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约吧,毁约吧,这样师父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乔晚色怔了两秒,也有些不确定。月灵看着她犹豫的样子,刚喝到嘴里的茶瞬间烫人了。
“乔乔!你想好了再说啊,你忘了那个长发飘飘的大美人了?”月灵急忙劝导。
倒不是她真收了小妖皇的大礼,就上赶子让她师妹必须结契。而是在场知情人都知晓,这两人在落霞山那段日子爱得死去活来的。
尤其是小妖皇,在乔晚色陷入昏迷的前三年,几乎是寸步不离,当时的他连人族语言都不会,就呆呆地守在乔晚色床前,到现在那块儿地方的地板颜色还比其他的浅了一个度,那可是南海雪楠木,万年都不会褪的,害得她一直以为自己买到西贝货了。
直到听说乔晚色的病情需要妖皇血脉洗礼后的心头血,小妖皇这才重归妖界,登上了妖皇之位。血脉洗礼后的第二天就剖开心取了一盅的血。
说来也是神奇,第二年,乔晚色就便苏醒了。
经过月灵这么一提醒,坐在圆凳上的少女捧着脸回忆起来。
那个少年自打她醒来以后就跟在自己身边了,他总是喜欢望着她,还喜欢对着她笑,可她总觉得他的笑很悲伤,那双湛蓝如海的眸子也不是在看她。
但她依旧很喜爱他,因为少年身上香香的,有她最喜欢的松子露的味道,她没告诉少年,自己一直想偷偷啃一下他。
可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自己爱吃松子露的,每天都亲自送给她,说是他亲手做的。
她很爱吃,但不能让他知道,因为她总觉得他对自己有图谋,她可不能让他抓住把柄。
只是去岁的一个月夜,她还是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那也是她接下来一整年最后一次见他了。
当时是元宵节,又正逢飞星门百年一次的招募会,山下村子里热闹拥挤得如奔涌潮水。码头泊船靠岸,一排排的几乎垒在了一起。
是夜,火树银花,夜火流光,街上尽是张灯结彩的小摊,酒馆烟气蒸腾,吆喝声,八卦声络绎不绝。
尤其是西角的广场,木架子上布满了灯笼。那些灯笼不是纸糊的,而是用细软的绢布制作的,上面各色奇异的图案也是用缂丝缝制的,其上的画栩栩如生,有鸟虫嬉戏图,有夏日莲花图,有山空松落图……
其中最精巧绝伦的当属一盏月下玉兔图,那灯笼的形状都是兔儿样的,引得许多才子佳人围在了那儿。
乔晚色也是跟着一群人挤到了那处。
少年紧贴在她身后,一直用术法替她和周围的人隔开半米距离,只有他的声音离自己很近。周遭虽是吵闹,但乔晚色依然清晰地听见了少年的话,他带着笑意,望向那小兔灯笼,微微弯下身子问她:“乔乔,喜欢那个灯笼?”
少年的气息暖暖的,乔晚色蓦地红了耳,微微回头看向他,忽而周边一阵拥挤,乔晚色向后趔趄一步,跌入了少年怀中,沾了糖屑的唇印在了他的下巴上,只稍歪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对……对不起。”
乔晚色连忙转过身燥得不行,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连这只鞋子上的东海龙珠都是少年赠她的。他对自己为什么那么好啊?
陷入困惑的少女显然没反应过来了,她身边的结界方才突然被撤掉了。
一脸餍足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抚开少女脸上沾着的发丝,“乔乔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取来那灯笼。”
话音方落,少年径直走到那处擂台。
小摊的老板是中洲神卫营的士兵,前些年辞官寻仙来到了此处,因骨龄的问题无法入宗,只能在山下开间手艺铺子,好在飞星门外门的交易所换些问道的法术。
他这次便想通过斗法来角逐魁首,魁首便可拿走那盏兔灯笼,而他本人亦可通过这次机会学习学习。
没一会儿,那擂台周边就堆满了想要挑战的人。
规则很简单,两两对决,直到决出最后胜者。
擂台很高,乔晚色不用踮脚就能看见少年在擂台上琼林玉树般的身姿,他的打法亦是出尘决然,轻若游云,没有丝毫杀戮之气,温和得如同平静的湖泊,却轻而易举将敌人击败。
可她怎么记得很久之前,他打起架来都是又凶又狂的,难道她以前真的认识他吗?
“啊,那是哪家儿郎,长得可真是好啊。”
“姐姐你看!”“好美的公子……”“切,小白脸。”
“呵,你都没有小白脸呢,那公子明明修为亦是一流,你何苦上赶子寻不快!”
……
耳边七嘴八舌的都是讨论台上那个少年的,乔晚色抬眼看去,少年正巧向这个方向看来,他扬唇轻笑,不知是月辉还是火光,细细碎碎地洒在他的眼睫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如同蝴蝶振翅一般,轻轻一眨,落了一树梨花。
乔晚色的心不自觉加快,又忽而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压下了这份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心脏里藏着某个降温器一般。
“哎,道友,你瞧,那公子莫不是在看我?”身侧一袭宝蓝色衣裙的少女碰了碰她的肩,声音雀跃,好听得如同碎玉击石。
乔晚色转头看去,少女一副姣好面容,明艳艳的,似一朵饱满的玫瑰,她的眼睛澄澈透亮,笑眼浓浓地望向台上少年,“他该是喜欢我吧,不然怎么对着我笑?”
