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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热——从羡【完结】

时间:2024-03-22 17:19:18  作者:从羡【完结】
  谢仃隶属国美协,是展方特邀评论员,日前出席研讨会的消息不径自走,免不了被多方打听。
  应付过几轮,众人才消停。她也取了支新笔,边削边巡场,百无聊赖做起临时助教。
  途经画室一角,身旁倏然传来道男声,语气嘲弄:“也就这点儿本事,还挺嘚瑟。”
  簌簌笔声瞬间停止,满室沉静,谢仃神色如常。
  多亏这句提醒,她险些忘记这是专业大课,久违碰见了老相识的弟弟,一如既往的不找茬不舒坦。
  “许恒。”她懒声,“嘴这么脏,跟你哥还挺像。”
  许恒一噎:“你还敢提我哥?!”
  “你家难道忌讳提死人?那抱歉。”
  许明初的死是他心头一忌,如今还被当初的嫌犯提起,许恒怒火中烧,狠啐了口:“早就听说你妈不正常,果然生出的女儿也一样。”
  谢仃削笔的动作顿住。
  场间愈发静谧,一个是少爷,一个是名家,众人都不敢拉偏架,纷纷埋头装聋作哑。
  “……你还挺关注这些。”少顷,谢仃弯唇,漫不经意地垂下手。
  指尖刚好落在许恒肩头,出鞘的美工刀微微倾斜,冰冷抵住他脖颈。她敛目,眼底笑意很淡。
  “要不,你也下去陪她?”
  话音柔柔落在耳畔,无人察觉到这边异样,许恒僵坐原处,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被他这么瞧着,谢仃轻一挑眉,言笑晏晏收回手,“开玩笑的。”
  刚才阴郁的杀意却不像玩笑,许恒后怕地咽了咽,见她没事人似的走开,才惊觉自己浑身冷汗。
  ……疯子。
  -
  画过几幅废稿,确认自己今天状态不佳,谢仃索性撂了笔。
  素描课结束后,她干脆请掉剩下的课,从宿舍睡了场囫囵觉。梦里也不安稳,许多支离破碎的旧影,无端晃得人难过。
  一觉醒来,疲惫感不减反增。谢仃认命地坐起身,沉默良久,还是更衣出门。
  雨还磅礴,砸得伞骨震颤。街道人迹廖廖,她抄兜等待出租车经过,散漫地低头瞧,望见一滩月亮。
  是对面的商厦大屏。图案仿真明亮,地面积水污浊,倒映着尖尖月梢,轻易就被行人踏过,踩得粉碎。
  过路车辆都是载客标志,谢仃等了会儿,耐心彻底告罄,正打算用手机约车,余光便有辆熟悉轿车驶过,缓缓停在她身前。
  她抬起脸。
  车窗徐徐降下,从锋利眉骨到眼梢,男人深邃的五官逐一袒现,雨幕中像艺术镜头定格,他们视线相逢。
  “上车。”
  惯常所闻的祈使语气。谢仃无端想起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已经高高在上。
  与她云泥之别。
  怎么多年过去更惹人生厌。谢仃神色不改,低头收起伞,坦然钻进车内。
  前座是司机,职业素质良好,闻声也并未多看半眼,安静等待指示。
  约莫是从公司回来,温珩昱西装挺括,只有外扣松散解开,晏然松弛,上位者特有的倨慢。
  升起车窗,他淡声:“目的地。”
  “滨山园陵。”
  温珩昱递来一眼。
  “我父母的忌日。”谢仃迎上他,笑笑,“怎么了?”
  还挺冲。温珩昱抬眉,敛了目光,语调懒然地反问:“不去买束花?”
