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刑场自建成以来已有数百年,只处决昏君贪官。
上一次刑场的栅栏打开供人围观。
还是八十多年前,王宫的一位宠妃谋害王上数名子嗣。
全家都被斩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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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刑场内堵得水泄不通,阴沉沉的天自天亮起就小雪不断。
寒风凛冽,处刑台上排排跪了二十多人,最先被拎到断头台上的吴渊哲始终垂着头。
“别说没给你机会。”
江盛看向牢房内的吴渊哲,故作惋惜道:“你落得今日这下场,只能怪自己。”
“怪王叔跟秋铃拖你下水。”
吴渊哲并不怪他们,深知幕后黑手是江盛。
以致于不屑抬头去看台上的小人。
唯独后悔没能将家人保住!
仅仅过去一夜,双亲便愁得黑发变白发。
“时辰到!”
“啊!”
人群中不知从何处忽地爆发出阵阵惊呼,刑场四周竟有上百的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将处刑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堵。
另有一群蒙面人冲上处刑台将吴家所有人带走。
刑场内留下的蒙面人毫不恋战,纷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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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吴家人被安全地带往一间闹市中的茶楼。从后门。
待双亲情绪安慰下来休息后,吴渊哲离开房间。
“吴少爷,这边请。”
来人蒙着面,但吴渊哲毫不怀疑地跟了上去。
穿过街,来到一间客栈内。
蒙面人轻敲房门后推开能经过人的缝隙,“吴少爷请进。”
能够派出上百个身手不凡的人去劫刑场,吴渊哲认识的没几个。
他迟疑着抬手敲敲房门,便侧身进入房间。顿时被满屋弥漫的药味儿熏得咳嗽了声。
“你可有受伤?”
吴渊哲闻声看过去,传闻中已被就地处决的江玉阳竟在床边坐着!
他抑制不住兴奋地大声道:“果真是你!你没事!”
“嘘。”江玉阳做出禁声的手势。
吴渊哲这才发现床上躺着的人,是秋铃。
两人换了间空房详谈。
从江玉阳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愁眉不展地摇头。“自从你的死讯传出,江盛就以除叛王党羽的由头抓了不少忠臣,生死难料。”
“都在狱中,暂且放心。”
吴渊哲静静喝了口热茶驱除体内的寒意,“你可有王上的下落?”
“王上就在宫中。”
江玉阳神情淡定,若不是知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吴渊哲险些不信。
点了点头,他又忍不住追问:“王上的处境很危险!江盛怕是不出几日便会继位。”
“我正要与你商议此事。”
为好友续上一杯热茶,江玉阳才说:“此事不急,等你休息好明日再谈。”
“可时间来不及--”
江玉阳打断道:“来得及,我已有对策,只是想请你谈谈细节。”
既然如此,吴渊哲也不再推辞。
毕竟在牢里待了一天一夜两眼通红,“那好,我明日来此地找你。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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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房门被敲得砰砰直响。
下一刻便有侍从闯入,神色惊诧地通报:“王爷,秋姑娘醒了!”
吴渊哲听了欣喜不已。
再看江玉阳,他早就大步流星地赶了过去。
待吴渊哲跟过来,只瞧见江玉阳小心翼翼搂着秋铃的情形。
本想转过身去,却注意到秋铃面无血色的脸时担忧地上前,“大夫怎么说?可有大碍?”
秋铃盯着皱眉的吴渊哲勉强勾勾唇角,“我既然醒了就证明没事。”
“还说没事!声音听着跟蚊子哼似的,好好吃药。”
正巧有侍女适时地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秋铃不用人劝,自己就乖乖趁热喝了。
“还算有精神,你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
眼下口中的苦味,秋铃虚弱地点了点头。
她分明记得被困在全是大火的密室,怎么昏迷的都不知道!当时满心以为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生命,就要在大火中终结了。
浑身虽无力,多处还有痛感。
秋铃依然依恋地搂紧江玉阳腰身,从他怀中仰起头问:“是他救了我们吗?”
“不是。”
“那是谁?”
江玉阳现在相信秋铃是真的恢复不少,虽想让她继续休息,但也知晓她不问明白睡不着。
便实话实说:“密室中还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否则王上如何离开?”
“原来如此!王上没事!”
“你就不担心自己不担心我?”
听出他语气中的醋意,秋铃捏住鼻子拧眉,“怎么一大股酸味儿?你就用醋来压我嘴里的苦味吗?”
