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的时候,丛云白天就在办公室中看看书,如果有病人来了就做一些简单的检查,然后开一些感冒药什么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它还可以早走一会,回家跟母亲呆在一处。
丛云是医生,对于一些基本的医疗常识还是十分清楚的,母亲的癌症虽然控制的十分不错,但是还是要着重注意,不能掉以轻心。
丛云当初下乡的时候,除了带一些基础的生活用品也没有带什么别的东西,唯一带的便是这本日记本。
丛云小心翼翼地捏起纸张翻动着,上面是丛云大学四年的日记,里面记载着她满满的回忆。
日记中很多事情丛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里面记录了一部分她在大学的重要事情,还有一部分是与母亲有关的,剩下的一部分便是与那位“平安的景色”先生有关的了。
丛云的视线停留在这位景色先生的页面上,尽管两人也已经有将近三年时间没有聊天了,但是丛云仍旧记得自己当初迷茫的时候是这位景色先生答疑解惑。
他在丛云心里的地位已经不仅是一位普通的网友了,更是一位知心的好朋友,只是两人暂时没有见面而已。
“没想到啊,原来他就是景色先生!”
丛云又想起了今日在苏景安院中时无意间瞥到他的手机屏幕。
没想到两人竟然是同一人。
他不回信息的这三年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吗?
丛云今日不过是与苏景安相处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就知道他是一位不太好相处的人了。
要不是意外瞥见了他的手机屏幕,丛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苏景安竟然是网友“景色先生”。
再联想到陈屿所说的苏景安过去几年的经历,以及性格大变的原因,丛云一时间感到惋惜。
不过,既然答应了陈屿,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帮助苏景安的。
就是不知道明天苏景安会不会联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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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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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另外两位医生出了诊,卫生院里就只有丛云一个人在。
丛云在办公室忙了一上午,把所有村民的义诊信息做了一个归纳整理,然后又打电话简单的向一些村民说明了具体情况,这才把重心放在昨天的事情上。
小镇子里人少,平时来医院的人也没有多少,忙完了丛云就趴在桌子上盯着一旁黑屏的手机,时不时的拿起来看一看。
丛云将手机解锁又熄屏,如此反复几次,依旧没有任何的信息通知。
一时间对于苏景安的这副犟得不行的性子有些无奈,丛云直接点开了陈屿的聊天框,给陈屿发了个消息。
但对面似乎是在忙什么事情,一直都没有回复。
丛云看了看表,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的时间,给母亲发了个晚点到家的消息就直接骑着自行车直奔苏景安家的方向。
乡下没什么车,连带着空气都清新了许多,艳阳高照,丛云骑着车在乡间小道上飞速的前行,清风鼓动衣摆,猎猎作响。
风的声响一直到苏景安家的大门口才停下来,丛云将车放好,然后敲响了大门。
一如昨日。
苏景安照旧说了一句:“请进。”
丛云推门而入。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丛云依旧如昨天一般一身休闲服,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背自己的那个简易药箱。
药箱不是很大,一副木制药箱,如果里面再装上一些简单的药品仪器就要重上不少。
按照丛云昨天和苏景安的交锋,再加上陈屿简单的叙述,丛云就明白,今天事情注定不会进展顺利,索性就直接轻装上阵了。
再加上,丛云现在把苏景安当成病人看待,也不想用任何有关医生的东西刺激到他。
现在丛云只能祈祷对方不要一句话都不说,或者直接请人出去,只要能简单的回应两句就很好。
这势必是一场持久的战争。
丛云站在门槛前,扶着门暗自给自己打了两口气,然后一鼓作气走了进去。
院子中的人换了一身墨绿色常服,长衣长裤,依旧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他坐在梧桐树下翻着一本书,书本包着皮,不知是什么名字。
听见丛云进门的声音,对方没有任何的动作,直到丛云走到苏景安面前站定。
两人就这样一直面对面地暗自交锋,一股隐藏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率先沉不住气的是丛云,她实在是有些无奈,面对这个倔脾气,还不能对他直接说些什么。
丛云试探地开口道:“你好,我是丛云,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我就是昨天的-”
丛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凌厉话语给掐断。
“丛云?不认识。”
“慢走不送。”
丛云本就不是什么耐得下心的性子,听见面前这人带着明显赶客的话,直接就沉不住气了。
丛云向前逼近两步,直接挡住面前这人的光源。
苏景安本来就坐在树荫底下,现在再被丛云这么一挡,视线模糊了大半,什么也看不清了。
苏景安不动,丛云也不动,似乎是真的被丛云的“纠缠”给磨得没有了性子。苏景安终于抬头迎向了丛云的视线。
