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陛下究竟会不会为了公主而去责罚柴家的人这也是未知数。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走向营地,然而今天夏昭的运气实在不好,在快到营地的时候她又遇见了璟帝那群人。
当时她躲避不及,隔着些距离都能感受到璟帝那冰冷又厌弃的目光,她赶忙与宁女史站在一侧等他们先行,低着头想让璟帝不要注意到她。
等璟帝们一群人走过后,她想起璟帝看她的那一眼不禁头皮发麻,完了,皇兄生气了!
“公主,我们回去吧。”宁女史适时地扶住了她。
“嗯。”夏昭面容苍白地点头,然后撑着宁女史的手,一脚重一脚轻地回了自己的帐篷,心里充满恐慌。
皇兄为什么生气?他会再次将她关进春和宫里不准外出吗?
她在这种恐慌中等待着,等璟帝的到来,等璟帝的宣判。
璟帝没有让她等多久,回了营后换下了骑服,穿上了白色常服,喝了半盏茶后就移步去了夏昭的营地。
等他掀开帘子走进帐篷,屋里伺候的两位宫人瞬间站了起来,赶忙对着他跪下行礼。他忽略了那两位宫人,抬眼看向那个隔出里外间的曲屏风,隐隐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影。
她倒还坐得住。
他刚刚骑马回营时看见了她时心里就瞬间生了不满,他默许了她一些自由,但等他看见了她的自由后又十分生气。
他饶过屏风走进里间,夏昭坐在椅子上回头看向了他,神情哀伤而无辜,充满了动人的柔弱。
美丽之人的示弱更容易打动人心,很好,她清楚自己的优势,并能很好的利用。
璟帝冷笑着走到夏昭的身边,俯身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审视着这张脸上的脆弱,冷声说:“别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孤并不会可怜你。”
“皇兄为什么生气?”她不理会璟帝的嘲讽,还是那种乖巧顺从的模样。
璟帝很坦诚地说:“因为你开心了。”
所以他便不开心了。
夏昭一愣,没想到他这次会说得这么直白。
果然他就是见不得她好过。
夏昭恨得咬牙,但现在不是她发作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出来了,她不想马上就被璟帝送回去。
于是她唇舌紧锁,不再言语。
璟帝眸色冷漠地看着她低垂的头顶,然后移步坐在了她对面,淡然地问:“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夏昭知道瞒不过他,便看着他诚实地说:“我今天上午遇见了瑜哥哥,我跟他一起去骑马看花了,但我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讲。”
“嗯。”璟帝点头,说:“下午呢?”
夏昭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情绪还算稳定,就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午皇嫂邀我们在营地旁聚一聚,大家在一起玩了一会儿,聚完了后我就在那附近随意地走了走,然后回来的时候就碰上皇兄了。”
璟帝听完了,略一沉默,便说:“你没事还是不要乱走,不然遇见了些不长眼的人冲撞了你就不好了。你是长公主,孤的妹妹,孤不希望你受伤,也不希望你被人议论。”
她最好是永远默默地待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远离众人,远离言论,然后在他允许的情况下,温顺地活着。
他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看见她,不喜欢她被别人注视,不喜欢她对他视而不见。
他有些烦闷,他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让她走出春和宫。他总觉得自己的退让会让夏昭得寸进尺,让有些事情脱离掌控。
他有些后悔了。
他安静地看着她,而夏昭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璟帝漠然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璟帝不允许自己对她生出过多的怜爱,于是他看了她一会儿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帐篷,他看见了身形如利剑的宁女史。
“说。”璟帝走到她面前,将手负在身后,抬头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宁女史低着头,说:“回陛下,今天下午,公主与奴婢四处走走时遇见了荣国公府的二公子,他骑马奔来差点伤了公主。依奴婢之见,他是故意的,二公子做事一向随心随性,奴婢怕他后面会伤害公主。”
听见了宁女史的话,璟帝当下就皱起了眉,略一停顿后他看着宁女史低垂的头,说:“柴荣没有你们想得那样莽撞愚蠢。你做好孤让你做的事就好。”
“诺。”宁女史低垂着头颅,目光泛着寒意。
陛下真的如此不在乎公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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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猎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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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等璟帝走后仰头长舒了口气,然后缓了片刻后才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走到帐篷外面,璟帝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了一脸阴沉的宁女史。
“你已经告诉他了吧?”夏昭看着宁女史,无奈又悲哀地说:“我说了,他恨我,不会为了我去责罚柴家的人。在他眼里,我只有还活着承受他的仇恨就好,别的就无所谓了。”
宁女史不吭声,用她最擅长的沉默来面对夏昭的悲伤。
