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不说纸醉金迷,就人际往来的应酬都必不可少。
竟然跟她说不会喝酒!
还是果酒!
檀见深漫不经心道:“随你信不信。”
kiki还想说什么,程意泽过来拉她胳膊,“走,唱歌去。”
kiki笑了声,仰头把杯中酒干了,酒杯磕在桌上一声响。
人走后,檀见深捞起手机,刚下意识要点进微博看看有没有错过的动态,一道人影站在面前。
他不耐地蹙起眉,眼皮冷淡撩起,随即一怔,展眉。
时听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我下午买的甜点,已经给大家分过了,你吃吗?”
不是单独为他买的。
可她主动与他说话,也足够驱散他刚才的坏心情了。
“谢谢。”他伸手接过。
时听鹿又从身后拿出一盒酸奶,“还有这个。”
又是甜品,又是酸奶,这是把他当小孩哄了吗。
檀见深低笑一声,再次伸手接过,有意逗她:“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酸奶吗?舍得给我?”
“……这是你买的。”时听鹿说,“你拥有第一使用权。”
檀见深坐在沙发上,身姿懒散,自下而上地仰视她,“为什么送我这些东西?”
他收下就好了,怎么这么多问题。
时听鹿抿抿唇角:“看你晚上没怎么吃饭。”
檀见深问:“以为我生气了吗?”
“……”
果然和他聊天太危险了,永远都是他在引导,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
时听鹿决定装傻:“嗯?你生气了吗?我还以为是你不爱吃火锅。”
檀见深明明是仰视的姿态,但他目光却如有实质般,感觉能一眼看穿人的心。
时听鹿在自己还能维持镇定前,果断结束话题,转身离开,去了苏云娴旁边坐下。
苏云娴看她有些慌张的样子,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杯荔枝味果酒递给她。
“尝尝这个,味道很好。”
时听鹿酒量非常菜,轻易不沾,但这杯酒颜色很漂亮,像是倒映在海面的月光。
她没忍住端起来缀饮了一小口,有些惊喜。
入口清新香甜,还夹杂着淡淡的青柠提味。
苏云娴:“好喝吧?”
时听鹿:“好喝。”
手机震动了下,她拿起来扫了眼,手上差点没拿稳杯子。
S:【不是生气,是吃醋。】
S:【以后不要把我给你的东西给别的男人。】
苏云娴察觉到她的僵硬,关切地问:“怎么了?”
时听鹿连忙摁灭手机,摆摆手说没事,余光偷偷望向沙发另一端。
那个男人似乎守株待兔般,见她觑过来,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时听鹿瞬间收回视线,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脸一下烫得不行。
接下来几人轮番唱了几首歌,时听鹿全然没有心情,她自顾自地喝着酒。
起初告诉自己,只喝一口,不会醉的。
可酒精有瘾,尝过其味后便忍不住再喝一口。
于是一口接一口,等酒杯空了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微醺了。
她茫茫然地看着空酒杯。
檀见深这时走过来,递给她一只麦,“要唱首歌吗?”
时听鹿微微晃了下脑袋,那双明澈得似小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上的另一只话筒,许是喝酒的缘故,她嗓音格外娇软:“你要跟我合唱吗?”
檀见深只觉心尖被什么东西拂过,泛起丝丝轻微却难耐的痒意。
他喉结小幅度地滚动了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时听鹿只是望着他,不说话。
檀见深第一次难以维持与一个人的对视。
他轻轻避开目光,把她的沉默当作默认,“想唱什么歌?”
