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对不起宿主,您今日已兑换过非烧瓷所需道具,所以……】
“混蛋!”
她逐渐下沉,她太难受了,自鼻腔至肺部像是被灌了水泥封住了一般……
“像你这种不拿员工死活当回事的资本家,活该众叛亲离!”
是谁在说话?
在水中的她,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在水中看见了卓一冉拿着文件夹重重地摔在她的办公桌上,将桌上的笔弹得飞起。
“我,不拿员工死活当回事?”
沈菱歌不自觉地问着自己。
“好啊!像我这样罪大恶极的人,那就让我去死吧!”
她不再挣扎,任由着一股力量将自己带向湖底。
被木钉划破的口子还在向外流血,随着她的下沉,在水中拉成一道完美的弧线,而又随着水波,晕染开来。
就这样想着,耳边却传来了急促地划水声。
可她也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只感觉有人向她凑了过来,附上她红润的嘴唇,为她渡入了些空气。
空气?
获得了空气的瞬间,体内的细胞像是由沉睡中逐渐苏醒,刺激了她的求生欲望。
那人揽出她的腰,她倚在那人怀中,由着他带她向上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周围的一切由水,变成了刺骨的寒风。
一阵阵扫向她湿透的身体,可她,似乎连打寒战都没了力气。
“沈菱歌!你坚持住!”
谁在喊她?
胸口被上下按压,弄得她生疼,唇边不断送来温热的气息。
可她终究还是昏了过去。
新年过去之时,已是立春之际。
春来冬去,万物复苏。
醉香舫落水之事两日后,沈菱歌终于醒了过来,睁眼之时,入眼的便是靠在一旁软榻上呼呼大睡的余时安。
睡了两日,昏昏沉沉,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沈菱歌刚想起身,又倒回枕间。
似是听见响动,余时安随即也睁开了眼,向沈菱歌这边望来。
“醒了?”说着,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走到沈菱歌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斜倚在床上。
“我们这是在哪?”沈菱歌这一觉仿佛睡了许久,醒来之时似已不知今夕何夕。
“我们仍在京师。”余时安端起药罐又放在火炉上热上一热,“醒了便好,再休息些时日,我们便可返回富云县了。”
“我落水之后发生了何事?你可知晓?”沈菱歌许是刚醒过来,声音有些沙哑。
见状,余时安先倒了一杯水递予她,瞧她苍白的面颊,声音也变得柔软起来,“落水之后的事,都忘了?”
说起这个,沈菱歌捧着茶杯,细细思索了起来。
她只记得她坠入水中,手臂被划伤……
想到这里,她看向自己的手臂,确是被包扎起来,稍微动一动还有些痛感。
思绪又牵着她回到了那水下,那股窒息感使得她的眉头紧蹙。而后,那自唇间传遍全身的空气畅快感,他亲口为她渡气,唇齿相贴……
她猛然抬头看向余时安,“你救了我?”
“怎么样?你这个夫婿还有点用处吧?”余时安把她的手向上推了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等下大夫会来给你看诊。”
暗自庆幸摇了摇头,甩去脑海里那些画面,她才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人身上。
端起水杯,饮一口,又开口问道:“白丛山那边不是要派人杀我,你又是如何带我离开的?”
他心知她心中有诸多疑惑,若不一一解答,她又岂会善罢甘休,遂道:“白丛山死了。”
“死了?”沈菱歌闻言万分震惊,牵动了肺气,咳了起来。
余时安又为她添了点水,“你这落水伤了肺,还需好好调理,更别说这般激动。”
“咳咳……”她这咳得眼中都泛起了泪花,拉住余时安的胳膊,艰难地说道,“然后呢?”
拿她没有办法,余时安只好继续说道:“你之所以落水,只因当晚有一伙蒙面人,故意驾船撞击画舫。随后上到舫间将白丛山几人全部杀害。”
“什么!”沈菱歌难以置信,她只知晓白丛山这些人对青瓷的计较,还有更多她无法想明白的地方。如今人死了,这背后的阴谋是会戛然而止,还是继续蔓延呢?
“死了几人?”她仍不甘心的确认。
余时安摇了摇头,“听闻只找到了白丛山和古玉斋张老板的尸首。”
“为何会如此?”
“据说蒙面人乃是醉香舫老板的仇家,上舫之后,在舫上一通乱杀。官兵得信赶到时,醉香舫燃起熊熊大火。你我离开湖边时,应是蒙面上还在砍杀之际。”余时安边说着,边将炉上的药倒入碗中递给她,“发生这样大的事情,谁有还顾得上你我。”
原来她昏倒之后,岸上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万事皆是玄妙,若不是这伙黑衣人,即使余时安能就她出水,又如何能带她离开。
只是这伙黑衣人,不知目的为何,竟这般残忍,不仅杀人,还要一把火烧掉画舫。
到底是怎样的仇怨能狠毒至此。
烧掉画舫?
