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秀说:“纪老师上次夸我了,说我画的很棒。”
这半年来邝秀变化挺大的,她的天赋在画画上,邝倩则在学习上很棒,听田麦说,邝倩这半年在学校的进步很大,把一些学生都赶上了,她学习很努力,放学回来后经常在书桌前坐到十二点才睡觉。
姐妹两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展,这对田麦和邝副团长来说都是一种欣慰。
到了部队外,田麦和邝秀先走了,雪下的不大,但几个人肩上和头上都落了雪,姜念握紧陆聿的手,扬起笑脸笑眯眯的看他:“你说我们两现在是不是白头了?”
说完抓着陆聿的手抬了下,让他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陆聿笑道:“我们会真正的白头偕老。”
“陆团长,就是这位找您。”
警备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陆聿抬头看去,姜念也循着警备员的声音望过去,那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头上带着护耳朵的棉帽子,嘴一圈都长了胡子,像是好几天没有打理了,那人看见他们,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这个人姜念记得。
是半年前在火车上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人。
没想到他会来找陆聿。
姜念这一刻能感觉到陆聿身上有一瞬间的紧绷,直觉告诉她,陆聿绝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不过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逼他。
“我们过去。”
陆聿牵着她走过去,雪落在中年男人的帽子上,盖了一层白。
那人对他们笑了下,说:“好久不见。”
姜念抿着唇没说话,陆聿冷淡问:“找我有什么事?”
中年男人笑道:“你还记得我吗?”
陆聿颔首:“嗯,火车上见过。”
“记性挺好的。”
中年男人下意识摸了摸兜,好像在找烟,没找到后笑了下。
陆聿没说话,等着他下文。
过了一会中年男人把帽子摘下来拍了拍上面的雪,他微低着头,像是在斟酌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会,先试探的说了一句:“你知道沈爱吗?”
说完他才抬起头看陆聿的反应,男人面色平静,眉目深黑,冷静的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只有被陆聿握着手的姜念才能从他的肢体反应上感觉到他明显的变化。
在中年男人说出‘沈爱’的名字时,陆聿手指的骨节倏地用力,姜念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直觉告诉她,‘沈爱’或许就是陆聿的亲生母亲,这本书的剧情里没有提及陆聿母亲的姓名,倒是上次回老家的时候,赵婶提过一嘴,陆聿的亲生母亲姓沈。
姜念抿了抿唇,抬头看向陆聿。
男人低垂着眉目,睫毛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相识三年,她从未看透过陆聿,就像此刻,她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雪渐渐大了。
陆聿掀目光看向中年男人,薄唇轻启,很冷淡的说了两个字:“记得。”
中年男人又抖了抖帽子上的雪,然后带在头上,看着陆聿极其冷漠的态度,脸上的笑意仍旧不减,显出几分和蔼:“我叫杜江,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你可以叫我杜江,也可以叫我一声杜叔,我这趟来有两件事。”
说着把旁边的硕大的蛇皮袋拎起来放到陆聿脚边:“这是我从新疆给你带的特产,里面有小爱做的狐狸背心,给你和你媳妇一人做了一件,还有这边买不到的吃的,你们尝尝,要是觉得好吃,我回去再给你们寄点。”
“这是第一件事。”
杜江砸吧了嘴,像是烟瘾犯了。
姜念很难想象当初在火车上见过的那位气质洒脱的中年大叔,眼下看着有几分沧桑。
也不知道他这半年经历了什么。
陆聿的声音打断了姜念的思绪,他问杜江:“第二件事呢?”
杜江说:“沈爱想见见你,她腿脚不好,身子骨也弱,经不起四天四夜的火车长途,我拦着没让她来,我亲自到这边来,就想当面跟你说一声,你要是愿意见她,就带你媳妇去新疆看看她。”
他低头笑了下:“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件事。”
“你娘这辈子也挺苦的,她当年丢下你走了是她是不对,我在这代她跟你赔个不是,当然我也没这个资格。”
杜江咳了两声,把新疆的地址告诉陆聿后,又笑了下说:“你们两忙,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要是来就提前发个电报,我好准备准备,要是――”他顿了下,续道:“不说了,雪下大了,你们回吧。”
姜念看着杜江背影,他的脊背有些佝偻,在茫茫大雪中逐渐走远。
她看向身边的陆聿,见他垂眸看着脚边的蛇皮袋,捏了捏他的手指,陆聿转头看向她,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沙哑:“冷了?”
姜念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有点冷。”
“我们回去。”
陆聿拎起蛇皮袋牵着姜念往回走,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回到家陆聿把蛇皮袋放在另一间屋子后就去厨房做饭了,姜念踌躇了一下,始终没踏进那间屋子。
关于陆聿母亲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陆聿心里,他母亲在他十岁那年抛弃他走了,谁知道十几年过去,一个陌生男人告诉他,他母亲想见他。
这事换做谁谁也不好受。
陆聿吃过饭就去团里了,中午的时候姜念收到一封电报,是冯梅发来的,简短的几个字:过年过来玩。
姜念下午出去了一趟,给冯梅发电报也回了一句话:有时间就去。
陆聿晚上很晚才回来,姜念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床边往下陷了一些,紧跟着腰身一紧,下一刻就落入陆聿冒着热气的怀里,她戳了戳陆聿绷紧的手臂肌肉,在他颈窝处蹭了下:“你身上怎么这么热乎?”
