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扬神色并不好,他举着自己无力而抽搐的手,看着一片的哀声哉道,心中知晓,有人在杀他灭口。
他侥幸活下来,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大理寺的牢房里,如今倒是
空旷,大人不若将人送入大理寺。”
官吏为难,“县主,这各府官衙之间,互相转送牢犯,需两府长官的交接文书。”
闫兆祥看向唐扬,好歹是跟他作对了多年,如今落此下场。
“文书之事,我会去办。”
也不知唐扬是否能活下去。
夜里,沈笑语拿着装着红桂果药粉的瓷葫,在手中摩挲。
窗户响动,沈笑语将瓷葫放进了茶盏里,盖上。
谢虞翻墙进入时,还拍了拍身上的露水。
沈笑语未曾关窗,便知道他会从窗户进来的。
谢虞道:“你我未成婚之前,我便要日日翻墙来寻你,如今成了婚,名正言顺了,还要日日翻墙来寻你。”
谢虞坐在沈笑语跟前,掀开茶壶,拿出里面的瓷葫。
“这便是那岭南一地的药果研制的粉末?”
“是。”
“晋安死了,因得这个药粉。”
沈笑语声音轻轻的,不论是恩是怨,在人死后一切,便都了结了。
察觉到沈笑语的唏嘘,谢虞出声安慰:“玉城王府的事,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若你不出面,死的人会更多。”
“堂审前便下了药。”谢虞,“可见下药之人,定有把柄,在玉城王一家手中,这才不论缘由,将一家毒害。”
可惜玉城王一家,仇人太多,无从查起。
谢虞说起来八万叛军行伍之事,说到最后,拉住沈笑语的手。
“阿杏,日后莫要一个人冒险。”
大手沿着手腕,放在腰间。
见谢虞上手,
沈笑语打掉了他的手,“这是太子东宫,外头跟着不知道多少人。”
“我虽是翻墙入的东宫,但那些暗卫都知晓。”
本就是谢虞手底下的人,忌讳什么。
“莫要胡闹。”
谢虞低声道:“我白日里与谢贵妃说的事情是真的,新婚夫妻,本该鬓耳私默,你呆在宫中,让我寂寞难耐,独守空房,该如何是好?”
沈笑语捂住谢虞的嘴,“哪里学的这些荤段子。”
“夫人,我还未认真说呢。”
“这些外出的日子里,每夜里,想夫人的紧……”
沈笑语红了脸,“连堵你的嘴,都止不住你胡言乱言。”
如今两人反过来了。
谢虞要说,反倒是沈笑语招架不住。
“是在军营里,听了些胡话?”
“特地学来说给夫人听的,总不能每每都让夫人拿捏了。”
被谢虞这番打趣,沈笑语皱着的眉心,总算是展开了。
夜深,东宫内侍将走道上的灯盏熄灭,沈笑语开始赶人走,“早些回去,宫中要戒严了。”
谢虞不走,“今夜里竟然翻墙进来了,谁家采花大盗,还会空手而归的。”
“倒是之前小瞧你了,没皮没脸一个。”
谢虞将沈笑语拦腰抱在了床上,沈笑语再次提醒,“这处是东宫。”
“夫人不是祠堂都不曾避讳吗?”
“都是和夫人学的。”
沈笑语顺着他一番胡闹,无奈道:“东宫不便叫水。”
沈笑语属实没有想到,谢虞第二日离开时,是堂而皇之的
打开的大门。
东宫内侍与王满枝皆看到了,他还主动与王满枝见安。
🔒 第183章 鲜花赠美人
“谢大人。”
王满枝和气的给谢虞行礼。
沈笑语都有些无奈,揉着脑袋。
王满枝被宫女搀着进了屋,道:“谢大人小时候便随意,如今倒也不曾收敛着性子。”
“见笑了,日后东宫传出绯闻,恐是要给你惹麻烦。”
王满枝:“如今这宫中,光是谢贵妃幼弟这个身份,便没人敢置喙小公子半句。”
“人人都想成为谢公子,可却只有他,能这般肆意妄为。”
王满枝摸着自己的肚子,沉思片刻。
“燕王殿下还不曾回长安,今日东宫又来了好几拨老臣,要见太子,都被我堵回去了。”
“这个孩子日后是祸事。”
即便王满枝多次说,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随着肚子渐大起来,为人母心境便不一样了。
燕王回城是在三日后。
沈笑语算着时间,候在了宫门。
燕王回宫,前前后后,各宫都出了人,更别说各司的女官和内侍。谁不知如今长安城的天,要随着燕王走。
“恭迎殿下回宫。”
燕王的高马停到东闯门前,御前不可驾马,但他却没有下马。
朝臣中东宫党的老臣,打主意要燕王暂代皇权,待到王满枝肚子里的孩子长大后,燕王再将皇位还回去。
太傅领朝臣,站在长长的甬道上,以身躯阻挡了燕王的高马。
太傅:“敢问燕王殿下,这三日在何处?”
