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可以拿手下堂口,当诱饵引我们深入,那自然也可以,拿着手下堂口的老弱妇孺,当做诱饵。”
“你这样的人,活着,便在害人。”
坏人既主动当了坏人,那他便亲手掐断了退路。
日后有的选,他还是会做坏人。
“呵……”三娘苦笑。
曲三娘埋伏在宅子后面的山匪,折腾半晌后,不再发出动静。
曲三娘再动手,已经失去了先机。
弯刀重新回到了腰上,曲三娘举手投降。
“妹子错了,十八堂口的匪徒在大昭四处都行事张扬,之前烧的是十七堂口,我们这是二堂。”
“除此之外,妹妹还需杀剿匪十六堂口。”
沈笑语:“这十六堂,犯过错的,自然有他的因果。”
曲三娘嘴上一抹苦笑,“从我做这个起,便料到有这个结局。”
“可我也曾想做个劫富济贫的侠义人士。”
“可惜那些狗咬人太痛,那些拉绳的人,下手太狠。”
曲三娘的刀已经被罗千户卸下。
沈笑语再问道:“船上的白衣人是谁?”
曲三娘不回答,笑着打岔,“哪个船?”
曲三娘:“还请妹妹与我做个交易,若妹妹答应
了,我便告诉妹妹。”
“说。”
“请妹子放过这些老弱妇孺,他们有些也是贫苦人家出生,可惜天道,让他们走上这条路。”
曲三娘对长安城的事,了如指掌,“听说妹子要给玉城王的叛军,兴教化之道,可否给这些孩子,也备好另一条路。”
沈笑语看着这一地的妇孺,动了动眉眼。
曲三娘:“至于这些妇人,她们中有些人,是从江上被拐来的,如若妹妹人好,还请给她们回家吧。”
曲三娘的眼底溢出来红色,她擦拭,口腔鼻子在内,七窍流血。
杀人灭口。
曲三娘:“白衣人,县主认得的。”
曲三娘咳嗽两声,吐出一口巨大的鲜血。
沈笑语最终想问的,却不是那个白衣人。
“放火烧山之时,可曾见到谢虞?”
曲三娘如何不知道谢虞是谁,停顿半响才道:“县主这人,不是已经寻到了吗?”
沉默,像是刀割,将人的心剖腹。
谢虞当真死了?
沈笑语:“他不会死的,他死了我会改嫁,所以他不会死的。”
沈笑语重复两遍。
曲三娘临死,也无法闭上眼,看向堂口的方向。
沈笑语起身放下曲三娘的尸身,惊吓得那些妇孺阵阵尖叫。
罗千户见状,叫人抬走尸身。
“这匪徒的堂主已经死了,山上估计也没什么能抵挡的人,我这便带队上山,剿灭匪徒。”
沈笑语看着曲三娘的尸身被盖上白布。
“放过老弱妇孺。”
“若还有幸存的匪徒
,押入附近的郡县大牢,酌情定罚。”
🔒 第196章 十八堂口
十八堂口,若说这些匪徒上头没个人领着,这是谁都不会信的。
沈笑语暂且,停留在周边的郡县。
衙门里,邱窈被罗千户押着,跪到了沈笑语的跟前。
邱窈上了锁铐后,知道自己的本意暴露,索性在沈笑语面前不装了,她瞪着沈笑语道:“这火烧皮肉的感觉可舒服?”
“可惜没有烧死你这个在东宫纵火之辈。”
罗千户叫来一个,衙门厨房的粗使婆子,“我虽不打女人,但女人总能打女人。”
“这姑娘家的嘴比泔水还抽,还请婶子教教她怎么说话。”
一个巴掌下来邱窈的脸红了一半。
沈笑语走到邱窈的跟前,“你知道谁放的火?”
