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宁睡得迷迷糊糊,只觉今夜冷得出奇,她难耐地翻了翻身,感觉到身侧不远处有热源,源源不断地散发热气,本能的顺着热源攀去。
猛地碰到硬邦邦、暖烘烘的躯体,戈宁皱了皱眉,嗅到熟悉的淡淡草药味方安下心,眉头舒展。
“夫君……”
呓语声缥缈宛若虚幻,却惊得萧松烈心神震颤,久久不能回神。
这声音……
萧松烈的心底浮出一张熟悉的面庞,充盈在心底的怒气一下子逸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悔愧与尴尬。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懊悔间,戈宁越发紧挨过来,雪白藕臂放肆横在他腰腹之上,指尖无意识的轻抚两下,红扑扑的脸蛋压着他心口亲昵地蹭。
那些不可言宣的带着绯色的念头由脑海深处通达四肢百骸,肌肤相贴的瞬间,萧松烈绷紧身躯,脊背微麻。
“夫君……冷……”
软绵含糊,着实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萧松烈暗自唾弃几句,赶紧取来丢在床边的衣衫,翻出火折子。
一连串动作扰得戈宁睡不安稳,不满地轻唔两声,莹白腿儿便一抬,不安分地搭在他腿上,细腻肌肤擦着虬结肌肉,整个人沉甸甸地覆上了他半边身子,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前所未有的亲密!
气息只紊乱了一瞬,萧松烈便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冷静下来,迅速燃起火折子。
光影交织下,他看到了自己竖立的汗毛,看到了瓷白压着浅铜,视线上移,他还看到了轻薄亵裤与曼妙曲线,看到了敞开的藕色肚兜、光裸的后背以及……
不是戈宁还能是谁?
萧松烈面上涨红一片,他闭了闭眼眸,扭过脸稳住思绪,旋即踢来被褥紧紧将人裹住。
待他彻底平复下来,戈宁呼吸也变得绵长。确认不会惊醒戈宁,再闹出难以收场的局面,萧松烈方才松懈了几分。
然而刚呼出一口浊气,他又想起两人还紧贴着躺在一张被褥里,彼此的体温在小小被褥下蔓延。
意识到这一点,萧松烈的喉咙和心口都在发烫,脑袋更是一阵胀痛。
深呼吸一番,藏起那一丝无法言说的期待与喜悦,萧松烈紧抿唇角,小心翼翼掀起被子,轻捏住搭在他身上的手腕脚腕,挪至一旁。
起床下地,萧松烈无暇在意衣衫潮湿,重又套上身,系带随意一扯,大步往屋外走。
萧松烈步伐凌乱,逃似地跑回院子里,径直走向草棚。
解下缰绳,牵出马匹,萧松烈步子一顿,回头望了望。
十几息后,纠结许久的萧松烈郁闷的长叹一声,负气似的把马牵回草棚,胡乱栓好绳,扭头向着随从住的屋子走,脚步沉重的仿佛吃了一场败仗。
屋里,两个随从大剌剌瘫在土炕上,睡得人事不知,有人闯进来都未察觉。
萧松烈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盘腿坐在炕上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自他年少成名后,别有用心躲上他床榻的从来不缺,少不知事时,萧松烈只觉烦得很,后来读的书多了,渐渐知晓了人事,他仍旧不喜这些,旁人都说他是心肠冷硬,不解风情。再后来,心肠冷硬的萧松烈狠狠惩戒一番,方才能安宁许多年。近些年,慑于他的权势地位与手段,鲜少有人敢再弄这些小动作。
今夜这般情形虽不同于以往,但对萧松烈而言,理应是见怪不怪,心无波澜才对,偏他此刻心情激荡,不管如何转移念头,思绪终会不受控地拐回来,回味起今夜发生过的种种,搅得他夜不能寐。
萧松烈轻抚胸口,那里有一颗心,一会化作云飘飘荡荡,不甚踏实,一会如天上闷雷,轰隆隆响个不停。
第34章
◎灵山寺最灵验的,是送子娘娘◎
雨势忽大忽小的下了一夜,天光即将放亮时方休止。
土炕上,四仰八叉的止戈、别戟悠悠醒来,两人揉着眼睛爬起,扭身时倏地瞥见土炕上还坐着旁人,浑身一震,一下子清醒过来。
“……大将军?”
“大将军!”
瞪大眼睛细瞧一番,见是萧松烈,止戈别戟慌忙下炕。
萧松烈像没听见声似的,还保持着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转着念珠的姿势。
两人想问大将军为何和他们挤在狭小土炕上,还想问大将军何时来的,怎得不叫醒他们伺候,更想问大将军这是怎么了,一副神思不属的愁闷样,可惜两人都不甚伶俐,问不出口,只呆呆立在一旁陪着萧松烈神思不属。
云起云舒抄佛经至深夜,连梦里都是阿弥陀佛,一早醒来发现睡过了头,赶忙拾掇好自己再去戈宁屋子里唤醒她。
两人脚步匆匆的出门,吸一口湿润空气,掩唇打了个呵欠,草棚里恰好传来马匹的响鼻声,接二连三。
云起走出去几步,突然站住。
“怎么不走了?”云舒跟着停下。
“不对,哪来的第三匹马?”云起心中惶惶,忙跑去草棚,一张望,就见棚子里还真冒出来第三匹马。
那马彪壮肥硕,皮毛泛着油光,额间翘着一撮白毛。
“这不是大将军的马?”云舒跟上来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坏了,大将军回来了,夫人那里……”
两人都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疾步往回跑。
云起:“听见动静了吗?”
