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将军笑道:“我昨天去学堂,看见热气球下安装有吊篮,里面载了几只鸡。县太爷说,经过多次实验,已经能够保证安全,明天就可以载人上天试着控制热气球了。”
谢二郎和夏主簿听了都很兴奋。
三人都满是期待,不久之后热气球的实验应该就能成功了吧,那时,他们就可以打进京城了。
这时的他们都没想到,两天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暂时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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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四,平阳县城外三十多里的一个村庄里,左县尉带着两个衙役,正在组织村民进行敌袭演练,忽听得远处尖锐的啸声。
一声、两声、三声。
敌袭!
这是约定好的敌袭信号!
自从大军出征,徐州各处都组织敌袭演练,事先约定,一支烟花是演练,两支是真的敌袭,三支就是大约三万兵马来袭。
左县尉大惊,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命令村民按照之前演练的路线疏散,青壮年集结起来,守在路口探查敌兵动静。
看村民紧急行动起来,井然有序,左县尉微微安下心来,带着两个衙役往平阳县城赶,同时检查沿途村庄是否都已做好应对的准备。
这一耽搁,就被敌兵赶了上来。
三人不敢走大道,寻的小路而行,在离县城三里左右时,听到身后轰隆隆的声音,地面都像在震动。
三人匆忙回头,大道就在他们走的这条小路的左边几十步开外,一片黑压压的人马奔跑过来,左县尉连忙叫:“卧倒!”
一支箭射过来,他的话音嘎然而止,摔在地上,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去搀他,也倒在地上。
幸好那些人并未过来赶尽杀绝,他们一刻都未停,继续往前奔去,一会儿就走得不见踪影了。
两个衙役松一口气,急忙去看左县尉,却见那箭插在他的胸口位置,不由得心下一凉。
左县尉面色发白,勉力道:“我卸了力道,箭射入不深。”
两个衙役互视一眼,暗暗担忧。
射到这个位置,就是射的不深,不能及时医治,性命也难保。
可是现在他们从哪里来找一位大夫给左县尉治伤呢?
左县尉心中也明白情况危急,他忽然想起那年孟助理给他看相,说他命中有一死劫。
难道就是此次?
望望四周,除了他们三个,一个人也没有,忍不住黯然。
这个死劫,他恐怕难以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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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厉国兵在大道上奔驰。
他们得悉徐州兵力空虚,那些神兵都出徐州打吴朝皇帝去了,于是好不容易凑齐三万兵,又在边线上探寻大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边兵防守的空隙,悄悄进入徐州,直奔平阳县。
都是因为平阳县的谢知县,他们损失十几万勇士,这个仇一定要报。
事情本来很顺利,可离平阳县五十多里远时,一个村子里的人发现了他们,不知用什么弄出响声,那尖利的啸声传出老远。
接着远处也响起同样的啸声。
他们一路过来,身前身后的啸声不绝于耳。
他们也回过神来,这是吴朝人在传递信号。
几个族长面色阴郁。
“呸!真是奸猾!”
“我们上次来徐州,他们肯定也是用这个传递消息,不然不会那样快,我们才出山洞,他们就在沟壕里设了埋伏。”
“这次他们又提前得到消息,我们打不成突袭了。”
“实在不行,我们就在城外多抢点东西,他们还敢出城拦我们不成。”
“对、对,还要多捉点吴朝人,在平阳县城外,当着那个谢知县的面杀掉。”
下午日落时分,厉国兵到达平阳县城墙下。
眼前的状况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以为谢知县会紧闭城门,城外不见一个人影,结果城门倒是关着,但城门口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两队兵士,大概两三千人。
厉国兵先还紧张了一瞬,恐怕吴朝兵又要射那种神箭。
却见这些兵士端起一种黑黝黝的、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前面一个圆筒的物件对着他们。
不是神箭。
厉国兵放下心,接着又满腹疑虑。
这是什么?谢知县怎么派这么点兵和他们对战,这不是给他们送人头吗?
几个族长想起那宝刀宝剑和神弓,再看前面兵士举着的不知是何物的怪模怪样的东西,心中飘过一缕不安。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族长挥手:“冲。”
同时,何大将军举起的手猛地挥下:“射!”
