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的陆行赫一身墨黑色的高级定制骑马装,搭配皮质马甲,结实的双腿被紧身马裤和长靴修饰得分外凌厉笔直。
陈觅仙扎起马尾,眉目明艳,穿着杏色骑马装站在高大的他身边,她明明不矮,还是被衬得几分娇小玲珑。
陈觅仙不喜骑马,在季国南垂被梁越带过一次,马儿跑动,她总怕摔下来,心中惴惴不安。
梁越身为季国王储,马术是必修课,但他私下的爱好是德州扑克,他玩扑克玩得精通,无论是什么扑克游戏,谈恋爱时玩牌,她就没胜过他,使尽浑身解数,怎么都赢不了他。
忆起往事的陈觅仙眉眼微垂,陆行赫伸手到她面前,要牵她的手,她都没注意。
陈觅仙知道今天要骑马,没预料到是和陆行赫共骑一匹,正要说话,他已不耐地催她,声线愈冷:“觅仙,上来。”
今天的慈善开放日是皇室与民同乐的主题,邀请嘉宾和民众一起骑马感受金狮马场壮观的金秋景象,随着出发处宽大的启程缎带委地,马儿们粗大的鼻孔出气,很是畅快地扬起硕大的蹄子开始奔驰起来。
金狮马场在田野间的马道修筑得宽大曲复,陆行赫扬鞭,纯种阿拉伯马自带种族优势,腿长擅跑,不一会儿,就把其他马儿甩在身后。
陈觅仙坐在陆行赫身前,他像是恼了一样,催动马匹跑得越跑越快,两旁的田野呼啸而过,风如刀刮过她的脸颊。
在疾跑的马背上,陈觅仙怕被甩下来,骇得急急攥住身前的马鞍,扬声要陆行赫不要骑得这么快!
陆行赫置若罔闻,稳如泰山地操控着胯下的马匹,一把紧揽住她扶住马鞍的两只手,催动着马匹跑得飞快,纯种阿拉伯马拥有过人的速度,足有八十公里每小时,她扎起的马尾不断飞扬,所有的风声都化作耳边的咻咻声!
陈觅仙没想到陆行赫这么疯,骑马骑得飞快!
陈觅仙惊得尖叫,要他停下或是慢点!
这时,她的双手被他一揽整个人束缚在她怀里,像是被掠夺的女奴,过快的速度下,她为了不坠下马,在疾奔的马上只能僵直脊背维持着平衡,紧紧贴在陆行赫的怀里。
前面满眼绿意的草地上蜿蜒一道的小溪,不知道陆行赫发起什么疯,伸手朝陈觅仙的肩膀一推!
紧张得心跳加速的陈觅仙在颠簸马背上极力维持平衡已然十分脆弱,陆行赫骤然一推!
失去平衡的陈觅仙在飞奔的马上朝右跌进溪水里,她骇得连叫都叫不出声!
在距离溪水仅有十几公分的时候,陈觅仙绝望地阖眼,被男人的手臂一拽,把她拽回马上!
没想到威名赫赫的陆行赫殿下不但精通马术,还会耍马戏,被吓了一大跳的陈觅仙被拽回马上时出离的愤怒,他当她是什么?被耍的猴子还是配合的马戏团美女?
受惊过度的陈觅仙胸口上下起伏,平复呼吸后第一句话就是喝陆行赫马上停下!张嘴骂他发什么疯?想死别连累她!
陆行赫一勒缰绳止住疾跑的马,下一秒,坐在他身前的陈觅仙毫无防备被他摁着她的脖子压在马颈上!
陈觅仙算是知道了,这人既变态又丧心病狂,阴一阵晴一阵,看她穿高跟鞋走小路不便体贴地说要牵她,下一秒毫无预兆就要把她推溪里!
陆行赫的手指修长遒劲,稍一使劲便迫得陈觅仙连脖子都抬不起来,在她怨毒地瞪着他,他倒是气定神闲,眸色漆黑邪戾:“陈觅仙,是我想死还是你想死?你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嗯?”
陈觅仙才知道是因为这事!