云舒扒着门框,耳朵紧贴门扉:“没声啊。”
云起环视小院,安慰道:“莫慌,大将军乃正人君子,若是知晓夫人睡在这里,应是不会留下的。”
她想去打听一下大将军宿在何处,又怕惹仆妇的注意,坏了夫人清白。
云起琢磨一番,率先推开木门。
她没像往常那般轻唤几声,而是踮起脚尖,悄悄凑近架子床。
床下摆着戈宁的绣鞋,桐木架子上挂了两件外衫,拨好的纱帐凌乱垂在床外,除此以外,卧房里如昨日二人离去时一般模样,并未发现什么多余之物。
云起云舒齐齐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撩纱帐。
床上,戈宁仍旧缩在里侧酣睡,只盖在身上的锦被横了过来。
云起云舒不敢细想锦被为何横盖在身上,推了推拱起的一团,唤道:“夫人,天亮了,今儿还要去庙里呢。”
一连推了几下,唤了十来声,戈宁不情不愿地拉下锦被,脸蛋颇为不舍地蹭了蹭被角。
云起云舒知晓戈宁要起身了,忙围上去,一人拽锦被,一人扶起戈宁。
“呀!”
拽开锦被,松垮挂在身上的肚兜轻飘飘滑落,云舒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戈宁身前那片泛红的印痕上,瓷白透亮肌肤衬得它格外扎眼,低呼声情不自禁的溢出。
戈宁自是无法瞧见她们复杂神情,撑起身,随口问:“怎么了?”
云舒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
云起小心觑一眼戈宁,试探着问:“夫人昨夜睡的如何?”
云舒接话道:“乡间小院,又是昨儿临时收拾的,始终不及自个家舒坦。”
戈宁常常夜里惊醒,每日醒来必要应对她们的关心询问,未曾起疑,她边系紧肚兜绳带,边回她们:“和往常比,似乎冷了些,旁的倒没什么。”
云起上上下下打量戈宁的身子,试图找出其他印记,又问:“夫人可有哪里不适,奴婢也好为您按按。”
戈宁还是没能觉察二人的探寻,道:“莫担心,床上铺了几层褥子,舒服着呢。”
云舒扭头去看云起,云起摇摇头。
戈宁下了床,平举双臂,忽而转头问:“夫君可回来了?”
云起云舒交换一下视线,云起道:“奴婢们一早就来屋子里候着了,没听见外头的动静。”
闻言,戈宁蹙了蹙眉,低声疑惑道:“难不成是我做梦了?”
云起云舒心头一跳,“这话怎么说?”
戈宁红了耳根,只含糊道:“许是睡迷糊了,半夜里似醒非醒的,总觉着闻到夫君身上的草药味了。”
不止是草药味,戈宁隐约记着自己还抱着夫君睡了呢,壮实身躯硬得硌人,热烘烘的温度真切得很,实在分不清虚实。
她不敢细说,怕云起云舒背后笑她,竟是梦里都想着他。
云起云舒边整理衣襟边盯着戈宁羞涩情态暗自叫遭。
主仆三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无人说话,等她们梳洗完毕去堂屋用早膳,正撞上萧松烈领着随从走来。
云起云舒毫不意外,暗道一句果真,立即蹲身行礼,齐唤一声老爷。
戈宁腾的一下起身:“是夫君回来了?”
萧松烈手脚僵硬的立在门边,语气颇为不自在的回应:“是我,我回来了。”
云起云舒可以保证,她们绝对瞧见大将军眼底闪过的心虚。
环顾周遭一圈,一个赛一个的愁眉苦脸,整个堂屋唯有不知情的戈宁最开怀。
戈宁当真是又惊又喜,她原以为要等到晌午或是更晚,甚至公事缠身回不来。
摸索着绕过桌子,戈宁推开了扶来的胳膊,朝着萧松烈的方向走去。
“夫君?”戈宁摸到了粗糙湿冷的布甲。
“嗯。”萧松烈不敢动,闷声回应。
戈宁顿时眉开眼笑,娇美脸蛋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
她猛地扑过去,踮起脚,环住萧松烈的颈项,热气吹拂在颈侧。
大庭广众之下被她这样抱着,萧松烈别提有多不自在了,几度想推开她可身体却动弹不得,被她触碰的地方更是着了火似的烫。
“怎么这会回来了,外头可有雨?瞧你这衣裳,打湿了多冷啊。”戈宁旁若无人的依偎在他怀里,搓着萧松烈的袖口,心疼的开口。
一旁伺候的随从丫鬟们脑袋低垂,眼观鼻鼻观心。
萧松烈心里燥得慌,又拿她没办法,舔了舔干燥的唇,鬼使神差的回她:“昨夜回来的,没淋着雨。”
说罢,萧松烈游移在四周的视线转回到戈宁身上。
果然,戈宁笑的更开心了,涣散眼眸变得亮晶晶,昭示她的喜悦,虽然嘴里仍旧说着不该赶夜路、雨急路滑云云。
想起什么,戈宁停下娇嗔似的埋怨,羞答答凑到他耳边:
“我当是这几日太惦记你,昨夜竟梦见你回来,还陪着我睡了一宿,我道那梦也太真了,今儿才知晓,什么梦,本就是真的。”
萧松烈未能料到戈宁会记起昨夜的事,忽的听她提起,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应。
她还记得多少?会不会……
“一大早没见着你,去哪了?怎的不多睡会?”
