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床单披在身上,站在电视机前,学着屏幕里的动画人物台词,忘我表演。
真的好傻呀……
一夜好眠。
清晨的阳光透过飘窗洒进来,时听鹿揉了揉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她捞过枕头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8点15.
还好,不算晚。
解锁屏幕后,页面还停留在微信里。
他们聊天框里那个语音通话显示——【通话时长01:40:37】
他昨晚竟然给她讲了那么久?
而挂断的通话下面是一句【晚安】。
时听鹿起身拉开窗帘,她望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只觉心房也犹如被曝晒,柔软一片。
她舒畅地呼吸了几口,换上衣服,顺便视线扫了眼他的房间。
昨晚光线太昏暗,她没有好好观察过他房间。
他布置的很简洁,床沙发衣柜,还有一张书桌,桌上摆着几件考究的瓷器和装饰物。
最上面一层似乎是个暗格,被上着锁。
时听鹿出于礼貌,没有过多打量,抽回目光后去卫生间洗漱。
收拾妥当时正好八点半。
她走去客厅,檀见深已经将早饭做好,一一摆上餐桌。
白天和夜晚像是两个世界。
时听鹿恢复清醒,现在看着餐桌前的男人,有些赧然的局促。
檀见深转身时看见她,微一挑眉:“我正打算过会儿去叫你起床呢。”
檀见深收放情绪的能力一向比她强,他此刻神态自如,语气也轻松如常,“愣着干什么,过来吃饭。”
时听鹿蜗牛似地走过去。
他应该也刚起床不久,没时间再做以前那样繁复精美的早饭,只是简单煮了两碗面条,但看着令人非常有食欲,浓郁金黄的汤汁上浮着绿油油的小麦菜和溏心蛋,还有铺满一层的虾。
时听鹿坐在他对面的餐桌上,注意到昨晚她买的那三个小蛋糕也被摆放在桌上。
其中有个蓝莓的已经被打开,吃掉一半。
原来……他也喜欢蓝莓。
时听鹿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虾,在嘴边轻吹了吹,递进嘴里,边吃边也佯作平常地问他:“你昨晚几点睡的?”
檀见深搅了下面条,回她:“凌晨六点。”
时听鹿卡住。
这岂不是相当……一夜未睡。
她有些心虚:“是因为一直给我讲故事吗?”
“不是。”檀见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失眠。”
时听鹿耳朵一热,埋头吃面,不敢再问。
过了会儿,实在是太安静了,她又抬起头:“你为什么会给我讲《白雪公主》呀?”
“小时候一直给见清讲童话故事哄睡,他最喜欢这一篇。”
甚至连狗都要叫白雪公主。
时听鹿沉默地重新低下头。
都说长兄如父,可檀见深的弟弟出生就失去了父母,他在承担父兄责任的同时,还充当了母亲的角色,一般哄孩子睡觉都是妈妈做的事。
她几乎不敢想,这些年,他身上背着多重的担子。
时听鹿不想把气氛弄得沉重,敛了敛神后,笑着看他:“怪不得弟弟给那么酷的阿拉斯加也要取名白雪公主。”
“他把自己想象成了王子,一直等着吻醒属于他的白雪公主呢。”
檀见深提及弟弟时虽然有些嫌弃,但目光柔软。
想来,弟弟也是上天对他的馈赠。
时听鹿轻笑出声,“弟弟很可爱。”
-
吃完早饭后,两人一起去往铭蓝。
一个去八楼录音室,一个去28层总裁办公室。
檀见深带她坐的总裁专属私人电梯,抵达8层时,对她说:“工作结束联系我。”
时听鹿:“好。”
因为参加婚礼耽误了天时间,配音需要赶一赶进度,再加上后面几集需要情绪连贯性,姚曼直接递给了她三集剧本。
时听鹿花费一个小时细读完,进入情绪。
7-9集,是她高中生涯的最后三个月,也是她暗恋檀见深……最难过的三个月。
那时候,她正心无旁骛地做声音康复训练准备艺考,留校时间很短。
