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乖巧地坐在宁致行对面的木椅上,模样颇有些得意。
宁致行身为宁家产业的实际经营者,一向积威甚重。但他严肃紧绷的脸却在看见女儿的那一刻,就松懈了下来。
数月前,他曾找女儿谈过一次话。
“阿初,这段时间你好像经常往司离那边跑?”宁致行状若不经意地问道,语气轻柔,生怕伤了自家闺女的心。
宁初笑眯眯的开口道:“是呀,阿离哥哥长得好看,对我又好。”她顿了顿,又面露沮丧,“不像府里其他人,总嫌弃我是个病秧子。”
宁初心里明白自己与司离交好这事瞒不住,更何况她也不准备瞒。
宁致行察觉到女儿低落下来的情绪,艰难地吞下了安慰的话语,无奈道:“可那些关于他的传言……阿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爹!女儿,女儿好不容易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宁初眼角微红,眼中隐有泪光,看上去甚是可怜。
宁致行看着女儿因久病而格外苍白的脸,心头又止不住一疼。他本想再劝劝,此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本就不是什么迷信传言之人,只是涉及自家娇弱的女儿,他总想小心再小心一点。
自家女儿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关心一个人,若自己强硬要求二人不再来往,怕是会刺激到她。万一因此加重病情,可就不好了。
宁初见父亲的神色有所松动,连忙趁热打铁:“而且阿离哥哥可厉害了,他还打算参加来年的县试呢!阿离哥哥的夫子都觉得他能一次考过!”
“考过来年的县试?他来年不也才14岁吗?”宁大老爷有些吃惊,他是知道司离在府外的私塾求学,却不知司离竟有这般天资。
“女儿怎敢蒙骗父亲。”宁初低眉回道,语气间却难掩骄傲。
若他真的读书有成,且真心对女儿好的话……宁致行在那一瞬间有了个想法。
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和妻子除了阿初,再也没有其他孩子。自己和妻子在世还好,若是离世……
以阿初如今的身体状况,即使嫁人了有丈夫照顾,身后没有娘家的护持,也难免会受委屈。
若是要为初初选一个后盾,司离这样的孩子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在结果没出来之前,这一切盘算都还为时尚早。
身为一个精明商人的宁致行心里暗暗盘算着,却暂时没有在宁初面前表露出来。毕竟,总得了解清楚那孩子的情况,才能做决定。
“那为父便等着他这县试结果了。”
宁初不知父亲的想法,但见宁致行不再提及让自己远离司离的事,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
宁致行回过神来,轻轻的摸了摸宁初的头,对女儿扬起一个笑:“为父确实不及阿初慧眼识珠。”
宁致行也没想到,司离居然能一举拿下来县案首,成了秀才。要知道读了一辈子书,如今快四十岁的二老爷宁致风也还只是个秀才啊。
更何况他这段时日观察下来,也发现这小子对女儿还算真心,不像是借宁初故意攀附大房。
“爹爹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日后也不会再拦着你二人交好。”
“不过,像上次那种因为司离那小子着凉发烧的事,不能再发生了,听到没有啊。”宁致行顿了顿,缓缓说着自己的安排,“我会去和老太太说,让司离到家塾去学习,以后他就住到竹风居吧。”
宁初闻言大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宁致行,俏生生地答道:“谢谢爹爹,女儿下次一定注意身体,不会胡闹了。”
宁初离开后,宁致行就差人将司离带去了他的新住处——离若凝院不远的竹风居,还给司离添了两个小厮,负责他的生活起居。
司离看着眼前新居所,像是想到了什么,已然是笑容满面。他收拾了一番后,就迫不及待地去寻宁初。
以前只能被动等待宁初来找的他,现在也能有资格去主动寻她了啊。
这般想着,司离再次加快脚步前往若凝院。
一进院门便瞧见宁初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小憩。彼时黄昏,夕阳无限好,斜照在女孩精致的脸上,让人不忍打扰。
司离站在院门口笑意清浅,不禁走上前去轻唤了一声:“六妹妹。”
宁初听见司离的声音就立刻从摇椅上坐了起来,惊喜而疑惑:“阿离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熟悉竹风居吗?”
司离微微蹲下与她平视,勾起嘴角,柔和了眉眼。
因为没有长开而显得格外精致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淡却极美的笑,仿若寒冰初融,却丝毫不显女气。那双墨黑的眸子也不似平日里的沉寂,反倒是光华流转,动人心魄。
“想到我搬新居,定是六妹妹在其中周旋,便想来当面表达感谢。”司离收起嘴边的笑意,认真地看着宁初的眼睛,“六妹妹,谢谢你,我也希望日后的我能够成为你的倚仗,而不是总让你为我奔波劳碌。”
宁初被司离看得有些脸颊发热,连忙偏过头去,道:“阿离哥哥谢我干什么,这都是你自己考上秀才的功劳呀。阿离哥哥可要说话算话哦,我就等着你当我的靠山啦!”