夏昭抬头看向天空,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但月亮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看着那隐约有些透明的弯月,视线渐渐模糊了,但她还是倔强地抬着头,不肯低头落泪。
她真的好想父皇母后啊,他们若还在的话,她就可以扑在他们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
夜色渐深,秦瑜坐在桌前,将自己检查好的箭矢一支支地放进箭娄里,然后又起身走到一边将自己明天要带的东西一一确认。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参加春猎,他幼时养在宫里,先帝怕他受伤,便从不带他参加这些危险的狩猎活动,后来大了,先帝也想过带他来见见世面,历练一下,但他又舍不得昭昭,所以也不曾来过。
再后来,昭昭大了,可以与他一起参加春猎了,但贵妃走了,先帝病了,他也去了边关陪父亲了,于是便也没有机会参加春猎了。
秦家有秦家的骄傲,此次春猎,他定不能落于人后。
收拾好一切后他才让人端来热水,简单得洗了下脸,擦了擦身上的汗后才换了干净的里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可他这一闲下来就又想起了夏昭,也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来这凤鸣山是否适应。
今天下午,他与父亲一起随璟帝去熟悉了下鸣凤山的地形,回营时远远地看见了夏昭与宁女史,他心里正因看见了她而生出了几分欢喜,而夏昭却不曾看他一眼便匆匆地背过身去了,似是在仓惶地躲避些什么。
一瞬间,他心里的欢喜便化作了担忧。
夏昭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但他目前却无法解决她的困境,这让他每每想到这一点就心如刀绞。
他甚至想过,要不就趁这次春猎将夏昭带走吧,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可这也只是他自暴自弃的狂想罢了。
且不说他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为了家族的荣光不可任性,就说他的昭昭吧,他的昭昭那么美好又光明的一个人,他怎么能让她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地活着。
他想要她高贵而自由地活着,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在宠爱与富贵中快乐得活着。
“昭昭。”他念着她的名字,闭着眼睛,怀着一种沉重的情绪睡着了,做了个混乱的梦,梦里有昭昭,她在哭。
第二日清晨,璟帝用过早膳后就在皇后的侍候下换上了轻便的骑服,然后准备去跟丞相他们汇合了。
“陛下。”在璟帝即将跨出帐篷的时候皇后依依不舍地叫住了他。
“嗯?”璟帝回身不解地看着皇后。
皇后目光依恋地看着他,走向他,有些痴痴地说:“臣妾突然想任性一次,跟着陛下一起去狩猎了。”
“皇后。”璟帝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润地笑着说:“骑马狩猎有危险,皇后女儿之身,金贵之躯当好好保重。”
皇后笑着不说话,心里却想起了那位善于骑射的贵女——柴茜云,她是皇帝的表妹,往年春猎璟帝怕她受伤都是把她带在身边一起的,想来今年也不意外。
璟帝像是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似的,无奈地笑着说:“对了,皇后,茜云如今大了,你也帮着留意一下她的婚事,看看那些世家公子里是否有些好儿郎。”
皇后被戳中了心事不禁有些脸热,忙低着头应下了此事,想着外面还有那些文武大臣们在等着璟帝,便又伸手轻轻推了推璟帝,说:“陛下快去吧,丞相们还等着呢。”
“嗯。”璟帝轻点头,而后转身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手里帮他拿着一些打猎需要的一些工具。
皇后站在帐篷外目送着他,看见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腰间别上了宝剑,接过别人递给他的弓,单手拉着拉着缰绳,骑着马缓缓地想着营地东面走去。
她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为他而跳动着,那么鲜活,那么用力。
她的唇边慢慢绽开了一丝微笑,是幸福,也是悲哀。她全心全意的爱着他,有幸成为他的皇后,却又仅仅是他的皇后罢了。
狩猎开始了,大家都分散开去打猎了,都希望今晚猎到一个大一些的猎物,扬扬自己家族的威风。而秦大将军与独子秦瑜则被丞相安排在璟帝身边,保护着陛下的安危。
柴茜云作为这么多人中唯一的女猎手也被璟帝留在了身边,嘱咐了随行的几个护卫,让他们看顾好她。
柴茜云与璟帝的关系一向不错,故而她骑马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了声“表哥”。
璟帝的母后在世时就很疼爱柴茜云这个小侄女,故而璟帝待她也一向不错,也默许了她不必那么守规矩,私下也可称他为“表哥”。
柴茜云看起来很兴奋,摇了摇手里的弓,说:“表哥,上次我与二哥一起打猎输给了他,我这次说什么也要赢一次,我待会儿一定要猎一只大一些的动物。”
璟帝闻言笑了笑,说:“那你可得努力了,听说你二哥也善于骑射的,你到时候可别输了闹脾气。”
“才不会呢!我才不会输给他呢!”柴茜云穿着红色的骑服,一脸骄傲骑在坐在马上,仿佛什么都没有放在眼里。
她的骄傲给她的美增添了一抹浓烈,让人不禁会多看她一眼。
秦瑜也看了她一眼,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他的昭昭。他的昭昭也善于骑射,如果先帝还在,如今这样的场合昭昭也应该在的,也该是身着红色骑服,一副明媚活泼的模样啊。
不多一会儿,他们已经骑马走进了丛林深处,大家都默契地停止了讲话,让马慢慢地走着,全神贯注地用目光去搜寻猎物。
很快,拉弓声响起,一支利箭破风而去,直刺一旁的草丛。
这一箭自然是璟帝射的,随行的一个侍卫赶忙下马,为璟帝带回了猎物。
“贺喜陛下,是一只肥兔子。”侍卫将猎物双手举起,恭敬地低着头。
璟帝看了看那个还在抽搐的灰兔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知道这个兔子一定不是只有他发现了,但因为他是皇帝,所以这第一个猎物一定是他的!
