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再醒过来的时候,被吵的头痛,小仙童像着了火似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喊个不停。
月老太阳穴抽痛,眼皮上像是有千斤重的铅压着,怎么睁都睁不开,自己给自己施仙法后劲太大,小仙童在他耳边喊什么他听不太分明,只觉得好像是很紧急的事情。
他愈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神思逐渐清明,小仙童焦急喊的话也在他耳边一下子炸开,听的清清楚楚:“主君,快些醒醒,那难缠的仙子又来了!”
“正在大殿折腾呢,简直……简直!”
“唉,主君您快醒醒,还是自己去看看罢。”
“我怎么劝那仙子,她也不听!”
月老听清那难缠的仙子又来了,倏地就睁开眼睛,目光寒意锐利,可是掩盖在深处又有几丝辨不分明的情绪,总之,已经不如以往那般不近人情。
月老慢悠悠的坐起身来,开口冷淡:“她来做什么?”
小仙童见自家主君醒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有靠山可以依靠了,连忙把前因后果说明:“主君,那仙子说玉帝陛下要求她为您修缮府邸,所以她一大早就过来折腾。”
“眼下已经快要把咱们的月老殿换了个模样,简直……”
“简直不堪入目,您还是快去看看罢!”
月老冷哼一声,怒其不争:“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你是我座下唯一弟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月老殿,切忌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小仙童劈头盖脸的被月老训斥了一顿,连忙沉静下来,不敢再急急燥燥的,低眉敛目的认错:“主君教训的事,弟子知错,再不敢了。”
“主君,那现在怎么办?那仙子太过难缠,我们可以要避上一避?”
月老从玉床上起身,端的是天人之姿,一步一行,都极为仙姿风骨,他声音冷清:“不急,先伺候我更衣。”
小仙童很是惊讶:“啊?主君您再不去大殿,那仙子可是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月老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打断,将剩余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敢在心中疑惑,主君这是怎么了,平时也不是注重这些外物的人啊,要是以前听到有人敢在月老殿放肆,八成早就冲出去给那人一个教训了,哪还会在这里慢悠悠的挑选衣物。
不过月老积威甚久,小仙童只敢在心中腹诽,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低眉敛目,小心翼翼的侍候月老更衣。
他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君挑了一件比往日里烈烈如火的红衣更艳的一件锦袍,边边角角绣着鎏金暗纹,仿佛有游龙攀附,熠熠生辉,甚为夺目。
月老甚至还破天荒的问了一句:“如何?”
小仙童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心里自家仙君是最不看重外表的人,怎么可能会问他这种话:“啊?”
月老不自然的抿抿唇:“没事。”
话音落下,已经抬步往殿外走去。
小仙童看着月老芝兰玉树的背影,满眼惊恐,捂着嘴:“呜呜呜,我的主君,你怎么了呀,该不会是被那难缠的仙子气病了罢!”
第21章 修缮府邸
月老出了偏殿之后,原本慢悠悠的脚步顿时快了起来,等小仙童从自家主君今日的反常中回过神追上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他循着月老离开的方向也往大殿追去,心中难免腹诽,主君今日着实太奇怪,平日里冰雕玉琢的一个人,哪有这般急色的时候,竟步履飞快。
月老也不知自己这是为何,心尖上还有些紧张焦躁之感,走近大殿,他原本飞快的脚步又逐渐慢下来,一边走,一边捋平整自己的锦袖,检查自己的仪态是否周正,下意识很注重自己出现在云桃面前的形象。
大殿内正在为月老修缮府邸的云桃可是对他昨晚一夜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以及反常的心思,丝毫不知情。
看着满殿自己的杰作,勾唇露出清盈盈的微笑,十分满意,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志得意满。
等月老进到大殿,看清云桃的杰作,一晃神,差点没厥过去,嘴唇上下打着哆嗦,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他这才知道为何小仙童那般焦急的唤他起床,为何那般吞吞吐吐的模样,这场景若不是亲眼看了真是难以描述。
云桃笑吟吟的走过来,邀功似的:“如何?玉帝陛下嘱咐我为你修缮府邸,我一大早就过来忙活了,瞧瞧,是不是极为漂亮明艳,比你原先灰突突的大殿好上千百倍?”
月老面色通红,咬牙切齿:“这就是你为我修缮的府邸?”
原本的月老殿很荒凉,殿内更是灰突突的,和这奢华壮丽的九重天格格不入,一方面同他的性子有关,他不是一个重物欲和浮华之物的人,只需有个安身立命,处理姻缘之事的地方即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殿内到处都绑着红线,牵姻缘,本就红彤彤一片,看着眼花,所以大殿内以简洁为主,空无一物。
可眼下,云桃为他修缮后的府邸,大殿内到处金碧辉煌,熠熠生辉,泛出来的金光快要把人眼睛闪瞎,原本灰突突的四梁八柱也变成了玉雕的,房梁空白之处更是爬满了粉艳艳的桃花,颤颤巍巍,四处弥漫着温润馥郁的桃花香气。
原本刻着名字古朴的姻缘牌上面也雕刻上了朵朵,层层叠叠的桃花,极为艳丽。
他处理姻缘,批阅名册的桌子上被摆上了两根雕龙画凤,红艳艳的囍烛,尽是奢靡之气,仿佛要行鱼水之欢。
云桃叉着腰,四处环顾了一圈,对自己忙活了一早上的杰作十分满意,她就是故意膈应月老,知道他的性子喜欢古朴厚重简洁的,厌恶繁杂稠丽的,所以她是怎么艳,怎么奢靡,怎么来!