第111章
平阳县城墙上, 人们按照这一年来每月都要进行的两次演练,各司其职。
青壮年搬运滚木、石头到城墙上,其中擅射的站在城垛后, 举起弓箭对准城下,更多的人手持武器,刀、剑、棍棒等守在城墙边。
众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远处, 信号传来的方向。
谢亦云带着江护卫从城墙上走过, 检查各处的备战情况。
途中她看见和玉、齐大夫和燕神医, 三人组织民众准备救治伤员, 地上摆放着担架、药物, 还有临时搭建的简易手术台。
三人看见谢亦云,只是冲她摆手示意一下, 又各自忙碌。
谢亦云却不禁想起那个梦, 城破之时, 和玉和齐大夫都死在城墙上。
但只是一个闪念, 她就马上把这念头抛开。
今年是书中平阳县被攻破的元正三十一年,但她有信心, 书中、梦中惨烈的情景绝不会在今时今日出现。
刚刚走到城门上方站定, 谢亦云就看见她大伯带着一人匆匆过来。
走到她面前, 她大伯挥手让周围的人站远些, 只留下江护卫和他带来的那人,然后靠近她, 近得几乎要挨到她的身体。
谢亦云心里疑惑她大伯有什么机密事说,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大老爷指着边上那人:“这是我们谢家死士的首领。”
那人抱拳:“见过七少爷。”
谢亦云知道谢家有死士,但从没见过, 这会儿见到死士的首领,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一边想着她大伯带这人到她面前的用意。
大老爷肃着脸:“七郎,等会若是城破,你和你娘跟着他走,我们谢家的所有死士我都交给了他,他会护着你出城。”
谢亦云惊:“大伯!”
“七郎,你出城后,马上去和大军会合。”大老爷转向那首领,“你一定要把七少爷送到安全地方,一千死士,只要还有一人尚存,就要护住七郎周全。”
“是。”那人答道,“大老爷放心,我们定会拼尽全力,誓死护卫七少爷。”
大老爷转回头,望着谢亦云:“七郎,有你在,我们谢家就能强盛不衰,你要好好的。”
谢亦云心中发酸。
城里还有那么多谢家人,她二哥三哥四哥,两位伯娘,可大伯只想着送走她,她娘应该是顺带的,恐怕她舍不下她娘,不肯走吧?
她知道,大伯是为着谢家大家族考虑才这样看重她,把她放在一切之上,危难之时,尽全族之力来保护她。
可她的心里还是升起一股暖意。
“大伯。”谢亦云拉住她大伯的手,微笑道,“城不会破的,我们都不会有事。”
亲卫队原先是她二哥掌管,后来交给何大将军,这支军队是她的秘密武器,除了她二哥和何大将军,其他人要么完全不知,要么不了解详情。
她曾和二、三、四哥说过她这支亲卫队可抵十万兵的话,显然,三人都没将这话告诉她大伯,或者告诉了,但大伯不相信。
果然,大伯只当自己在安慰他,也跟着笑了笑:“不破最好,边兵不知要多久赶来,你要做好破城的准备。一旦敌兵进城,你就不要管其它,找准机会出城,千万不能耽搁。”
谢亦云想解释几句,但一来时间紧急,敌兵说不定马上就到,二来她说得再多,大伯没见到枪炮的威力也难以相信。
谢亦云咽回嘴里的话,对着她大伯乖乖点头:“好,我听大伯的。”
谢大爷满意了,又去叮嘱江护卫紧随在谢亦云身边,提高警惕,别让谢亦云被流矢所伤。
正在此时,城墙上人们大喊:“敌兵来了!”
谢亦云等人扑到城墙上,向外探出身子往远处望,敌兵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随着敌兵走近,他们看清了,是厉国兵。
意料之中,从那个方向来的,只能是厉国兵。
眼瞧着厉国兵黑压压一片朝这里扑过来,而站在城门前自己一方的人远远少于厉国兵,城墙上众人都屏气凝神,提起一颗心。
就在众人的心要提到嗓子眼时,何大将军举起的手猛地挥下:“射!”
“砰!砰!砰!”
“砰!砰!砰!”
“轰轰轰!”
