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堂兄谢亦风瞪圆了眼。
他在自家兄弟面前从来都憋不住话,有疑惑就直接问:“七弟,你是要另外建立一支军队?”
“对。”
“没必要吧?”四堂兄劝道,“你要是觉得五万人少了,就再招些人来,交给云夫人,不需要让二哥再练一支兵,二哥练兵可比不上云夫人。”
小堂弟怎么就有这样一个建军的嗜好呢?
想要争夺天下,有多少事要做,有那样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在武力上已经达到顶峰,实在没必要再花时间和银钱在这个上面。
小堂弟要是不满意,那就再多招些人好了,招到六万人、七万人,也比让二哥重新建立一支军队所花的精力要少。
“不行,这支军队非建不可。”谢亦云道。
建立这支军队的事,她早就在心里想好了,但因为没找到掌兵之人,一直拖延至今。如今来了帮手,这事要立刻着手去办了。
“七弟……”四堂兄还要再劝,另外两位堂兄脸上也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谢亦云心里叹气。
哥哥们不知道,两年之后,在元正三十一年,徐州将有一场兵祸,那时也是她的死劫。她让云夫人练的这支兵,初衷就是为了应付那场兵祸。
有这支军队在,她相信自己能平安度过死劫。
可是如今她生出了争霸天下的心思,那么就不能让这支军队一直守在徐州,遇到合适的机会,军队要马上从徐州出去,征战四方。
机会稍纵即逝,若是错过,以后可能要花费更多的心血,死更多的人。
战争中的死亡无可避免,但谢亦云希望,能够尽量减少无辜之人的死亡。
她希望,能够尽早结束乱世。
所以她要考虑,一旦云夫人带着军队离开徐州,她要如何抵抗厉国兵的进攻。
另外建立一支军队,是她想到的办法之一。
可是十八万厉国兵将要进攻徐州的事,现在还没有发生,她无法用这个理由来说服堂兄们。
既然说不通,那就干脆不说了,反正她在堂兄们的眼里,已经有了任性贪玩的印象。
谢亦云强硬地打断她四堂兄:“四哥别说了,这支军队我是一定要建的。”
谢亦风余下的话咽在了喉咙口。
谢亦云再次转向二堂兄,一句一句说得很慢,语气坚决又诚恳。
“二哥,我要建的这支军队只要三千人就可以,他们对于阵型、战术这些只要稍通即可,二哥完全可以胜任。”
“我打算把护卫们都编进这支军队里,另外我们谢家有适当的也都招来。这支军队里的每个人都必须是绝对可靠的,领兵的人必须是我绝对信得过的。”
“这支军队,只有交给自家兄弟我才放心。”
谢家三兄弟互望一眼,心中都道果然。
七弟这是建了一支军队不过瘾,还要再建一支亲兵队玩玩,所以要用护卫和谢家的自己人。
只是,他们想不明白,按照七弟的性子,做事就要做到最好,既然建了亲兵队,那就一定会把这支队伍练成一支精兵,现在怎么说对于阵型、战术只要稍通即可呢?
谢亦云接着道:“我这支队伍的兵士,最首先、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可靠,他们不需要精通阵型战术,不需要武艺高强,只要身体强健,能走到战场,站在战场上就行。”
谢家三兄弟都听得满脸问号。
七弟这都是说的些什么话?不需要武艺高强,只要能走到战场,站在战场上就行,难道就干巴巴地站在战场上挨打?
七弟这是玩出了什么新花样?
谢亦云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在堂兄们的心中,自己任性贪玩的印象,又更深了一些。
她顿了一顿,投下一枚重磅炸弹:“我的这支兵,可抵十万兵。”
话音落地,谢家三兄弟赫然变色。
小堂弟说话一向不夸大,她说能抵十万兵,那就一定能抵十万兵。
三千人,可抵十万兵。
就是云夫人手上的三千兵士也做不到。
二堂兄马上想通了关键点,问谢亦云:“这些兵是用什么武器?”
