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打断道:“她既敢冒险进宫,想来也是不怕,不自己吃吃苦头,她怎能知本宫的良苦用心。”
方姑不禁叹了口气:“若无当年的事儿,最次也能是个良娣,怎想她如此心急偏着了盛贵妃的道。”
“她自己种的因,果也需得她自己尝。”
月爬树梢,懿旨也送到了晨阳宫,自打送旨的公公离去,整个宫内都静的犹如死墓,正殿内,唐亭羽手握圣旨坐在榻上,咬牙强忍着怒火,直看得一旁的小丫头春意心颤。
“姑娘,不若明日我们出宫吧。”春意小声规劝道。
床榻上的唐亭羽却是募的看向她,眼里的冷意几乎将人淹没:“姨母可有旁的交代?”
小丫头摇了摇头,抿着唇道:“只是说盛贵妃身怀龙种,身子矜贵,让姑娘务必小心陪侍左右。”
唐亭羽手中的圣旨被捏做一团,眼里头是无尽的恨意,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她矜贵,我便低贱?也配的上我去陪侍?”
“姑娘,那咱该如何是好,老太爷怎舍得您说如此委屈,皇后娘娘也真是,在这盛贵妃她.....”
唐亭羽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怎么办?”
春意点了点头,看向唐亭羽,当年的事,她也知晓,不说旁的,现在去盛贵妃宫中,无异于虎口送食,依盛贵妃对姑娘的恨意,怎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去!姨母既叫我去,那我怎能不去。”深夜里,忽听见唐亭羽极其坚定道。
小丫头吃了一惊,一双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可是,姑娘!那可是盛贵妃啊.....”
“就是因为她是盛贵妃,若是不趁此机会洗去嫌疑,那夜里的事情就永远翻不过去,表哥他就不会信我是清白的。”她越说着,眼里便越是兴奋,直看的春意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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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南离江南只百里之隔,风土人情与江南一般无二,河流上的画舫夜景亦是极具风色,一到夜里,百余条船舫皆横阁于长河之上,船头处皆站着几位衣着单薄的妙龄女子,寻南的达官显贵多聚集在此处,那摇晃摆动的船只,是诉不清倒不明的暧昧,寻南人皆知,此处悬挂的红灯,不过是娼妓招恩客用的罢了。
菱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刚刚一条画舫与他们擦身而过,只那么一眼,菱星的嘴便张的闭不上,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姑,姑娘!”她红着一张小脸喊道。
阮瑶清自也是看到了,无声叹了口气,虽不至于那般惊讶,可撞到这样的事儿,不可谓不晦气,捏了捏眉头,让菱月把船帘放下,对着外头的道:“禄二,命船夫往回赶,我们回府。”
“是,属下这就去。”
菱星的脸似煮熟了的一般,红通通的,阮瑶清觉得有些好笑,斟了一杯淡茶给她:“你这丫头,以后总也要嫁人的,怎这么不禁吓。”
原本总有几分道理可回的菱星,此刻却无话可说,只是似鸵鸟一般低头闷着喝茶不语。
禄二很快回来,他敲了敲道:“姑娘,这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咱们的船行的早,后面跟了百于条船,要先行到前头开阔处才能掉头回去。”
阮瑶清掀开船帘往两侧看去,果见船舫两侧都跟着船只,想起方才在船头见到的场景,也是无可奈何道:“知道了,你去安排便是。”
禄二闻言应是,便转身又去盯着船夫去了。
此刻的长河匝口处,正飘荡这几十余只船舫,后面仍旧源源不断有船只在往里头进,其中一只尤其瞩目,船舫两层,灯火通明,船头与船尾高悬两只旗帜,往来船只见状皆纷纷绕道,徐元白就坐在第一层凭栏处,端着酒盏眺望远处,此刻王邢之从二楼下来。
“段兄,这长河的夜景是我这寻南最盛之景,你如今一观,觉得如何,可输你河东?”
