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告密的那个人谈谈。”凯厄斯突然宣布,他转而瞪着艾瑞娜。
艾瑞娜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眼睛牢牢盯着正在对面的姐妹们。从表情上很明显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指控后悔万分。
“所以看起来你的指控错了。”凯厄斯发话。
“对不起,”艾瑞娜呢喃着,“我应该先弄清楚看到了什么,但我当时没想到……”她无助地比划了一下。
“我们都知道你犯了个大错。”他粗暴地说,“你还有什么要申诉的?”
“不,我没有什么可申诉的。你们今天来这儿是为了摧毁一个吸血鬼幼童,事实证明,根本不存在非法的吸血鬼幼童。这是我的错,我负全责,我很抱歉。”她一边说,凯厄斯一边抬起了手。他手里有一个装饰华丽的金属物件——某一年艾拉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听取了亚西诺多拉的建议,绝对合他心意。
这无疑是一个指示,三个沃尔图里卫兵迅速跳上前去,艾瑞娜便混淆于他们灰色的斗篷之中。同时,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撕破了雪地的上空。
凯厄斯滑进那片灰色的中心,继而那凄惨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突然爆发,惊人地化作漫天散落的火星和熊熊的火舌。那三个卫兵立刻从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之中回归到原来的位置,只留下凯厄斯独自站在艾瑞娜正在燃烧的残尸旁,手里的金属物件仍在火堆中喷射着一股浓密的火焰。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他手中发射出的烈火戛然而止。
沃尔图里家族后面那群乱哄哄的目击者之中起伏着一阵阵急促艰难的喘息,不只是他们,卡伦一家的证人也在急剧喘息着。知道死亡会以锐不可当的疾速来临是一回事,而真正见识到它的发生却又是另一回事。
凯厄斯冷酷地微笑:“现在她已经为自己的行为负全责了。”他的目光迅速地落在坦尼娅和凯特僵直的身体上。他的行为无疑是向这种一触即发的焦灼气氛中扔了一根火柴,引燃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暴力与血腥。他在万分期待着有人作出反应。
“阻止她们!”爱德华大喊,一边跳过去抓住坦尼娅的胳膊——她正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盛怒哭嚎着发疯一般扑向正在微笑的凯厄斯。她挣脱不开,直到卡莱尔也紧紧用双臂锁住她的手腕。
“太晚了,”他对正在挣扎的坦尼娅急促解释着,“别冲上去中了计!”
凯特更是难以控制自己,她像坦尼娅一样失去理智般尖叫着,先后突破了罗莎莉和埃美特的包围,看上去好像谁也阻止不了她。
“统统石化。”艾拉轻轻一挥魔杖,凯特以一种往外扑的姿势僵硬在半空中,然后掉下来,跌到加勒特怀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悚然一惊。
“她怎么了?”加勒特焦急地问。
“只是石化咒语,让她安静一点。时间到了就会解开。”艾拉平淡地说。很多吸血鬼这才正眼看她,把魔法世界放在心上。
阿罗像是对魔法习以为常,他轻轻拍了拍凯厄斯的肩膀:“艾瑞娜已经为对这孩子做出的错误证词接受了惩罚。也许我们该回到眼前的棘手问题上了?”
“法律没有被破坏,”他说,“但是,这是否就可以推断出没有危险呢?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以一贯温文尔雅的表情和声音微笑着:“我们都别急躁,先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我能提一个可供探讨的方向吗?”加勒特把凯特的石像交给坦尼娅,他向前迈进了一步,用低沉的声音请求。
“流浪者。”阿罗点头应允了。
加勒特扬起下巴,他注视着草地尽头,直接面向那群正胡乱挤成一团的沃尔图里目击证人们说道:“我和其他人一样接受了卡莱尔的请求,来此作证。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没有什么作证的必要,我们都亲眼见到了她的情况。”他说,“在此我想说一些另外的事情。这些德高望重的贵族们并非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是来做评判的。我们怀疑了那么久,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他们被艾瑞娜误导来此,但现在他们正绞尽脑汁地为实现真实目的而编造理由,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摧毁这个家庭。”他指着卡莱尔和坦尼娅,“看看他们金色的眼睛,你们也许也和我一样感到惊讶,的确,他们难以理解。但这些德高望重的沃尔图里却从他们与众不同的选择中发现了别的——他们看到了权力。”
“这群与众不同的金黄色眼睛摒弃了他们真正的天性,但是反过来他们得到了更珍贵的回报。这几天,我对他们进行了小小的研究,发现了他们紧密团结的根本原因——是他们热爱和平并甘愿为之牺牲的特性。如各位所见,这儿没有攻击性,没有任何统治他人的企图,并且阿罗比我更了解这一点。”
阿罗带着一种饶有兴趣的礼貌,就像在等待一个乱发脾气的孩子自己意识到没人注意他那些表演。
“但是我们当中有人怀疑,沃尔图里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保护我们种族的秘密,还是维护他们自己的权利呢?他们是来摧毁一个非法的生命,还是来灭亡一种生活方式呢?所以现在出现了更多的问题,你们必须要回答的问题:谁统治了你们,我自由的同胞们?除了自己的意愿之外,你们还得服从于谁的?你们是自由地选择着自己的道路,还是被沃尔图里家族主宰着生活方式?沃尔图里根本不关心这孩子的死活,他们追求的只是我们自由意志的死亡。”
他转过身,面对着阿罗:“所以来吧!别再费心让我们听那些捏造的观点了,诚实地面对你们的真实目的吧。我们要捍卫自由!”