萧松烈正心慌意乱,哪注意戈宁问了什么,戈宁没得到回应,竖起指头戳了戳萧松烈的胸口,嗔怪道:“呆子,怎么不说话?”
“我……”
心脏像是受到指尖的吸引,剧烈跳动着,妄图冲破胸腔,在她指尖打转。
“我去换身衣裳。”
萧松烈强压下纷杂心绪,拽开戈宁环在身上的手臂,语气急促的找了个借口,说罢匆匆跑了。
戈宁愣了一瞬,自顾自的嘟囔一句“奇奇怪怪的,别是瞒了我什么”,摇摇头,她转头吩咐:
“云起,快去把老爷的衣裳送去,今儿要去庙里,别犯了忌讳。”
…………
“打听清楚了?今日只去寺庙?可还有什么安排?”
云起捧着衣裳走来,听大将军这般问,犹豫一会,摇摇头:“夫人不肯说。”
萧松烈颔首沉思片刻,遥望半山腰,道:“罢了,回去吧。”
云起转身要退出屋子,萧松烈忙补充道:“让夫人先用膳,就说我不饿,不必等我。”
云起唉了一声,这才离开。
屋门合上,萧松烈的视线挪到了托盘上,几息后,他抓起衣裳进了里屋。
戈宁是用完早膳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萧松烈。
彼时,别戟已套好马车,只等主子们下令便能出发。
戈宁上前两步,摸着萧松烈新换上的衣裳,满意点头。
萧松烈心不在焉,问:“夫人想求什么?”
戈宁笑说:“自是什么都想求,想求菩萨保佑夫君平安,保佑我早日痊愈,保佑嫂嫂和大哥。”
停顿一会,戈宁轻声说:“我还想求菩萨保佑我们夫妻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绯红从面颊蔓延到雪白脖颈,烫了萧松烈的眼睛。
他垂首盯着脚下,没再应声。
上了山,萧松烈望了望灵山寺十三座恢弘佛殿,不发一语,陪着她进去祈福。
戈宁知他不信神佛,是自己用陪她还愿的由头把人诓了来。直到进灵山寺山门前,戈宁都是认定夫君不会老老实实陪她进香礼佛的,偏他今日表现极好,处处依顺她,没有抱怨分毫。
拜到观音殿前,戈宁一手执香,一手轻拽萧松烈的袖子,与他坦白:“我骗你的,愿我早还了,这次,我是想求子。”
萧松烈如遭雷劈,愣在大殿中央进退不得。
戈宁声音轻快,带着一丝羞意:“听说灵山寺最灵验的是送子娘娘,若是夫妻一同前来求子,不出半年定能心想事成,希望佛祖保佑……”
萧松烈迟滞地接过戈宁递来的香,眸子定定地望着跪拜下去的纤细背影,面容呆滞。
第35章
◎有所期待的夜晚◎
戈宁求子意味着什么,萧松烈不会想不通,观音殿一出来,他立即生出强烈警惕心。
“你的眼睛还需扎针用药……过些日子吧,等你的眼睛复明再说也不迟。”
拜完药师佛塔,萧松烈理清思绪,快速找出对策,他言辞温和,试图将此事囫囵过去。
戈宁步子微顿,唇角笑意勉强,神情黯然。
萧松烈见她露出这般情态,迟缓意识到自己不该拿她的眼睛当借口,措辞片刻,用更温和的语气解释:
“太医说你身子弱,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于我而言,比起孩子,你更要紧。”
戈宁闻言果真缓和了神色,吸一口气,她故作轻松的说:“那便不治眼睛了。”
萧松烈眉峰紧蹙,嗓音因低沉而略显严肃:“胡闹!为何不治?是太医庸碌扎疼了你,还是有旁人说了什么?”
幽深黑眸微眯,扫向身后伺候的云起云舒。
云起云舒心头一惊,差点跪下,“老爷明鉴,奴婢不敢。”
她们伺候戈宁数月,可从未听夫人提过什么不想治眼睛的话。
萧松烈审视着云起云舒,对她们战战兢兢的无辜姿态视若无睹。
戈宁哎呀一声,张开双臂拦在二人前面,“你凶她们做什么,她们哪能做的了我的主,是我自己不想治的。”
萧松烈瞥一眼四周来来往往的香客,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待走到一处偏僻殿宇方才继续。
21/46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