来时,环绕在月老殿外的那盏天灯,她也看见了,一想到昨晚月老看清上面写着的九郎,八成被气的脸色铁青的样子,就觉得痛快。
她故意做出一副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真心实意为他修缮府邸的模样:“如何,你喜欢吗?”
月老冷笑,恨恨的一挥袖子,原本金碧辉煌,极尽奢靡的大殿顿时又变回了灰突突,被火烧过的样子。
他声音冷冰冰:“之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日后你不必再往月老殿来,修缮府邸的事也无需由你经手,玉帝陛下不日便会着人教你规矩,你是该好好学学这九重天上的规矩和礼仪了!”
云桃辛辛苦苦一早上折腾出来的杰作,被他一甩袖就给毁了,她也不生气,毕竟看到他被气得哆嗦的样子,她心里就已经痛快了,环顾了一圈灰突突,荒凉萧瑟的大殿,神态漫不经心:“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好东西不懂得享受,偏偏要过这苦日子。”
月老侧过身去,背着手,面色如霜的盯着她:“与你无关!”
云桃轻笑一声,纤纤玉指翻飞,有粉色光晕闪过,从她指尖绽开一朵娇嫩水灵的桃花,她媚眼如丝,莲步轻移,靠近月老,将花插在他鬓边,冷俊雪白的一张脸,黑发如泼墨,簪了花,衬得更俊俏:“满屋子灰突突的,九郎,赠你一抹艳色。”
她轻轻问他:“你真的不要我再来这月老殿了?”
云桃勾唇,眼底轻挑戏谑,她手中可是攥着他们二人的姻缘牌,手腕上还绑着一根红线,若是红线一牵,他可就要对她爱而不得了,到时候他求她来,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月老清冷的嗓子夹上几分恼怒:“既说了,便作数,毋须再问!”
云桃摊摊手,神色漫不经心:“好罢,那我便不在这里讨嫌了。”
她话音落下,原本一直躲在边上偷看的小仙童突然挪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仙子……”
云桃见他粉雕玉琢,年纪还小,十分可爱的样子,在他头上摸了摸:“何事?”
小仙童吞吞吐吐:“仙子,可否也赠我一枝花,九重天上没有桃花,我第一次见,好漂亮。”
云桃听了下意识看向月老,他面色如冰霜,明显是觉得小仙童失了礼数,可又因为他年纪小,不忍苛责,所以只是隐忍着。
小仙童团子似的,云桃权当逗小孩,纤纤玉指一转,手心儿就开出粉艳艳的桃花,花瓣玉白皎洁,花蕊粉丽,比给月老那朵大的多,像玉盘似的,她眉眼弯弯:“给你,说谢谢。”
小仙童眉开眼笑,喜不自胜,接过这枝玉盘大似的桃花,像得了什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捧着,放到鼻子下面轻闻了闻:“多谢仙子,好香!”
月老神色不明的盯着小仙童手里这朵不知比他那朵大出多少倍的花,脸色有些紧绷。
云桃勾唇一笑,艳若桃李,冲着月老摆摆手,调笑:“那我可走了,九郎。”
语罢,她便抬步走出了大殿,裙裾翻飞,裙角绣着的琉璃锦带,像朵朵绽放的雪中牡丹,清丽漂亮。
云桃扔下一句九郎就走了,深藏功与名,徒留小仙童一脸呆愣的望着月老,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颤抖着声音问:“主君,她叫你九郎?”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月老羞恼地摘下自己鬓边的桃花,这香气熏得他心烦意乱,他轻飘飘的看了小仙童一眼,冷冰冰的,吓得小仙童一哆嗦,连忙噤声,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话。
可他看得分明,主君的耳朵红了,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而且主君竟没否认!
月老脑海里不断闪现刚才他冷言冷语同云桃说让她不要再来月老殿的场景,越发心烦焦躁,冷声吩咐:“将大殿好好打扫一下,莫要偷懒。”
小仙童唯唯诺诺的应声:“是,主君!”
月老吩咐完,一甩袖,就又回了偏殿。
小仙童看着他的背影,又侧头望了望殿外的天灯,心中哀嚎,他家主君不清白了!