“我……我也不知道。”乔晚色闷闷开口,瞬间便没了好心情,连她手中平常爱吃的糖葫芦都没了味道。
“嗯……他又看过来了嘿嘿!”少女拉着她的袖子,难掩激动。
乔晚色低头一口吞了最后一颗糖葫芦,咬得嘎嘣脆,就好像,就好像……在咬他的头!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生闷气,心里鼓鼓囊囊的,像是突然被注满了酸水,刺得她胸口一片麻麻的,急于寻一个倾泻口。
谁让他在外面花枝招展,孔雀开屏!
“唔!”乔晚色捂着脸,痛呼一声,丝丝血味在舌尖蔓延开,她竟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身边的少女完全没注意旁边人的异常,对着擂台笑得甜滋滋的。
“哎,小姐,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人潮之中挤进来一个深袍男子,浓眉大眼,黑皮络腮胡,他腰间还别着一枚银牌,上面刻着“辉”。
乔晚色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暗忖,这两人竟是祁辉宗的。
祁辉宗是几年前北洲刚刚兴起的门派,传闻掌门师承于三百年前被上任妖皇灭宗的祁阳宗,是其中一峰的亲传弟子。当年由于在外闭关修炼逃过了一劫,直到十多年前刚刚出关,先前一直视秋之水几人为仇敌,如今真相大白后,祁辉宗掌门与各洲来往密切,总算是化敌为友了。
近来,祁辉宗隐隐有成为北洲第一宗派的势头。看来此次前来,正是要同飞星门合作的。
无樾抹了把头上渍出的汗,喘了会儿气对着乔晚色道歉,“对不起啊道友,我家小姐性子洒脱,无意冲撞你的结界的。”
说罢,黑皮络腮胡男子又看了眼没有理睬自己的少女,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了。掌门从未对小姐严厉过,养成了这么活泼的性子,若是真在飞星门进修一年还不得受多少苦。
就比如方才,完全没有眼力见儿地跑进了别人的结界。她身上带了不少宝物,那少女周身的结界也不是很严,就被她一股脑钻了进去。
“额,没事。”乔晚色笑了笑,有些尴尬。若是他不提醒,她自己都忘了原来还有个结界。
又过了一会儿,那蓝衣少女终于想起了身后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无樾,你去查查这少年是什么人!我要他做我的道侣!”
少女的说话声音并不小,好似在宣示主权一般,周围人纷纷看向她,笑着说她好气魄。
无樾挠挠头只能称是,先满足这个大小姐的想法再说,这大小姐一天一个想法,说不准第二天就忘了。
但乔晚色却毫不知情,她攥着光秃秃的竹签,只觉得空气难捱,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咬了下唇,做贼心虚似的瞄了眼一旁的少女。她长得很可爱,跟灯笼上的那只兔子一般惹人喜欢。
像水水那样的少年多半也是喜欢这种女孩子吧……
心里那股酸涩犹如麦芒一般扎了进去。乔晚色深吸一口气,冰冷干涩的空气突然呛入,她止不住地咳,咳得愈加厉害,连藏在眼眶里的泪花都被呛了出来,一粒一粒根本止不住,一瞬间便打湿了她的衣领,湿黏黏地沾在她的皮肤上,就如同她的心,奇怪得很。
她咳得动静实在太大了,周围人看了过来,叽叽喳喳,一脸关心。那蓝衣少女也俯下身子轻拍她的背,满眼着急地看向黑皮络腮胡男子。
恰在这时,一个少年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扶起少女,喂了颗丹药给她。
甜滋滋的丹药入口即化,乔晚色身体里那股杂乱无章的气终于理顺了。她靠在少年肩头,无意识地蹭了蹭,少年颈窝处那股松子露的味道更清晰了。
“多谢。”少年向蓝衣少女点头致谢,转眼便搂着怀中少女离开了人群。
“你!”蓝衣少女睁大了眼,心痛地哎了声,方才她没看错的话,那位公子拿出的丹药是大转丹吧,那可是大转丹啊,竟然比她还奢侈,什么身份!这种道侣不要不要,会吃穷她的。
乔晚色的身体刚好一年,方才那么一折腾,此时倒有些晕乎乎的,大转丹的效果太强了,一下子补过了,竟出现了醉丹的情况。
少女面色酡红,双眼迷蒙,她的手被他牵着,走路依旧一晃一晃的,好在他们已经到了宽广的地带,这儿的人三三两两并不多,只不过依然是灯彩辉映。
乔晚色揉了揉眼,这才发现阙沉水的手上还提着一盏灯笼,小兔样的!