按理说从外面回来,身上是冰的。
陆聿看着姜念睡得绯红的脸颊,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在她唇上亲了下:“用热毛巾擦了擦,怕凉着你。”
姜念抿嘴笑了下,原本脑子还有些迷糊,结果下一秒就被陆聿抱起,结结实实的、坐在他身上。
姜念:……
陆聿喉结滚动了两下,眼底浮出暗谷欠:“念念”
姜念心底一颤,听着那低沉磁性的嗓音,觉得骨头都酥了。
她也不知道陆聿今晚怎么了,这一战很长,姜念用力抓着陆聿的手臂,在他后背留下几道痕迹。
最后在姜念的求饶中他才堪堪放过她。
陆聿帮她清洗干净,然后躺进被窝抱紧姜念,在她耳廓亲了下,姜念累的眼皮都不想抬,嘟囔道:“冯嫂子发电报过来,说让咱们去东市过年,我没给她准确回复。”
陆聿用下巴摩挲着姜念的发顶,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亮光没有说话。
这场雪下了两天,姜念的绣图也差不多完成了,等雪停后她把绣图送到市里,告诉葛梅今年暂时不接绣图了,她隐隐有种感觉,陆聿可能会去新疆。
很快到了腊月初八这天,是陈尧和舒雪结婚的日子。
陈尧提前两个月就打了结婚申请报告,也申请了家属楼,跟田嫂子她们是一栋楼,腊月初八这天天气还挺暖和的,跟陈尧一块接亲的有邝副团长,任营长,方营长,还有雷营长。
陆聿和顾时州在部队这边帮陈尧撑着,陈尧是个孤儿,结婚这天就他姑姑一个人来了,大事小事还是贺团长跟兰嫂子帮忙的。
舒雪结婚岳巧没去,也拉着关露不让她去。
关露不知道,但岳巧比较讲究,说孕妇不能和新娘子碰面,会冲着新娘子的,中午的饭点,何月从宴席上端了三个菜送到关露和岳巧家,让她们先吃着。
天蒙蒙黑的时候,陈尧那栋家属楼特别热闹,尤其是晚上闹洞房,一群人没少折腾陈尧。
姜念先回家休息了,她洗漱好躺在床上,睡到一点左右时外面传来了开门声,没一会陆聿进来了,他虽然洗漱过了,可姜念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陆聿掀开被子躺下,伸手抱住姜念,在她颈窝处亲了下:“吵醒你了?”
姜念道:“你喝酒了?”
陆聿:“嗯,被他们拉着灌了点酒。”
“念念”
他声音哑了几分,抱紧姜念,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们过年去新疆吧,宋白和唐泽都在那边,我们这趟过去过去也顺便看看他们。”
第97章 单更
姜念仰起小脸看着陆聿冷硬的下颔线条,纤细的手臂搭在他胸膛上,眉眼一弯,笑道:“都听你的。”
其实在杜江过来后她就感觉陆聿会去新疆,眼下也正是验证了她的猜测。
十几年前陆聿被亲生母亲丢下,音讯全无,如今和亲生母亲有关的人忽然出现,如果换做她,她也想见到那个女人,亲口问她当初为什么丢下她。
陆聿握住姜念的手,在她发顶亲了下。
两人去新疆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四,陆聿一早起来给宋白发了一份电报,今天正好周日,不仅是陆聿休息的日子,也是陈尧和舒雪过来认门的日子,刚吃过早饭陈尧他们就来了。
两人提的鸡蛋和麦乳精,陈尧一进来就高兴的喊了一声陆团长和嫂子。
舒雪跟在后面,喊了一声陆团长,然后走到姜念跟前,和她坐在板凳上,依旧喊得是姜姐,她觉得喊姐比嫂子亲切的多:“姜姐,我明天跟陈尧要回老家一趟。”
提到回老家,舒雪垂下眼,脸色看不出太多喜色。
舒雪家的情况姜念多少了解一些,昨天她和陈尧结婚,她家也没来个人。
“姜姐。”
舒雪哽咽了一下,眼睛有些红,伸手握住姜念的手说:“我终于明白结婚的时候家里没人来有多难受了。”她看了眼屋顶,把眼睛里的泪逼回去:“我这次和陈尧回去不是看我爹娘他们,主要是去坟上看我爷爷奶奶,亲自告诉他们,我嫁人了。”
姜念拍了拍舒雪的手:“这样也好。”
她顿了下,压低声音说:“不用为那些不在意你的人去伤心,没有必要,你反而要过的越来越好,让他们后悔当初这么对你,陈尧挺不错的,你也有绣图的手艺,你们的日子不会差的。”
舒雪笑道:“谢谢姜姐。”
她看了眼陈尧,陈尧似有所觉,也朝她这边看来,舒雪抿了下唇,看向姜念:“姜姐,我和陈尧我们两个说好了,等孩子生下来,认你和陆团长当干爹干妈。”
姜念:???