他可真行!她不是木头人,做不到想不想就不想了,更何况,他占有了她的人,连她的思想和内心都要侵占?痴心妄想!
陆行赫想的是,好一副以为没人看见的落寞表情,陈觅仙都嫁给他了,梁越也娶妻了,她还这么肆无忌惮地挂念梁越。
陆行赫的眼神更加冰冷,长指慢慢刮蹭陈觅仙的脖子,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陈觅仙,你知道我是怎么驯马的吗?”
无缘无故和她提驯马?
陈觅仙被陆行赫压制得彻底,动弹不得,脖子上的肌肤感受到男人的长指在缓慢游移,他垂眸看她的表情像是看马儿。
陆行赫不紧不慢地告诉她:“都说烈马难驯,只要把桀骜不驯的马儿栓在湿泥地里,不给它吃的,只给水喝,饿它几天,只要不死就行。还要天天拿鞭子抽它,几天以后牵出来,再暴打一顿,从此马就老实了。驯马无非就是好好熬她,和她比意志力,最重要的是……”
陆行赫掐着陈觅仙脖子的手骤然收紧,引得她应激地唔了一声:“让她知道谁才是主人!”
第三十二章 王妃被罚浸溪
陈觅仙听出陆行赫话里的影射之意,无非是告诉她不听话的下场,她一双美目凌厉,丝毫不惧:“看来三殿下对驯马一事颇有心得,如果可以,我真想去看看那湿泥地,缺吃挨打算什么?起码天地一片广阔,不用受制于人,拿千百种东西来压迫我!”
陆行赫闻言轻笑,即使笑意没达眼底,“好,我如你的意。”
他用马鞭轻佻地刮了刮陈觅仙的颊,男人现在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令人害怕:“你可真行。”
话音刚落,陈觅仙眼角余光是陆行赫挥起那条黑色的马鞭,她条件反射,马上闭眼等着鞭子落在她身上,就听见啪的一声!
是鞭子甩上某种肉感十足部位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吃痛的马哮!
两人身下的骏马扬起马蹄发足狂奔起来!
陆行赫策马扬鞭,沿路返回马厩,松开对陈觅仙的钳制,讥讽她刚刚应激的闭眼:“好一句缺吃挨打算什么,我以为你多好的骨气呢?鞭子还没抽你身上,你就怕得闭眼睛了。”
陈觅仙被奚落时冷笑:“殿下谬论!世人钦佩圣人为理想甘愿赴死,可没有人会苛求圣人赴死时不许发出呻吟。我闭眼,是因为我不是木头人,我有思想,我会疼痛。”
陆行薇和陆行赫姐弟俩都领教过陈觅仙的牙尖嘴利,他有时想她做医生真是屈才了,应该去当辩论家才对,他唇畔漾起一抹笑:“呵,嘴真硬,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许多民众骑马踏秋未回,一群记者和媒体正在常春藤爬满的凉棚下,皇室招待区里交际喝茶,见同骑一匹的三殿下夫妇率先回来,拿起设备对准二人一阵狂拍。
镜头里,下马的陆行赫殿下把马鞭交给保镖,边走边脱下手套,走在他身后的陈觅仙面无表情,记者们敏锐地察觉到三殿下和三王妃的面色不虞,似乎是吵架了,婚后初次露面就吵架?
媒体们八卦的火焰被点燃,追上去想问问题,就被一群面容严肃的皇室安保拦下,言明采访环节已过,不要打扰三殿下和三王妃。
皇家马场开放日安排出席的时间是三小时,在一群媒体拥挤等着追问三殿下夫妇骑马踏秋感受如何的时候,两人已换下骑马服,三殿下府的车队从金狮马场的后门离开。
回宫的车厢内气氛凝滞,陈觅仙觉得陆行赫疯到不可理喻,竟要把她推下马。
一路回到颂邸,陆行赫踏入前厅,厅内透明的幕墙隔断可见内院劲竹条条,雅致的内院假山流水,梨花绿意,他注意到那条浸满卵石的小溪,心想是个好地方。
刚刚马场的争吵要陆行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是不可能,陈觅仙的拧起来和嘴硬让他很是不快,她一次又一次地说不中听的话,当他的面想别的男人,真是反了!