江玉阳挑眉,又被她逗笑。“不知你会醒,未准备蜜饯。”
“哦,那说明你对我也并未上心。”
“别冤枉我--”
“对咯!”秋铃眉眼弯弯地抬手去捏江玉阳僵硬的面颊,“我最担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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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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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今日你眼神怪怪的?”
吴渊哲初进屋时,便发现了秋铃看他的眼神与往常不同,似乎多了些同情、歉意。
本以为是错觉,毕竟秋铃摔伤了,很有可能摔到了脑瓜。
可一盏茶后她仍是用那副神情盯着自己。
吴渊哲无奈笑笑,“你怎么了?”
昨夜秋铃下床喝水,无意间听到门外侍从的对话。
才知吴渊哲竟只因带自己入宫,就被江盛以带入刺客的罪名抓了他全家入狱!
罪魁祸首是江盛不错。
但若不是她让吴渊哲带自己入宫,也不会牵连到他。
秋铃脸上挂笑掩饰内心的愧疚,“我就是不小心把睫毛揉到眼睛里了,没事。”
“那你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就好。”
“嗯。”秋铃点了点头闭上眼。
她几时变得般好说话?吴渊哲未作多想,视线从床上静养的秋铃脸上转移到江玉阳推过来的热茶上。
端起热茶抿了口,压低了声音说:“为何不去你的房间谈?”
“在这里岂不是会吵到她?”
江玉阳直言不会,目光柔和地瞄了眼依然闭着眼的秋铃,“我什么都不会瞒她。”
听罢吴渊哲忍不住在心里翻着白眼。
想不到从前冰山似的人,竟也有被情爱蒙了眼的一天!
罢了罢了。
“那便谈谈你的对策,据宫里的探子来信,江盛正全力筹备登基大典,甚至私造了王印!最晚明日便会继位。”
江玉阳却不慌不忙地起身,行至书架前取回一松木盒。
吴渊哲不明所以,那松木盒子不过巴掌大小,绝不可能放得下王印。
“你先看看此物。”
“什么?”吴渊哲揭开木盒的盖子一看,片刻后惊得说话都结巴,“江—江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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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难以计数的雪不断从灰暗的云层洒下,有些在空中便凝聚的雪花悠悠落在王宫御书房的屋檐上。
御书房内,王后亲自从托盘中捧起纯金雕刻的腾云龙束发王冠。
镜中,江盛注视王冠戴在头上的一刻,向来挂着假笑的脸上添了几分真笑。
“来人,为储君换上新制的朝服!”
王后话音才落,数十名宫女纷纷围上江盛,转眼的功夫人群便散开,独留江盛在镜前。
抚上胸前金线织成的金龙,江盛眼底翻腾的忍耐、怒意、怨恨,种种都在顷刻间化为得意。
“储君,该去殿前接受群臣的朝拜了。”
江盛头也不回,挑高了声调开口:“本王能有今日,少不了母后的助力。”
“你记得母后的好就足够了。”
王后上前细细打量了江盛,无比自豪道:“这朝服母后半年前便已为你做好了!”
江盛并未理会,视线落在御书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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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层层乌云下,由江盛在前携群臣到祭坛上香。
宫人利索地点燃一炷香,猫着腰低下头在江盛左后侧递出。
接过香的江盛神情无比虔诚,仰头朝天躬身行礼后,当着四周群臣的面插入一炷香。
待一炷香燃尽,今日江盛的继位大典便圆满结束。将正式称王。
可江盛的手才松开那柱香,四周并无风,三根香中的一根忽地拦腰断开掉落在白灰中。
云国每任新帝继位时,在此环节从未出过岔子。
头一回见此情形的群臣纷纷愣神。
离得最近的王后率先回过神,瞧见江盛阴沉的脸色便转头冲点香的宫人发怒,“你怎么办事的?”
“香被折断了还敢拿给王上!”
“王太后息怒!”宫人战战兢兢地跪下连连磕头,“求王太后息怒!”