“就是我放的,我恨不得烧死你。”
“县主……”
罗千户要再给邱窈来几巴掌,沈笑语却没了兴致,让粗使婆子退下。
“她不知道。”
沈笑语:“她被县衙的府兵押着,怎会有纵火的本事。”
此言激怒了邱窈,“我见到那个拿着火把的白衣服男人。”
邱窈笑了一声,却没有听到沈笑语继续往下问。
“你为何不问。”
沈笑语:“将她带下去。”
着实是眼不见为净。
罗千户试探的问道,“县主,为何不问那个白衣男人是谁。”
沈笑语:“不是白衣服的男人,船上坐的是一个女人。”
船舱上两个女人,所以吃水线要比男人轻,那一席白衣也非衣摆,而是女子的裙摆。
府兵通报。
“县主,殿下的旨意。”
形似谢虞的尸身,前脚运回了长安城。
后脚,燕王的旨意便来了。
燕王已经摄政,来的正是当初,将沈笑语领进东宫的内侍。
内侍如今已经升做了内务主管,这一身衣裳都与之前不一样。
沈笑语:“什么旨意,还得劳烦主管亲自来传。”
内侍憨憨笑着,“县主折煞我了,这昨儿个良娣已经醒了,在朝臣面前将这流掉孩子的缘由这一说,那些老臣在殿下面前,那是半句话也不敢讲。”
“殿下这不是怕县主受了委屈,这才特地的令我来安慰县主。”
沈笑语递上赏银,内侍笑得脸上的褶子更多了。
内侍不动神色的将赏银塞进衣裳里,“多日不见县主,县主这一路路途奔波,那是憔悴了。”
半点不提起谢虞的事。
内侍:“殿下知道县主剿匪为难,手底下的人难免阳奉阴违,特地给县主准备了一份大礼。”
内侍身后跟着的是御林十二卫,十二卫护卫着一人,崔陆离。
崔陆离捧着一个盒子,在沈笑语跟前打开来看,竟然是半边虎符。
另外半边的虎符,曾被厨娘暗中,藏在自己的房中。
如今完整的可调令三军的虎符,正在沈笑语手中。
内侍仿若看不见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只道:“县主,还有旨意呢。”
“这旨意是殿下亲笔写下的,县主还不接旨?”
沈笑语行礼。
“县主沈氏,从龙有功,特封为赵国夫人。”
“这可是一品的诰命,赵国
夫人,领着吧。”
这圣旨放在手上,仿若千斤一般重。
内侍看向崔陆离,“殿下唯恐县主这跟前没得人用,特地令我领着崔大人前来,崔大人虽不善行军打仗,但倒是在军中当个主簿,替夫人免了后顾之忧。”
明贬实褒,虽是后顾之忧,实际上却行监军之责。
“县主还不领旨?”
“对了,除了崔大人啊,我斗胆给夫人带来了几个体己的人。”
青二和夏至是被请出来的,虽是请,身后的侍卫却手持着长枪。
内侍笑着一张脸,“怎么在赵国夫人跟前手持武器,还不快些收下。”
话虽说着,侍卫却未退下。
沈笑语:“臣妇领旨谢恩。”
直到沈笑语接了圣旨,这才是令众人满意。
内侍不忘在沈笑语耳边低语,“殿下可是力排众议才给县主选定这个封号,大昭上一个国公夫人,还是先皇后的生母。”
“县主要知晓殿下的良苦用心。”
沈笑语坦言,“还请公公说个明白,殿下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内侍笑得暧昧不明。
“这天家的意思,我们怎敢揣测。”
“夫人不需管这些,只用领旨谢恩便够了。”
内务主管送完了旨意,道:“这宫中如今正是个忙碌的时候,我这走不开,便不叨扰赵国夫人了,这便启程回了。”
燕王虽监国,但这旨意却是用的明黄圣旨,一切昭然若揭。
明黄色的圣旨,在这个青黛色的院子里,像是乱入的颜色,格格
不入。
崔陆离:“恭喜赵国夫人,贺喜赵国夫人,这平步青云的速度,倒是连男子都不能一比了。”
崔陆离话中讽刺的意味明显。
“如今小公子早逝,这朝堂上下,正要给谢府安抚,要追封小公子为易国公,连带着夫人的封号,倒是先下了圣旨。”
沈笑语瞥了他一眼,崔陆离完整的从太子的事情中摘了出来,可见他的本事。
沈笑语拿着诰命压他一头。
“我既是一品诰命,崔大人当行礼问安。”
崔陆离倒没什么不服,毕恭毕敬的朝着沈笑语行了礼。
“下官自当遵从。”
崔陆离比沈笑语更着急剿匪之事。
整个十日,发出去的探子回报,都没有听得匪徒动静。
自从剿匪铲除了两个堂口了,后面的匪徒自发便老实了,一个个苟在了山窝窝里。
沈笑语收了长安城谢家,连送来的十七封速回长安城的信件,未曾拆开过一封。
如今沈笑语诰命在身,谢家没得天子旨意,是根本休不了沈笑语。
安静了十余日。
敌不动,我不动。
崔陆离倒是先静不下来,收了几封密函后,寻到沈笑语。
“不知是该称呼夫人是赵国夫人,还是将/军。”
沈笑语:“崔大人有事但说无妨。”
崔陆离:“那些匪徒十有八九都是些冲动性子,赵国夫人这敌不动我不动的法子虽好,但我这处却有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匪徒十八堂口,虽然蜀地的二堂口猖獗,但其实
啊,这下令的人在三晋之地。”
“这大堂口,才是十八堂口的首。”
沈笑语看着沙盘上的十六个棋子。
拔掉了十五个,还留下一个。
三晋之地。
🔒 第197章 有孕
这是富庶之地,甚少有地方官员祈求剿匪的上书,民生安乐。
甚至曾有说书人撰书此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崔陆离既然提了,这密函自然不会出错。
比起来沈笑语,崔陆离倒戈多次,若这事办的不利索,便是日后被舍弃的人。
船只驶向了三晋之地。
罗千户不解这是何理,“夫人,这另外十五个匪,我们还剿不剿了?”