第22章 做朋友
云桃从月老殿出来之后直奔太白金星的仙邸,她拿了他的全部家当,一玉匣子能晃瞎人眼睛的金银珠宝,答应他绑红线,牵姻缘,可现在被月老一把火烧了,全都泡汤了,她好歹也得告诉他一声,跟他说一下,不是她拿了东西不办事,实在是遭遇了不可抗力因素。
要是这一玉匣的金银财宝能不退回就好了。
毕竟她穿越而来,实在是赤条条,什么家当都没有,太穷了,无论在哪里,还是身家厚实点才更有底气。
云桃身着玉白绣桃锦罗裙,鬓边坠着珍珠流苏,一头青丝乌压压的散落在雪白的肩膀上,仙姿玉色。
她抬起门环,叩响太白金星的府邸大门。
没等多久就有仙侍来开门,仙侍看清云桃的模样,一下子就红了脸:“是桃夭仙子啊,快快请进。”
前几日,桃夭仙子为主君撑伞回来的时候,他躲在旁边悄悄看过一眼。
云桃提裙进去,微微一笑:“太白仙君呢?”
仙侍极为守规矩,微微落后她一小步,低眉敛目,谨小慎微:“仙君在偏殿,我带仙子过去。”
云桃点点头,神态温柔如水,不似在月老殿那般放肆任性,她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看着楚楚可怜的男人就想柔声细语的安慰安慰,但是遇着像月老那般冷若冰霜,整日板着脸的就只想戏弄他,让他生出别的情绪。
仙侍现下为云桃引路,就快走几步,微微走在她身前,云桃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很快就到了偏殿。
太白金星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侧坐在石桌旁,手里轻轻抚摸着西王母娘娘寿宴那日云桃赠予他的那把伞,眉头轻皱,神色有些落寞孤寂。
仙侍轻轻唤了一声:“仙君,桃夭仙子来了。”
太白金星倏地转头,朝着云桃望过来,见她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连忙起身,下意识往她的方向走近了几步,面露欣喜:“仙子!”
云桃侧头颔首,对仙侍一笑:“多谢你为我引路了。”
仙侍红了脸:“仙子不必客气。”
他说着,又看向太白金星:“仙君,那我先退下了。”
太白金星微微颔首:“好。”
仙侍退下后,偌大的偏殿只剩他们二人,太白金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红着脸嗫嚅:“仙子……”
云桃莞尔,没等他相让,就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大有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她捋平整罗裙,却见太白金星还站在一旁盯着她怔愣出神。
云桃勾唇轻笑,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嗓音柔媚:“坐呀,站着干嘛!”
太白金星清俊的笑了一下,好似冰雕玉琢的积雪融化,在云桃对面坐下,红着脸,轻声问:“仙子可还安好?”
云桃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边斟茶,一边回他:“不太好,我去月老殿绑了你我二人的姻缘线,但被月老一把火烧了,现在全都泡汤了。”
“我昨日还被玉帝陛下罚下凡,和月老一起收集红线。”
她避重就轻,根本没提除了太白金星,她还绑了一堆红线的事情。
太白金星抿了抿薄唇,神情有些严肃:“仙子受苦了。”
“我现已知晓仙子心意,绑不绑红线,我不在乎。”
“只愿与仙子年年岁岁似今朝。”
云桃讶然,反驳:“你不在乎,我在乎啊。”
“绑上红线才能证明我们是天定的姻缘啊,可现在都毁了,这说明我们本就没有缘分,是我强求了。”
说着,她从仙袖里拿出玉匣,交还给太白金星,神情难掩哀伤不舍,自然不是因为太白金星,而是舍不得这一玉匣的金银珠宝:“我们没缘分,你日后莫要再妄自菲薄,定会有更好的仙子爱慕你,同你心意相通的。”
太白金星听清她一字一句,有种晕眩之感,心脏骤然紧缩,如置冰窖,他没去碰那玉匣,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他沉默良久,倏地落了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一下砸在石桌上,晕开一小块水渍,淡声问:“仙子,可是厌恶我了?”
云桃见不得美人落泪,连忙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怎会,是我们没缘分罢了,你莫哭。”
她将人招惹哭了,脑袋飞速运转,绞尽脑汁想法子哄他,哄人肯定是要拿出诚意来的,她忍着肉痛将全身上下的宝物都拿了出来,一股脑的堆到太白金星面前,这些都是她在九重天上这些时日到处搜刮来的,她勉强挤出一抹漂亮真挚的笑容:“都送你,开心点。”
云桃心里在滴血,这回好了,折腾一圈,什么都没捞着,反倒还搭进去一堆,现在是一点家底都没有了,穷叮当响。
太白金星哪里是贪图这些身外之物的人,他是恼云桃唇瓣一张一合,轻轻松松就说出放弃,没缘分这种伤人的话。
见云桃一股脑拿出一堆金银珠宝来哄他,更觉伤心伤情,轻轻扫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哀伤。
云桃见他又落起泪来,连忙给从指尖给他变了朵花,玉腻细白,花瓣娇嫩。
“送你,这九重天上没有桃花,很香,你闻闻。”
太白金星静默半晌,这才接过,神色平静了些,也不落泪了。
云桃看着觉得他好像很好哄,只一朵她随手轻轻松松就能变出来的花便可哄他开心,于是趁热打铁,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伞,莞尔:“你喜欢这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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