随着声响,冲过来的厉国兵成排成排地倒下。
厉国兵像波浪涌过来,但浪再高再汹涌,也被一堵无形的墙堵住,翻不过来。城门前几十步远,厉国兵的死尸堆积如山。
城墙上众人又是震惊,又是欣喜。
有这样的神器,他们还担心什么。
大老爷声线有点颤抖:“七郎,你居然造出了这样的武器。”
其他人也在兴奋地议论。
“那轰轰轰的响声原来是这个啊,还以为是县太爷做实验要卖新产品呢。声音好大,以前隔着远,听起来还没这么吓人。”
“比雷声都响,刚刚真是吓我一跳。”
“哈,痛快!我们三千人打厉国几万人,还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那是因为我们县太爷造出的武器厉害。”
“我们县太爷真厉害!”
“那当然,我们县太爷是神仙,下凡来救世人的,等飞云军打下京城,我们县太爷就要去京城当皇帝了。”
“我舍不得我们县太爷走。”
“我也舍不得。”
“……”
战斗很快结束,厉国兵被从没见过的武器吓破了胆,一击而溃,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撤退。何大将军恐怕他们侵扰百姓,带兵在后追赶,半途遇见赶来的边兵,他这才收兵回平阳县。
七月初十,平阳县大开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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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京城外,飞云军正要发起进攻,忽然有人来报,平阳县传来消息,云、何两位将军让暂停攻击,把报信的人带过来。
信报到了两军阵前,必然是极要紧的。
信使是一个壮年汉子,风尘仆仆,扫了边上的几人一眼,径直来到裴言面前,恭敬地垂手道:“主子,朱管家派我来报信,七月初四,厉国聚集三万人马,越过边线,悄悄潜入徐州,往平阳县而去。”
裴言耳中“轰”的一声,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子里,在那一刻,他忘了反应,只知呆呆站着。
何涵问:“那边兵呢?不是有三万边兵吗?他们没追上厉国兵?”
信使回道:“我来的时候,边兵离着厉国兵还有一天的路程。”
何涵面上着急,转向云婉:“云姑姑,县太爷不会有事吧?”
云婉起初听到消息,心中也是一跳,但转念一想就镇定下来,安抚何涵道:“没事。平阳县城墙高,又坚固,一天时间厉国兵不能破城,县太爷只要坚持一天,边兵就赶到了。再说,这是初四的事,今天都到初十了,如果平阳县城被破,我们早应该收到谢三郎的传信。”
谢三郎利用信鸽传信,到京城只要两天。
现在没收到信,说明平阳县无事。
何涵听着云婉的分析,放下心来。
两人刚要下令继续攻城,却见裴言突然往旁边跑去,他似乎根本没看见前面的人,直直撞上去,撞倒了好几个兵士。
何涵愕然叫:“裴言,你干嘛?”
她平日称呼裴言做“裴将军”,这时候一急,就直呼其名了。
裴言却像没听见她的叫声,还在跑着。
从听到厉国兵袭击平阳县的消息,他就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云婉的分析,何涵的喊叫,通通没有进到他耳里。
前方晃动的人影,也像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他的眼里唯有一匹枣红马,就在那里。
他要骑上那匹马去找大哥,现在,马上。
又一个兵士被他撞到,斗笠被撞飞。
那兵士后退几步,稳住身体,抬头望去,蓦然见到一双碧绿眼眸,在阳光下幽幽泛着光泽。
那兵士“啊”地骇然叫了一声。
接着旁边的兵士也见到了,面上惊讶混着恐惧,纷纷避开。
裴言恍若未觉,几步到那马前,翻身而上,一扬鞭,马奔了出去,朝着京城的反方向奔去,转眼跑出一大截。
何涵惊愕地张大眼,一会儿回过神,招手叫那个撞飞裴言斗笠的兵士:“你看见什么了?”
这表情,说见鬼了都不夸张。
兵士结结巴巴:“何将军,裴……裴将军的眼睛是绿……绿色的。”
“什么?”何涵失声道,云婉也看过来。
在两位将军的逼视下,兵士更加紧张,又把先前的话重复一遍:“云将军,何将军,裴将军的眼睛是绿……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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