“饮了些酒,睡过去了,不知宫中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变。”
说着
,燕王余光扫了一眼众人,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朝中巨变,殿下竟然躲在暗处饮酒?”
太傅白胡子都气直了。
“如此紧要关头,殿下不知所踪,为臣是为不忠,为子是为不孝。”
被说得烦了,燕王置若罔闻,“你们今日拦住我,就是为了说此事?”
太傅自然记得今日最要紧事,“大昭国殇,请殿下遵从圣上旨意,尊圣上为太上皇,太子为新皇。待日后太子良娣腹中胎儿长大后,尊崇太孙为新皇。”
众人匍匐磕头。
燕王没什么表情,看着那些老臣,慷慨激昂,说的动情之处,唾沫飞溅。
“圣上可有话给本殿下?”
太傅:“圣上请殿下谨遵臣道,孝悌之道,知何可为,何为天下所不齿。”
燕王笑了起来,“当真是圣上所言,而非你等假传圣意?”
谁不知圣上发病的突然,没有留下一句话。
燕王问沈笑语道:“县主你怎么说?”
这真话,当然不能由得燕王亲口说出来。
“大昭天子,皇权天授。天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是天下的福泽。”
“今日这事,是玉城王酿造的祸事,以免日后再出现胁天子令诸侯之事,东宫身体更应康复周全。”
“这是为国也是为民。”
太傅见燕王让沈笑语代为回答,更加不屑:“一个妇道人家,有何资格在此言语?”
“谢家那个小子向来不守规矩,不成想这妻,更不成体统。”
沈笑语:“几位大
人与其在这里贬低我一介女流,禁着殿下进宫,应该看看这八万的塞北雄狮,该安顿在何处?看着这蜀地灾民,该如何赈灾安顿?”
太傅被沈笑语一语搪塞,怒道:“朝堂之上,岂有你一介妇人插嘴的地方?”
“殿下如今听政于一个妇人,大昭将亡阿。”
“大昭国势昌盛,岂是空口无凭,便可胡乱猜测的?”
沈笑语:“这天下的妇人,是会伤国家金钱,还是会消灭这三军的粮食,亦或是折损了谁的功德?心中无肚量,何谈沟壑?”
沈笑语:“谁家没母亲,谁又没有妻女,太傅教圣贤之书,便是教人折辱父母妻女?”
“强词夺理,牵强附会。”
老太傅气的将手背在身后,吹胡子瞪眼的。
“这普天之下,唯妇人与小人难养也。”
沈笑语:“如今东宫腹中,尚且不知是男是女,更别说,良娣为太子侍妾,并不为嫡。”
“殿下束发之年,便白衣身前往南地的救蝗灾。及冠之年又治疫病,平兵患。殿下为这大昭做的事可还少?”
史官偏爱太子,燕王做的那些功德,甚少流传。
连燕王自个,都很少听人提起。
而沈笑语却能脱口而出。
“如今圣上尚在,殿下不过暂代朝政而已。”
燕王看了一番口舌之争,见几个老臣被沈笑语气的说不出话,唱起来白脸。安慰众老臣道:“几位老大人莫要生气,县主不过是快言快语罢了。”
“请各位大
人出宫。”
燕王不想再听,锦衣卫的众人,将老臣们请出皇宫。
燕王在老臣离开皇宫后,这才翻身下马,背着手,道:“县主请起吧,陪我走走?”
景赋跟在燕王身后。
除此之外,其他宫中侍女女官皆回避。
燕王只是与沈笑语走走罢了。
走过长长的甬道,走到后宫的后花园里。
阳光洒在御花园里,有只蝴蝶,偶尔在花间飞舞。
“方才开花,这虫兽便嗅着味道来了。”
御花园里开花最早的是蝴沁蓝,早年间从外邦引进的花。
如今开着一朵蓝色的巴掌大的花,不高的植株,还孕育着三个花骨朵。
燕王摘下这朵蝴沁蓝。
“花坊的匠人说,蝴沁蓝的第一次枝花得摘掉,县主可知是为何?”