看着看着,她又不高兴,冷冷地哼了哼,只是在少年的耳中却像是小猫哼唧的声音,他侧过头看去,并没有对少女醉丹感到意外,反倒是一脸了然。
“乔乔,这是给你的,你现在要提着吗?”少女频频看向手中的灯笼,他以为她是想要。
乔晚色看着少年伸过来的手,大胆地向下一拍,“不喜欢,我不要。”
“怎么了,方才还是很喜欢呢。”阙沉水突然凑过来,那张无暇的脸突然放大,却依然i丽如浓墨重彩的画卷。
“我就是不喜欢了。”乔晚色嘴硬地拒绝。
“那总得告诉我原因吧,是不是我惹乔乔不高兴了?”
少年敏感得很,一瞬间就知道了她的异常来源何处。但乔晚色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开心,只能低头讷讷不言。
阙沉水不再强迫她,他知道没了记忆的她只能自己慢慢引导,让她早日认得自己。
“元宵码头有游船,乔乔要去吗?”
游船?乔晚色又被勾起了兴趣,连连点头。正好游船可以到达宗门山下,她今日太不正常了,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码头离得不远,很快他们便到了。
游船被借走了不少,但却有一艘装扮的极为好看的游船依旧停在岸上。
那船周插满了海棠花,是个这个时节不该有的。船身镀着南海水晶,远远望去,像是坠落湖上的一粒星子,一星在水莫过如此了。
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乔晚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和少年一同落入船中,那小船仿佛有意识一般,悠悠地向深处荡去。
少年掀开珠纱帘,船室里的装饰也很精巧,乔晚色轻轻惊叹一声,心里已经有些原谅少年了。她虽然失忆了,但不是脑子傻了,这么好的游船若是租借早就被抢夺走了,哪轮得到她,只能是阙沉水早早安排好的。
他竟然很早以前就准备邀她过元宵了吗?
他莫不是喜欢她……
醉意又一波袭来,乔晚色埋在毛绒绒的软垫里甩甩脑袋不愿再想。
可是她的身体又被一双大手扶了起来,少年的脸在她眼前重叠成了两个,不知怎的,汹涌而来的酸涩一瞬间占据了她的情绪。
明明她一睁眼就看见了他的,明明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他是她的,他不能离开她。
少女眼眶湿润润的,还未等阙沉水说话,她就一头栽向他的肩头,对着那条隐隐约约的锁骨一口咬了下去。
“嘶――”阙沉水挑了下眉,心中惊疑却还是搂着少女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顺发,似乎在安抚她,除了刚开始呼出了声音,后面他只是笑着,好似在享受她带着一丝怒意的啃食。
少女很快便偃旗息鼓,又抬起头舔了舔干涩的唇。
她看向阙沉水肩上一片湿润的暗色,不由得羞红了脸,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嗯……”少年冰凉的指尖忽而捏起她的下巴,乔晚色被迫仰着脑袋与他对视。
他的眸色沉沉的,不知是不是她眼花,总觉得他的瞳色变深了许多。
“怎么了嘛。”
少女的嗓音软得一塌糊涂,阙沉水暗自压下涌起的热意,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当时不应该突发奇想令她醉丹的。
他无奈地叹了声,“你舌头怎么了,出血了?”
“嗯?”少女愈发懵了,进入耳朵里的话自动拆解,最终她只听到了舌头出血。
她咂咂嘴,口腔果然有一股腥甜味,吓得她立刻伸出舌尖,呆愣地看向面前的少年,仿佛在寻求他的帮助。
阙沉水恍然僵在了原地,他原是想问问她怎么受的伤,谁料她竟直接对着他伸出舌尖。
少女微仰起头,两只眼微眯着,像只懵懂的小兽,瞳仁湿漉漉的,只倒映着他。她的脸颊绯红,鼻尖还坠着细细的薄汗,舌尖咬在两齿间,贝齿轻轻陷了下去,如同松软可口的食物。
少年眸中的欲色越来越深,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猎物,覆在她后背的手紧贴在她的腰窝上,一触即发。
少女似是不满意他对她的忽视,细细低吟了一声。
阙沉水靠近几分,嗓音柔柔的,似是在诱,惑她,“乔乔,这处的伤口只有道侣才可以疗愈。”
“……道侣?”她无意识地重复他的话。
“对。”阙沉水另一只手牵着她,轻轻地抚摸她。
“道侣……是什么?”她好像听那个蓝衣少女说过,她要让水水成为她的道侣。
少女一句话噎住了阙沉水,没想到乔晚色苏醒了快一年,飞星门居然忘了教她这些常识。
阙沉水斟酌几番开口:“道侣,就是可以永远在一起吃好东西的朋友。”
吃好东西?朋友?乔晚色立刻激动起来,不行,她不要水水和别人一起吃好东西。
“不行,你只能是我的道侣!”
阙沉水又靠近几分,两人额头想贴。“所以乔乔是要成为我的道侣吗?”
“嗯!”少女坚定地点头。
得了肯定回答的少年满足地笑了笑,吐息愈发烫人,他贴在她腰窝的手重重一按,少女软了腰肢向他倒过来。
乔晚色蹭着他的脸,嘤咛道:“我受伤了……”在她潜意识里,宗门里所有人都说她受伤了,都害怕她受伤,她想水水赶紧帮帮她,她不想让宗门里的人为她担心。
49/51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