  ……
  这人向来将分寸感与距离感把控得当,抛出这种尖锐问题,只会是有意为之。
  “这就不用了。”谢仃闭了闭眼,神色未改,却不难听出几分咬牙,“我跟他们关系不熟。”
  意料中的反应。温珩昱疏懈偏首,只稍作示意,司机便有所意会,将行车路线更改。
  车内寂然静谧,冷腻的雨腥气远去,被清寒的松檀调取代,醇雅沉敛。
  松懈少许,谢仃按了按额角,再转头时已经笑意如常,抱歉道:“刚才我语气不好,多有得罪。”
  “雨天心情有些差。”她稍显无辜,“温先生素性沉稳,大概是体会不到,见谅。”
  乍听像恭维,只有彼此心知肚明,话里是嘲弄。
  一方调侃原生家庭,一方内涵人格缺陷,都讽刺得有来有往。温珩昱指尖轻叩,仍是闲庭信步,慢条斯理地应:“是体会不到,比情绪过剩好些。”
  “满招损,谦受益。”谢仃莞尔,散漫回敬,“当心言多必失啊,温先生。”
  显然意有所指。
  温珩昱轻哂,漫不经心:“那我等着。”
  几句交锋的间隙,园陵轮廓已经在雾霭中显现,车速渐缓,稳稳停在大门前。
  不再多言,谢仃迈下车。她撑伞踏入磅礴雨幕,临走前微一侧首,对他弯起眉眼:“谢了,小叔。”
  避开第三方,又换回亲昵称呼。
  说完她便转身,并未在意回应,抬脚向园陵中走去。剪影淹入沉蓝雾色,很快被风雨遮蔽殆尽。
  温珩昱淡然敛目,不再看。
  墓园坐落在山坡,长阶漫漫,谢仃拾级而上,即使多年不至,也在满目簇拥的绿植中熟稔找到那块石碑。
  价格摆在这,售后服务自然也周到。她拿起碑上的捧花,没什么情绪地打量少顷,放回原处。
  死可真安逸。好人坏人,都同样烂成骨架,烧成一捧灰,埋入地底十年如一日。
  “本来不想把你们葬一起的。”谢仃撑膝蹲下,屈指敲了敲石板,“感谢我吧,死后都没忍心让你们做苦命鸳鸯。”
  这是双穴墓,邱启当时征求过她的意见,已经记不清那时的想法,总之就这么葬了。
  也没墓志铭,她望着只有照片生平的墓碑,时常觉得该刻些什么,她亲手刻。
  没人生来就能学会恨。人都希望自己是爱的衍生产物,而并非责任义务。
  “你说是不是报应?活着遭人议论,死后还要被编排。”谢仃支起脸,“也不知道我们谁更活该。”
  “后来想了想,我害死我爸,你恨我也是应该。但你运气真差,下地狱都没能拖我一起。”
  真可惜。她失笑。
  但无所谓,反正人生这条路,她从开始就歪到了底。
  “——所以走干净点,别再来烦我了。”
  这雨下得像疯了一样。
  水雾灰蒙,饱和度很低。谢仃抬起眼,墓园景色再清秀,也挡不住萧索的冷意。
  “邱叔把我养得很好。”她很慢地站起身,“比你们好。”
  伞骨被骤雨拍击,迸出脆弱的响。那捧花也被催折,打落的花瓣粘在墓碑上,循着水迹跌坠,她临走前捻起,在指间碾得糜烂。
  “他总叫我来看看,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下山路比上山难,积水淌过石阶,到处都是潮湿水汽。情绪多久没这么糟了,谢仃记不起。
  从有回避意识开始,她亲密关系就没断过。朋友也好恋人也罢,爱能补全她缺失的部分实感,也能很好地让人短暂失忆,是个低俗疗法,但相当好用。
  也适用于现在。
  点开手机,谢仃边走边看,正考虑斟酌着,雨伞却冷不丁被树枝扯住,她蹙眉停下。
  正要将它们错开,余光却扫过什么。她微怔,侧目望向园陵门外,街旁一道熟悉车影,与刚才她离开时并无不同。
  无端想起,男人那句低懒的“那我等着”。
  原来是这个意思。谢仃失笑,眼底噙了些玩味。
  消遣么,当下就有现成人选。
  ……
  密雨如注,窗玻轻缓坠下两声响,像雨落。
  温珩昱闭目休憩,并不觉意外。车窗徐徐降下,他眼帘微掀,预料中与谢仃对视。
  她长睫低敛,发梢带着湿意,水痕沿细白的颈线滑落,泅得更深。嗓音也轻弱:“我的伞坏了。”
  雨丝婆娑,映入她眼底。谢仃望着他,眉目湿漉柔润,糅合出令人怜惜的漂亮。
  “雨太大了,我能留下来吗?”