还有比小堂弟前面做出的宝刀宝剑、强弓驽箭更强、更厉害的武器?他想象不出来。
而且三千人要抵得上十万兵,那他们所拿的武器要比宝刀宝剑、强弓驽箭更强、更厉害百倍,他只觉得万分不可置信。
“枪。”谢亦云答道。
火药正在研发之中,已然初具成效,接着她要做出枪来,用来对付厉国兵。
枪?
谢家三兄弟又互望一眼。
这枪如此大的威力,显然不是他们所知道的枪。
“枪还没做出来,但我可以先带二哥去看看火药。”谢亦云道,“明天就去,然后二哥就可以开始招兵、练兵。”
时人没见过火药,她说得再多,二哥也想象不出来,不如当面展示给他看。
“火药?”四堂兄问。
又是一个没听说过的新词。
“是。”谢亦云不想他追问,马上转开话题,“四哥,我有很多事要你做。”
谢亦风听到“很多”两字,正襟危坐,扬起笑脸:“七弟只管说,再多的事,我也给七弟办好。”
谢亦云:“多谢四哥,我知道四哥能干,所谓能者多劳,我就要多劳烦四哥了。”
“嗯嗯,你只管说。”
“我要建一些厂子,请四哥给我组织、监督。”
谢亦风想到小堂弟的糖果厂、酒厂、茶叶厂等等,眼睛发亮。
他小堂弟建的厂子,就没有一个能等闲视之的。现在听小堂弟的意思,是要建很多厂子,都交给他来管。
小堂弟这是该有多么看重他啊。
谢亦风笑容灿烂:“什么厂子?”
“猪厂。”
谢亦风笑容僵在脸上。
“还有养鸡场。”
谢亦风:“……”
谢亦松和谢亦然两人忍不住在旁边笑。
“还有玻璃厂。”
谢亦风来了精神:“什么玻璃?”
“一种透明的、平滑的东西,有许多用途。能够做窗户,比起纸窗、纱窗,屋子里更透明敞亮;能够做镜子,可以清晰地照出人的面容,可以做大的穿衣镜,把人的全身都照出来;能够做大棚、暖棚,有许多塑料大棚不具有的优势;能够做近视镜和远视镜,有些人书读多了,读坏了眼睛,看不清字,还有些老人眼睛看不清近处的东西,带上眼镜,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她的话语,谢家三兄弟都面色严肃起来。
他们的见识都不俗,从谢亦云的话里,很容易就能判断出玻璃的巨大价值。
小堂弟说的任意一种东西做出来,都将成为世人的争抢之物。
谢亦云最后道:“玻璃还可以做一样东西,用在军事上,有如神助。”
谢家三兄弟的脸都绷紧了。
“是什么?”
第81章
对着三双询问的眼睛, 谢亦云回道:“是望远镜。”
望远镜。
谢家三兄弟回味着这个名字,二堂兄和四堂兄同时开口问。
“能看到远处的东西?”
“千里眼?”
谢亦云点头:“是。”
三堂兄紧跟着问:“能望多远?”
这个问题,谢亦云现在也回答不出来。能望多远, 要看他们能把望远镜研究到什么程度。
现代的军用望远镜,观察距离可以达到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这样的望远镜,他们肯定做不出来, 但有系统的课程一步步的教导, 观察距离在十几里之内的望远镜, 谢亦云还是很有信心做出来的。
不过在做出来之前, 她还是往保守里说:“七八里之内应该能行。”
她觉得已经够保守了, 三个堂兄却大受震动:“七八里?”