徐元白仰头便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咣当”一声手中酒杯便坠于水中,沾了酒意的徐元白带着几分恣意风流:“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说江南水乡如画,段某前年偶路过一回,当时夜景瑶色就颇为震撼,现在看来,这寻南也不输江南,想来假以时日,必能超过其名声。”
这话说的极对王邢之胃口,眉眼笑开,满是自豪道:“那是不假,段老弟的眼光极其有远见呀。”
徐元白笑而不语,也算是应下了他的夸赞。
“对了,你随我上楼,那几个清官可是久候多时了。”王邢之指了指船顶,言语暧昧道。
徐元白不做推却,笑着便跟着上了楼,边走边笑着道:“可真是国色?莫叫我白跑这一趟才好。”
“你看看便知,怎能不叫你满意。”王邢之说着便掀起了帘幕,指了指屋内,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女子,衣着叫之午下那些要稳妥些,腰身却收的极紧,微一躬身便能见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如何?”王邢之笑着边将其中一位女子拉着,往徐元白伸上推去,边道:“这是我新得的女子,养来已有数月,虽不是我寻南女子柔媚,却容貌极其盛颇有几分楚怜之意。”
徐元白虽心下厌恶,却不得不接下那女子,堪堪扶住了那女子的腰身,那女子身子猛然一颤,带着几分彷徨无措,怯生生的看向王邢之,见他眼神略凶狠,忙又低下了脑袋,身子往徐元白身上又靠了靠:“烟儿恳请段公子垂怜。”
徐元白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拿起身子抵住她的下巴,慢慢的将她垂下的脸抬起。
船只忽然剧烈一震,在场人险些站不住脚,待人站稳了身子便呵斥道:“怎么回事!”
汪则忙从二楼伸出头去查看,一眼便知缘由:“好似是与回程的船只撞上了,诸位莫急,小的先去看看!”
徐元白皱眉,恍若无意的抱着那女子便走到了凭栏处,看向那相撞的船只,恰此时,那船舫里的帘幕被从里面挑开,一张容貌盛艳的小脸漏了出来,四目相对下,恰恰撞了个正着。
徐元白身型几不可微一颤,怀中女子有些诧异,顺着那方向看去,脸色募自一白,猛地便背过了身避开。
从阮瑶清的方向,只能堪堪看见徐元白极亲昵的抱着个女子在怀,下一刻,她便恍若未见一般,抬手将那帘幕放下。
汪则已到了发生碰撞的地方,他狐假虎威惯了,此刻又冲撞了贵人,不禁气焰更甚,抓着那船夫便要打骂:“怎这般不长眼,这船你也敢撞上,多少命够赔的!”
那船夫佝偻着身子求饶,指了指紧闭的船舱内道:“大人息怒,是,是船客非要要小的往回赶去,小的也劝过几句,这路难行,奈何船上的客人不听,才会至此。”
说着还连滚带爬的道了船舱前:“姑娘!你快出来才好,总不能躲着要小人背锅,小人可全是听您的吩咐才会至此啊。”
这船夫是个极其奸猾之人,眼见他将事端推得干干净净,船舱内的禄二恨不能上前拿刀劈了他,他怎想能这样巧,这一出门便恰撞上了太子爷的事儿。
阮瑶清转而对着禄二道:“你拿了银子去打发了就是,莫要在横生枝节,无论他如何撒野,也莫要理会,莫要坏了你家爷的事儿。”
禄二领命,掀起帘幕便出去,陪着笑脸道:“实在抱歉,我家主人初来乍到,没想能出这般意外,也知此番是我等过错,特让小的前来致歉,还望莫怪。”说着便拿出一锭金子塞在了汪则手上道:“船只一切损坏,皆由我主人赔付,不知这些可够?”
汪则即便一直在王邢之身侧服侍,也鲜少见过这般阔绰的人家,掂了掂手上的金子,十足的压手,面色才缓和了不少,想起船上还有贵客等着,便不欲在纠缠,却仍旧皱着眉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回禀。”
禄二佝偻着腰身应是,而他一旁的船夫眼眸却是滴溜的直转,打量的目光不住的在禄二与船舱间打量。
不多时,汪则便回来了,他含着一张脸道:“也是你们今日运好,我家老爷今日有贵客在旁,不欲与你们纠缠,便如此吧,你们去吧。”
禄二忙点头又歉了几句,便要船家启程再行。
岂料那船家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一脸的泼皮模样:“行不聊了,我这船只都损成这样子,哪里还能走,我这唯一吃饭的家伙都损成这样,家中还有老小要养,你且说说,你家主人要如何赔付我,什么时候谈拢了,什么时候走!不然便让来往船家评一评理!”
禄二一脸的不可思议,显然没想到会被这船家讹上,他看了眼即将要启程的两层船舫,他们此处的动静已惹到了汪则的注意,他此刻正抱胸靠在凭栏处幸灾乐祸的看着。
禄二心有些急,看着眼前的玩赖的船家,不禁横道:“你先起来!先启程再说,待到了岸上必不会亏待你的。”
那船夫却是不应,自然知道他不是做主之人,想起从拿出那沉甸甸的金子,眼睛便撇到了那紧闭的船舫边起身边道:“你这话是哄着小的,要真是到了岸上,哪里还能给小的说话的机会,我不与你说这些,你又当不得主!”
