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清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不解问道:“那你去那作甚?”
盛烟握紧了手中的行囊,垂头轻声道:“前年六月,我定了亲,你还去参了宴,忘了?”
阮瑶清倒是不大记得了,转头看向菱星,见她点了点头,才大约忆起,好似真有这档子事。
怕她不信,忙又道:“江南丝缎十三沈便是他家的。”
十三沈的名号,在这几洲算的上书如雷贯耳,连京城都有些名声,一旁的利一神色募的变复杂。
一提姓沈,阮瑶清倒是隐约想起,前世里盛烟的夫家好似就是姓沈的。
她抿了抿唇,神色带了几分犹豫,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此去江南是为了公务,还需得徐元白点头才是。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他姗姗从府内出来,利一忙迎了上去,附耳不知与他在说些什么,他眉头一挑看了眼盛烟,而后点了点头。
而后他径直掀帘上了马车,看都未看盛烟一眼,仿若空气一般。
盛烟看着紧闭的帘幕,咬唇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似热锅上的蚂蚁,却听一旁的利一道:“我家夫人应了,姑娘请跟我来。”
车内的阮瑶清一愣,诧异的看向一旁的徐元白:“我何时应了?带她你不嫌麻烦?”
徐元白闻声微微侧眸:“你方才可听说她有个未婚夫?”
阮瑶清点了点头,刹那间便反应过来,眼中眸光一闪:“沈家与私盐案有关?”
徐元白面上闪过一丝赞许的意味:“本还想着,如何跟沈家搭上桥,有她倒是不费功夫了。”
阮瑶清却是神色带了几分忧忡之色:“你不知道她性子,她被娇惯了,实在容易出岔子,嘴不严实嫉妒心又强,我恐无端受了刺激,在王邢之面前出些岔子。”
徐元白白色微微一沉:“倒是个问题。”
这也是为何阮瑶清起初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他的缘由,好比喻养虎为患。
“倒也不怕,她也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她若想成了与沈家的亲事,凡与王邢之过往,必定不敢多言,毕竟以沈家的门户,断然不能接受一个曾当过妓子的女子进门,让利一先找个小院将她安顿下来,待必要时在让她出现就是,让她躲着些王邢之。”
阮瑶清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可想起今早的卦象,心不免又有几分紧张,不禁喃喃自语:“但愿她是个聪明人。”
徐元白难得见她紧张,不禁安抚笑了一声安慰道:“三娘心安,万事有孤护你周全。”
“皇后心安,万事有朕护你周全。”似曾相识的话让阮瑶清不禁愣住,耳畔似还回荡着这人当时的话,将她又拉进了久不忆起的深渊之中。
“三娘,怎么了?”徐元白见她久愣不语,有些莫名问道。
阮瑶清眉头一皱,思绪又被拖拽出来,眼神募自一暗,撇开眼道:“无事。”
可她这幅样子,哪里像是无事,想在问她,却见她往车厢边角缩去,与他瞬间便拉开了距离,从矮杌子上随手便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一副不愿理会他的样子,想说的话募的便卡在了喉间,到底是没问出口。
这好端端的,又怎了这是。
一时间两厢无言,马车徐徐向前,寻南与江南虽是邻城,中间却隔百里,中间又无驿站转行,一行人车马兼程行了两日才倒了江南城楼门下,倒时,已快到城门闭关时候,若非脚程加快,便要被拦在了城门外了。
王邢之因有官职在身,此番是私自前来,若是让人发现,擅离职守的罪责便是够他吃一壶了,是故自始至终只一驾马车神不知鬼不觉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马车列队自进了江南城内,便有人来接引,跟着那人,车马七绕八绕便到了一偏僻却富丽的宅院前,阮瑶清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不禁讽道:“这江南的油水实在好捞。”
徐元白顺势看了一眼,嘴角微凉一笑:“那便让他们都吐出来。”
几人下了马车,便有人前来迎,很快便安排妥当,王邢之与韩昱的住所安排在西院,徐元白他们则住在东院。
他们刚安歇下,禄二便脚步匆匆的赶来:“主子,王邢之方才命人备马车,好似要出府。”
徐元白眉头微拢;“韩昱呢?”