“走。”他不再看那只濒死的兔子,继续骑马前行。由于每年春猎,皇帝都得猎到一头鹿方为吉祥,然后将鹿献祭于天以求夏国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所以他今天也得去猎一头鹿才能结束狩猎。
其实凤鸣山上以前的鹿全是机警的野鹿,十分难猎,能猎到的皇帝都是十分善于骑射的,可并不是每一任皇帝都善于骑射,但这春季猎鹿的活动又不能轻易取消,于是年年春猎时也会有人专门放几只驯养温顺的鹿来供皇帝狩猎,所以如今这猎鹿之行也没什么太大的难度了。
璟帝在心里估算着时间,想着要不了半盏茶的时间他就能遇见大臣们提前准备好的鹿了。虽然这实在无趣,但他身为天子,有的事也是由不得自己高兴的。
“嗖!”又是一声箭响,是柴茜云放的箭,紧接着便是一阵极低的兽鸣,不远处的野草丛里有了大的晃动。
柴茜云见自己中了便欢呼了一声,然后兴奋地骑马而去,想看看自己猎到了个什么。
璟帝停下马等着,也想看看她猎到了什么,估计也是野兔吧,凤鸣山上最多的就是野兔了。
“是一只兔子!”不远处的柴茜云拿着插在兔子腹部的箭,将兔子举了起来给璟帝看。
璟帝笑着轻轻摇头,觉得她身上真没几分世家贵女的温柔贤淑,简直活泼得过了头,这样的女子还是少见,也不知道他那个舅舅平时里是否会为了自己女儿感到头痛。
柴茜云回到了璟帝身边,将猎物丢给了身边负责保管猎物的人,然后嘚瑟地笑着凑到璟帝身边,说:“表哥,你看我的箭术有没有进步啊?”
“感觉是比以前好了些。”璟帝也很给她面子,顺着她的意夸了夸她。
得到了满意地回答后柴茜云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摆正了身姿,骑着马继续搜寻着猎物。
跟在他们后面约两丈远的是秦家父子,他们在帝王面前都很沉默,全程都没有开口说话,只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以防一些突发情况,随时准备护驾。
丞相不善于骑射,故而今天没有跟在璟帝身边,临行之前嘱咐了秦家父子一定要好好守着陛下,切不可让陛下陷于险境,所以他们今天在陛下安全回营之前都不会去关注那些猎物的,他们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陛下。
他们越发地深入丛林,周围的树木变得更多更密了,阳光也被繁茂的树枝遮挡,光线逐渐幽暗,大家都不再说话,耳边只有鸟鸣和不远处传来的一些流水之声。
秦大将军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此处的地形易进难退,若遇埋伏进退两难,恐得死战。但这是凤鸣山,皇家猎场,又有谁能在此设伏呢?
不过凡事就怕个万一啊!
秦大将军摸了摸腰间的剑,用鹰一样的目光巡视着周围,十分警惕。
秦瑜也感受到了父亲的紧绷,于是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箭,驱这马缩短了与璟帝之间的距离,一保证自己能第一时间救驾。
周围人的沉默让璟帝也觉得有些不对了,按理说走了这么久了,他也应该看见鹿了,难不成今年办事的那些人将鹿放错了地方?
“表哥,这林子真冷啊!”柴茜云搓了搓手臂,也没了先前的轻松愉悦。
璟帝闻言看向她,见她冷得抱住了手臂,不时地搓一搓,仿佛真得有些怕冷,便也打算换个路线了,不再往里走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柴茜云突然抬手指了指前面,压着声音兴奋地说:“鹿!鹿!表哥,你看,是鹿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指着的方向,不远处有一曲流水,几头鹿正在那里安静地低头饮水,林间错落的光撒在它们身上,仿佛山间的灵兽。
璟帝没有犹豫,轻轻地夹了一下马腹,让马再靠近一些,然后目测了一下距离,感觉差不多了时就立刻弯弓搭箭,准备一击即中!
箭离弦响。
柴茜云像是看见了什么,表情一变,猛然驱马奔向璟帝,大叫:“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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