时听鹿直接起身,走去了点歌台,她步伐平稳,胜在酒的度数不高,她目前只有三分醉意。
大脑尚且理智。
她搜索歌名选中后,走回来坐到沙发上,从檀见深手里接过麦克风。
“……其实这首才是我最喜欢的歌。”
她声音很轻,像是一缕从遥远的过去飘来的浮烟。
前奏旋律响起的时候,檀见深坐到了她身侧,与她仅隔一拳的距离。
他声音也莫名哑了两分:“好在,这首歌我会唱。”
五月天的《如烟》。
旋律进来的时候,时听鹿先开口唱了第一句。
清冷质感的偏低音色,却透着股温柔又倔强的韧性,似历经岁月后蓦然回首,看遍所求所愿所失后,再重拾行囊阔步向前。
她的声音天赋不止在配音,还在唱歌上,五音俱佳,能随意切换音色。
最重要的是,她歌声里总有种能穿透人心的魔力。
檀见深在第二句的时候,配合她的音调,融了进来。
其余几人本已唱累了,东倒西歪地在沙发上玩手机。
他们的合唱一出,全部静止在原地,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动作,晃一怔还以为自己置身在音乐会现场。
时听鹿视线里没有任何人。
她只安静地凝视着那一行行字幕。
檀见深则全程看着她。
直至歌曲尾声——
“有没有那么一首诗篇
找不到句点
青春永远定居在
我们的岁月”
时听鹿眼前浮起一层水雾。
她嗓音哽咽了几分,然后轻轻偏转过头。
他的目光已等候多时。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仿若时光倒流,经年的岁月在彼此眼眸间一霎流淌。
记忆从过去绵延到现在。
而今——
他用那双情意深浓的眼凝望她,低吟浅唱着永远。
时听鹿听到自己心脏深处传来的一声轰鸣。
酒精后知后觉再次席卷而来。
她只觉眼前一切越来越模糊。
可心底却清明。
自始至终,檀见深才是她唯一戒不掉的瘾。
-
当晚,KTV活动结束后,时听鹿近乎落荒而逃地回到自己房间。
她进去后站在房间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身上和脸上越发滚烫,她直接从衣柜里捞起睡衣进了浴室。花洒落下来时,她被从头浇到脚,还不够,又将水温调低了些,不住地揉搓着自己的脸。
自觉降下热意后,她才换上衣服走出去。
可今晚的流程还没结束。
很快节目组就宣布,明天将迎来小屋的首次约会日,将由女生发起。
男生没有拒绝的权利,如有多人相邀,则需自行调整时间相继赴约。
宣布结束后,节目组给女生送来了邀请卡,男生需在房内等待邀请。
时听鹿来不及吹头发,直接裹着个干发帽,接过卡片后,她在门口绕着圈地踱步。
云娴应该会约江鹤,kiki说过会约檀见深,只剩阿泽了。
阿泽自然是最稳妥的选择,可是……
她还在犹豫不决时,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咦?不应该去敲男生的门吗?
她纳闷地拉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去。
是kiki。
她穿着吊带短裤,一身清凉,懒洋洋地靠在她门边。
时听鹿一怔,把门彻底拉开,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kiki甩了下手中的邀请卡,问她:“想好约谁了吗?”
时听鹿摇头,压低音量:“你不是说约……”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
其实房间楼道的隔音条件非常好,可时听鹿不知怎的有种莫名心虚,生怕对面听到她和kiki在聊他。
“如果没有今晚唱歌这一part,我肯定约他。”
时听鹿有些懵然:“?”
她这张脸实在长得太幼态,温软无害,精致的鹅蛋脸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无辜地看着一个人时,没有几个人能招架得住,不论男女。
kiki没忍住,捏了一把她柔软的脸蛋:“输给你,我也算服气。毕竟你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氧气少女脸,我看了都心痒痒。”
时听鹿脸腾一下就红了。
心痒痒是什么虎狼之词?!