禄二摇了摇头:“他已经歇下了,并未跟着一起去。”
徐元白手细细摩挲着手上的扳指道:“先跟着,莫要露了行踪。”
禄二了然:“属下明白。”
阮瑶清见禄二出去才道:“这么说,王邢之才是私盐案的关键,韩昱自始至终都是个幌子罢了,连个狗腿子都算不上。”
徐元白点了点头:“你猜猜他们能去哪?”
阮瑶清皱眉想了想:“沈家?”
徐元白摇头,而后扇被在桌上笔锋利落的写了个字。
阮瑶清身子微微一倾,才看清写的是什么字,万!阮瑶清刹那间便反应过来,万姓好似是江南知府的姓。
“利一!”徐元白对外喊道。
利一进屋便道;“属下在。”
“盛渠他们什么时候到的。”徐元白问道。
利一道:“五日前便到了,如今正住在城中的客栈里。”
“通判被杀的案子他们可查出什么了?”
利一神色微凝:“盛大人至今只传了一封信入京,其中并未严明太守案件进展,盛大人好似也怀疑到了沈家。”
徐元白轻笑了一声:“他倒是不蠢。”又道:“将盛渠一行人已到江南的风声散播些出去,引一引他们的注意力。”
利一不解道:“可会打草惊蛇?”
徐元白轻笑了一声:“不会,他们连江南通判都敢动手,自是不怕京中有人来查,何况,盛渠这个草包的名头你当旁人不知?”
利一点了点头,便要去安排。
阮瑶清忙喊住了他:“盛烟可安顿好了?”
利一顿住忙道:“姑娘放心,属下已她身有不适为由,将她安顿在药林馆中,旁人轻易发现不了。”
阮瑶清难得觉得利一这个憨子,心思颇为细腻,点了点头赞许。
利一躬身行礼才转身离去。
阮瑶清刚睡到榻上便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会怀疑与江南知府有关。”
如今几人同住一府,再不似在兰苑中方便,唯恐分居惹人怀疑,阮瑶清到底还是跟徐元白共睡一榻,索性这床极宽敞,即便四五人并排睡着,都可施展开手脚,阮瑶清在命两个丫鬟在中间横阁了个软枕,她又睡在里侧,才算是有些放心。
徐元白闻声看去,便见她乖巧的裹着抬头看着自己,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星辰,心募的便软了,抓着书册的手紧了紧,轻呼了口气靠在床榻上道:“江南与寻南虽是邻城,却也隔百里,任为江南知州的王邢之竟能与江南攀扯上关系,不觉得奇怪吗?”
他顿了下又道:“在者能叫王邢之深夜匆匆去见的人,除却比他官大一级的万通,孤实想不出是谁来。”
果如徐元白所想,禄二跟在王邢之身后,饶了四条街才见他被迎进了知府宅邸。
王邢之刚进府门,便与一器宇不凡的男子擦身而过,那男子冲他微微颔首,眉眼间皆是温和,下一刻便抬脚离去。
“那位是?”王邢之问向管家雷吾。
雷吾看了眼男子消失的方向道:“丝缎十三沈,王大人可听过?”
王邢之点了点头:“自然,如雷贯耳。”
“那位是十三沈当家沈贯次子,沈易安。”
王邢之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视瞻不凡,确生的一表人才。”
雷吾掀了掀嘴角笑了下未说什么,继续引路道:“王大人这边请,我家大人已久候多时了。”
王邢之忙笑着跟了上去。
江南知府宅院,王邢之也是第一次来,以往会面都是在方才来的那院子里,如今徐元白住在那处,他便只能亲自来万通府上,这府宅一眼瞧去就极朴素,清廉质朴都宛若被刻在了廊柱上,与他这处两进两出的宅子比较,自己倒是显得露富了些。
“到了”
王邢之一抬头,广知堂三个字便横于顶上。
“大人,人到了。”雷吾敲了敲门道。
只听里面轻咳了一声,雷吾便对着王邢之道:“王大人请进!”