这应该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
丛云盯着苏景安的眼睛没有出声,他的眼睛浑浊暗淡,眼神略微带着一丝的忧郁,哪怕他极尽地隐藏,但还是让丛云发现了端倪。
丛云被苏景安的一双眼睛盯着,明明两人不到一米的距离,丛云却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一段难以丈量的距离。
这一对视,瞬间又让丛云刚刚起来的气势塌了大半。
丛云抬起头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看了看天,等她调整好内心纷杂的情绪时重新低下头看向苏景安。
面前这男人对丛云的到来不起丝毫的兴趣,对她的动作自然也不会有半分的回应,现在又重新低下头拿起膝盖上的书慢慢地翻了起来。
丛云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难以组织语言开口,她现在面对苏景安,思绪有些复杂。
一开始见到苏景安的时候,丛云只是把他当成自己行医过程中的遇见的一位普通患者,她的目标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带他走出困境。
后来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苏景安竟是曾经的景色先生,丛云的心态就变得有些复杂了,两人曾经作为最好的朋友,起码在她这里来看,自己是把苏景安当作一位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来看待的。
现在的苏景安因为过往的事情一蹶不振,消极避世,乃至性格大变。在丛云的处事规则里,自己作为医生,甚至作为朋友都是有义务去帮助他走出困境的。
丛云按耐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口说道:“我是丛云,昨天来义诊的医生。”
丛云简单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还将陈屿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现在对于你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昨天陈屿来找我说过。”
丛云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前的这男人像是已经被水泥封了心一般,油盐不进,说再多的话都不会有任何的反馈。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丛云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心底盘算好了,这件事情是一定要有些进展的。
苏景安的耳朵里乍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物,这才终于正色起来,将膝盖上的书放到一旁的红木桌子上,双手放到两侧,将轮椅向后退了两步。
两人神色凝重的对视着,不过丛云是期盼着苏景安能够遵从医嘱,接受自己作为医生的建议,积极地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而苏景安的面目凝重,大约是听到了陈屿的名字,还惊讶于陈屿竟然将自己的事情说给了丛云。
丛云心底有些发怵,明明她是站着的,而苏景安是坐着的,她俯视着苏景安,却还是被他那冷若冰霜的气息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你现在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喜欢安静,不喜欢有外人来我家,请你离开!”
“难道你作为医生不知道患者的隐私很重要吗?我现在就感觉到了我的隐私遭受到了侵犯,请你立即离开我家,不送。”
一连几句,又是在赶客,丛云心里一急,也不再心里犹豫什么了,直接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有什么说什么。
“苏景安,我现在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跟你说话,你的问题只要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就一定可以解决的。”
苏景安明显也意识到了,只要这件事情不解决,丛云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便单刀直入道:“那你说吧,你要干什么?”
丛云明白,苏景安的这句话并不是选择跟自己妥协,大概率只是因为自己锲而不舍的追问。
丛云慎重开口到:“昨天陈屿跟我说过你的问题,也说过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们一致认为你现在应该要即时的治疗。”
“而且,你还是很有希望的能够恢复正常的,你可千万别放弃自己呀?”
“再说了-”
丛云还想继续劝苏景安两句,希望他能改变想法,苏景安却完全没有了听的心思。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走吧。”
苏景安做出一副送客的动作,一边伸手想要端起旁边红木桌上的茶杯向嘴边送。
丛云见苏景安终于有了动作,似乎是想要喝茶,连忙俯身拎起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壶往苏景安捏着的茶杯里倒。
却不曾想,水还没倒完,苏景安捏着杯子身形一晃,丛云来不及收手,半壶滚烫的茶水就这样浇在了他的手上。
这件事打的两人猝不及防,丛云急忙收手看着苏景安被烫得泛红的手背,想要伸手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哥,你没事吧?”