文化课的内容她都是靠晚上争分夺秒地复习巩固,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父母给她请了两个家教,一个辅导她的才艺,一个辅导她冲刺高考。
后面怕她太辛苦,希望她能一直在家备战高考,不要每天去学校两头跑了,还能节省路上的时间多睡两个小时。
可时听鹿却拒绝了。
她哪怕忙得脚不离地,分身乏术,还是会挤出时间回学校。
只是为了……能再多看看他。
却没想到,在他们高中时代的最后三个月里,他们之间却仅仅只见过三次面。
第一面,百日誓师大会。
他作为高三学生代表站在主席台发言。
那日艳阳高照,他身穿蓝白校服,站在金灿灿的烈阳下,身姿挺拔如松,后面是随风飘舞的五星红旗。
那是她第一次在少年清冽的眉眼间看到那样蓬勃的朝气和……横刀立马定山河的锋芒。
他只简单说了两句话,但每一句都慷锵有力,明朗的声音透过话筒,洪亮地响彻在万人操场。
“我的志愿是国防科技大学,从军是我唯一梦想。”
“愿献此身热血,不负青春,不负少年,不负国家。”
话音落地的同时,学校广播站的音乐应声响起——
“少年自有少年狂
身似山河挺脊梁
今朝唯我少年郎
敢问天地试锋芒
披荆斩棘谁能挡
世人笑我我自强
不负年少”
全校之人瞬间被热血的歌声点燃激情,无不热血沸腾。歌曲到达高潮时,全场高三学子都昂首挺立,伸出右手紧握拳头,抵在额边,随着檀见深一同在国旗下,在老师父母的见证下,对自己庄严宣誓。
“我宣誓——
九万里风鹏正举,百日鏖战必定全力以赴!不负青春的理想,不负老师的厚望,不负家长的期待!他朝金榜题名日,我辈也必当不负国家!”
彩色礼花腾跃而上,在天际炸开。
气球彩带漫天飞舞,五星红旗迎风猎猎。
彼时,他们正当年少。
第56章 夏天/30
誓师大会结束后, 高三年级的学生都跟打满鸡血似的,重燃斗志。
他们结伴回到班级,四周充斥的都是对未来的期许, 人人阔谈梦想。
少年人嘛,心比天高,一句口号,一句誓言, 他们便觉得世界尽在脚下。
当然在这些激情澎湃的议论声中,有个人的名字始终被夹杂其间。
可能因为快要高考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毕业,女生们谈论起他的名字来不再遮遮掩掩。
每句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时听鹿耳朵里——
“我靠!檀见深今天帅爆了!”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清冷的人,还会有这么热血的一面。”
“他说出梦想是从军的那一刻,好有鲜衣怒马的感觉!”
“完蛋了,你知道我现在有股什么冲动吗?”
“什么?”
“我想……报考和他一个城市的大学。”
“我去!你疯了!”
时听鹿在后排女生说出想要报考和他同城市的大学时,便心尖重重一跳, 再也听不见后面的话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志愿单。
——京榆电影艺术学院。
艺术类院校里, 京艺和自己父亲任教的北澜电影学院齐名, 都是顶级学府。
父母当然希望她能留在身边,但她综合考量过,单论配音表演专业, 京艺要更胜一筹。
况且詹木生老师也毕业于京艺。
所以,京艺是她唯一的选择。
一周前她已经飞去京榆参加了校考,才艺展示选择的古筝和歌唱, 虽然嗓音还没完全恢复, 但她音调音准都无纰漏,自认表现可圈可点。
只要高考正常发挥, 她有自信能考上。
她做出这个选择前,也曾和那个女生一样,想过他会去哪个城市。
当然有私心,当然希望能离他近一些,不然哪来的邂逅和故事呢?
她正在一点点重拾自信,等到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她一定会有勇气站到他面前。
然后告诉他——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可以追求你吗?