一时间祭坛四周的群臣议论纷纷。
明眼人都看到宫人给江盛的香并未折断,结果到了江盛手中就断了。
“来人啊,拖下去--”
“母后且慢。”江盛忍着怒意开口:“正事耽误不得,换人便是。今日还是莫见血。”
王后险些被气昏头,忙说:“好,依王上所言。”
说罢侧目朝身后的姑子使眼色。
老姑子极有眼力地上前去,仔细挑选了三根香方才点燃转交到江盛手中。
后者接过香,眼中闪过一瞬狠色。
有过上一次意外,此次群臣皆注目再次行礼插香的江盛。
只见他面色已不复之前的和悦,插下香后迟迟不松手。若不是王后开口说了什么,江盛不知何时才撒手。
祭坛四周平静无风,再次插入的香却如刚才那般,江盛刚松了手,其中一根香便拦腰断开。
群臣看傻了眼,王后怒气冲冲地瞪向近身侍奉的姑子。
江盛愣神之际,王后已递来一柱香。
“这些奴才没轻没重,王上不必介怀,完成仪式要紧。”
视线落在那柱香细如发簪的签子上,江盛想了想没有接过。目光仅淡淡扫了眼王后,便径自去取了香点燃。
在此祭坛一为祭天,二为了给历代君王上香。
迟疑着插入香后,江盛在松手前忽地想起那件事。荒谬!绝不可能!
视线集中在手中那柱香的签子上,他猛地松开手,却紧盯那柱香。
一。
二。
三!
如此同时陷入紧张的,还有群臣。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时,江盛亲自点燃插上的那柱香,又断了一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起怒而不语的江盛,王后抢先面向群臣发怒。
“说!”
“究竟是什么人暗中阻拦王上--”
~
嘭!的一声巨响忽地自祭坛入口传来。
大门竟被炸得四分五裂!
整个祭坛中受到惊吓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有一身着明黄龙袍的人策马带领数百侍卫直奔江盛母子所在的祭坛。
听到哒哒马蹄声的臣子连忙躲闪开来,让出一条宽阔的道。
就在离祭坛最近的几人慌慌张张躲开后,江盛瞪着祭坛下勒紧缰绳的人脸色沉了又沉。
一时间祭坛周遭静谧无声。
“是王上!”
“王上!”
“王上不是被王爷派的刺客给--”
“本王竟不知何时将王位传给了你。”话音刚落,王上利落地翻身下马。
随即只身步调沉稳地走上祭坛。
王后盯着径自去上香的王上眉头紧锁,时不时瞟向黑脸的江盛。
众目睽睽之下,王上将一炷香插下后便松了手。
不论有心人如何紧盯。
王上插下的香始终不倒不断。
“这究竟怎么回事?”
“为何王上的香没事?”
……
祭坛下众说纷纭,祭坛上的江盛晦暗不明的脸上硬憋出几分不达眼底的笑,“父王本就病重,又被王叔派人刺杀,太医再三叮嘱父王需静养。”
说罢,不等王上反应,立即冲出数十个侍卫将其团团包围。
江盛盯着人墙中的王上冷笑道:“还不护送父王回宫静养?”
“再有差池,格杀勿论!”
转身背对众人的同时,江盛扫向一侍卫,下三白的眼中浮现杀意。
“如今看来,你只能失望了。”王上从容地看向拔起断香的江盛,视线落在拔剑冲上祭坛的侍卫。
反被人墙重重包围的江盛头也不回。
王上见状冷哼了声,瞬间敛了脸上的假笑面具。“本王好得很。”
“更没有退位的打算!”
围堵王上的侍卫已被控制,他转身行至祭坛前朝众臣大声说:“本王从未写过传位的诏书!”
此话一出,群臣间脸色各异。
那宣读了所谓的传位诏书的老臣此时满额的汗。
“传位诏书是假的?”
“可是王上,二王子的诏书上分明有王印!”
“仅凭一份盖了假印的废纸,你们就想废了本王不成!”王上厉声反驳,叫群臣都无话可说。
“刺啦!”
诏书被王上大力撕毁,江盛见了不怒反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上问:“父王早已年老,不如就在此刻退位。我还能为父王在宫中寻得一清净地安享晚年。”
“若本王不应,又如何。”
江盛听了摇头作无奈状,“父王既然执意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
话音一落,江盛又回到祭坛边。
挑衅地瞟了眼脸色严肃的王上,就迅速拔了王上方才插下的香扔到脚下踩灭。
又拔高了声音说:“祭坛外都是本王提前布下的重兵,今日若有反贼扰了本王的继位大典,杀无赦!”
“好个杀无赦!”
王上怒道:“混账东西!你还想弑君夺位不成!”
事到如今,江盛也无需再隐藏什么。
他斜睨王上眼神不屑,“本王给过你机会,偏你敬酒不喝喝罚酒。那便怪不得本王不顾念父子之情。”
“荒谬!”王上冷声反驳:“本王与你何来的父子之情?”
祭坛下的群臣听罢纷纷傻眼。
王上这是气昏头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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