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发生在这样的事呢?”夏昭看上去有些害怕,低着头语气沉闷地说:“皇兄帐里是柴家的那位姑娘吧,她似乎伤得很重,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来。”
宁女史似乎并不关心此事,冷然地说:“这就要看她的命了。”
天色渐暗,璟帝走出了充满死亡气息的帐篷,在一众大臣的陪同下照常举行了献鹿祭天的仪式。
在一处空地上,璟帝亲自将猎到的鹿放在了用柴火堆起的高台上,浇上香油,然后举起火把点燃了整个高台,以此祈求上天保佑夏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仪式完毕后,丞相说此地已不安全,建议璟帝先回皇城,璟帝的眼眸中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面色肃穆庄严,淡淡地说:“春猎照常进行。”
丞相拱手低头,劝道:“陛下三思,此次……”
“不必再劝。”璟帝说:“孤乃天子,身负天命,何惧宵小。”
言罢不再理会丞相的劝谏,转身向着自己的营地走去。
丞相跟在后面急得摊手直叹,然后看着身边沉默寡言的秦大将军,说:“将军,你倒是也劝劝陛下啊!”
秦大将军对着丞相拱手,有些抱歉地说:“峥愚笨,不懂这些。”
丞相有些埋怨地看着面露愧色的秦大将军,心说:“都是千年老狐狸,你这时候给我装什么糊涂。”
秦大将军只当没看见丞相的眼神,默默地跟在璟帝身后走着。
夜深了,秦瑜点着一盏烛火,独自坐在床上给自己的后腰处揉些药油。白天他与那些杀手缠斗时不慎被其用暗器击中了后腰,那里淤了一大片,动起来还是有些疼。
没过一会儿,他听见了外面有掀帘的声音,以及小厮们的问好声,似乎是他爹来了。他赶忙收起药油,不想他爹看见了为他操心,这时他的父亲已经来到了隔段前,声音沉稳地问:“瑜儿,可睡了?”
“还没呢。”秦瑜快速地理好里衣,然后下床披了件外袍就走了出去。
“父亲,怎么了?”秦瑜走到外间就看见了仍穿着轻甲的秦大将军。
秦大将军的神情不似平日里那么严肃,语气温和地说:“白天事太多了,为父还来不及问一下你,所以我巡完这周边后便想来看看你。你的伤没事吧?”
“无碍。”秦瑜想着他爹这么晚来看他估计也是有点事,便抬手示意秦大将军去里间,说:“爹,我们里面说。”
“嗯。”秦大将军走进了里间,闻到了一股药油的味道,说“你已经擦过药了吗?”
“嗯,也没伤到什么,我自己给自己抹了点药油,估计明天就好了。”秦瑜拿起小桌上的茶壶给秦大将军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说。
秦峥坐在桌前喝了口水后问对面的秦瑜,说:“瑜儿,对白天的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秦瑜略一思考后说:“今日的刺客皆是毁了容貌,断了舌头的死士,来之前又都是服了毒的,无论行刺是否成功,他们都必死无疑,想来这幕后主使也算是个谨慎的人,但我想不明白这样谨慎的人为何会派出一群这样水平十分一般的杀手来行刺。”
是的,今天的杀手水平都太一般了,若是用在普通的暗杀倒也可行,可这行刺的是天子啊,这种水平的杀手完全就是来送命的,根本不可能行刺成功。
他相信有能力将那些杀手安排进来的人也绝对有能力培养出更出色的杀手,既如此,又为什么不安排那些更好的杀手来呢?
“这也是爹想不明白的地方。”秦峥微微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秦瑜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出了那句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的话,他说:“除非那幕后之人也没想让此次行刺成功。”
秦峥其实也有这样的猜想,但这猜想太离谱了,说:“可这是谋逆,是诛九族的罪,既冒着这样大风险行此事又为何不欲成功啊?”