“非常精彩的演讲,我的革命党人朋友。”阿罗真心实意地微笑,好像他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个自由的演说。他慢慢地接近了卫队的保护圈,“保卫我们的世界是否值得以我们某些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呢?”
“值得。”卫队低声回应他,“我们无所畏惧。”
第73章 暮光之城·17结局·下
爱德华毫无征兆地掠走,他的手臂伸向卡莱尔的方向。“卡莱尔?你还好吗?”他急促地喘息着。
“还好,怎么了?”
“简。”爱德华回答。
艾拉看了一圈,大概是贝拉的守护盾起作用了,所有人都很好。
简发出尖利的咆哮,她从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亚力克抓住了她的胳膊,阻止她被愤怒冲昏头脑弓下身子起跳。他拍着他姐姐的肩膀安慰她,并把她拥入怀里,然后转头面对着这边,脸上面无表情。
一片奇怪的烟雾穿过雪地,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有点扭曲,闪着不怀好意的暗光。
狂风卷起积雪,在半空中骤然落下。是本杰明发现了潜藏的威胁,现在他正试着将那片薄雾驱散。飘扬的积雪昭示着风的方向,但是那团迷雾没有受到影响。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吼声,一道深而狭长的裂缝,蜿蜒着出现在空地中央。大地在颤动,积雪立即坠入沟中。但是那团迷雾似乎根本不会受到重力的作用,就像刚才不受风的影响一样。简开始面露微笑。
大家都在等,等迷雾逼近。然后,那团迷雾仿佛撞在了一堵墙上,它向上升腾,试图寻找一个缺口,一个漏洞。但是一无所获,徒劳地盘旋着。
在本杰明制造出的裂缝两边都有吸气声传来,所有人都看着这对所向披靡的双胞胎受挫。沃尔图里不败的神话似乎也裂开了一道缝。
“干得漂亮,贝拉!”本杰明低声赞叹。
“我必须集中精神了,”贝拉低声说,“随着它的逼近,守护变得越来越难了。”
“我会替你抵挡住他们。”
“不。查弗丽娜会帮我,你必须投入到战场上。”
“简是我的,”刚刚从石化咒中恢复过来的凯特嘶哑地说,“她需要喝下自己酿制的苦酒。”
“我只想要凯厄斯,”坦尼娅平静地说。其余的人也开始选择自己的对手。
阿罗一直盯着亚力克无功而返的迷雾,他看上去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对眼前的危机也似乎毫无所觉,依旧轻轻柔柔地开口,“我的孩子,”他说,“回家吧。”
大家都安静下来,疑心是不是切尔西在暗中对他们的情感连接动了手脚。“我挡住了她。”贝拉信誓旦旦。
“也许是之前……”爱德华猜测着,认真去听每个人的心音。
在众目睽睽之下,艾拉挥动魔杖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本杰明弄出来的裂缝蠕动着合上了。
“艾拉?”贝拉难以置信地喊着,“你在干什么?”
艾拉没有回头,她和西奥多沿着恢复平整的雪地走向沃尔图里。
“为什么跟他们站在一起?你们……你们和这些没有关系的。”
“没有关系?”凯厄斯那张白到几近透明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眼睛里闪着恶意的光芒。“看来你的这些朋友们,对你的了解可不够多啊。”
“你们早就认识。沃尔图里派人监视我们?”爱德华冷冷地质问,“你们派人潜藏在一个无辜的家庭身边。这就是沃尔图里的原则吗?”
这下不只是卡伦的证人们发出了嘶嘶的不满声——他们至少一半人都愤慨着,空气中弥漫着怒火。甚至从另一边,从卫队后面,沃尔图里带来的目击者也开始讨论起来——谁都不想被监视着。
“不不不,我亲爱的爱德华。”阿罗一边握住艾拉的手,一边平和地微笑。“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是如此难过被人误解。沃尔图里有自己的职责,我们捍卫法律,是秩序的守卫者。这种指责完全是对我们的不实指控。”
“那你怎么解释他们两个?”加勒特尖锐地质问,“你敢说出你们来这儿的真实目的吗?你们早就把这金色眼睛的一家人看作敌对的对象,你们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想消灭他们!”
“哦,我的革命党人朋友。”阿罗看他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口吻别样亲切。“我们来这儿是因为艾瑞娜的指控,她控告卡伦一家藏匿了吸血鬼幼童。这是大家都知道事情。当然,艾瑞娜也为自己的诬告付出了代价。至于艾拉和西奥多,”他的笑容更真切了,“据我所知,他们是代表美国魔法国会接引在此生活的奎鲁特变形人,也就是站在你们身边的那些狼。”他语调轻柔地继续说,“就像我之前所说的,吸血鬼不再是孤单的种族。我很高兴看到你们和他们的关系是如此紧密。”
“要让我们相信这是巧合吗?他们两个是接引人,而奎鲁特恰好就在卡伦一家附近,他们又恰好跟沃尔图里扯上了关系。”加勒特的语气不无讽刺,“你们收买了巫师当你们的走狗!”
