣袖口折在臂弯,多出些懈懒意味。
  闻声,他并未应答,只淡然抬了眉梢,似有所觉般,目光落向前方摆挂的装饰画。
  画框光润的镜像中,二人视线融作一处。
  厅内没有点灯,夜色寂寂,沉淀几分湿漓感。他们在隐秘中无言对视,藏匿涌动的暗潮,也仅限彼此知晓。
  谢仃轻一眨眼,眸光盈盈含笑。
  “好久不见。”她乖声,随着温见慕喊他,“小叔。”
  学了称呼,也把那点乖顺揉进语气里。她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慵倦,总无意引人朝深处去想。
  电子提示音响起,温珩昱懒然敛目,指腹抵过杯托,散漫放在桌面,响声清脆。
  “——是挺久不见了。”
  他不疾不徐,唤她名字:“谢仃。”
第7章 7℃
  听这二人言近意远的寒暄,温见慕微妙地感知到什么,犹疑着将视线落在他们之间。
  总觉得两人都话里有话,却没能琢磨出有效信息。她醉了酒也犯困,索性不再去想,弱声开口:“那……小叔,我们先上楼了?”
  温珩昱并未应下,闻言循过她一眼,语意疏淡:“醒酒药在客厅。”
  谢仃原先悠闲伫在一旁,听见关键词,不由眼眸微挑,意味莫辨地将视线投向他。
  温见慕反应稍慢,不好意思地应了声,便立刻转去客厅拿药。她溜得急,自然也就没多想,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温珩昱究竟是怎么发现她喝过酒。
  随着脚步声渐远,横厅内只剩两抹泾渭分明的影,沉入夜色辨不清晰。
  温珩昱修雅依旧,只同她微一颔首,示意,“喝点什么?”
  谦和客气的问句,倒是像模像样,俨然一幅长辈做派。
  谢仃思忖少顷,轻笑:“水就好,温的。”
  ——鱼线都落到眼前了,不扯扯钩,好像有点亏。
  横竖没了第三方在场,那点人前的距离感也不再有必要。她信步走近,目光点水掠过吧台,随口寒暄:“刚回来吗?”
  温珩昱未置可否,屈指将水杯抵过,松泛示意身侧,“一些工作。”
  谢仃早就注意到桌旁的文件袋,份量不小,封条已经拆了,不知里面是什么内容,她只扫过一眼。
  了然地颔首,她望着桌面的玻璃杯,难说对方有意无意,总之位置放得微妙。谢仃索性顺势倚上吧台,勾指拎过它——转手放到一旁。
  毕竟她也不是真想喝水。
  注意到她动作,温珩昱懒然抬眉,显然预料之中,敛目迎上她视线。
  “我好奇另一件事。”谢仃微微仰首,神情姿态近似无害,乖声喊他,“小叔。”
  “——你怎么知道我们喝酒了?”
  问这话时她倾身,就着危险的距离撩起眼梢,似笑非笑。冷香掺着微醺的酒意,化作隐晦的证据,这才有了切实感知。
  与此同时,客厅传来渐近的脚步声,落在耳畔愈发清晰,即将闯入这隐秘一隅。
  温珩昱漠不为意。
  他微一偏首,错开彼此交融的呼吸。气息抵着她耳畔,漫不经心:“现在确定了。”
  嗓音有些低,像回避即将到场的第三方。原本还控着分寸感,此刻耳鬓厮磨,也多出些狎昵意味。
  仿佛他们真的在暗度陈仓。谢仃挑眉,倒不在意他没有正面回答,温珩昱知晓云山巷的途径太多,她懒得猜,更不关心。
  “是吗。”谢仃莞尔,“那最后一个问题。”
  她抬眸,望进男人不起波澜的眼底,始终闲庭信步,仿佛举棋若定——意思是,值得被动摇。
  “五年前你回国,是因为听说了什么吗?”
  她笑着问他。
  步伐声停了。温见慕像忘记拿东西,又中途折返,动静逐渐远去。
  厅内一片寂然。
  谢仃像全然不在意,懒懒倚着桌沿,佻姣眉眼浸在夜色里,恣意坦荡。
  她直觉很准。言语交锋多次,直到此刻,温珩昱才稍有兴致,慢条斯理地垂视她。
  少顷,他低哂:“被你提醒,我的确想起一些事。”
  话音刚落,谢仃微一眯眸。与此同时,隔壁的脚步声也重新响起,逐渐向这边靠近。
  “不过,谢老师。”他云淡风轻,“是不是太近了。”
  老狐狸。谢仃神色未改,并不意外对方话讲一半,总归谁都没能占上风。
  步履声愈发清晰,她垂眸,借着起身的动作伸手,令二人本就危险的距离再次减半,仿佛有意作对。
  咫尺之间,她错开彼此气息,柔声回敬:“你故意把人支开,我也不好装傻。”
  温珩昱眉梢略抬,并不否认。
  下一秒,温见慕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谢仃将距离无声拉开,自若地上前,还顺势端走了那杯温水。
  看来最初就是替别人准备的。
  将水递给温见慕,谢仃示意她喝掉,又探了探她眼尾温度,问:“哪里难受?”
