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没有?”萧定北开口问她们。
萧扶光放下碗点了点头,陈褚抬头看了眼萧望舒。
萧望舒向来细嚼慢咽,吃得慢些,这时候还没放碗。
萧定北和萧扶光也不急着催促,陈褚更是又拿起碗陪她,还喝起了里面的米酒。
虞书婳在一旁看着他们,极力压制自己的不悦,朝他们笑问一句:“那我们等会儿再往那边人多的地方走走……”
她的话还没问完,霎时间,四面八方射来无数飞箭。
“啊——!!”
周围百姓尖叫着丢下花灯逃窜。
陈褚拿起桌边的刀,利刃出鞘,带起一阵寒光。
萧定北拔出佩剑,目光凶狠,环视四周。
萧望舒被迫放下了碗,进食被人打断,她神色略有些不悦。
陈褚他们带来的精兵也迅速将萧望舒和萧扶光围在里面,萧扶光用他的小身板把萧望舒挡在身后。萧望舒抬手按在他肩上,无声安抚。
这些刺客比她想象中来得要快一点,耐性一般啊。
“啊!”虞书婳惊声叫着,往萧望舒她们那边躲,跟着萧望舒躲进精兵包围圈里。
潜伏在周围的刺客拉上面罩,直接拔刀朝着包围圈里的虞书婳杀了过来。
萧定北回头大喝一声:“保护公主!”
那几名精兵闻言,慢慢收拢包围圈,将圈里的人保护在内。
但有意无意的,他们的保护重心都在往萧望舒姐弟二人身上倾斜,甚至有几次还不小心把虞书婳遗落在了包围圈外。
就连陈褚,也始终守在萧望舒三丈以内,任他再怎么与刺客搏斗都未曾离开过这个范围。
“定是乌国的刺客,没想到他们追我都追到京师来了!”虞书婳慌张地往萧望舒那边躲,声音带着哭腔,无助喊着,“这下怎么办啊!”
萧望舒脸上绷得一派冷静,按着萧扶光的肩膀,抽空顺口安抚虞书婳一句:“没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虞书婳:“……”
这萧望舒还真是会说话啊。
“驾——!”
京兆府的护城军掐着点赶过来,萧平南和韩非鱼领兵过来援助,不多时便除尽了刺客。
一切顺利得毫无波折。
韩非鱼带兵检查刺客尸身,搜出了几块令牌,再对比刺客使用了武器看了看,最终确认:“乌国刺客。”
萧平南冷声朝部下吩咐:“带回去,让仵作验尸复查!”
两名小将站出来,抱拳应下:“是!”
简单处理完刺客的事,萧平南又看向虞书婳,“刺客出没,街上不安全。书婳公主,我们先送你回馆驿吧。”
虞书婳咬着下唇,看了看他身边,脸上浮上一抹关心,开口询问:“二少夫人呢?萧统领带兵过来救援,二少夫人没事吧?”
萧平南扯开一抹笑,回答她:“有劳公主关心,内子方才就身体不适,闹着回府,我已经将她送回府上了。”
虞书婳面色一僵,随后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回去吧,先将你们送回去,稍后我再与几位将军一同搜查刺客。”萧平南直接拍板,也无人反驳他的话。
带领一众士兵将虞书婳送回馆驿,再将萧望舒和萧扶光送回相府之后,萧平南他们四人带兵分头搜查潜藏在京师城内的剩余刺客。
好好一场上元灯会,最后以刀光剑影收尾。
——
“怪不太平的,随便这么闹一次,京师百姓都要战战兢兢缩在家中好些天,街上铺子的生意又要惨淡几日了。”
书夏边往炉子里燃上香炭,边顺口说了两句。
忆春也接了句:“确实,咱们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想到刺杀都害怕,更别说老百姓。”
上面随便一点小动作,传到下面都跟翻江倒海似的,影响大着呢。
萧望舒靠坐在床头,收起手里的营收账册。
正准备吩咐忆春她们都去睡时,只听守在院子里的罗兴过来敲了敲门,说着:“小姐,陈将军有份东西送来。”
萧望舒眉梢轻挑。
这个时候送东西来?
书夏出门去拿,拿完回来有些茫然,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仔细看了看,朝萧望舒说着:“小姐,好像是碗酒酿圆子。”
大晚上的,陈将军就为给她们小姐送这一碗酒酿圆子?
“这个时辰了还吃什么圆子,都是些糯食,别一会儿让小姐吃积食了睡不着。”忆春现在对萧望舒的饮食格外注意。
准确来说,是只要萧望舒上心的东西,她都格外注意,并且会去仔细记下萧望舒的喜好。
“拿来吧,我瞧瞧。”萧望舒开口吩咐。
糯米圆子不能吃,甜酒还是能喝的。
“是。”书夏把碗从食盒里端出来,叹了一句,“竟然用汤婆子放在底下温着,这碗还是热的。”
说完,书夏走到床边,把碗端给萧望舒。
萧望舒接过,拿起勺子习惯性地搅了搅沉底的东西。
只见碗底被她搅起来的全是醪糟,不见半颗糯米圆子。
萧望舒有些错愕,用勺子舀着喝了一口。
书夏和她对视一眼,突然笑得揶揄,扭头朝忆春说着:“你自个儿过来瞧瞧,以往没瞧出来,陈将军的心思竟如此细腻。”
酒酿圆子,还单独把圆子给挑出去了,只剩一碗甜酒。
这就是所谓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吗?