陆行赫存了心要整治陈觅仙,他不惯她的毛病。
按理,陆行赫是不会和陈觅仙同回颂邸的,他要直接去军事厅处理政务的。
陈觅仙心烦,不想去想这么一个变态,踏入颂邸前厅时,和他分道扬镳,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这时被他叫住:“你要去哪?”
陈觅仙正想说西花厅,就被两名保镖拧住手。
陆行赫下巴一抬,对保镖示意,颂邸内院潺潺的小溪,像是要处理无关紧要的东西,吩咐下属:“把王妃浸里面,别给她吃喝,不许她上岸。”
说完的陆行赫瞥了她一眼:“王妃,一时半会为你修个湿泥地来不及,有条小溪你先将就一下。”
他真要把她浸溪?
陈觅仙红唇紧抿,没有说话。
陆行赫面上讥讽之色明显:“圣人临死前的呻吟呢?怎么,后悔了?”
陆行赫心中隐隐有一部分希望陈觅仙向他服软求饶,又有一部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陈觅仙被他激得眼睛执拗坚定的样子很令他心动,他在左右摇摆,渐渐沉沦。
陈觅仙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的tຊ今天,在高度发达的国家还有一国殿下施这种浸溪刑罚,爆料给媒体,估计媒体都不相信。
陈觅仙呵了一声,直视陆行赫:“殿下,我不后悔。但我有话要说,我在马场想梁越让你不高兴,可要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嫁给你?”
陈觅仙看着他笑,下了结论,“陆行赫,你哪里比得上梁越?”
三殿下心狠地要三王妃浸溪,三王妃不屑地笑他比不上季国王储,新婚夫妻间的龃龉就这么赤裸裸暴露在保镖和宫人面前。
陈觅仙说完,保镖要押着她进内院,她扭手挣开:“不要碰我,我自己能走!”
留下原地的陆行赫在暴怒的边缘徘徊,下颌渐渐收紧,眉目阴沉。
颂邸内院仿照江南式样建造,竹林芭蕉,黑瓦白墙,假山嶙峋处的水瀑引自皇宫日月湖的湖水,形成蜿蜒的小溪。
溪水深处及到陈觅仙的腰间,岸边站着两名保镖盯紧她。
九月的海亚入秋,温度二十至二十三度,浸一时半会无碍,但是长浸就不行了,溪水不断由假山形成水瀑砸下,要在溪内抵御汹汹的水流勉强站定都是难事,还不给吃喝,这不是要折磨死她吗?
资历老的宫人只能抹开脸,上前劝道:“三殿下,女人不能受寒,不然伤底子……”
陆行赫看陈觅仙站在溪水里,扶着一旁的石头堪堪站定,初时她还算适应,他睨了对方一眼:“你刚刚也听见了,王妃留着底子干嘛用,为别的男人牵肠挂肚?”
宫人噤声,陆行赫让人盯紧陈觅仙,说完离开颂邸,去军事厅了。
陆行赫离开,缇丽大着胆子来劝陈觅仙,要她服软:“王妃,现在十二点,白天还好,太阳下山能惨了。王妃,殿下霸道惯了,您顺着他就没事了。”
陈觅仙没听,心想如果能死也算痛快,她让缇丽去西花厅取本书来:“不给吃喝,给本书总可以吧?”
缇丽取来陈觅仙要的那本外科手术学,厚厚的一本文献,她在溪旁垒的大石上摊开,看了起来,就算腰部以下浸在溪水里,尚能忍受。
水面清澈,被水瀑溅打起水花,漂浮着梨花小小的花瓣和几片落叶,陈觅仙不知站了多久,身形有些打晃,在冰冷的溪水里,渐渐地,她腰部以下被冻得没有知觉。
日头西斜,一阵微风拂过,摊开的书页上落了几片花瓣,陈觅仙伸手拂去,页上多了一个水点,她后知后觉摸脸,发现自己掉了眼泪。
缇丽一看腕表下午四点,王妃已经在溪里站了四小时,心想殿下应该消气了,取来无绳电话给陈觅仙:“王妃,打个电话给殿下,说几句软话就过去了。我问过维麒秘书长,殿下今晚有个军事预算会,不知道开到几点,不要硬扛了。”
陈觅仙执拗地摇头,她知道他不给吃喝的用意,就是要她撑不住地向他求饶,但她不要,她自认她没有错,为什么要卑躬屈膝?