要真是这样,将领拿着望远镜, 可以直接观察远处敌方的动态, 观察地形, 从而做出战略部署, 同时,还能够提前发现潜在的威胁, 敌方的一举一动都在将领的眼皮底下。
这可是真正的料敌机先了。
难怪小堂弟说, 望远镜应用在军事上, 有如神助。
四堂兄面色郑重:“七弟, 我一定给你把玻璃厂管好。”
谢亦云听着有点不对,赶紧强调:“不光玻璃厂要管好, 还有猪厂、养鸡厂,都要管好。我还准备建一个造纸厂,也交给四哥。……嗯, 暂时就这四个厂子吧。”
“四哥,你先帮我把这四个厂子建起来, 要人手找俞县丞,建厂的过程中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秦厂长,她管着糖果厂和酒厂,有经验。”
谢亦风答应。
第二天,谢家三兄弟都开始忙碌起来。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谢亦风正在选好的准备建玻璃厂的地方观测,忽然听到平阳县城外一声响,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地面还有点隐隐的震动。
“怎么回事?”谢亦风问。
这么远都能听到声音,感觉到震动,动静可不小。
边上的人知道他是县太爷的堂兄,热心地告诉他:“没事,是我们县太爷要建新厂子,在做实验呢。”
这些天这声音响过十几次了,俞县丞派人在城里城外传告,说是县太爷做实验,要建新厂子,有点动静,让百姓们不要慌张。
听说县太爷要建新厂子,平阳县人个个兴奋不已。
建厂子就要招工,或许这次他们就能被招进去。
平阳县人都盼着县太爷赶紧实验成功,哪还会在乎一点点动静。
谢亦风问:“什么厂子?”
新厂子里是做什么的,要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边上的人都摇头:“不知道。”
官府的人没说,他们也没想着去打听。县太爷建的厂子,不管是什么厂,那肯定都是好的。
谢亦风没得到答案,心里想着,等会儿见了七弟再问问。
中午的时候,谢亦然正在房间里翻看俞县丞给他的名单,他要先从这里面挑选出有某些特长的人,身份和背景也都合适的,再当面考察,来判断这人是否适合做情报人员。
一抬头,看到他二哥进来了。
二哥神色恍惚,脚步发飘,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还没醒过神来。
谢亦然心思一转,想到了火药上头去。
七弟今天带二哥去看火药,他和四弟都很好奇,本想跟着去,可是七弟交给他们的事刚刚开始,千头万绪,实在忙得脱不开身,只得作罢。
如今二哥看了火药回来,是这么个神态,即使沉稳如谢亦然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地问:“二哥,火药怎么样?”
怎么样?
谢亦松的目光发直,耳边还回响着轰隆隆的声音,眼前一幕幕地回放着那个小山头被炸掉的画面,虽然是极小极小的一个山头,那也是山啊。
他七弟竟然拿一点点那叫做火药的东西,把山都炸掉了。
移山倒海,神仙的手段。
谢亦松定定地看着他三弟,答非所问:“三弟,七弟竟然真是神仙。”
谢亦然:“……”
他二哥被刺激傻了。
=
因为要把飞云军带到金石县去,这一去就要很长一段时间,于是云夫人给兵士们放了八天假,让他们做好出远门的准备,同时在出发之前,和亲人们好好地聚一聚。
云夫人也回了平长县。
司空如见到母亲,飞扑过来,缠在母亲的身上。
正月初十云夫人去平阳县后,一直没回来,司空如差不多快有两个月没见着母亲了,想念得紧。
“娘,你这次回来,可以待很久很久吧?”
云夫人摸着女儿头发的手停住。
她给兵士们放了八天假,可是她自己却不能在平长县呆八天。在大军出发之前,她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
司空如敏感地察觉到母亲的迟疑,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娘,你陪如儿几天?”
“五天。”云夫人一咬牙,在原计划的基础上加了一天,“娘可以陪如儿五天。”
司空如抿了抿唇:“娘你下次要多久才回来?”
要多久?
云夫人也不确定。
可能两个月,可能三个月,也有可能半载一年。
在云夫人的沉默里,司空如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她也不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
看着女儿,云夫人跟着红了眼眶。
可是,她身上压着血海深仇,父兄的惨死,那么多无辜军士的枉死,像沉重的山压在她身上。这仇一天不报,她一天难安,根本没有心思去陪女儿。
幸好女儿除了自己,还有一个非常疼爱她的父亲。
司空烈抱起女儿,哄道:“如儿不哭,爹陪着你,爹天天都陪着你。你娘是有事要做,等你娘事做好了,也天天陪着你。”
夜晚,云夫人哄着女儿睡下,把她放到旁边的小床上,再回到自己的床上。
司空烈问起民兵的事,云夫人选着能说的说了一些。但不能说的太多了,所以总是说着说着,云夫人就要顿一下,或者是把话题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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