  温见慕听话地喝完,下意识蹭了下她指尖,“……头晕。”
  看来是没事。谢仃揉一把她,“让你长个教训。走吧,去睡觉。”
  温见慕唔了声,领着人朝楼梯走,仍不忘跟温珩昱报备:“小叔,我们先上楼了。”
  谢仃侧目,视线落向不远处的男人,对方不知何时打开了那份文件袋,正敛目审阅,眉宇漠尔冷隽。
  似有所觉,他眼帘稍掀,不偏不倚和她迎上,半影半光中短暂对视一瞬。
  “早些休息。”他道。
  不知究竟在回应谁。
  收回目光,谢仃没再停驻,神色如常地上了楼。
  -
  温见慕的房间在客卧。
  谢仃反手带上门,将周遭环境一览无余。轻欧的现代主义,黑曼巴极简设计,色调冷感,多少能窥见几分户主的风格。
  懒得细看,她软骨头似的倚进沙发,余光见温见慕拖出个箱子,随口问:“你还有行李?”
  温见慕正翻找睡衣,闻言无奈应声:“当初走得太匆忙了嘛。我那时住宿申请了很久,要不是你同意,我就没地方……”
  话音一滞,她似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在原地。
  谢仃以为她要开口,但却没有。温见慕只是神色如常地低下头,继续从行李中搜寻目标。
  等了片刻,谢仃支起下巴,“你不问?”
  “有什么好问的。”温见慕偏过脸,很轻地笑了,“你早就知道我是温家人,我也早就知道你是谢仃啊。”
  这话很难回,谢仃一时没应,看着她从行李中翻出件睡裙,就轻快地跑来递给自己:“找到了!我就记得有件新的。”
  手比想法更快,回神时,谢仃已经接过了衣服。她指尖微紧,抬眸端详温见慕少顷,才收回视线。
  “你以后少喝酒。”她说,“感觉不太聪明。”
  温见慕满不在意,回去将行李收好,语意带笑:“应付家里那些就很累了,没必要对你也防着。就算你有目的,谁对我好还是能分清的,你别总想做坏人。”
  轻飘飘两句话,成功将谢仃堵得哑口无言。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起身朝浴室走去,懒声:“我去洗了,你收拾完早点休息。”
  别扭。温见慕失笑,应了声好。
  正要将行李收起,脑中却突然闪过什么,她顿了顿,还是将人喊住:“欸,阿仃。”
  谢仃撩来一眼。
  “其实我……”温见慕斟酌着开口,“就是有点好奇,你和我小叔以前认识吗?”
  “嗯,新仇旧怨。”
  她愣住:“什么?”
  “早几年前了。”谢仃不以为意,简单概括,“翻不过的烂账而已。”
  短短两句话,温见慕大脑运转过载,彻底懵了:“那当时你们还‘初次见面’?”
  提起这个,谢仃轻笑一声,语意莫辨:“是啊。”
  时隔多年,该死的人都死了,温珩昱却重新出现在她眼前,晏然从容地跟她“初次见面”。
  真有意思。
  -
  水声渐歇。
  擦着湿发走出浴室,谢仃目光朝床间一落,发现温见慕已经熟睡。
  醉酒后不能洗澡,她也就没喊她,到沙发落座,若有所思地回忆起刚才,温见慕那句言犹未尽的“其实”。
  后来明显是改口,她原本想说什么呢。
  这个困惑毫无价值,谢仃转而拿起手机,处理起堆积如山的未读消息。最近两场大展,琐事烦不胜烦,她懒得自寻苦恼。
  习惯性从旁边桌面拿水,伸手摸了个空,她才想起这不是在宿舍。
  按了按额角,她耐着性子着重回复几条,才起身下楼喝水。
  夜色浸深,耳目寂寥。谢仃解了渴,就打算折返回房,余光不经意扫过客厅方向,却发现映着几缕光。
  她挑眉,索性调转步伐,临时换了目的地。
  四下静谧,放轻的脚步也有迹可循,温珩昱并未抬首,似乎不觉意外:“我以为你听懂了。”
  没等来回应,反倒是一阵裹近的冷香。
  他稍作停顿,循势递去端量,恰逢谢仃俯身,距离也在无声中消弭。
  她只穿着单薄睡裙,雪纺半透着春光,姣好柔润。温珩昱并未将视线下落,只得体地从她眉眼略过,目光沉静。
  “‘早些休息’?”谢仃低下睫尾,靠着手腕懒声,“睡不着。你之前话讲一半,我总会去想。”
  她嗓音动听,声线压低几分,就多出些惑人心神的意味,延绵某种隐秘的遐思。
  温珩昱轻哂,“很好奇?”