……
第123章 孩儿十分正经(2)
“父亲,四妹所猜不假,那虞书婳果真和乌国刺客有些联系,否则昨晚她早就葬身刺客手下了!”萧定北言语激动。
萧平南端着一派沉稳,也道:“确实如此,我们的人并未尽心保护,那些乌国刺客看似过来刺杀虞书婳,实际未曾下死手。哪怕孩儿延迟些才带兵前去救援,虞书婳也无恙。”
萧鸿听着他们的话,对此早有预料。
只见他转向陈褚,询问:“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吗?”
陈褚抱拳答着:“确实是乌国刺客。”
萧鸿嗤笑一声,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准备吧。虞国公主联姻入宫,册封贵妃,入主一宫。让钦天监挑个好日子,在宫里行册封典礼。”
“父亲,乌国刺客前来行刺虞书婳,就是为了做戏给我们看,证明他们两国不和,博取父亲的信任。
“我们直接让虞书婳进宫,是否有些……太明显?”
萧平南思虑的多些,略有些迟疑。
萧鸿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为大局计,我两个亲生女儿都能送入宫中侍奉皇帝。虞国国君与我结盟军之好,我将他女视作我女,入宫为贵妃有何不可?
“魏国贵妃,此等身份,难道还轻视了虞国公主不成?”
他这个儿子,办事谨慎不假,就是缺了几分放手一搏的胆气。
凡事太过顾头顾尾,容易两头皆失。
“其实也是,二哥你都娶了正妻,八弟又年幼,虞国公主自视甚高,恐怕也瞧不上我和七弟。说来说去,不如让她进宫。”
萧定北没想那么多,在他眼里,其实让虞书婳进宫也有理有据,挺合适的,说得过去。
萧平南听完点了点头,笑道:“是我多想了。”
“此事就先这样,定北,你还要收拾行装动身返程,别为这事耽搁了,出发前多去陪陪你小娘吧。”萧鸿揭过话题。
萧定北立马应下:“孩儿明白。”
——
另一边,萧扶光把翻开的书盖在脸上,朝房沁儿和萧望舒嘟囔一句:“我还有多少年才能及冠啊?”
这什么启蒙文章他是一天也背不下去了。
“你若累了便歇会儿,夫子不是说你学得极快么,他都没有这么催着你学,你这么压着自己做什么?”萧望舒拿着针线,绣了半天也没绣出个什么模样来。
这什么女红刺绣她是一天也学不下去了。
“早些把这几个月的文章都吃透,我就可以多挪出点时间跟着小裴军师学学兵法策论。”
房沁儿听了他的话,笑着摇摇头,“敢情还是嫌夫子教的太简单了,想多学点别的。”
说完,她又提醒几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不要太急了,许多事情需要厚积薄发,急不得。你到了该学那些兵法策论的时候,你父亲自然会给你安排。”
“我知道了母亲。”萧扶光把脸上的书拿下来,继续耐着性子翻看。
房沁儿转向萧望舒,又问她:“听你们父亲说,望舒,你这些日子帮他办了不少事?”
“都是些小事,父亲忙于政务,难以面面俱到,我的商队正好有闲,就帮父亲看管一二。”萧望舒绣得蹙起眉头,手下每一针每一线仿佛都有它们自己的想法。
她以前也不是没拿过针线,但缝衣服的难度和刺绣肯定是没法比较的。
看她绣出了一副怨大苦深的模样,房沁儿有些好笑,开口朝她说着:“行了,歇会儿吧。”
萧望舒也不是什么脾气倔的人,此路不通立即掉头,把针线锦帕往篓子里一放。
房沁儿看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低下头边绣边问她:“昨儿晚上怎么回事?”
“乌国刺客行刺虞国使臣,意图蒙蔽父亲,让父亲相信他们两国不和,对虞书婳放下戒心。
“在那同时,可能他们还想趁乱除去二嫂。既为虞书婳清理出了位置,又能挑拨我们和拓跋部落的关系。
“只可惜弄巧成拙,原本做戏给父亲看,没想到装露馅了。
“父亲早有疑心,一开始就打算顺水推舟,放任虞书婳死在这场刺杀里,借此让乌国虞国再生间隙。
“虞书婳一死,能让虞国觉得乌国仍旧戒备他们、仍担忧他们与父亲联合,才恶意杀害虞国的联姻公主。
“让他们两国再结下国仇,这可比让虞书婳嫁进我们萧府要有利多了。
“而虞书婳没死,哪怕昨日随行将士并没有认真保护她,甚至好几次直接把她暴露在刺客的攻击范围内,她依旧没死,甚至连受伤都没有,这就更显蹊跷。
“自作聪明,大抵说得就是她们这样了。”
做戏也舍不得折点本钱,哪怕让刺客砍上一刀,都不至于如此显假。
萧望舒答得认真仔细,有条有理,以为房沁儿想听的是这个。
没想到房沁儿抬起头看她一眼,再问:“我是问你,昨儿晚上陈将军派人送到你院子里的吃食是怎么回事?”
