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靖子咬牙切齿，路卡卡点点头，这样才对嘛。刚才还只是旁观着的后辈，如今终于和他统一战线了。加尔那家伙堕落太久了，早就一身惹人讨厌的气息。
不过，也恰恰是托后辈这一遭的福，他也意外找到了自己那块真相的拼图。
“话说，我在那个叫花泽的档案里找到了有趣的东西……”路卡卡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被他折在口袋里的A4纸。
靖子接过去看了眼，有些无语：“我第一次看到这张纸。前辈当初把资料给我的时候藏起来了吧？”
这是一张就医报告，不知道有什么好藏的。只能看出来，花泽凛曾经出过车祸，伤到了眼睛，又做过角膜移植手术。
而他接受的角膜捐赠来自一个叫江口弘治的人……哦，原来如此。
路卡卡心虚地移开自己的目光：“我就是忘记放回去了而已……咳咳，总之，后辈可以看出什么吗？”
靖子点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和他计较这点细节毫无益处。
她亮出那张纸上、捐赠人「江口弘治」名字旁边、路卡卡用仿佛小学生的笔迹写的“零”字：“你不是写了吗？”
江口弘治是零组织的人吧，当初被骗着器官捐赠的可怜职员之一？这可以说明什么呢？花泽凛、零组织，和寺本加尔？
“没错。”路卡卡揭晓答案，“给花泽凛做手术的人正是西源零。”那个把彻底改变寺本加尔的科学疯子。
所以他当初会把花泽凛档案里就医的这张单独拿走调查。
“哈？”靖子意识到自己和他不在一个频道。“西源零”又是谁？不过这个姓氏倒是怪耳熟的。
路卡卡话锋一转：“后辈相信人可以死而复生吗？”
靖子犹豫回答：“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我是绝对不相信这种事的。目前为止，我们经历的时间变迁，说到底都只是精神层面的，反常规的400多年也可能只是在同一个被催眠后的梦境里。但人的死亡是绝对物质层面的，我绝对不相信物质消亡之后还能逆转……”
路卡卡几乎是自己说自己的：“西源那个疯子，发表了不知多少篇论文和讲话，企图对全世界证实人的精神能量，也就是所谓的灵魂可以通过器官——‘容器’来延续……意思是，一个人即使是死了，只要他储存灵魂的容器还在，就可以复活。”
靖子不知道路卡卡这么宏观的思考和他们牵扯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她以为前辈一定是格外见多识广开明的类型，没想到他有这么执拗的看法。对她来说，谁有什么特殊的能力，都是有可能的，不至于绝对不相信。
只是路卡卡愿意说，她就在一旁安静听着，没有轻易抬杠。
“我曾经亲眼看到自己珍贵的后辈死去，然而前几天，他活蹦乱跳地出现，信誓旦旦地宣布自己是死而复生的。”路卡卡的神色和语气都淡淡的，“我能想到的解释只能是，当初那个组织掉包了他，在我面前杀掉的只是一个化妆得和他极为相似的人。而他只是被催眠之后，以为自己真的是复活了罢了。”
靖子眨眨眼睛，终于没忍住：“那……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欺骗前辈的原因是什么？”
路卡卡也对她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复活理论一旦被证实，后辈认为接下来最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靖子摇摇头。
“永生。”路卡卡语气依旧平淡，“西源零那家伙说，到时候全人类都会实现永生。”
永生啊 ……怎么听起来这么伟大呢？
此时靖子把路卡卡的讲述完全当故事听完，还没能意识到这个词会是自己逃出时间的关键秘钥。不过，在她的心里，已然浮现出一个有趣的假设。
好在高桥志乃终于和寺本加尔聊完了，走出来说可以带靖子去看花泽凛。
理论上当然不是谁都能随意来参观的，靖子作为受害者和未成年杀人犯（未遂）直接接触也是不被支持的，但人家毕竟是亲手抓到犯人的报社记者，也就破例让她和花泽凛见面了。
他的视线落在靖子脖子上的血痕上，多少有些犹豫：“山下小姐……没关系吗？”
“没关系，不用小看我，说不定还可以帮忙问出有用的信息哦！”靖子尽力礼貌微笑，指望高桥早点带她过去。
路卡卡在旁边学高桥的语气，恶趣味地问：“后辈你的嘴角好像出现了抽搐的状况，没关系吗？”
靖子：“……”
转身的时候，靖子往窗里看了眼，审讯室里的寺本加尔也心灵感应般看向了她。
分明知道从里面看不见外面，靖子还是心悸了一下。
等着吧，她想，才不管他有什么苦衷呢，就算是四大家族的继承人之一，她也一定可以找到机会抓到他。没有人可以在做了坏事后永远逃脱制裁。
见花泽凛的时候，靖子带上了荒川冬雪。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看起来平静的荒川，坐在花泽凛对面时，肩膀颤抖得停不下来。
花泽凛一见到她们，眼神里充满愧疚。
不知为何，靖子总觉得他是演的：“你现在是花泽凛，还是江口弘治？”
花泽凛抿着唇，漂亮的眼睛里是犹豫的情绪闪烁：“您的意思是什么？”
靖子把高桥没收的作为证物的日记本摊开，上面是用几乎痴迷的语气记录的对荒川冬雪的观察，还有手绘的地图和记录。
荒川眼睛都看直了。
花泽凛双手被手铐锁着，靖子便一页一页翻给他看。
他低下头，目光也仔仔细细地跟着靖子翻书地进度，最终他茫然地抬起头：“这不是我写的。”