“好了不逗你了。”kiki笑了笑,语气似有几分羡慕,“你不知道你们合唱的时候,那个感觉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你们两人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插进去的缝隙。”
“从一开始,我就感觉檀见深对你不一样。他对我们都冷冷淡淡的,唯独面对你才会有情绪波动。”kiki口吻奚落,“起初我还不以为意,也是我太自信了吧,总觉得没有我拿不下的人。”
“可是,我慢慢地发现,檀见深就是一座与世游离的孤岛,他只对你开放了走进他世界的通道,其余人根本没有靠近他的机会。”
kiki凑近时听鹿,贴向她耳边,笃定道:“这个节目,他是为你而来的。”
时听鹿心头一颤:“……”
kiki直起身,笑容洒脱:“我可没有耐心去敲响一道注定不会为我打开的门。”
她拍了下时听鹿的肩,“拥有一个人的偏爱是幸运,别错过。”
说完,她拎着那张邀请卡,步履轻快地绕过檀见深的门,向楼下走去。
时听鹿站在原地僵立了许久。
原来不是她的自作多情,也不是她酒至微醺后的隔雾观花。
至少在别人眼里,他对她称得上偏爱。
时听鹿余光淡淡扫了对面一眼,终于下定决心。
她折身进屋,拿起笔在邀请卡上飞速、不留给自己反悔余地地写上三个字。
然后敲响了对面的门。
一秒,两秒,三秒。
门被轻轻拉开,他站在眼前。
时听鹿一鼓作气地将手中卡片塞到他手里,没有留给他反应时间,立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
心跳渐渐恢复平静。
第20章 心动第5期上
当晚没有留信环节。
时听鹿熄灯后, 躺在床上,戴上蒸汽眼罩,世界归于一片阒黑。
摒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声音的干扰, 她终于能足够冷静地面对自己的心。
三分醉就可以了,她不能再放纵自己沉沦下去了。
这些日子,像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梦里,那个困住她一整个青春的少年, 终于于茫茫人海中回望了她。
且眼里只有她。
每晚固定的手写信,30秒的十指紧握, 话梅糖,草莓樱桃味酸奶,直明心意的‘吃醋’二字,合唱的《如烟》……
那些她曾可望不可及的心事和愿景,在这场梦中似乎都一一实现了。
趁自己还未醉到弥足深陷,该及时抽身了。
因为梦醒后, 她深知自己和檀见深之间的距离与隔阂。
即使这些日子她有意忽视,可那些裂缝依然存在——七年前他的拒绝, 两千多个日夜的杳无音信, 他心中的白月光晴之,猝然重逢后他突如其来的情意。
这些都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层层迷雾。
她当然也可以说服自己继续装糊涂醉下去。
不去计较他对她的心意几分认真几分愧疚,不去计较他是否一时兴起, 不去计较他心中可能一直会有另一个女孩的影子。
可若真是如此,她又怎么对得起16岁的自己呢?她也不想再玩猜心游戏了,更不想在他身上再压一次赌。
所以心动是心动, 喜欢是喜欢, 但不妨碍她做出决断。
倘若再走下去,结局也注定不遂己愿, 那不如让一切停在最圆满的时候。
就让明天的约会,成为他们之间彻底的终止符吧。
-
时听鹿一觉睡到了九点半,掀开眼罩,随手翻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安静躺着檀见深发来的一条消息。
时间显示是八点四十五:【起床了吗?想什么时候出发?】
时听鹿慢慢醒了一会儿神,才回复他。
【不好意思,我刚醒,让你久等了。】
足够客气,足够疏离。
那边隔了一分钟回复:【我在楼下等你,收拾好就下来。】
时听鹿:【好。】
因为是第一次约会,全程都会有跟拍,节目组安排了造型师。
根据他们去往的地点搭配衣服妆发。
她不敢再让檀见深多等了,跟化妆师说:“简单点就好。”
化妆师笑道:“你这五官和皮肤上不上妆确实没多大区别,我给你稍微打个底涂个唇釉就好了。”
“好的。”
十五分钟后,时听鹿下楼。
其余人大抵都出发了。
她迈下最后一节楼梯,朝客厅看去,脚步一顿。
全景落地窗前,檀见深背对着她站在那里打电话,白T黑裤,身姿清薄挺秀。
茶色玻璃窗外是大片葱郁的绿植,日间光影穿梭其中,几缕渗进他墨黑浓密的发丝。
他就这样,静静地立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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