“剿匪并非得由我们自个动手。”
崔陆离拿出信封,连续写了三十一封信,寄给各地郡县的太守和刺史。
堂口十六座,周边三十一郡县。
“还请夫人盖章。”
虎符盖在信上,瞧得人严肃几分。
沈笑语下的,不过是肃清贪官污吏的令。
当然遵从着旨意后,却可看清立场。
罗千户:“县主的意思是,让那些郡县自发剿匪?”
“有些事,无需我们动手,且看他们反应。”
信差将信件从船上,送往了四面八方。
三晋之地的刺史,正是谢家人。
沈笑语下船之前,脑袋上别上一根白花簪子。
在一种威严肃穆的盔甲中,看起来十分醒目。
沈笑语下马车之时,三晋之地的刺史,率众官吏,已经候在岸口。
刺史是青年,二十七八岁年纪,没有蓄胡子,身形有些消瘦,在岸边的风中看起来瘦弱,但却挺直腰身,手中还牵着个黄犬。
谢家的六公子,脸长得并不像谢三夫人,但这身材体量却像得很。
全身上下,无论从何处看来,皆
是书卷气息。
当的上着世家公子的名号,和谢虞比来,那是截然不同的。
“六哥。”
谢六寒暄:“一直外出公干,到是没什么机会,见到九弟媳。”
“弟媳与想象中的,有许多区别。”
谢六轻声道,“家中七妹顽劣,给九弟媳添麻烦了。”
人虽不在长安,谢家的事,知晓得一清二楚。
秉承着臣子之道,谢六请了沈笑语入官衙。
别说沈笑语手中拿着虎符,便是她这诰命,便压谢六这刺史一头。
府衙内,坐着一众的三晋地的,各府道的长官。
在谢六未曾落座之前,八九个人的屋子,硬生生的鸦雀无声。
连呼吸都是屏着的。
谢六开口,“如今赵国夫人便在眼前,各位大人剿匪有何难事,不若与夫人商谈。”
谢六就是个笑面虎,说了一句后,自己落座在主位上,逗着他的大黄狗。
得了暗示的官吏开口。
“三晋之地,千百年前就是中原,我等与那些南蛮之地不同,此处没有为非作歹的匪徒。”
崔陆离:“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来错了?”
谢六始终没抬头,官吏几张嘴,说得越来越来劲。
“你以为我们会像南蛮子一样,纵容匪徒?”
官吏直对着沈笑语。
“你一个女流之辈,凭什么号令我等,我们都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我们领兵打仗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谢六端起一杯茶,晃荡一二,像是一个冷漠的看客。
“各位大人,赵国夫人
是我弟媳,还请各位大人给些面子。”
官吏:“诬陷我三晋之地有匪徒,这面子如何给?”
年纪最大的那个,索性拍桌子而起。
他那张桌子,碎裂成两半,他自以为吓到了沈笑语。
“老夫怎可随意被你使唤。”
桌子摔到了沈笑语的身旁,砸红了沈笑语的脚踝。
屋子里的人走了个干净,一个人也不剩下。
谢六作势而起。
“九弟媳,这些人是兵痞子,都是些粗人,不识笔墨。”
“若要再通文笔,恐怕整个大昭,都寻不出这么多读书人,来当先生。”
谢六笑:“这野蛮之人,便该恪守野蛮人的道理,不要去妄求一些读书人做的事,这读书人也不要肖想带兵打仗,不然就成了纸上谈兵的笑话,贻笑大方。”
“九弟媳,你说可是?”
谢六将桌上的一碟菜,全被狗吃了。
沈笑语知道谢六在警告她,她顺着杆子往下降,将火烧到崔陆离的眉毛上。
沈笑语:“六哥说的在理,此事可日后再议。”
谢六:“弟媳路途奔波,不若早些去休息。”
谢六吩咐后,来了个自称是主簿的官吏,领着沈笑语,去了可休息的驿站。
这里虽然挂着官家驿站的牌,但除了外面能看,屋内早已经年久失修,不能再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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