王邢之愣了一下道:“有劳。”,随后便推门进去。
屋内灯火通明,屋中摆设也似屋外一般简朴,只粗粗扫上一眼,便能瞧尽肺腑,屋内只有一案牍,万通此刻正闭目坐在木椅上,他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面似武官生了一张极方正的脸,即便此刻闭着眼睛也呆了几分震慑旁人的威势。
下一刻便见他睁眼,一双似鹰般里的眼睛直射向王邢之:“你舟车劳顿到江南,未歇上一刻便来此,实有些为难你了。”
王邢之忙道:“怎会,即便大人不唤,邢之今夜也会来此。”
“哦,说说,什么事儿?”万通有些兴致的看向他问道。
“邢之此番带了个人,正是河东最大的商贾段成楚,他有意参与生意,想将私盐运往河东区域售卖,不知大人觉得如何?”
万通闻声忽有些激动,忙问道:“当真?”
王邢之虽有几分诧异,却仍旧回答道:“千真万确,段氏夫妻如今正在城西的那栋宅子里安寝。”
万通募自便哈哈大笑:“当真是邢之啊,你可是解了本官一大难题了!”
王邢之心咯噔了一下忙问道:“此话怎讲?大人是遇着了什么难事?”
万通想起方才,神色便止不住的沉下,一脸的不愉:“方才出去的沈易安你可见了?”
王邢之点了点头。
“他近日来正是要谈退出生意的。”
王邢之闻言却是一懵:“私盐生意中也有他沈家一股?”
万通点了点头,生出几分无力来:“他父在时,这私盐确有沈家一股,本官有权他们沈家有钱,合作起来倒格外的顺畅,才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发展至整个大宣,只可惜半月前沈贯忽的便倒下去了,这子惯来深沉,往日里一副牲畜无害道让人小瞧了他,怎想让那沈易安得了家产昨儿他父丧事才尽,今日便来我府上谈撤出一事,无他的船运路线,私盐行来运往便是个极大的难事!”
这消息犹如一声惊雷在王邢之脑中炸开:“沈贯去了?”
万通点了点头:“若是长子沈易成继承沈家也可,怎想能是个次子,啧....”
王邢之不禁垂思:“那段成楚倒是来的即使时候,足解咱泽水之困了。”
万通虽心也急不可待,待到底是沉稳问道:“你看他可信?”
王邢之此番来此就是为了这事儿,他忙道:“试过他几回,倒不似假的,但兹事体大心里总不敢断下定论,今夜来此便是想请大人明日亲自见见?”
万通垂思片刻道:“也可,但不能在本官府内,还不能让他知晓本官的身份。”
他顿了一下,忽的眸光一亮:“明日城西有庙会,热闹的很。”
王邢之何等的聪明,顷刻间便了然:“邢之明白,必安排妥当,大人可放心!”
翌日一早
便有下人来传,江南城西处夜里有庙会,问他们可要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便了然其中深意,徐元白便让人去回话:“可,恰逛逛江南夜景也不错。”
那小厮领命便忙去回话。
“你说他打的什么主意?”阮瑶清边发了个书页边问道。
徐元白笑了一声:“约莫是急了!”
阮瑶清诧异的挑了挑眉头:“急了?”
徐元白答道:“依着万通的谨慎,怎也要先晾上咱四五日,必要摸清底细才敢见,这不过一日便等不及了,不是急了能是什么。”
“那倒也是,他突然如此,可是生了什么变故?”阮瑶清不禁问道。
徐元白耸了耸肩未答,他也琢磨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忽的灵光一现,招来利一;“你去沈家查查,孤记得沈贯前些日子是不是去了,如今当家的是谁?”
利一道:“是,属下这便去查!”
“殿下觉得与沈家有关?”
徐元白唇瓣微微一勾:“是与不是,查查便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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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庙会是在夜里,不似别处多是在白日,城西由一道长长的河流横渡而过,除却岸上纷纷扰扰的人外,河上船舫亮起缤纷的灯火,也是其中一景。
今夜的城西,千百人融汇于此,长街上人手中皆提着灯笼,不少人面上还带着面具,人与人比肩继踵,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这长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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