这下狼群也发出了低低的吼声,只是一声命令口吻的急促咆哮——应该是莉亚——使这些抱怨声戛然而止,陷入一种不祥的平静。所有人都在等着解释。
“唉,我亲爱的孩子。”阿罗无奈地拍了拍艾拉的肩膀,“我是这么不愿意看到你被误解,你的家人们都知道你为接引工作付出了多少心力。”他环视了一圈,“西奥多之前是巫师,但他现在是吸血鬼,他的转变是经过魔法界审批的,是合法的。至于艾拉,她是一个沃尔图里的时间远比她是一个巫师的时间要久。”
“哈!”加勒特发出愤怒的唾笑,“难道你要说她是由吸血鬼变成巫师的吗?听听她的心跳声吧,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谎话!”
“不是由吸血鬼变成巫师。”作为故事的主人公,艾拉平静地开口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好像用了魔法,她灰蓝色的眼睛转成了猩红。“是半吸血鬼半巫师。”
阿罗没有理会那些惊叫声,笑着补充:“艾拉,艾拉德芮·沃尔图里,从她还是一个小婴儿的时候就跟着父母来到沃特拉。她的父亲——奥斯顿。”卫队中有个灰斗篷摘下了兜帽,微微点头示意。“她的母亲——维奥莱塔。她还是一个女巫时生下了她。”之前被阿罗介绍过女吸血鬼也摘下兜帽,大家才发现她的外貌跟艾拉是那么相像。
阿罗意有所指地看向加勒特,“在二十六年前,在她刚被抱来沃特拉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在美洲遇见一群奎鲁特变形人,更不会预测到在二十六年后卡伦一家也有一个混血儿诞生。”
“再没有比她更纯粹的沃尔图里了。”阿罗把自己的族徽项链摘下来,亲手给艾拉戴上。“我们所有人看着她从一个小婴儿长大,教她说话,教她狩猎,教她礼仪……除了沃特拉,她再没有别的故乡。”
“半吸血鬼……”贝拉喃喃着,“……半巫师……你们早就知道混血儿的存在,这场审判根本就是不合法的。”
阿罗看向她,狡猾地说:“艾瑞娜声称她看见的是吸血鬼幼童,为了让这些目击者们安心,我们有责任前来审判。我知道让你理解这一点很困难,但是我们必须严格执行法律,重任在肩啊。”
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再次激怒了坦尼娅和凯特,她们的姐妹艾瑞娜就这样白白死去。没等卡伦一家的拦截到位,简先微笑起来。率先冲出去的凯特凄厉地惨叫着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拼命翻滚。“凯特!”坦尼娅已经顾不上愤怒了。
“查弗丽娜!”爱德华喊道,他扶住贝拉,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查弗丽娜机警地看向简,但是简依旧微笑着,反倒是查弗丽娜痛苦地瘫软在地。然后是爱德华,他在贝拉的身边跪倒,因极度痛苦身体扭曲着,头磕到地上,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人群一下子惶然起来,惊恐万分以至于鸦雀无声。
“不要!停下!”贝拉尖叫着,声音在一片安静中回响。
“让我们的朋友安静下来吧。”阿罗似乎对现在的状况什么心知肚明。简收住手,脸上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个小天使。
还是那团迷雾,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逼近,盘旋在凯特身上,她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那样彻底安静下来。
“为什么没用……”贝拉双手抱住头。
查弗丽娜艰难地说:“当我发动能力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在我眼里都会变成两团光点,但是我看不见简的。或者说,看不见沃尔图里的所有人。”
“从刚才开始……”爱德华的声音里满是沉重,“不再是断断续续,我听不见来自沃尔图里的任何一点心声。”
伊里尔挨个看过去,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艾拉身上,“从阿罗的态度来看,他重视她的吸血鬼身份要远胜于她的巫师身份。”
“你是说,我们的能力失效都是因为艾拉?”贝拉注意到在混乱中的那些压迫,那若有若无的残忍微笑又浮现在凯厄斯的脸上;简和亚力克这对双胞胎的眼神里带着兴奋;阿罗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瞥,他的表情露出一闪而过的满意——这些失效绝对在他的意料之中;马库斯的神情依旧淡漠,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至于艾拉,她正把玩着项链上的沃尔图里标志,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卫队对这一系列变故全然没有反应,训练有素地整装待发。在他们后面,一群目击证人脸上带着惊恐,不敢再向这边多看一眼。
阿罗没有要为他们解惑的意思,温和地说,“沃尔图里每位成员都可以担保我们的孩子不存在什么危险,或许你们可以担保蕾妮斯梅也是一样。但是,”他顿了顿,“显而易见,这种情况不是个例。保卫我们的世界值得付出一些代价,那么,那些在将来可能出现的半吸血鬼孩子是否会成为代价的一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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