“是啊……”秦瑜也觉得这事说不通。
两人皆沉思了起来,一时无话,没一会儿秦瑜似想明白了些什么,说:“且等等吧,时间或许会让真相水落石出的。”
这样一出令人心颤的大戏不可能没有目的,既如此,且等等,看看谁得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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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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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茜云昏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醒了过来,当时正是黄昏十分,帐篷里光线晦暗,她睁眼后迷糊了半天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人间还是地府。
“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纱帐外响起,但她混沌的大脑一时无法想起那究竟是谁。
“小姐!小姐醒了!”守在床前的侍女兰芝在确定柴茜云醒了后立刻激动地叫了起来。
不消片刻,柴茜云就看见了她一脸憔悴的二哥跑到了她的床边,拉着她的手,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到最后还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二哥。”她终于真实地回到了人间,明白了自己这是挺过来了,她想抬起手摸一摸二哥的脸,安慰他一下,让他可千万别哭出来,不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哄他。
但她浑身疲软,根本没力气抬手,只得费力地笑了笑,说:“二哥,你哭起来可真不好看。”
“谁说爷哭了!”柴荣嘴硬地说着,还是没有真的哭出来。可不能哭,他这么大人了,平日里也是那样的不可一世,这要是哭了岂不显得他很没出息,传出去了他可还怎么混啊。
他这边说着,眼角的余光也注意到太医来了,于是他偏着脸默默地退到了一边,悄悄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眶,仔细听着太医说的话。
太医是个颇有资历的老太医,也是见过了些风浪的,十分从容地给柴茜云把着脉,然后语气轻松地问了柴茜云几个问题后就说要去向璟帝复命,提着他的医药箱就又走了出去。
柴荣见太医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不由放心了许多,又坐到柴茜云的床前,准备再陪她说会儿话。而这时柴茜云却听见了外面热闹的声响,好奇地问:“二哥,外面在做些什么?听着可真热闹啊。”
提起这个柴荣就黑了脸,心里闷气,他的妹妹生死未卜地躺在床上,而璟帝却仍让春猎正常进行,外面如今正在举行篝火晚会,大家聚在一起,准备将这两天打来的猎物一起烤了来吃,热闹得都快要忘记了此刻还有人因救驾而昏迷不醒。
柴茜云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春猎了,缓了缓神后也想起了此刻外面应该是在举行篝火晚会,这让她也不禁感到一阵失落,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生或死都不能影响些什么。
“云儿。”柴荣注意到了她低落的情绪,握紧了她的手臂,认真地说:“二哥这次都快要被吓死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吓二哥了,二哥可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啊。”
柴茜云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满腹委屈却没法说,她如何想拿自己的命去填别人的梦,可她身为柴家长房嫡女,她就不得不为了柴家赌一把。
她哭得伤心,柴荣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眼泪,一旁的侍女也为她递手帕,小声地劝着她。
“祖宗!你怎么哭了啊,二哥这人不会说话,说错了什么你别记心上。”柴荣心疼又自责地为她擦着眼泪。
柴茜云摇头,梨花带雨地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二哥最疼我。”
柴荣也不谦虚,说:“那肯定的啊,二哥最心疼的就是我们小妹了。但你这话可别当着大哥的面说,我怕他背地里伤心。”
柴茜云哭着点头,她知道大哥也很不容易,母亲走得早,父亲不管事,他又是长房嫡子,这么多年来他被迫快速长大,独自承担了最多的事。
柴茜云重伤刚醒,如今又是伤心落泪,一时没了气力,不禁觉得头晕目眩,差点又昏死过去,吓得柴荣一时手忙脚乱的,赶紧让人去请太医了。
不等人请,本就奉命守在这里的另一个略年轻一些的太医听见响动立刻就冲了进来察看情况。一时间这帐里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但外面仍旧是一派欢乐。
在一处面积很大的空地上有早有被码好了的几个柴火堆,一边还有堆得像小山一般高的被处理好的猎物,很多人都围在那里等着夜幕降临,大家好一起烤肉喝酒,共庆春猎。
夏昭前天刚跟璟帝闹得不愉快,这两天也不愿意看见他,但耐不住自己喜欢热闹,最后还是带着宁女史和雪莹一起走出了帐子,躲在人群后面,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凑热闹。
天色渐暗,宫人们点燃了篝火,年长一些的人都找位置坐下了,与相熟的人一起谈笑饮酒,等着宫人们将肉烤好了端上来。而年轻一些的小辈们则四处走动着,兴趣来了就自己站在篝火前烤肉吃。
夏昭看着看着也来了兴致,想着这天也黑了,即使有火光照着,想必远了谁也看不清谁,便拉着宁女史与雪莹走到了摆放着猎物的大案板上,一人选了一块肉用铁钩串好后就溜到篝火边上去烤了。
然而篝火烤得人脸疼,串着肉的铁钩拿着又重,三人烤了一会儿后就觉得受不了了,幸好另一边也摆得有一些小碳盆供人烤肉,三人愉快地换了地接着烤。
夏昭她们正烤着肉呢,火光的映照下人也看不太清楚,没注意到身后何时又来了两位贵女,二人凑在一起轻轻地说着话,夏昭无意间听到了她们在说什么齐国太子之类的。
当年父皇给她讲过一些旧事,所以她知道齐国是个很强盛的国家,曾在十年之间吞并了三个周边国家,当年夏国若不是出了个战神秦峥,夏国也不一定能抵御齐国的来犯,历史会怎么改写谁也不知道。
她想她的父皇是很爱重秦大将军的,因为他提起大将军时言辞之间总是充满欣赏与自豪,如果抛开一个君王的矜贵,他甚至可以说是很崇拜秦大将军的。
故而她虽没有怎么见过秦大将军但仍对他充满敬意。
说来也有意思,瑜哥哥虽然是秦大将军的独子,但她却经常没有把他们联想在一起,因为瑜哥哥陪她长大,她把他当兄长,当亲人,是生活里亲近而真实的人,但秦大将军却一直是别人口中完美的英雄,离她真实的生活太远,像个故事里的人。
铁钩上的肉被烤出了油,滋滋作响,空气里飘来的肉香唤回了她的思绪,她也有些饿了,期待地看着一旁的宁女史,说:“女史,还要烤多久啊?”