初春的傍晚并不温暖,凉风吹过,宁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司离瞬间收起了笑容,难掩责备地开口:“傍晚天凉,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多盖条毯子,又着凉了可怎么办!”
“再喝药呗,反正日日都要喝,你看这不又来了。”宁初指着端着药碗朝自己走来的云平,颇有些无奈地回应着。
她是真的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无论生不生病都要喝这些苦得掉渣的中药,那她还不如过得自在点,不去想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比起刚穿来时的纠结,如今的她喝药那叫一个干脆。长痛不如短痛,宁初接过药碗就直接一饮而尽,本就不大的脸瞬间就皱成一团。
司离闻言,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想训斥她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却在看见她喝药难看的脸色时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气宁初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却又不忍心出声训斥她,只能默默地让丫鬟送来毯子,再一言不发地将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宁初看着司离沉沉的脸色,心里暗暗有些发怵,试探性地开口唤道:“阿离哥哥?”见司离没有反应,又抱住他的右臂晃了晃。
“阿离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六妹妹,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就算你自己不在意,也要想想宁大老爷和夫人,想想…我啊。我们都希望你能身体康健,平安顺遂啊。”司离叹了一口气,劝解道。
“可我这身体本就撑不了多久了啊。”宁初眼帘微敛,沮丧低语,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司离并没有听清。
宁初连忙换上笑容:“我知道了,阿离哥哥,你就别生气了。来,吃小鱼干。”她讨好似的将放在摇椅旁小桌上的小鱼干递给司离。
司离无奈接过,语气颇有些沉重:“希望六妹妹是真的知道了。”
“嗯嗯嗯。”宁初胡乱应着,自己也拿起了一条小鱼干。
宁初并不爱吃河鲜海鲜,但自从穿成猫猫后,她便好像被传染了似的,非常爱吃小鱼干,不过依旧不爱吃其他海鲜河鲜。
只见她从中间掰开小鱼干,然后分别从两半的断裂处开始吃,吃到最后只剩下鱼头和尾巴被她丢弃。
司离见状微微愣神,当初喵喵好像也是这么吃小鱼干的吧。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在心里暗道自己有些魔怔了。
正在专心吃小鱼干的宁初自然没有注意到司离这一瞬间的变化。
宁初留着司离用过膳后,方才让他离开。
宁初把司离送到院门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这才转身回屋。
她在心里无奈地询问着系统:“404,这具身体真的就像你之前说过的那样只能撑四年左右吗?”
【是的宿主,这具身体天生不足,本该在去岁冬日就油尽灯枯。是由于系统到来注入能量才有了生气,但也只能支持四年左右罢了。】
“真的只有四年啊,不出意外的话,刚好只能看到司离进京赶考啊。”宁初有些遗憾,却也不再多想,很快就将这件无法改变的事抛之脑后。
这边司离一回到竹风居,便点上油灯,开始读书了。他再怎么聪颖,也是需要勤勉用功的,他书架上的每一本书基本都快被翻烂了。
早在其他孩子还在日夜疯玩的时候,年幼的司离就已经能沉得下心日日学习读书了。
就是在宁初为猫的那段时间,他也鲜少与猫猫玩闹。他如今所经历过的十几个年头,除了在襁褓的那段时间,大多时候都在与书为伴。
而现在的他,来到这方方面面都很舒适的竹风居就更不能懈怠了,他正在准备三年后的乡试。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完成对她的承诺。他想尽可能早地有资格成为她的倚仗,让她不再因为与自己交好而被质疑指责。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三年,很长,却又很短暂,只看他怎么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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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司离,危
宁初迷蒙着双眼,端坐在木质雕花的梳妆台前,任由身侧的云平云安为她梳妆打扮,铜镜中依稀映照出少女娇俏可人的模样。
她那一对柳叶眉舒扬浅淡,眼瞳又黑又亮,肤白胜雪,如今才十三岁的女孩就已经是个让人不舍挪眼的青涩小美人儿了。
宁初轻轻打了个哈欠,随即微微皱眉,向身旁为她梳妆的云平问道:“今日府里来了什么人吗?外头怎么如此喧哗?”
她被宁老太太免了每日的请安,一向都赖床到巳时一刻左右才起。今日却辰时就被吵醒了,心情实在欠佳。
“听说是负责宫廷采买的公公来看茶叶,被大老爷请来府里招待了。”嘴快的云安一股脑地把自己刚打听的消息都说了出来,“要是搭上这位公公,为宫里贡茶,对我们宁家来说可是大造化啊!”
