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草年纪越来越大,不可能一直在他院儿里当丫鬟,把这些丫头们调教出来,她的身份自然也该提一提了。
作为跟在贾u身边最久的老人之一,燕草心里是很清楚贾u有多不喜欢贾宝玉的。
其次,燕草也清楚的知道贾宝玉那些吃丫鬟胭脂的种种劣迹,还有年前几个月新添的诸多差点害继母小产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令燕草看见贾宝玉的惨状,也实在同情不起来。
不过她身后跟着的四个丫头就不一样了。
她们年纪不大,也就十一二岁,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知道贾宝玉的劣迹,但仍是不由自主的同情起来。
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真不愧是旧时传下来的老话。
贾u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走吧。”
他虽然不喜欢贾宝玉,可也没兴趣看他挨打。
知道他贾宝玉日子不好过就行。
回到福祉院,贾u就进了书房练字,吩咐不许人打扰。
燕草泡了茶端进去,又出来,将门关上,叫小厮青仪在门口守着,便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几个小丫头跟在燕草身后,神情多多少少有些不对。
燕草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眉头一挑,“想什么呢?”
四个丫头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口回话。
“燕草姑姑,方才宝二爷挨打,侯爷为什么……”也不管管?
燕草虽然名义上是福祉院的丫鬟,但她却是已婚的妇女,比这些丫头们大了近十岁,又是被贾u请回来坐镇福祉院的,因此福祉院的丫头们都会尊称燕草和青萝一声姑姑。
闻言,燕草叹了口气,这些丫头们果然是年轻了些,没见过世面,更不清楚贾u同二房宝二爷的过节,不然也不会问出这种话了。
“这种话,你们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可别昏了头在侯爷跟前说,否则,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们。”燕草先是告诫了她们一声,才继续道,“你们四个都是府里的家生奴婢,想必都是知道侯爷乃握玉而诞,福运深厚,因此被陛下恩封福昌侯,每年陛下都会恩召侯爷入宫参加除夕夜宴,回来的时候都带着丰厚的赏赐,整个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个比咱们侯爷更得圣恩的人。”
“奴婢们都知道。”
“侯爷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住在林府,你们在福祉院伺候也有些时日了,该是清楚侯爷有多看重姑奶奶那边府里的亲戚,前几年,宝二爷在老太太寿辰的时候,冒犯了林小姐,被侯爷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自那以后,侯爷便看宝二爷百般不顺眼。”甚至可以说,乐得看见贾宝玉倒霉。
因此,又怎么会去帮贾宝玉?
即便是太阳每天从西边升起,贾u也不可能去帮贾宝玉。
贾u五岁之前,身边伺候的人虽然多,但大多都是他娘身边的丫鬟,只有燕草和青萝才是他跟前伺候的贴身丫鬟。
五岁时,贾u正式搬入福祉院,以贾u的身份,丫鬟的配置是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再下头的粗使丫鬟就不列数了。
因着当时贾u年纪小,也不想要太多人伺候,当时就只有燕草和青萝两个大丫鬟,又再选了四个二等丫鬟,绿竹、荷风、青芷、如檀。
其中绿竹、荷风在燕草和青萝放回家成亲后,便升了福祉院的大丫鬟。
至于燕草身边跟着的这四个丫头,是去年有一批家生子入府,邢氏挑了分派过来的新人。
从燕草这里得知了前因后果,四个丫头顿时心有余悸。
还好她们没有看贾u年纪小,就冲动的直接开口问,否则这会儿下场难料。
“侯爷喜欢做事认真本分的人,你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只要把交代你们的事都做好,侯爷是不会责罚你们的,但你们若是敢偷奸耍滑,撵你们出去,也不过就是侯爷一句话的事。”
经过今天这档子事,燕草发现这几个小丫头心性有些不稳,大抵是刚进府就被分到了福祉院的缘故,一直被其他院儿里的丫鬟婆子讨好,以至于有些飘飘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居然还有闲心去同情二房的贾宝玉。
燕草突然板着脸训诫她们,将四个小丫头吓了一跳。
“多谢姑姑指点,我们知道错了。”能被邢氏选中分到福祉院的丫头,多少还是机灵的,被敲打了一顿,很快就意识到错了,摆正姿态乖乖认错。
燕草并不会因为她们认错,就揭过这件事,反倒打定主意盯着她们,若是她们犯错,她绝不会留祸患在福祉院。
贾u身份特殊,身边伺候的人,都要精心挑选,有一点差错,都不能留用。
“继续做事吧。”燕草淡淡的道。
这边燕草调教小丫鬟的事,贾u自然是不清楚的。
他院儿里的事,都是交给燕草和青萝打理,出什么事,他也是只找燕草和青萝,其他人也不敢擅自往他跟前凑。
在家里住到元宵过后,贾u便又收拾了东西去林府上学了。
二月初一,贾u回到荣府。
因他生日就在这两天,虽然他年纪小,生日并不会大办,可谁叫他身份特殊,每年都会有不少王公大臣给他送生辰礼,光是收礼都能忙个大半天,他不在家是不行的。
到了初三他生日这天,毫无疑问,皇帝是第一个赏赐他生辰礼的人,其次是皇后、太后,后宫的娘娘们,再是王公大臣。
去年刚被分到福祉院伺候的小丫头们,也是头回见识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被震慑住了,也因此彻底醒悟贾u不是寻常的孩童。
生日过后,贾u又在家里住了三五天,陪了母亲和老太太几日,才受不了二房的闹腾收拾东西去林家躲清静。
因此,初九这天看贾u又一次出现在他们家的晚饭桌上,林如海笑道,“家里又出事了?”