可是所有美好的幻想还是败给了命运。
他选择的学校与她一南一北,相距近两千公里。
高中三年,他们在同一间教室里,一个第一排一个最后一排,她以为这已经是他们最远的距离了。
即使只有不过五十米。
而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无论是五十米,还是两千公里。
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因为隔在他们中间的始终都是最远的距离。
是她怎么追赶,都无法逾越的距离。
时听鹿在周围的吵闹声中,渐渐红了眼眶。
心脏泛起阵阵难以忍受的潮湿。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她满心期待的高考毕业,既是她奔赴未来的开始,也是他们所有故事的终止。
自此南辕北辙,他们将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永远消失于人海。
可她好舍不得……
因为她真的……好喜欢他,好喜欢他……
喜欢到,她甚至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为别的男生心动了。
时听鹿难过到心脏抽疼,眼泪霎时从眼眶里滑落,顺着她脸颊滴落到那张志愿单上,将“京榆”两个字洇湿出了一片墨迹。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那行斑驳的字迹,像是在看着她再也无法触及的——与他有关的未来。
只是她心里却十分清醒。
她再喜欢他又能如何呢?
在他们当下的年纪里,没有什么比自己未来重要。
所以,她再难过,再不舍,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她说不出“和他报考一个城市大学”那样浪漫又天真的话。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取舍。
可人总要学会抓住,对自己更为重要的东西。
-
时听鹿是被教室外的一阵躁动扯回思绪的,她急忙抹了下眼角,打算起身去趟卫生间洗下脸,她那会儿有些恍惚,快走到门口时才觉出氛围有一丝不对劲。
她低垂着的脑袋抬起来,不经意地往前瞥去,眼神却瞬间怔住——
隔着半米距离,教室前门,檀见深正插兜站在那里,眉眼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而他对面正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漂亮女生,手上捏着封粉红色信封。
“这是我的情书,你就收下嘛~”女生吴侬软语,声音特别娇,“我不着急答复的。”
时听鹿霎时愣在原地,进退不得。
周围都是起哄的人群,她的存在也不算特别突兀。
檀见深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双手始终插在兜里,语调低淡:“抱歉,我有喜欢的女孩儿了。我不想让她误会。”
“……”
那个女生和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时听鹿脑袋像被重物撞击了下,嗡的一声。
这三年向檀见深表白的女生层出不穷,但他拒绝的话术都非常统一——“抱歉,我不打算在高中早恋。”
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无不良嗜好,从不违反乱纪,只踏实学习,成绩一直霸榜年级第一。
所以从他嘴里说出不早恋的话,大家都不觉得是敷衍,只会认为他自律有原则,对人生早有规划。
只是没想到……有一日,能从他这里亲耳听到“有喜欢的人”。
天哪,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撩动他的凡心?
那女生眼睛都红了,倔强地看着他,不死心地问:“是……晴之学姐吗?”
高二时,檀见深和晴之的生日礼物事件沸腾了好一阵,学校到现在还有他俩的绯闻。
但那事之后,俩人似乎再也没有交际过,晴之也已经毕业,一群等着后续的吃瓜群众渐渐熄灭了心思。
没想到,时隔好几个月,这件事……终于迎来了后续。
他说有喜欢的人时,所有人第一个联想的都是晴之。
因为,她的确是他唯一特殊对待的女生。
檀见深刚要开口,那女生又捂住耳朵,哭着跑开:“算了算了,不要说了,反正也不是我……”
时听鹿那会儿脚步像灌了铅一样,她大脑一片空白。
身上某处仿佛浑然失去了知觉。
她最后是从后门离开教室的,那晚她趴在被子里,哭湿了一个枕头。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氛围也越来越紧张。
自誓师之后,她很少再回学校了。
檀见深也一样。
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高考前两个月。
他们刚结束了二模,二模难度最大,他们班却出乎意料地考出了个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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