  谢仃装乖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没什么特别,一则死讯而已。”他语调疏淡,“是我从前的同窗,叫许明初。死因有些意外,所以我临时决定回国。”
  听到这名字,谢仃沉吟片刻:“许明初……”
  像从记忆角落中翻出这号人,她了然地颔首:“裴少爷的案子?当年的确闹得厉害。”
  闻言,温珩昱未置可否。他松散掀起眼帘,目光与她有片刻相触,不辨情绪。
  双方从容对视
  ,谁都不曾显山露水。
  少顷,他似笑非笑:“是。所以严谨来说,是两道死讯。”
  “挺可惜的。”回顾当年那场风波,谢仃有些感慨,“虽然这两人劣迹不少,但也不该走到绝路。”
  温珩昱半递她一眼,淡淡开口:“他们死了,的确有人得偿所愿。”
  谢仃笑意如常。
  话题就这样随意揭过,两条人命无足轻重,仿佛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温珩昱将笔电合上,才问话:“倒是你,对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
  谢仃懒懒支在沙发,细瘦腕骨搭着椅背,指尖百无聊赖地荡,只模棱两可地唔了声。
  “非要理由的话,因为和你有关?”她道。
  讲这话时,她睫羽低垂,目光柔软澄净,好像只专注于眼前人,极具欺骗性的纯真。
  相比方才,蛊惑有过之无不及。
  温珩昱不作回应,哪怕彼此近到呼吸交错,他仍是从容自持的模样,微一侧首,避开耳畔柔润的气息。
  他嗓音醇缓:“我是你同学的叔叔。”
  似乎是提醒,态度却不像警告。
  闻言,谢仃很轻地笑了声,支起身,懒声答:“知道了。”
  暂时点到即止,天色也已经不早,她没再多停留,回身朝楼上走去。
  “——对了。”她轻声唤,“小叔。”
  温珩昱眼帘微掀,目光稍一停留。
  夜色浸深,谢仃站在光影的交界,遥遥眺来一眼。月光清融如洗,冷玉似的白,将她点亮片刻。
  一瞬间,美与坏在她身上交错共生。
  她望着他,最后说:“晚安。”
第8章 8℃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确不无道理。
  湿漓感,冷腻的雨,以及血腥气。
  谢仃已经很久没记起那晚,骤雨之下飓风荡涤,她站在树影的一角,看血水被稀释满地,漫到脚底。
  不过记忆还没来得及细化,她就被生物钟准时唤醒,从那些画面中抽离。
  揉着眼坐起身,谢仃后知后觉自己梦见了死人,有些晦气。
  正是清晨初醒,还没日上梢头,她看了眼旁边熟睡的温见慕,放轻动作去洗漱,随后离开房间。
  休息日没课,难得悠闲。谢仃翻着备忘录,今天安排只有一场饭局,是陪楚诫“见家长”。
  算了算,她跟楚诫暧昧不清也挺久了,说实在有些腻味,但到底没正式关系,“朋友”之间也不好突然生疏。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这么放着。谢仃撂下手机,到露台吹风醒神。
  正放空,后方不远却传来步履声,她侧目眺去一眼,不期然和温珩昱迎上。
  他唇间香烟正燃,黑衫沉敛矜峻,对视间眉梢轻挑,似乎也才想起,家中还有客人到访。
  清晨素静,风从窗口鱼贯而入,谢仃收回目光,勾指将拂乱的发丝略到耳后,裙摆随风蹁跹,簌簌漾起涟漪。
  她很瘦,纤薄细柔的一枝。晨光下身体白得透亮,风抚摸过裸露肌肤,留不住半分痕迹。
  温珩昱咬着烟,疏漠将视线错开。
  “——小叔。”
  下一瞬,慵倦嗓音落在耳畔。谢仃不曾回头看,只是懒声唤他:“你走神了。”
  是事实。温珩昱未置可否,徐步停伫她身侧,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男人仍是惯常所见的修雅,从始至终都从容,好像刚才短暂留驻的视线是错觉。谢仃轻笑一声,散漫支起手臂。
  见她这样悠闲,温珩昱也了然:“学校没课。”
  “周末休息。”她语调轻松,眸底映着渐亮的天光,“可惜不适合出门,要下雨了。”
  晴空碧蓝如洗,怎么看都该是好天气。
  他择烟一掸,倒是感兴趣她的说法:“这么肯定?”
  漫不经心弯唇,谢仃没正面回应,只是反问:“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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