说着便上前掀起了船帘,他这动作实在出乎意料,禄二早已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开,船只摇晃一下,那船夫竟是腿脚不稳一下子栽进了河里,正扑腾着厉害,也是方才掀帘那一刻,叫汪则一眼瞧见了阮瑶清,他眼眸募自一亮,忙上前对着禄二道:“你船上主人可是河东段公子的夫人?”
阮瑶清闻言不禁叹了口气,今日是躲不过去了,谁能想到能坏在个船夫手上。
她轻声“咳”了一声,禄二便会意,点了点头道:“正是,不知你是。”
汪则闻言对着身后喊道:“停船!”
而后一脸欣喜的对着禄二道:“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巧了不是,你家公子此刻正在船上会客我家老爷,你且稍等,我去寻段公子!”
汪则小跑这就上了二楼,王邢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到他便呵斥道:“怎回事!墨迹什么?”
汪则笑着对徐元白道:“也是巧了,小的方才才发现,刚才撞上的船只,上头坐着的正是段公子的夫人!”
王邢之眼眸募的一亮道:“当真!”
徐元白已经起身,也看向汪则,汪则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小的唯恐认错了人,还特地与小厮确认了。”
徐元白闻言朝着众人躬身道:“段某先去看看,她胆子一贯小,方才惊吓估摸着吓破了胆,失陪。”
王邢之甩了甩手,毫不介意道:“快去!快去!”
徐元白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去,刚到船边,便见到刚从河里爬上来的船夫,他方才在一旁已然看清楚了前因后果,一脚便踩到了那船夫手上,“啊!”船夫痛呼一声松了手,下一刻又掉进了河里。
“爷!”禄二低声喊了句,徐元白只斜眼看了他一眼,便掀帘进了船舫。
一进船舫,便见她淡着一张小脸,端坐在那处,脸上哪里有半分被惊吓道的模样,他细细的打量她一眼才道:“可要紧?”
阮瑶清摇了摇头;“无事,只是今日这遭,怕是躲不过去了。”
徐元白抿了抿唇道:“你跟在孤身后便好,旁的你皆装作不懂就是。”他顿了一下不放心又问道:“方才可吓到了?”
阮瑶清闻言一愣,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面前的徐元白有些许陌生,她有些愣愣的点了点头:“还好。”
夜渐渐深,方才的纷乱,已让身后堵了一大波船只,皆是敢怒不敢言,两人一上船,船只便不做耽搁启程,很快拥挤的匝道渐缓,画舫皆有条不紊的行驶中。
徐元白带着阮瑶清上了二楼,她自始至终微微垂着脑袋,徐元白指着她介绍道:“这是我妻邵氏。”而后又指了指王邢之与韩昱一一介绍给阮瑶清看。
阮瑶清微微弓腰行了个妇人礼,声音娇娇柔柔,她一进屋,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方才微一抬头,王邢之神色便一亮,他眉眼半拢起满是兴致盎然之色,他本来以为是汪则夸大,如今一见才知原来这世间竟是能有人美成这个样子。
目光不自觉扫向今日带来的清官,忽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想他断成楚,何德何能能享如此美人福气。
阮瑶清目光只在人群中轻轻一扫,忽而见她眸光一定,落在了放在自称烟儿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也同样诧异的看向了她。
阮瑶清机会是一瞬间便认出了她,盛烟?她怎沦落到如此地步。
“快坐,快坐,想来刚才的意外,定是吓到了弟妹了吧。”王邢之目光仍旧焦在阮瑶清身上,其中深意,让徐元白不可抑制的握紧了拳头。
却只得笑着携阮瑶清坐下。
邵氏骄纵,一贯是出了名的,只要稍耐心的打听,多少有些耳闻,阮瑶清故作惊吓的靠在了徐元白怀里道:“是吓了一跳,尤其是汪管事训人,我虽只是隔帘相望,却也是吓到不知所措呢。”
此话一出,汪则先是一愣,他人极精的忙请罪道:“是小人的错,若是知道夫人在场,哪里敢放肆。”说着便将怀里的金子递上,陪着笑脸道:“这是那兄弟方才非要塞给我的,现在恰好物归原主,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那锭金子明晃晃亮在众人眼前,几个清官眼神皆是一亮,目光落在徐元白身上,好似他便是金子一般,若不是此刻阮瑶清在场,就是使出浑身解数都要沾上他身。
唯有盛烟看着那锭金子出神,咬了咬唇,显出几分不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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