一道天降而来的声音将丛云从水深火热中拉了出来。
陈屿的身影来不及跟两人打招呼,飞奔进入苏景安身后的房门中拿了一张湿帕子又走了出来,将帕子覆盖在苏景安的手背上。
收到丛云不知所措而又感激的眼神后,陈屿安抚般的笑了一下,然后又转身进入房门中拿了一管药膏出来。
收到丛云疑惑的眼神,陈屿解释道:“景安哥不知道为啥,近期总是容易受伤,有时候是碰伤,有时候是擦伤,还有时候又是烫伤,所以我就提前在景安哥家放了几只药膏以备不时之需。”
“今天刚好派上用场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丛云站在一旁没有打搅擦药的两人,视线反而放到了苏景安的身上。
与面对丛云时的戒备冷漠不同,苏景安面对陈屿的接触从容淡然,没有任何反抗的情绪,甚至有时候还会配合陈屿的动作。
丛云现在看着苏景安越发严肃的神情,止不住的后悔,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止不住的揪着裤边,一边在心底怒骂。
现在好了,人还没劝好呢,就已经得罪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苏景安还会不会让自己进门。
幸而烫伤面积不是很大,很快就处理好了。
苏景安看着被简易包扎过的手,将手一抽,不顾两人是何反应,将轮椅向后一转,向着身后的房间走去。
“陈屿,送客。”
送客,自然是送的是丛云。
陈屿看向苏景安,又转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丛云,“丛云姐,这-”
丛云侧身看着苏景安已经彻底的进了屋子,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还好你来的即时。”
“不要担心,景安哥对于不太熟悉的人一直都是这种性子,慢慢相处就好了。”
“我一看见你的消息就往这边赶了,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
丛云还有些疑惑,明明两人说好了昨天还要一起来的,怎么今天却联系不上了。
陈屿一看丛云的眼神就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继续开口说到:“昨天你不是说过景安哥的问题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吗,所以我今天就去市里的医院简单的咨询了一下。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些。”
丛云掏出手机一看,确实有一条陈屿的未读消息。
“陈屿,进来。”忽然,一道声响从两人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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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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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送走了丛云之后,转身进入了苏景安的房间。
房间全屋都是木质结构,收拾得十分整洁,颜色主要以灰色为主,鲜少见到鲜艳些的颜色。靠墙一边放了一张能躺的下两个人的大床,床两侧摆着两个小柜子。另一边则支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针锥、刻刀、毛笔还有各类书籍。
房间陈设不多,以木制品为主,摆放的东西也很少,所有木制家具都磨圆了棱角,高度低于平常家具。
房间靠院子一侧有两扇大窗户,院子朝阳,采光不错,窗帘由灰白色的薄纱织成,微风一吹,便随着风浪轻轻地飘动。但窗帘似乎是常年没有怎么拉开,一进门能感受到房间的潮气。
陈屿进门的时候,苏景安就坐在窗户边,视线朝着院子,只不过拉住的窗帘挡住了他的身形,陈屿和丛云一时间都没有发现。
苏景安看着丛云彻底消失在大门后,转身推着轮椅向桌子边走去。
陈屿跟在苏景安的后面,他现在也有些不确定苏景安是不是生气了。
自从苏景安坐上轮椅后,脾气就有些喜怒无常了,有时候连陈屿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他的人都有些难以猜透他的心思。
但也不仅仅是这些,陈屿担心因为和丛云私自商量帮助景安哥的事情会让他生气。
“景安哥,你是生气了吗?”
苏景安推着轮椅的身形微微一愣,也许是不知道回复什么,过了几秒后才继续开口道:“陈屿,你能明白我的。”
陈屿接过苏景安的轮椅,将他推到桌子边,然后回复道:“但是,哥,我相信你一定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苏景安一开口,陈屿就明白他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事情迁怒到自己和丛云的身上,只是对于自己的现状不想改变,或者说承受不了改变的痛苦。
一场事故,天人永隔,曾经的天之骄子被迫跌落神坛,任谁遭遇了这样的事情都会承受不住。
苏景安终究是接受不了当初的事情,思绪沉浸其中,双手捏住轮椅扶手,捏得青筋暴起,指尖泛白,只不过刹那间额角便浮起了汗珠。
陈屿见状紧紧地撑住苏景安颤抖的肩膀,然后鼓励般地开口说道:“景安哥,你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你一定要为自己考虑呀。”
在陈屿看来,苏景安年少成名,本就是天之骄子。如果苏景安的人生一路顺遂,他或许会大学毕业后创业开设自己的公司,又或许会遵从自己的兴趣爱好开设古画修复工作室。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偏居一隅,躲在少有人至的院子中浑噩度日,排斥所有人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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