“看着还没熟,再烤一会儿吧。”宁女史其实不太愿意让夏昭吃这烤肉的,生怕肉没弄好,把她吃坏肚子了可就不好了。
“好吧。”夏昭失望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盯着自己的烤肉看,她好想现在就吃啊,尝尝这自己烤的肉是个什么味儿。
身后那那两位贵女还在继续说着话,好像那个什么齐国太子准备来访夏国,听闻那个太子文武双全,俊美无双,她们都有些期待那位太子的到来。
夏昭微微皱眉,没办法,齐国在父皇的嘴里是个喜欢挑起战争的邪恶国家,故而她对那可能来夏国的齐国储君也没什么好一些的想象。
“公主,将肉转一转,别烤焦了。”一旁的雪莹及时提醒了她一句。
“呃呃,好!”夏昭赶忙握着铁钩尾端的木柄将肉转了个面,然后仔细看了看肉,看是否已经烤焦了。
这时一个人悄悄地走近了她们,夏昭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去,来人正是秦瑜。
秦瑜对她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半跪在她身侧,将手里的碗递给她,里面是烤好切小的肉,他说:“臣担心公主饿了,所以擅自做主给公主端了些烤肉过来,望公主不要怪罪。”
夏昭看见他时明显眼睛都亮了些,但很快她的双眸又暗淡了下来,看起来很是纠结。
秦瑜柔声地说:“没事,刚刚太医来报,柴家小姐已经醒了,陛下与皇后已经一起去看她了。”
夏昭一愣,随后关切地问:“柴家姑娘醒了吗?”
“嗯。”秦瑜点点头。
“那太好了。”夏昭不再犹豫,将手里的铁钩递给了宁女史,双手接过了那碗冒着香味的肉,看着秦瑜说:“我真怕她挺不过来,这两天我总是做些不好的梦。”
秦瑜疼惜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说:“想来那天一定是吓着你了。”
说完他目光下移,看见了她仍旧缠着布条的左手,问:“手可好些了?”
夏昭都差点忘了自己左手受伤了,如今被秦瑜看见了她不禁在心里暗自懊悔,早知道这样她今天出来玩就该把手上的包扎布拆了。
“蹭了点皮而已,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夏昭故作镇定地说着,然后低着头看着碗里的肉,拿着筷子就夹了块肉往嘴里送。
夏昭食不知味地嚼了嚼就将肉咽了下去,然后笑着又夹了块肉递给宁女史,说:“这肉可真香啊,来,女史你也尝尝。”
宁女史沉默了一瞬,而后说了句“多谢公主”后就张嘴接受了夏昭的喂食。
“来,雪莹你也吃。”夏昭也没忘了给雪莹喂一口。
“多谢公主。”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宁女史都吃了,她也跟着吃就完事了。
雪莹嚼着肉,越嚼越觉得离谱,这哪有公主喂侍女吃东西的啊,这可别被哪个多舌的看见了,不然这传出去了她们可就是个不懂尊卑,胆大妄为的奴婢了。
“昭昭。”秦瑜默念着她的名字,无可奈何地轻笑,这么多年了,昭昭一如当年,不善于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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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秦瑜看夏昭自带情人滤镜,他觉得夏昭一切都是最好的,最可爱的。
第37章 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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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帝在得知柴茜云醒了后就立刻去看她了,皇后见状也跟着去了。
引路的太监在前面打着灯笼,璟帝的身形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皇后落后了几步,似有心事般地看着璟帝模糊的背影,眉宇间略有愁绪。
虽说这两日由于柴茜云在璟帝的帐子里养伤,璟帝为了避嫌就搬到她的帐里住着,但他们夫妻各有心事,故而也没说上几句话。
皇后虽然并不清楚璟帝的想法,但她知道柴家的野心,她怕柴家借护驾之功送女入宫,既如此,她的皇后之位可还安稳?
但这些想法她一个字都不能说,说出来也就落了下乘,平白招人看不起。
不容她再多想,她已随着璟帝走进了这灯火通明的皇帐,于是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让她这个皇后看起来十分端庄和善。
璟帝在柴茜云床前落座,十分关切地问了她的伤情,最后他问:“茜云,你此次救驾有功,孤准备奖赏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皇后藏在袖中的手一颤,然后控制不住地看向了床上躺着的柴茜云。
柴茜云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而后语气平缓地说:“茜云无所求,陛下平安即可。”
璟帝似欣慰般地笑了,看着柴茜云的目光也越发柔和,说:“好茜云,你无所求孤却不可无所赐。”
“孤准备封你郡主,食桑河三千户如何?”
桑河虽不大,但乃是夏国排得上前十的富饶之地,食其三千户绝非小数目,可以说从今以后,柴茜云就是所有侯门贵女中拥有最高俸禄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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