自夏景帝登基之后,皇帝便把为皇室采买各种用品的任务交给了宦官集团。一般情况下,宦官主要的采买物品为瓷器、茶叶等各种供皇室成员娱乐的用品。至于采买的经费,则直接从国库之中支出。
负责采买的宦官们一般都拥有相对较大的权利,常常被当地的商户豪绅奉为座上宾,甚至连当地地方官员都不敢得罪这些宦官。
听着云安的话,宁初陷入沉思。
总感觉这件事有点熟悉啊……
【滴,宿主即将迎来剧情转折点。在原剧情中,反派司离将会被徐公公带走。】
宁初恍然,旋即开始回忆起原书剧情。
在原书里,司离在这个冬日得了极严重的风寒,久病不愈,以至于错过了县试。
而这位负责采买的宦官便是徐公公,据说最喜亵/玩俊美的小少年。
原书里的司离此时没有功名护身,他还是那个孤苦无依、被人视作煞星的小可怜。也不知是谁起的念头,司离竟被献给了徐公公。
宁家似乎理所当然地开始为皇宫贡茶,而司离身为反派宦官的一生也就此拉开序幕。
想到这里,宁初瞬间有些焦急起来。虽说如今的司离不像原书那般无人在意,可万一即使没人主动给徐公公送上司离,剧情自动修正,徐公公还是看上了司离可怎么办!
宁家绝不会冒着和采买公公交恶的风险去保司离的。
“云平,快些给我梳个简单的样式,我要去见阿离哥哥!”宁初赶忙吩咐云平,心急如焚。
云平才将宁初的一头柔顺的乌发打理好,宁初就急不可耐的朝门外走去。
“小姐,慢点走!注意点身子,好歹披件斗篷啊。”云平也急忙拿了件斗篷跟了上去。
宁初脚步匆匆,一边赶往竹风居,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司离还没出门,徐公公还没见到过他。
紧赶慢赶,她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司离的院门口。看见两个小厮守在门外,便心知司离还未出门。宁初这才放下了一路都吊着的心,长吁了一口气。
“阿离哥哥可在?”宁初定下神轻声问着守在门前的两个小厮。
“回小姐的话,今日家塾暂停授课,司少爷在书房温书。司少爷吩咐过,若是六小姐来了,直接进去就是。”小厮恭敬回道。
宁初应了一声便往书房方向走去。
“阿离哥哥!”她没有贸然闯入,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六妹妹,进来吧。”司离专注的神色一松,朗声迎道。
宁初将丫鬟们留在门外,提着裙角,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还未走近,就娇声道:“阿离哥哥,我没打扰你温书吧。”
“怎么会,我刚好准备休息一会呢,六妹妹来的正是时候。”他打量着宁初,一双桃花眼微亮,眼尾细而略弯,双眼含笑。
显然宁初到来,他是极高兴的。
他转身关上了通气的窗户,以防宁初受寒。
司离书房的左侧置了一方软榻,软榻旁的桌上还备了宁初最爱的小鱼干和话本。
此处自是司离专门为宁初特别安置的。
宁初熟门熟路地坐在软榻上,却一时无言。刚刚风风火火地赶过来,生怕司离被那徐公公看上带走,可现在见到面了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
难不成说,你长得太好看了,很有可能会被我们宁府正在热情招待的采买公公带走亵/玩?
这听起来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司离见宁初来了却不说话,渐渐就有些不太自在起来,瞥了她一眼,温声问道:“六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啊?没有没有。”宁初被吓得猛的一个激灵,忙回道。
司离并不催促,起身像是鼓励似的递给宁初一条小鱼干,然后温和望着她。
“阿离哥哥——”宁初接过小鱼干,忽然开了口。
司离只见少女托着腮,神情有些忐忑:“你这几天能不能不出竹风居啊?”
“为何?”司离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这两天做了个噩梦,梦见阿离哥哥你被人带走了,我有点害怕。”少女双眼微红,颤声道。
少年哑然失笑,却并没有取笑女孩,而是用比方才更温柔的声音哄道:“梦都是反的,我不是一直在吗?”
“可我还是有点怕,阿离哥哥,你就答应我嘛。”宁初抬眼看向司离,可怜兮兮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好,这几天我绝不踏出竹风居半步,六妹妹可安心了?”司离很是纵容地答应了。
他自然能看出女孩不想让他出门的原因不止做了噩梦那么简单。但女孩不愿说明,他也就不多问深究,左右也不过几日不出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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