第10章 10℃
  跟温见慕发了条消息,告知她今晚自己不回学校,谢仃将手机调成静音,随手搁在瓷台上。
  温热水汽将她包裹,寒意被驱散干净。谢仃倚在浴缸中,指尖绕过一绺碎发,把玩勾缠。
  她支起脸,视线落向磨砂门,只能依稀瞥见些许灯光,隔音也太好,难以分辨温珩昱此刻的距离。
  休息得差不多,谢仃起身,赤脚踩在地板,踏着水迹勾过浴巾,松散地一别一扣。想了想,她轻声唤:“小叔?”
  原本只是试探,然而等待少顷,就有渐近的步履声传来。她弯唇,在对方身影映上玻璃的瞬间,时机恰好地落实想法。
  女人手臂白腻纤细,柔润指尖搭在他衣襟,也将浴室门彻底打开。
  温珩昱疏淡垂视。
  热雾氤氲,谢仃仰起脸,眼底是狡黠笑意,抬手拉近他的同时,也将门反手关闭。
  她眉梢眼尾还残留沐浴后的淡粉,透出些糜艳。湿漉发丝垂落在颈窝,从锁骨勾勒一抹,染着旖旎湿润的水汽。
  “这么配合吗。”她似笑非笑,指腹轻抚着上攀,“惯着我来?”
  话语满是逗弄意味,温珩昱微一眯眸,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没那么温柔地桎梏在背后。谢仃从容依旧,松懈抵在他肩颈,偏过脸问:“怎么了?”
  纯真又无辜。
  潮热吐息拂过颈侧,温珩昱淡然敛目,轻哂:“拿我当消遣?”
  心思被揭穿,谢仃莞尔。她未置可否,指尖却微微蜷起,摩挲男人捏着自己双腕的掌心,很轻地笑。
  “你不是喜欢这样吗?”她嗓音低懒,像蛊惑,“掌控我,看我示弱——让我哭。”
  每落下一句,都像粘腻潮热的水。
  温珩昱眼眸低垂,目光沉郁莫辨,沿着她颈线滑过,最终停在她湿润的眉眼。
  似有玩味,他问:“不怕?”
  “什么?”
  他语气很淡,嗓音低沉,一如既往不掀波澜:“不怕我有别的兴趣。”
  闻言怔了怔,谢仃勾起唇角,眼底盈水的亮。
  “都可以。”她轻声,“只要是你对我。”
  腕间力道本就松散,轻易就能挣开,纸薄的距离也随之消失。咫尺间呼吸交织,对视不明意味,没有等谁开口,吻先如期而至。
  并不青涩,也与浅尝辄止无关。她目的性明确,唇齿纠缠间,技巧娴熟地挑拨厮磨,轻而易举地勾人深陷。
  之前没有实感,如今温珩昱才算体会,她的确颇有本事。
  暧昧的水渍声响起,谢仃才退开,下颚就被人扳起,力道几分强硬。
  “谢仃。”他掐住她的脸,半笑不笑,“吻技很好啊。”
  谢仃是显伤体质,冷白肌肤细腻脆弱,只略微施力,就印上了一层薄红。模样引人怜惜,更招人的施虐心,温珩昱眸色稍暗。
  谢仃不避不躲,无辜地伏住他胸膛,语调漫不经心:“还有更好的,我教你?”