靖子问：“那你对写这个的人了解多少呢，你们平时是怎么交流，换班的？”
花泽凛又抿了抿唇，似乎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我可以告诉您的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本子。”
“第一次？”靖子有些好笑，“撒谎也给我编得仔细一点吧。”
花泽凛捏紧了拳头，似乎是想要争辩却不好开口，看到靖子脖子上的勒痕后更不好发作了的样子：“我知道这样说听起来很像是在狡辩，但是以我对那个人的了解来说，内容可能会是编的……我也是听管家说最近我凌晨出过门才知道，自己成为了报社记者们的观察对象……我是说，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在知道自己被调查后临时编造了日记来吸引记者您的注意也是可能的……”
“我自己的话，并不认识这个叫荒川冬雪的女生。”
“那么，在露阴癖的大叔面前拯救我的事情也不记得吗？”荒川突然发问，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已然有了泪花。
“即使不记得我，当时的事迹有印象吗？”
不喜欢她也没关系，日记是编造的也没关系……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想确认一件事，自己喜欢的那人，不是杀人犯的那个人格，对吗？
靖子安静地在一旁观察。
“……对不起。”花泽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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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幽灵附身杀人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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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泽凛的回答让靖子感觉自己多少是“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一点，当然这词语也是宁期调侃她用的，似乎也是炎国俗语。
“虽然听起来是好事，我也很想把功劳揽下，哪怕说自己做过类似的事情又忘了也好……但我的确没有关于您说的这些事的印象。”花泽凛这样解释。
荒川冬雪的单恋宣告无疾而终，这次终于毫无转圜余地。
对她来说，这个名叫花泽凛的转校生，即使有个漂亮的脸蛋，到底也是背负着人命的凶手，即使那些人不是他清醒的这个人格杀的。而那个凶手的人格，可能是她过去喜欢了那么长时间的人……
荒川感到恍惚。
靖子则是猜测，花泽可能人格分裂，也可能是装精神病患者的。如果是装的，那他演技再好也早晚会露出马脚。
两人聊完出去，路卡卡走过来说，接下来花泽凛要面临一系列的杀人未遂指控，还要接受精神测定，寺本加尔给他请了律师，不排除他们要走“未成年犯罪兼精神失常”的叠buff式免罪途径。
靖子已经想到了这点，而且对方极可能是在枫叶国杀的人，再追溯起来会很难，这次对她出手又是未遂。不过，路卡卡前辈说的零组织可能是个调查方向。她决定再搜寻一些证据试试，同时默默在心里给加尔记上一笔。
两个大人把荒川冬雪与花田樱两个高中生送走，理香仍留在车上，拍着身旁的座椅问：“超勇敢的靖子小姐可以过来一下吗？”
靖子接受了这个提议。
路卡卡权当女生之间有什么悄悄话要说，自己躺倒在座椅里，抱着胳膊，闭眼假寐。
“一直都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理香低头在自己手机上鼓捣了一些什么，献宝一样地拿给靖子看：“等无敌的靖子小姐联系我的时间，我做了这个。”
靖子侧头看过去，竟然是个网站，标题写着：「全国最高の风水师山下靖子」，放了她中奖登上电视被当面采访的视频和新闻照片。页面底下有个和她当时穿着的色彩相似的Q版像素小人，摊着双手，头顶写着「下单按钮工事中」。
“好厉害……”靖子看得张大了嘴巴。不愧是理香。
理香被夸赞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更像招财猫了：“这种网站小意思啦，随随便便就可以搭建出来，其实我还做了个App的Demo，因为不知道全国最强的靖子小姐喜欢什么风格就先不拿出来献丑……”
“搬过来吧。”靖子说。
“诶？”理香没反应过来。
“带上你的电脑一起搬过来。你也看过了，我家房间超多的，从我卧室到餐厅都要走20分钟。”靖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些信息。那个电脑，怕是沾染了太多负能量，早就开始影响主人了吧。
“我说后辈你，”前排驾驶座上的人听到这，总算按捺不住回过头来，“也太偏心了吧！”他费了多少口水才说动靖子让她住，还承诺了那么高的房租报酬，为什么这个女生说住就住啊？
“对啊。”靖子大言不惭地承认。心说难道不是你开了这个头吗，她几百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但既然有了一个房客，再多一个又何妨？