此出事非彼出事。
贾u无奈的叹道,“二婶认定宝玉将来必有出息,从小就对宝玉有求必应,若不是她能力不允许怕是样样都要比照我的例子来,”顿了顿,“因着小二婶入门的事,宝玉跟前的丫头都走了,他就开始闹情绪,一开始小二婶还说情,二叔便也没动手,后来……宝玉顶撞小二婶,差点害的小二婶小产之后,小二婶就不再替宝玉说情,甚至还火上浇油,宝玉可不就隔三差五挨打?”
这些事儿林如海自然是清楚的,毕竟贾敏出身荣府。
“这次贾宝玉又是因为什么挨打?”林如海原本对贾宝玉也没什么看法,是在贾宝玉冒犯黛玉之后,林如海才对贾宝玉不喜起来。
贾宝玉挨打,他不至于幸灾乐祸,但也绝不会为了贾宝玉特意上门规劝贾政。
贾u嘴角一抽,“姑父也知道,去年荣府恩放了一批上了年纪的丫头回去嫁人,便又重新挑了一批家生奴婢进府伺候,只是人数不太够,祖母便将自己身边一个叫珍珠的丫鬟给了小二婶,这个珍珠原是外头买进来的,不是家生奴婢,今年也不过八岁,但是做事稳妥,老太太才赏给小二婶的,哪知宝玉前两日给小二婶请安的时候见到了……”
他没说下去,但林如海也能猜到后续肯定闹了幺蛾子。
不过贾宝玉年岁尚小,倒不至于闹出什么龌蹉的事儿来。
只不过按照贾宝玉的心性,看见漂亮丫鬟就挪不动步,怕是没少亲近。
可问题是,这丫头是贾宝玉名义上继母的丫鬟。
贾宝玉今年也有六岁了,都到了上学的年纪,还这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没学过礼义廉耻吗?
黛玉上了一年学,也懂了许多礼仪规矩,听到这里不禁露出嫌弃的目光。
“真是不要脸。”
小黛玉还记恨着贾宝玉唐突她的事呢。
贼兮兮的问她有没有玉,又问她读什么书,居然还敢伸手想摸她的头。
也不怪会被贾u打一顿了。
贾敏无奈的看了黛玉一眼,“玉儿,规矩都学哪里去了?”
贾宝玉固然不要脸,可这话黛玉也不能说,传出去影响她的声誉。
黛玉被训了,有点不开心,噘着嘴都能挂油瓶了。
“姑妈,这里又没外人,不用这样。”贾u见了,没忍住替黛玉说话。
贾敏:“……”
她无语的看着贾u,“你就惯着她吧,将来有你受的。”
贾u讪讪的挠头,“姑妈……”
林如海见状笑起来,“好了,好了,别为了不相干的人闹得不开心,”说着转移话题,“玉儿的生日就快到了,今年u儿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啊?”
“这个嘛……秘密。”
第24章 贾u
“还卖起关子来了?”林如海调侃道。
黛玉今年已经五岁,按照本朝习俗,女孩在五岁之后就要穿耳洞,民间的说法是辟邪,像贾家这样的世家高门,则是长辈对小辈的祝福。
虽然贾u也不懂缘由,但这也正好让他灵机一闪。
思及前世一些好看的耳饰,特意画了图纸命人请内务府的金银匠打造一套十二对的耳饰。
因黛玉年纪小,耳饰也要顾虑黛玉的年龄,造得并不算花哨,甚至还有点可爱。
过个几年黛玉大一些,就不适合戴了。
这份礼物因是请了内务府的金银匠帮忙,又有皇帝帮忙遮掩,消息并未传开,目前知道的也只有皇帝皇后,就连打造耳饰的工匠,也不知道这耳饰是给谁的。
黛玉一听贾u已经准备好了她的生辰礼,刚才被贾敏训诫的不开心立马抛到脑后,开心的拉着贾u,“谢谢表哥。”
见黛玉开心起来,贾u便笑着道,“这份生辰礼,我也出了力,是别人没有的。”
“真的?”黛玉没少收到贾u送的礼物,每年的生辰礼,贾u送的礼物都很珍贵,但也并非独一无二。
可这回,贾u居然说,他这次送的礼物,是别人没有的。
这意味着,生辰礼是独一无二的。
哪怕黛玉再小,也清楚独独她有而别人没有,这意味着特殊。
见两个小家伙聊得开心,林如海和贾敏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各自心领神会。
贾u已经七岁,而黛玉今年才五岁,可也渐渐大了。
表哥表妹,青梅竹马,任谁都看得出来,贾u和黛玉的感情越来越深。
当下还好,黛玉才五岁,可再过两年,这两兄妹便不能像现在这样亲密了。
林如海对贾u是很满意的,夫妻俩也早有默契,这也是他们从不拦着贾u和黛玉亲近的原因。
等黛玉过完生日,他们夫妻也该上荣府拜访,跟老太太和大嫂通个气了。
上京盯着贾u的豪门可不少呢。
时间一晃到了二月十二,黛玉的生日不比贾u那样受人注目,也就荣府那边派人送了礼。