  将挑衅都讲出挑.逗的意味。
  男人衬衣熨帖周正,为数不多的褶痕都出自于她,而谢仃只想弄得更乱。齿尖咬住衣领纽扣,再灵活地拨转解开,她熟稔从容,丝毫不费工夫。
  唇瓣柔软,含着湿润与温热,点水般若即若离。
  彼此身体紧贴,曲线暧昧融合,任何一处变化都心照不宣。谢仃叼着那枚领扣,撩起眼梢,很轻地笑了。
  “——温珩昱,现在你还无动于衷吗?”
  什么清净自性。
  她偏要看他失控沉沦。
  隔着薄薄布料,柔软的身躯贴近,指尖搭在他腰腹,近似是挑衅。她太游刃有余,更不知从别处实践过几次。
  温珩昱忽然牵出一抹带戾气的微笑。
  下一瞬,腰身被人握住,谢仃还没能反应,脊背就抵在了门上。徒然失去主导权,她怔了怔,却被屈膝顶进腿间,以全然掌控的姿态。
  男人手指骨感清厉,沿着腰线下落,她小声闷哼,眼尾泛起潮红,想推开却被反剪住双手,制在头顶上方。
  是几乎要将她拆之入腹的压迫感。
  齿尖抵着下唇厮磨,力度像要透过皮肉,尝到腥甜的血。温珩昱望住她,眼底冷意凉薄,谢仃不甘示弱,直到彼此都尝见血的气息。
  雨夜绵长。
  只剩震耳欲聋的欲.望。
  -
  夜色浓沉,空气濡湿粘腻,像要滴出水。
  鸦青色的薄被下,女人撑起身,布料沿着脊背线条滑落,堆在细韧的腰间,隐约可见肌肤被掐握的红痕。
  发梢染着少许湿意,谢仃将碎发捋到耳后,微微活动酸软的手臂,目光循过卧室露台。
  男人身形挺肃修颀,霜灰的绸面睡袍稍显闲懒,勾勒宽阔紧实的脊背线条,在腰际收紧,劲锐有力。
  平时看着禁欲,衬衣纽扣都抵得周正,谢仃才发现这人身材是规律健身的劲厉,她累成这样,居然感觉他还是收着来的。
  翻涌整天的情绪有所平息,她总需要些不健康的宣泄方式,疲惫感能解决许多问题,收尾也利落。
  没有合适的衣物,她索性从衣柜拎了件衬衫,随意捻起两枚扣,就将露台门推开,散漫支上窗棂。
  温珩昱敛目扫她一眼,唇间香烟正燃,他取下轻掸,慢条斯理。
  不知何时雨势渐弱,斜风细雨绵绵,谢仃很轻地眯眸,懒懒伸出手:“我也要一支。”
  她衣服没好好穿,雪白肌肤裸.露在外,脖颈到锁骨一线满是暧昧痕迹,眉梢眼尾勾着缱绻绯色,媚意招人。
  温珩昱眉梢轻抬,刚将烟匣递出,谢仃便从容搭住他臂弯,踮脚吻了上来。
  轻易撬开齿关,引诱勾缠,烟草气息融入彼此交错的呼吸。稍稍分离,她环住他脖颈,近到唇挨着唇。
  烟星被无声捻灭,温珩昱抬起她下颚,彼此视线相汇,都是还没餍足的意味,他轻哂,俯身重新将这个吻落实。
  力道有些重,也不温柔,是一个带着侵略性质的吻。
  谢仃没有接吻时闭眼的习惯,她睫尾压低,眸光水润又含情,慵懒像猫科动物,惑人失控。
  腿弯被抬起,她从善如流地将重心交给他,笑意似有若无。分明是受制于人的一方,却更像主导者。
  温珩昱疏懈挑眉,按住她后颈,很快就让人笑不出来。
  不多久,露台门被关上,室内传来簌簌响动。
  夜还漫长。
第11章 11℃
  天光渐亮,晨风漾起纱帘,携来枝叶扶疏的遥响。
  谢仃惺忪睁开眼,视野映入几缕光,她才察觉是崭新清晨,懒倦地醒了会儿,才撑身坐起。
  昨晚最后那次做得狠了,她对后续印象模糊,但现在身上清爽,看来是温珩昱的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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