沈笑语回道:“许是吸收了过多的养分,让旁的花长得不好了。”
燕王笑,“其实想要这花生的早,开得久远,也可以摘掉旁的支系的小花。”
这皇宫之中,除了太子,旁的皇子都是多余的支系。
沈笑语:“可这世间的花,都是有花期的。”
燕王摘下那朵蓝色的花,别在沈笑语的发间。
“鲜花赠美人。”
沈笑语的手放在发间,“多谢殿下好意,我家夫君见到这花,要吃醋,与我闹了。”
燕王的眼里总是藏着很多的事,这是沈笑语第一次,听到燕王与她坦白。
“和离吧,长安城的女官不可为谢家妇。”
“如今已无人可以动你。”
“县主也再无需委
曲求全,嫁做他人为妇。”
🔒 第184章 玉如意
“婚契书上曾写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与谢小公子这婚事,来的巧合,却也不全是计较功利。”
沈笑语将蝴沁蓝从发间摘下,蓝色的花朵,吸引了蝴蝶,停在了沈笑语的手中。
“那县主是要放弃这汲汲经营,才获得的机会?”
“世间之事,向来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燕王提醒。
蝴沁蓝的花瓣是层层叠叠的,拨开后是黄色的花蕊,这花奇特,花落之时花瓣并不会凋谢,而是整朵整朵的掉落。
得到的答案,早在燕王的意料之中。
“早前你成婚,倒是没给你送贺礼。”
燕王身旁的内侍递上来一个玉如意,檀木箱子上雕刻着龙凤呈祥,一层黄色的锦布下,玉如意的玉体通透但却混色,青色夹杂着红色,上面还雕刻着一对成双的鸳鸯。
青色是寓意新婚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睦;红色则是寓意,夫妻两人,恩爱不移多子多福。
这鸳鸯玉如意,惯来是大昭皇室,在选妃时赏赐给后宫嫔妃的。
沈笑语前世,得了皇家的娉书,同时也送来了,这后宫的玉如意。
只是福薄,玉如意到沈笑语的跟前,便是碎的。
如此,害得沈笑语担惊受怕了好些时日。
今日再见到这好好的玉如意,躺在檀木箱子里,沈笑语一阵错愕。
沈笑语一瞬的意外,被燕王捕捉在眼中。
在燕王的注目之下,沈笑语服礼而退,道:“殿下,这玉如意,是皇家之物
。”
“过于贵重,笑语拿不得。”
玉如意,被燕王从木盒子拿出来,他掂量一二,手上的动作像是在拿着一个不值钱的东西。
“县主多虑了,不过是一个玉如意而已,并无特殊的寓意。”
“它本该是县主的。”
玉如意再次递到沈笑语跟前,沈笑语未曾知晓燕王的用意。
什么叫做本该是自己的?
沈笑语拒不得,也不能拂了新君的面子。
沈笑语道:“能得殿下赏识,是笑语之幸,此物笑语定当殿下恩德,供奉在家族祠堂。”
只要供奉在祠堂中,便成了对家族的赏赐,而非一人。
沈笑语如何处理,燕王并未曾多言,只道:“赏给了县主,一切便由着县主的主意来。”
御花园的不远处,多了几个宫女,虽未曾打扰两人说话,但恭敬的立着,显然是要寻人的。
“母妃那倒是着急。”
燕王不再需要在人前伪装个纨绔模样,便变成了他自个那性子。
冷漠的,傲然的。
燕王:“如今宫中冷清,既然母妃留了县主,县主请自便。”
倒也冲撞不了谁了。
待燕王离去,东宫的侍女才匆匆来报。
“禀县主,今日良娣在东宫里行走,不小心踩了水,滑落了身子。如今见了红,正止不住血。”
“东宫如今无主,县主与良娣交好,还请县主代为操劳。”
早就在意料之中的事。
时间拖得越久,愈发伤身子。
沈笑语来到东宫时,医女来来回回好几遭,端出
来一盆盆的血水。
情形严重,大有要崩的形势。
太子正殿里,摔了好几次东西,跪满了侍从。
沈笑语见此情形,皱着眉,问女官:“良娣身子如何了?”
“良娣胎儿是已经滑出,但止不住血。”
“别说伤了身子,日后都难有孕。今儿这遭之后,这人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难事。”
沈笑语知这宫女,刻意来寻自己的缘由了,她冷声对着屋内的医女施压,“无论如何,要保住良娣的性命。”
“否则,今日这东宫的门好出,日后这皇城的路,却不安。”
这些人惯来是恃强凌弱的主,知道东宫如今落败,连给王满枝吊命,都不曾用出太医院珍藏的百年参,连御医都未曾来,只来了几个年轻的女医。
“去请御医。”
沈笑语:“伤了这人,御史的本子,你们是一人也少不了。”
太医院手中的动作,又利落了几分,小跑的侍女又端出一盆血水。
沈笑语又看了那宫女几眼,宫女是面生的,但是身上的气质,让沈笑语觉得十分熟悉。
好似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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