“我……可以吗？”理香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扭头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靖子。
靖子有些好笑地反问她：“你觉得自己的业务水平不可以吗？”
这可问到理香的心坎上了，她收起自己的手机，骄傲地对靖子眨眼睛：“全世界黑客可以做的事我都可以做到。”
路卡卡哀怨地回头看着自己背后的人，抗议无效，还得帮连夜入住的理香搬行李。
晚饭三人是在高级西餐厅吃完才回去的，下馆子的借口是开业大吉。
既然有了理香的加盟，「全国最高の风水师山下靖子」的网页上也有了正式的下单通道，理香作为管理员暂时也要负责查看留言和私信。
简单的App也做好了，靖子为了营造神秘的气氛，特意选了一个炎国才有的通灵神兽的卡通形象：谛听。
尽管万事俱备，对于能接到什么单靖子倒是咸鱼一条，丝毫没有期待，也不抱期望。毕竟建立网站只是把理香和她的电脑骗到身边来的借口而已。
然而还真有人用着一串乱码般的数字ID在网站上私信管理员。
理香好笑地评价：“就算用了匿名，这种程度我随便就可以解码他ip地址的。”
对方问：「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她回：「对万能的靖子小姐来说是这样的。」
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许久，似乎打了又删，反反复复犹豫了很久才发接着询问：「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体被鬼魂附身变成杀人凶手的情况，风水师也可以证明清白吗」
「这就是我的愿望，真的真的拜托了，帮帮我吧……」
理香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网站页面放大给靖子看。
几乎是同时，路卡卡也来到了她们身边，宣布：“后辈，来活了。”
他撰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新闻上正在播报：“18日凌晨，京都府多市郡同时出现凶杀事件，作案手法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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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幽灵附身杀人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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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里说，京都府有4个市郡都同时出现了死者，都是在自己家里遇害，警方很快就锁定了三名嫌犯，剩下最后一个嫌疑人目前下落不明。
理香看看电视，又看看自己的电脑：“……好可疑。”
靖子也重新凑过去看她的电脑屏幕：“嗯，但是……”
“这个人，我查查他的信息吧。”理香当机立断。
“放着也没关系，可能是看了新闻之后故意恶作剧来的。”靖子想了想，“越是这种时候提出奇怪委托，就越是捣乱的，和这种人对话下去很可能是浪费时间，你无聊的话另说。”
理香兴奋敲击键盘的手停顿了。
路卡卡见机用手肘推推靖子：“我们去抓第四个凶手吧！”
靖子对他的提议也表现得很消极：“这似乎是警察的工作吧。”
路卡卡抱住自己的胳膊，只说了三个字：“见习期。”
“我们走吧前辈，”靖子的脸上顿时堆上笑容，“先去最近的郡查吧，要不去乙训郡？”
理香暗暗对能轻易说动靖子的路卡卡竖了个大拇指。
开车去凶案现场的路上，靖子和路卡卡闲聊案件的细节。
“……趁着受害人洗澡的时候动手真的太恐怖了，想想我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之前好像有个相似的电影？”路卡卡开着车，眼神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可语气格外夸张。
“《惊魂记》？”靖子秒答。
“没错，好像就叫这个！”路卡卡赞许地瞥一眼靖子，“没准是模仿犯罪吗？”
“有可能。”靖子点点头，“法医和目击证人好像都说，四个受害者遇害的时间差不多，好像约好了一样。”
“但是四个现场距离挺远的，几个抓到的嫌疑人好像也都没有关联，难道他们是什么邪恶的地下组织成员吗？”路卡卡意有所指地补充，又忍不住感慨，“后辈总能幽默地和我想到一个地方，还很博闻强识呢！”
“‘博闻强识’指的是刚才提到的那部希区柯克的电影吗？”靖子对于他突然的夸奖保持警惕，“那个很经典，很多人都看过的吧，难道前辈无聊的时候不看吗？电影。”
路卡卡轻描淡写：“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电影。”
“明明超级经典……”靖子小声吐槽，“不看电影的话，400多年都在做什么？”
路卡卡想了想：“工作？”
靖子：“……”她忘了，几百年来，对这个社会来说，她好像都只能算个无业游民来着。和人家比起来，她的无聊时间大把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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