陆聿轻咳一声,看向陈尧,陈尧一下子蹦起来,说道:“陆团长,嫂子,这事你们两可不能拒绝,我和舒雪都一致决定,这个干爸干妈你们怎么也得当。”
姜念:……
陆聿:……
舒雪也站起身走到陈尧旁边,笑道:“要不是陆团长和姜姐,哪有我们两的今天。”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念和陆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陈尧和舒雪先是去了贺团长家,跟兰嫂子他们说了好一会话,特意买了许多东西感谢他们两口子,这次结婚的事贺团长跟兰惠出了大力气,比陈尧的姑姑出的力气都大,大家虽然不是一个团的,可兰嫂子却实打实的把她们都当亲妹子看待。
从贺团长家出来陈尧她们才来了陆聿这边,舒雪走的时候对姜念说:“姜姐,晚上去我那,我叫了兰嫂子一家和你们,咱们今晚好好聚一聚。”
姜念笑道:“好。”
天麻麻黑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陆聿有事去了一趟团里,六点左右才回来,一到家都带着姜念去了陈尧家,贺团长和兰嫂子带着两个孩子都过去了,舒雪做了一桌子菜,还买了汽水放在倒着热水的搪瓷盆里暖着,知道贺团长喜欢喝酒,给贺团长和陆聿都准备了白酒,这顿饭看得出舒雪和陈尧用了心。
饭桌上,贺团长和陆聿还有陈尧在聊着团里的事,兰惠挨着姜念坐,她胳膊肘碰了碰姜念的手臂,低声问:“你跟陆聿结婚差不多快一年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姜念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眼陆聿,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说话间也掀目光看向她,眉眼里浮出笑意。
“问你话呢,你看他干啥?”
兰惠又碰了碰姜念:“是不是陆聿不想要?”
姜念:……
没想到还真让兰嫂子猜对了。
自从陆聿说三年后再生孩子后她心里就一直藏着疑惑,如今差不多已经过去一年了,最多两年她就知道陆聿藏得什么心思了,姜念忽地想到上次在火车上做的梦,梦见陆聿在一个小屋子里,身上关节都是伤,往下滴着血,脸色苍白又痛苦。
她眼睫一颤,下意识又看向陆聿。
那究竟是她做的梦而已,还是真的?
姜念不敢细想,回过神对兰惠说:“我们两都不打算要孩子,再过两年再说,这两年我先把刺绣的工作好好干干。”
兰惠并不是老古董迂腐的人,听了姜念的话便说:“也行,就许他们男人有事业,还不许咱们女人干事业了?你这想法很好,把工作干大、干好后咱们再说生孩子的事。”
贺团长和陈尧喝的有点多,陆聿还是清醒的。
陆聿扶着贺团长回去,把他安全送到家才回去接姜念,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白,两人十指相扣走在白皑皑的夜色里,姜念看着地上延申出去的影子,咬了咬下唇,还是把心里的话问出来:“陆聿,我们为什么三年后要孩子?”
陆聿没说话,身上的酒味被冷冽的寒风吹散。
他握紧姜念的手,一直回到家里他才转过身握住姜念单薄的双肩,俯下身与她的视线齐平,眼底翻涌着难以让人看懂的复杂:“念念――”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紧了几分,声音也开始暗哑:“三年后会有一个变数,我也不知道这个变数会改变什么。”他抱住姜念,埋首在她的颈窝处:“已经过去一年了,我们再等两年,好不好?”
他这一刻的语气带了些从未有过的祈求。
姜念不知道陆聿所说的变数是什么,但能让一个沉稳睿智的人这么顾忌,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是部队里的变数?
还是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职位在三年后会有什么变数?
姜念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屋子里安静无比,两个人紧紧抱着没再说话,直到楼道里传来岳巧和雷营长说笑的声音两人才有了动静,陆聿弯腰抱起姜念走进里屋,两人一并倒在床上,散去的酒味有攀升的势头,姜念没喝酒,闻着酒味都好似醉了。
她眼神迷离的望着陆聿,双手搭在他肩上,难得的主动、吻上他的唇。
陆聿呼吸倏地绷紧,手指解开衣扣,探进腰间的毛衣里,他的手温热,指腹有些粗粝,姜念身子有些颤栗。
“念念”.
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四,陆聿申请的假期也批准下来了。
姜念把东西都装进军绿色的大背包里,火车要坐四天四夜,她在家多做了些糕点和包子,还做了些牛肉干和肉肠,又去供销社买了点饼干和麦乳精,这些吃的就装了一包,陆聿背着大包提着一个包,倒是姜念轻轻松松的跟在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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