粒米未进不是最大的阻碍,最大的阻碍是没水喝。
天边一轮红日渐渐沉下,天色渐暗,失了太阳的温度,溪水越发冰冷,一阵虫鸣水声里,陈觅仙的嘴唇很干,溪水近在咫尺,她恪守着不吃不喝这条,这不是他陆行赫罚她,是她‘自求湿泥地’就该说到做到。
这吓坏了缇丽,拿矿泉水过来和保镖商量,保镖面面相觑,说殿下吩咐过不可以,又扫了一眼溪水。
那没说出来的话是,如果王妃饮溪水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缇丽会意,过来让陈觅仙饮溪水,她的嘴唇干得都起皮了,整个人在夜间的溪水里冻到颤抖,她说不喝,如果真死了最好,起码不用面对陆行赫这个变态,反正她哥在外,她也算无挂无碍了。
缇丽不知道陈觅仙怎么这般固执,秘书这份工作真是难做!
陈觅仙浸在溪里冻得全无知觉,反观亚国军事厅里,陆行赫准备开年度预算会,对着窗外的天色若有所思,问维麒,王妃还浸在溪水里吗?
维麒刚接到缇丽的电话:“还浸着,连溪水都不喝,吓得她的秘书打来电话求情。”
陆行赫临踏进会议厅前交代:“撤了保镖,别管她。”
陈觅仙不求饶,他早有预料,现在让她撑不住自己爬上岸,这已是对她最大的宽待。
但是陆行赫清楚,陈觅仙连溪水都不喝一口,就算撤了保镖,她照样不会上岸,妈的,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固执坚定到要逼疯他!
入夜天空繁星点点,内院景观灯亮起,气温愈低。
缇丽之前从没觉得内院的流水淅淅这么吵闹,她打电话到维麒秘书长那求情,随后保镖被撤,她大喜过望,来到溪旁说保镖走了,让陈觅仙上岸。
陈觅仙依旧执拗,她不算视死如归,但是也要向陆行赫表明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占了她的人,连她所思所想都要控制?她就是还爱着梁越,就是惋惜二人不能在一起,这点就是要她死、要她经受何等磨难,她都不会改口。
陈觅仙的腰部以下浸在溪水里,因为衣物吸水,她的上衣慢慢湿了,湿水的布料黏贴在身上,夜里凉风吹来,她冷得牙齿都在颤抖。
陈觅仙把书交给缇丽要她收好,缇丽接过时不小心触到她的手腕,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吓人,又是好一顿劝。
陈觅仙知道缇丽今天忙上忙下,要她回去休息:“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心已定。”
夜里十一点,陈觅仙在溪里已经浸了十一个小时,陆行赫的专车才从亚国军事厅沿驶回颂邸,一路上维麒禀报说王妃还浸着,要怎么办?边说边观察他的神色。
在今晚的年度军事预算会上,三殿下阴郁的面色一直没变过,靠着椅背听着一群专家和将军为军备预算的事争辩。
三殿下不发一语,弄得众位将军散会后惴惴不安,来找秘书长维麒打听是不是今年预算要收紧。
陈觅仙一直浸在溪里,这点陆行赫不意外,心狠时想,她要浸就浸,不吃不喝浸上一两天死不了,到时她撑不住就会乖乖上岸。
与此同时,陆行赫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他的妒火炽烈不受控制,只会伤害到她,入夜的溪水只会更冷。
陈觅仙撑不住的苍白面孔好像浮现在他眼前。
第三十三章 陈觅仙晕倒
陆行赫不悦地咒骂一句,真是不碰感情什么事没有,他平日最讨厌办事不够果决,矛盾重重的人,没曾想到了今日,他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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