思及此处,沈菱歌忽而想起那画舫上要相助于她的秦闻笙。
“秦公子如何?”
余时安见她一醒来便问个不停,若不“要挟”她一下,怕是这药更是喝不下去了,故作为难道:“你若不喝下这药,我怕是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了。”
心中好奇之事太多,沈菱歌都顾不得这药的苦,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厉害厉害!”余时安在一旁惊叹,“沈老板果然豪饮。”
沈菱歌白他一眼,现在她哪有心思同他开玩笑,“那日他在走廊上看见我,恰巧唤了我的名字,这才惊动了白丛山他们。而后,他替我拦住他们,我这才得空逃脱。”
闻言,余时安神情晦暗不明,可当对上沈菱歌视线时,这才换上微笑,“他,应是无恙。”
“应是?”沈菱歌反问。
“是啊,那日我见他下了船,但他身子弱。虽是侥幸逃脱,但回去之后的事,又有何人知晓。”余时安似是知她会有此一问,直接接口说道
闻此,沈菱歌终是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你这般在意他?”可这时,余时安倒是冷了下来,语调里带着几分讥讽和醋意。
“什么在不在意的,你莫要胡说。”沈菱歌哑然失笑,她哪里想到对任何事毫不在意的余时安冷着脸问她这些。
可这时,余时安又凑近了两步,直直逼视着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余公子,大夫来了。”
余时安这才收回目光,到门口打开了房门,这一瞬,哪还见刚刚的寒意,“大夫请。”
大夫提着药箱,瞅见沈菱歌已然醒来,那双因年迈而略带浑浊的双眼,登时放出了亮光,“尊夫人居然醒了。”
她都睡了两日了,照这大夫的意思,她该是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
等等,尊夫人?
余时安倒是很会介绍的。
大夫像是见到了稀奇事一般,拎着药箱快步走了过来,附上沈菱歌脉搏,啧啧称奇,“奇了,明明邪气入体,九死一生的脉象,如今竟安然无恙了。”
“好了好了,大夫,既然内人无恙,麻烦您再开些温补祛邪的汤药吧。”余时安将还坐在床边把脉的大夫从凳子上拔了起来,带到一旁开药,“等会让寅礼去拿药。”
老大夫连连点头,似还在震惊于脉象中。
大夫走了之后,这屋内又只剩下这二人。
两人似乎十分有默契的不再提及先前那尴尬的状态,反倒是沈菱歌先开口,“多谢你这几日的照顾。”
没想到她会对他言谢,将她先前放在床边的药碗拿回案上,随口道:“我以为你会介意那大夫刚刚的称呼。”
哪知沈菱歌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老大夫不过是过路之人,何须同他计较?”
她的满不在意落入余时安耳中,亦不知是何滋味。可他毕竟是余时安,倏忽间便敛去眼底的情绪,只道:“沈老板这次险些丢了性命,可得到了你所想要的?”
抿了抿嘴唇,沈菱歌终是开口道:“反正现在相关联的人都已不在了,也不怕告诉你。”
“愿闻其详。”
沈菱歌将自己在画舫上的所闻娓娓道来,说起那个不知名的大人问起余时民一事时,留心着余时安的表情,似在捕捉一丝丝蛛丝马迹。
可余时安听起这些事来,如同旁观者,不带一丝情绪,“依你所言,暂时还不能确定这幕后之人究竟是圣上,还是另有其人。”
“正是,圣上不愿青瓷之技一家独大,此处我觉得有理。可他又何需拿下瓷窑?他可是当今圣上,若需青瓷,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若要将瓷窑收为官窑,也是一道圣旨罢了。那他光要个瓷窑又有何用?”她道出心中所惑。
“如果不愿青瓷之技一家独大确是圣上之见,而拿下瓷窑是另一人之计呢?”余时安顺着沈菱歌的话分析下来。
二人目光相对,顿时感到此事不寻常,而又有尚不明晰的势力,更加人感觉深不可测。
随即,沈菱歌又道:“虽不知为何有人突袭醉香舫,既是如此,我们也该快些返回富云县,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不过……”
她顿了顿,“张老板是瓷器行的老主顾,如今他命丧黄泉。而我又恰巧在京师,不去探望,似有不妥。”
但,此时的她处境尴尬,若是去无疑是惹人耳目,若不去到底落人口实。
第22章
郁家掌事
“秦闻笙可知你真实身份?”