虞书婳的事她已经听相爷说过了,她这会儿可没问这个。
萧望舒闻言一愣。
旁边看书的萧扶光悄悄把书往下挪了点,露出一双眼睛,狡黠地瞄向萧望舒。
“怎么,刚才还说得井井有条的,这会儿倒是哑巴了?”房沁儿绣着兰花锦帕的最后几针。
萧扶光笑得眼眸弯弯,说着:“姐姐可不哑巴,她想着怎么糊弄过去呢。”
萧望舒斜他一眼,“背你的文章去。”
“姐姐还急了。”萧扶光说着,对上萧望舒的眼神,赶紧把书竖起来挡住脸。
这时,房沁儿继续说着:“瞧你之前那么稀罕那穆云泽,我只当你喜欢斯文儒雅的文臣,还想着让你与你表哥多处一处,或者与小裴军师处一处也好。
“结果你倒好,冷不丁的就把手伸到你父亲身边去了。”
听房沁儿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萧望舒也不反驳,只道:“母亲,这男女之情岂有个什么文武之分?”
“是没有文武之分,但望舒,你这手也伸得太快了,叫我这个当母亲的很是错愕啊。”
房沁儿边绣着帕子,边慢悠悠地继续说着——
“你可知陈褚到底在哪一辈,你那手就乱伸?
“真论起来,陈褚与陆序阳将军他们兄弟相称,与你父亲算是同处一辈。
“你父亲每每为他封官时,都是按照陆序阳将军他们那一辈、按照你堂叔堂伯那一辈给他封的。
“否则你表哥年长他一岁,且有你外祖和舅舅扶持,当属同龄人中品阶最高的。但陈褚如今的品阶,可比你表哥还要高上半品。”
第124章 孩儿十分正经(3)
“母亲这话就说岔了,陈将军只年长姐姐五岁,和我们萧家又没有沾亲带故的,怎么还扯到辈分上去了?”一旁的萧扶光开口说着。
房沁儿睨他一眼,没有答话,而是问他:“所以你也知道,和你姐姐合起伙来瞒着我?”
萧扶光连忙摇头,“我哪敢啊母亲,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谁知道姐姐是什么时候下得手,她办事瞒得可严实了。”
“阿弟,你可真是我亲弟弟。”这出卖的速度,不是亲弟弟都说不过去。
“谁让你瞒着我的。”萧扶光咕哝着,被萧望舒扫了一眼之后赶紧拿书挡脸,摇头晃脑开始背文章。
房沁儿也懒得管他,只朝萧望舒问着:“陈褚可不比穆云泽,不是你新鲜劲过了就能扔到一旁不管的。
“那是你父亲麾下的虎将,是你父亲扳着手都能数过来的亲信之一。
“望舒,你可想好了?”
萧望舒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平缓:“自然想好了,母亲放心,孩儿会对陈将军负责到底的,定然不会像对穆云泽那样敷衍了事。”
话是这么个意思,但房沁儿听在耳朵里,总感觉似乎哪里有些奇怪。
这时候,杜嬷嬷在旁边忍不住笑道:“咱小姐怎么还养出一身男儿匪气来了,说什么负责到底的话,老奴刚才差点以为陈将军是个黄花大姑娘呢!”
杜嬷嬷这番话让房沁儿回过神来,也朝萧望舒说着:“听听你现在一天到晚嘴里都在说些什么,还有没有个正经?”
萧望舒回她:“孩儿十分正经。”
房沁儿不想和她再犟嘴,绣完帕子上最后几针,脸上渐渐浮现几分愁绪,小声嘀咕——
“这倒是不好办了,你舅母还指望让你和你怀瑾表哥结个金玉良缘,我可怎么婉拒她才好啊……”
她这女儿,自打对穆云泽的新鲜劲过了之后,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似的,走到哪儿都讨喜,带到哪儿都有排面。
原先是她上赶着和她那嫂嫂结亲,嫂嫂本不愿,还是哥哥顾及兄妹之情,才说让怀瑾试试。
不过那时望舒一心扑在穆云泽身上,怀瑾那孩子与她接触过几次都没什么交流,这事便不了了之。
现在难得嫂嫂主动提起此事,她也有这个想法,谁知望舒的手又伸到相爷身边去了。
真是叫她难办。
“唉——”
房沁儿愁得又叹了口气,把帕子和针线放回篓子里。
萧扶光放下书,悄悄瞄了房沁儿一眼,轻手轻脚地起身,猫着腰抱着书往外溜,溜到门边时还朝萧望舒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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