黛玉也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日不被重视,单是贾u送的生辰礼,就足以弥补她所有的期待。
打耳洞的时候,着实有些疼,可打完之后,收到贾u的生辰礼,看着一整套十二对耳饰,黛玉立马就将耳朵的疼痛忘记了。
喜欢首饰大概是女孩儿的天性,哪怕黛玉再小,看见精致漂亮的耳饰,也是眼睛发亮。
可惜她刚穿耳洞,暂时不能戴耳饰。
过完生日,贾u也没回荣府,一直住到二月底。
三月初一虽然是王氏的生日,但她现在处于被厌弃的状态,自然是没人给她过生日,贾u连生辰礼都没有准备。
初三是探春的生日,贾u让燕草照常在库房里挑了一份礼物送过去,不跌份就行。
初九贾琏的生日,就不能随便了。
这是贾琏袭爵后过的第一个生日,二月初九时,因为京城天气寒冷,贾琏怕孩子受冻,跟王熙凤商议过后,决定不办满月酒,等来年大办周岁宴。
贾琏有意正式走到台前,他是小辈生日不能大办,但在自家办个家宴,请家里的同族来吃酒,却是没问题的。
作为贾琏的弟弟,贾u自然不能缺席。
当然,贾u也是有意给贾琏站台。
他对族里那些乱象,已经不想再忍,现在贾琏已经袭爵,倒是可以让贾琏去处理这事儿。
相信贾琏会很乐意做。
既然要贾琏办事,贾琏又已经袭爵,再住梨香院,便有些不合适了。
因贾琏爵位太低住不得荣禧堂,那么东院就得让贾琏夫妻住。
贾赦之前已经从东院搬到了西北角的偏僻院子里住,如今东院只剩下邢氏一人。
因此,贾u在贾琏生日之前,就说服了邢氏,让她搬到荣禧堂的东厢房住,作为侯爷的母亲,她只要不住在荣禧堂正院,住在荣禧堂的厢房,是没有问题的。
而东院就空了出来,给贾琏夫妇住,方便他们接见上门拜访的客人。
总不能家里来了客人,贾琏这个爵爷反倒要在梨香院里见客吧?
在贾琏生日之前,邢氏就收拾了东西搬到荣禧堂东厢房,贾琏夫妻也带着儿子搬到了东院。
刚迁完院子,便到了贾琏的生日。
来给贾琏庆贺生日的,都是玉字辈的同辈,或是草字辈的小辈。
不过,草字辈的小辈能参加宴席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他的都还在襁褓中。
贾家在京的八房,草字辈的老大,毫无疑问是贾珍所出的蓉哥儿。
蓉哥儿比贾琏也不过小了四五岁,今年已经十四岁,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宴席上,蓉哥儿大抵是受了他爹贾珍的指使,笑呵呵的凑在贾u身边说话。
这小子不是旁系那些人,正经的贾家嫡枝嫡脉的长孙,族长的嫡长子,只要不夭折,将来继承贾家族长之位的,必定是他。
因此,哪怕贾u不喜欢他的奉承讨好,也因贾蓉是小辈,他并不像对待代字辈、文字辈那些长辈一样厌恶冷脸。
“蓉儿今年也十四了吧,婚事可定下了?”贾u问道。
贾蓉不料被问起婚事,当即一愣,回过神便有些目光闪躲。
贾u一瞧,便皱起眉,“怎么?我问不得?”
“不是不是。”见贾u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贾蓉忙摇头否认。
贾u看出来了,怕是贾蓉的婚事出了问题。
“说吧,怎么回事。”贾u板着脸问道。
虽然他年纪小,可板起脸也颇有威慑力。
至少贾蓉是扛不住的。
“不瞒叔叔,我爹他瞧上了工部营缮郎的养女,两家已经在商议定亲的事宜了。”贾蓉看起来倒不像是不愿意,但提起来的时候,神色总有几分不对劲。
思及贾珍的性子,又听贾蓉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贾珍,而不是尤氏,贾u不免生疑。
一般儿女的婚事都由家里的当家太太做主,尤氏虽说不是贾蓉的亲娘,可既然她嫁给了贾珍,名义上便是贾蓉的母亲,贾蓉的婚事也该由她来做主挑选。
怎么是贾珍看上了人,要给贾蓉定亲呢?
虽说贾珍的爵位不高,也只是个虚爵,并无实权,可谁叫贾珍这一支是贾家的宗脉,贾蓉更是将来的一宗之主,给他娶媳妇,必是要精心挑选的世家千金,要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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