在一阵沉静之后,余时安突然开口问道。
“真实身份应是不知,但经过昨天那一闹,多半能猜出我是与青瓷有关的。”沈菱歌的手轻轻肘着下巴,思忖道,“不过换个思路,明面上沈老板因暴雪封了山道而被困在京师;暗里不过就是秦闻笙知道我到了画舫,且他只知我姓葛……”
闻言,余时安抬眸望向她又沉默了片刻,却道:“沈老板分析在理,所以若是害怕节外生枝,不若故布疑阵,且让秦闻笙以为葛姑娘命丧湖中。那你沈老板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前往古玉斋。”
这话一说,沈菱歌也顿时豁然开朗,但她大病初愈,哪有时间与精力去布那疑阵。不过,这主意既然是余时安想到的,那他必然已有计较。
接着,沈菱歌故意出言调笑,“听余公子的意思,可是胸中已有妙计?”
她轻笑,眸光潋滟。
余时安笑而不答,似是不愿透露更多。
既然如此,沈菱歌也不再多问,出来多日,不知瓷窑那边如何了。
了结了京师之事,还是要速速回去才是。
第二日,依旧是阳光明媚。
初阳洒进房内,落在梳妆台上,将坐在台前的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台前的人拿着粉刷掩住自己略带病容的脸颊,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确认毫无破绽后,起身用过早膳,便前往张老板府上。
而昨日二人商议完对策之后,余时安便离开了客栈,直至天亮也未瞧见他。
张府在离古玉斋不远的地方,很快便到了。
下了马车,隐约可听见府内传来阵阵呜咽之声,阖府内外已挂满了白幡。
她将备好的银票给了坐在院中的知客后,走向主院。
而张老板的灵柩就停放在此处。
前厅大大的白底黑字“奠”赫然入目,平添了几分凄凉。
许是她来的时间较早,张府中未见其他宾客。
张老板有一妻一妾,二人身着素衣各携子女跪在灵前。
张夫人双目无神,看上去生气全无,而其他人则跪在一旁抹着眼泪。
“沈家瓷器行,沈老板,上礼!”
在这样高声唱礼下,沈菱歌站在堂前,深深地鞠了三下。
她与张老板不过相见几面,理应心中无感。
再加上,张老板昨日既能出现在醉香舫上,难保他在这事中扮演什么角色。可偏偏在现在这样场景的烘托下,不免多了些感慨。
“各位节哀。”
张家的家眷又向沈菱歌回礼之际,沈菱歌宽慰道。
虽然这样的宽慰无济于事,甚至略显苍白,但她也无法做到更多了。
礼成,她正想转身离开,忽然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跑到她跟前,“这位姐姐便是沈老板吗?”
“正是。”沈菱歌低头看向他,这孩子眼睛也是黑亮有神,面容白皙,若不是他穿着打扮是男孩的样子,她真会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她又回头望向跪在一旁的张夫人等人,这才发现,原来张老板有四个孩子,不过也只有眼前这个孩子是男孩。
“沈老板,女子是否可以入朝为官,又是否可以独掌家业?”孩子仰着头很认真地问道。
一个孩子会知道沈菱歌,会问她这些问题,必然是张老板同他说过一些。而他,作为第一见面的男孩,问沈菱歌这样一个问题,很难让人不觉得他是在嘲讽些什么。
偏偏他语气真诚,似在道出他内心深处的疑惑,令人不做他想。
“雾襄,不要打扰沈老板!”跪在一旁尚在流泪的张夫人唤住挡在沈菱歌身前的儿子,拿起手绢,擦了擦眼泪,好似在掩饰眼中的尴尬。
“无妨。”沈菱歌笑了笑,笑中却是坦然,并不觉这是冒犯。
“能否独掌家业全在于个人本事,而非性别。纵然现下世人多不认可,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越来越多的女子愿意向世人崭露自己的本事,而那时,女子掌事将一如男子所为而被世人所接受。”沈菱歌蹲下身子很有耐心地对他说道。
也不知他是否听得明白,但他神情依旧专注,甚至眸中多了一些炙热。
“至于女子能否入朝为官,此事涉及朝政。不好妄言,但是,终有一日……”说到这里,沈菱歌思绪飘回了现实世界,在那里,女子确实可以从政,而女子同样撑起了半边天。
或许是沈菱歌说得过于飘渺,又或许她说的怔住这孩子心中某处。
而他就呆愣在原地,直至沈菱歌起身,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恐怕就是沈家瓷器行的新任掌事沈菱歌,沈老板了吧!”
沈菱歌刚刚站定,门外又走进来一男一女,说话这人是随行的女子,身材高挑,明明长着一双撩人的桃花眼,偏偏素衣淡抹,笑如春风、如暖阳,一见着面,便能生出好感。
男的约莫二十五岁左右,长得还算是儒雅清秀,眉宇间含着丝丝戾气,见着沈菱歌也是面露不善。
“幸会,不知二位是?”沈菱歌在自己的脑海中思索着,但确实未见过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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